?????????????第二十九章

???里·耶斯提杰王國?里·配斯佩爾

???“我說啊，我可是不是為了干這種事才當冒險者的啊！”

???同伴托爾的抱怨聲從身后傳來。潘德回過頭來，看到薇妮和羅迪克的表情。他們似乎也有同樣的想法。

???老實說考慮到自己現(xiàn)在所處的環(huán)境，潘恩并不難理解為什么他們會有這樣的抱怨。如果可能的話，自己也不太想接下這次的任務——探索配斯佩爾的下水道。

???“下水道？”

???“沒錯，就是下水道?！?/p>

???幾天前在冒險者公會看到這個任務的時候，托爾發(fā)出驚訝的聲音，而前臺小姐用營業(yè)式的微笑一臉平靜地回答道。

???潘恩知道，托亞感到驚訝的原因，不僅僅是因為看到了“下水道”三個字。還在于這份任務對于冒險者階級的要求很低，報酬卻高的異常。

???“能和我介紹一下這個任務嗎？”

???“喂！你是認真的嗎？！”自己話音剛落，一旁的托爾就開始質(zhì)疑了。

???“只是聽聽介紹也無妨吧。要不要接下任務，聽過之后才能決定?！?/p>

???“……隨便你啦！”托爾似乎還有不能認同的部分，但是暫且讓他接受了。

???“那么，能夠再一次麻煩你，向我們介紹一下這個任務嗎？”潘恩特地換上更加客氣的語氣。

???“沒問題?！???

???前臺小姐開始為眾人介紹任務的內(nèi)容。

???“據(jù)我觀察各位最近經(jīng)常到冒險者公會來找合適的任務，想必已經(jīng)在這里住了幾天了吧？那么應該大概已經(jīng)注意到了，這座城市的異狀?！?/p>

???其實剛到這座城市不久，潘恩一行人就注意到了——這幾天更是想不注意到都不行——彌漫在空氣中的這股異味。

???不等潘恩等人的回答，前臺小姐開始繼續(xù)介紹任務。

???“這股異味是由于這座城市的下水道里污物堵塞產(chǎn)生的……”

???“所以我們是要找出堵塞的原因，并設法疏通嗎？拜托，我們又不是管道清潔工！”性急的托爾不等前臺小姐說完，就已自己得出了結(jié)論。

???“并不完全是那樣。堵塞的原因其實已經(jīng)找到了”，不愧是面對過各種各樣的冒險者的前臺小姐。面對托爾無禮的打斷，卻能顏色不改地繼續(xù)介紹任務，“堵塞的原因，是因為這座城市的下水道里棲息著的，分解污物的史萊姆的狀態(tài)出現(xiàn)了一些異常?！?/p>

???“請問所謂狀態(tài)異常究竟是出現(xiàn)了什么狀況呢？”潘德問道。

???“請隨我來?！痹谙蛞晃煌潞唵谓唤恿艘幌轮螅@位前臺小姐來著潘德等人來到了冒險者公會后臺的倉庫。這里存放著任務委托的各種礦物、動植物素材等等。

???潘德等人被帶到了倉庫的一個角落。這里像池塘一樣，只是沒有放水，里面圈養(yǎng)著一些史萊姆。

???“如各位所見，這就是之前公會發(fā)布任務，委托冒險者捕獲的用于調(diào)查研究的樣本史萊姆?！?/p>

???潘德注意到，這幾只史萊姆看起來都沒有什么活力，有的甚至看起來處于瀕死狀態(tài)。

???“怎么回事啊，該不會吃了什么不干凈的東西吧？”

???“你在說什么蠢話呢！”聽到托爾不經(jīng)大腦的發(fā)言，一個似乎是這個倉庫的管理人的男性出現(xiàn)了。一同出現(xiàn)的，還有一股腐爛發(fā)臭的氣味，那是從男人手里提著的桶里散發(fā)出來的。

???托爾不自覺地退后了一步。管理人卻不管其他人的反應，提著桶來到圈養(yǎng)著的史萊姆旁邊，將桶中之物到了出來。那似乎是收集來的各種垃圾污物。

???潘德看到，一些史萊姆接觸到垃圾，馬上融入體內(nèi)開始分解。這樣的史萊姆多少有點恢復活力，開始向周圍有垃圾的地方移動。但是還有一些史萊姆，剛剛的垃圾沒有倒在它們身上。雖然可以作為養(yǎng)分的垃圾就在觸手可及的地方，那些史萊姆似乎無意或者說無力向那邊移動。而不一會兒，之前那些試圖向周圍移動的史萊姆，也漸漸停止了活動。所有的史萊姆又回到了一開始潘德他們看到的狀態(tài)。

???“大家都看到了吧。這就是現(xiàn)在這座城市的下水道里的史萊姆的狀態(tài)——雖然有足夠的養(yǎng)分供它們分解，卻還是會很快失去活力，變成無法活動的狀態(tài)?！?/p>

???正所謂百聞不如一見，這下就算是托爾也能迅速得出正確的結(jié)論：“也就是說要查明為什么下水道的史萊姆會變成這樣對吧?！?/p>

???“正是如此?！?/p>

???“聽上去似乎并不是很困難呢，難怪對冒險者階級的要求不高?？墒沁@么高的報酬又是怎么回事。”前臺小姐的說明還不足以消除潘德心中的疑慮，于是他就這個任務最具違和感的部分提出了疑問。

???“這是因為這個任務是由侯爵大人向公會委托發(fā)布的，所以得到了侯爵大人資助?！?/p>

???“侯爵大人？”

???“是的，就是這座城市的領主，配斯佩亞侯爵大人?！?/p>

???“為什么侯爵大人會發(fā)布這樣的任務呢？”

???雖然又是托爾不經(jīng)思考的發(fā)言，前臺小姐還是保持著營業(yè)式的微笑，耐心地解答：“這當然是因為，事關(guān)侯爵大人的面子問題啊。雖然現(xiàn)階段還只是市容問題，但是如果放置不管的話，萬一變成公共衛(wèi)生問題，到那時就不僅僅是侯爵大人面子問題，而是會直接影響對侯爵大人治理能力的評價。甚至導致領地被收歸王室，或著交由別的領主管理。到那時就不是冒險者公會可以插手的了?！?/p>

???“原來如此?！毙闹械牟粎f(xié)調(diào)感姑且是消失了，“我會和同伴一起討論一下要不要接這個任務的?！?/p>

???“喂！”

???“那么今天就先告辭了?！睙o視了發(fā)出抗議的托爾，潘德轉(zhuǎn)身準備回旅館。

???“下水道？”聽了潘德的介紹，薇妮露出了明顯不情愿的表情。作為隊伍中唯一的女性，潘德能夠理解她不情愿的心情。

???“就是說啊，誰會想去那種地方啊。遜死了！”或許是因為薇妮也同意自己的意見，托爾比在冒險者公會的時候，聲音更大了幾分，還露出得意似的表情。

???“可是報酬相當豐厚哦?？紤]到我們的財政狀況，我真的認為我們應該好好考慮一下?！?/p>

???“這個……”一說到錢的話題，托爾就心虛地別開了眼神，聲音也小的聽不見了。

???“羅迪克先生怎么想呢？”

???明明就坐在自己旁邊，因為閉著眼睛不知是在專心思考還是在假眠，若不是薇妮的突然發(fā)問，潘德竟差點兒忘記了羅迪克的存在。

???過了幾秒羅迪克才緩緩睜開眼睛，說：“我同意隊長的意見?！狈浅：喍谈纱嗟陌l(fā)言，說完又閉上了眼睛。潘德在心里對羅迪克表示了感謝，并對自己忘記了他的存在表示抱歉。

???“2對2嗎？”薇妮對現(xiàn)在的局面感到無奈。

???四人小隊就是會出現(xiàn)這樣的的情況。現(xiàn)在除了有一人改變態(tài)度外，沒有別的辦法打破僵局。潘德決定加大力度說服他們兩人。

???“兩位，我們這一個多月已經(jīng)換了三個據(jù)點了。再這樣下去，我們連移動到下一個——不，是連這一周的食宿都有點緊張了?！?/p>

???雖然冒險者本來就是四海為家，并不會在某個城市做長時間的停留，而是根據(jù)任務的需要四處奔波。但是，潘德他們并不是因為任務而來到配斯佩爾的。恰恰相反，他們是因為沒有任務才來到這座城市的。

???現(xiàn)在，里·耶斯提杰王國的低階冒險者們正面臨著嚴峻的生存危機——王國境內(nèi)的魔物分布出現(xiàn)了大規(guī)模的變動，種群數(shù)量也在總體減少。這對于一般人來說算是好事。雖然還是存在被強盜襲擊的可能性，但總的來說出行變得更加安全，商旅變得更加便利。魔物遷徙和種群數(shù)量減少的原因眾說紛紜。但是考慮到現(xiàn)象發(fā)生的時間，不少人都自然而然的想到了一原因。從時間上看，大致在亞伯利恩丘陵的亞人涌入王國之后，事情就發(fā)生了。先是瘟疫和饑荒，現(xiàn)在又是這個。如今，里·耶斯提杰王國從上至下的各個階層，都有理由對亞人產(chǎn)生反感。即便考慮到圣王國同樣飽受亞人襲擾之苦，這種反感也會遷移到造成亞人大量涌入的圣王國。

???高階的冒險者仍然可以通過承接指名任務、挑戰(zhàn)高難度的魔物等方式來維持生活。而對于廣大的低階冒險者們來說，生存競爭的壓力突然變得空前巨大。有的人索性提前引退，改行去找別的工作。然而冒險者的轉(zhuǎn)行并不總是那么順利。畢竟他們中的大多數(shù)人說白了，就不過是以武力為主要手段的自由職業(yè)者，缺少其他謀生的技能。

???“你們也看到了，現(xiàn)在護衛(wèi)任務的報酬只有原來的一半了，魔物狩獵的任務數(shù)量也在減少。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是我們對任務挑三揀四的時候了?！?/p>

???“……唉，你說的沒錯。現(xiàn)在確實不是挑剔的時候了。”薇妮嘆了一口氣，無奈地說道。

???“喂！”突如其來的“背叛”，讓托爾狼狽不堪地盯著薇妮。

???“不過我先說好，這種事情不能再有下一次了！”

???從薇妮的眼神和語氣，潘德確信這就是她的底線。如果再有下次，她大概會退出隊伍吧。???

???雖然現(xiàn)在的情況是3對1，不過從托爾的眼神來看，他似乎還沒有放棄抵抗。而潘德也不打算讓同伴處于集體壓力下被迫工作，特別是托爾的游擊兵職業(yè)在探索任務中意義重大。如果可能的話，潘德希望他能夠在這次的任務中發(fā)揮關(guān)鍵作用。于是他也準備了一套說辭用于說服托爾。

???“雖然薇妮剛才說不希望有下次，不過這樣的任務可不是經(jīng)常能夠碰到的。要知道我們接下這個任務的話，報酬可遠遠不止是金錢這么簡單哦！”

???“什么意思啊，任務公告也好，那個前臺小姐的介紹也好，都沒有提到還有什么別的報酬??？”

???“不是有說嗎，那個前臺小姐。如果這個任務沒有人去完成的話，侯爵大人不是會有麻煩嗎？反過來說，只要我們完成了這個任務……”

???“我們就等于賣給了侯爵大人一個大人情！”托爾很快就理解了——他雖然經(jīng)?？雌鹫f話不經(jīng)過大腦，但那其實只是因為他的思維很快而且有些跳躍。這在他作為游擊兵的時候，就會表現(xiàn)為對周圍環(huán)境變化的快速反應和瞬間的決斷。

???“而且經(jīng)過這次任務，我們小隊也終于能夠升到金級了吧。”

???聽到潘德的這句話，托爾和薇妮的表情都有點復雜——能夠升到金級固然是一件好事?？墒且幌氲綄碜约旱穆臍v上會寫到“某年某月，因探索配斯佩爾下水道的功績晉升金級”，兩個人好不容易拿出的干勁，就只夠完成這次任務為止了。

???雖然花了不少時間，潘德總算是在當時說服了所有同伴。而現(xiàn)在……

???本以為他們的干勁可以維持到任務結(jié)束，沒想到才開始任務兩個小時，托爾就開始抱怨了。至于薇妮和羅迪克，雖然沒有開口，但是從表情可以看出，他們也是不太情愿的。

???姑且用魔法和道具阻絕了惡臭?？墒请m然聞不到，下水道可不是什么看了讓人愉悅的地方。而且這里的異味和污物，還是會或多或少沾染在潘德等人的裝備上。之后恐怕要花大力氣清洗。

???在探索過程中，潘德等人不斷看到和在冒險者公會看到的一樣的情況——明明有大量養(yǎng)分就在旁邊，史萊姆們卻虛弱到動彈不得。下水道里被苔蘚和藻類覆蓋，進一步加劇了堵塞。唯一讓人稍感安慰的是一路下來，眾人都沒有收到任何攻擊。這是因為下水道里的其他魔物也和這些史萊姆一樣，不是死了就是奄奄一息。

???這里的環(huán)境在各種意義上，帶給人的感覺就只有絕望和死亡。潘德不禁覺得，繼續(xù)探索下去，自己也會和這些史萊姆一樣。

???“薇妮，朝那個方向用照明【

illuminatio

n】！”

???聽到托爾的指示，薇妮馬上就做出反應，朝著托爾手指的方向釋放魔法。這是在同一隊伍朝夕相處多年才能產(chǎn)生的配合默契。

???在薇妮的魔法的作用下，潘德等人終于看清了自己面對的是什么。

???“【絞殺之藤（Gallop Ivy）】？”在潘德的記憶里似乎有叫這個名字的植物系怪物。

???“不對，這不是【絞殺之藤（Gallop Ivy）】”身為森林祭司的羅迪克做出了判斷，“也不像是有知性的植物系怪物，但還是要小心那些藤蔓。”

???巨大的根系穿透了下水道的墻壁，藤蔓覆蓋了天花板上面結(jié)出了花和果實，藤蔓上還長著像荊棘一樣的小刺。

???“來的路上我就注意到這個方向的史萊姆比別的地方還要少，相對的污物堵塞的也更多。想必這就是元兇了吧?！蓖袪栒f出自己的結(jié)論，然后又拋出了新的問題“說起來，它叫什么啊，羅迪克？”

???“不知道，恐怕是新型的植物系怪物。也許是雜交品種，它具有好幾種植物系怪物的特征?！?/p>

???“但本質(zhì)上還是植物系怪物吧？薇妮，燒了它?！?/p>

???“等等，不要輕舉妄動！”

???潘德的呼聲還是晚了一步。在默契的配合下，當托爾說出“燒”的時侯，薇妮就準備好了火球術(shù)【Fire ball】。到潘德試圖制止的時候，火球已經(jīng)精準地命中了。

???眾人覺得地面突然震動了起來，數(shù)條樹根破土而出試圖纏住原本站在地上的眾人。眾人向后跳起躲開樹根，可是天花板上的藤蔓又向眾人襲來。

???潘德用劍，托爾用短刀，將靠近的根系和藤蔓斬碎。在二人戰(zhàn)斗時，羅迪克為眾人療傷，薇妮在準備下一發(fā)火球。

???像是注意到了薇妮準備釋法一樣，數(shù)條藤蔓對準了她。見勢不妙的托爾立刻沖到薇妮的身前，“薇妮，小心！”

???用短刀劈開了襲向薇妮的托爾正準備轉(zhuǎn)身問問薇妮有沒有受傷，卻突然失去平衡，本該倒下的身體竟向上懸浮了起來——一條藤蔓在托爾的注意力被上方襲來的藤蔓吸引時，順著地面來到托爾的腳邊，然后一口氣絆倒并纏住了托爾。

???“托爾！”本來打算用火球術(shù)救托爾的薇妮覺得右邊小腿穿一陣刺痛。原來另一條藤蔓也試圖像纏住托爾纏住薇妮，薇妮下意識地用火球術(shù)燒斷了。

???正當薇妮準備再次詠唱魔法，身后傳來了潘德和羅迪克的叫喊聲。說起來這還是薇妮第一次聽到羅迪克發(fā)出這樣的聲音。

???回過頭來的薇妮，看到的是和托爾一樣被藤蔓絆倒并纏住的潘德和羅迪克。他們被自己和托爾分散了注意力，現(xiàn)在也中招了。

???“快跑！”托爾朝薇妮喊道。

???“快去向公會報告然后請求援助！”潘德回過頭來，用不容置疑的眼神看著薇妮說道。

???“可是?！?/p>

???“沒關(guān)系的?！蓖袪枌⒍痰度映隹持辛死p繞著潘德的藤蔓，潘德用力掙脫然后用劍劈開藤蔓救出二人。

???“果然不是【絞殺之藤（Gallop Ivy）】呢，纏繞的力量似乎沒有那么強。或著說那些藤蔓似乎不是絞殺獵物為目的生長的呢，不然我們也無法掙脫了。”不愧是羅迪克，這種時候還能冷靜的分析。

???三人都因為剛才的纏繞受了傷，并且耗費了不少體力呼吸開始變亂，可是受傷的三人卻用身體護住薇妮。

???“你是我們當中受傷最輕，最有希望活著回去進行報告的人。這里交給我們，你快走?！迸说略俅巫屴蹦蓦x開，這一次他沒有回頭看她。

???托爾回頭對薇妮笑著說道：“別擔心，我可沒打算死在這里。誰要死在這種又臟又臭的地方啊，太遜了！”

???“輕傷治療【light healing】”羅迪克對薇妮使出了治愈魔法，再沒有說些什么。

???“對不起，我馬上回來！”把潘德的背影、托爾的笑容和羅迪克的治愈魔法映入腦海，薇妮轉(zhuǎn)身奔跑。

???身后已經(jīng)聽不見戰(zhàn)斗的聲音，眼前還沒有看到他們下來的地方的光亮。在全力奔跑的過程中，薇妮為了減輕重量已經(jīng)扔掉了許多東西，可還是覺得腳步越來越重。雖然她拼命地告訴自己不能停下，可還是因為體力不支摔倒了。

???絕望感和脫力感蔓延全身，視野也開始變得狹隘。覺得因為是魔法職業(yè)所以沒有必要，薇妮用悔恨的目光看向自己缺乏鍛煉的雙腿。這時薇妮發(fā)現(xiàn)……

???“這、這是什么?。?！”

???之前因為藤蔓纏繞而受傷的小腿，本來應該在受了羅迪克的治愈后就愈合。現(xiàn)在在原本有傷口的位置上，出現(xiàn)了好像在哪里看過東西。那是那個植物系怪物的，花？

這是薇妮的視野完全暗淡前，看到的最后的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