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千明君，請問你是否愿意成為我的舞伴呢？」一之瀨微笑著，邀請道。她的長發(fā)隨風飄揚，望著此情此景，千明司不禁感慨，原來童話中的精靈真的存在。

「那個，我們不是只負責前半段的工作嘛，好不容易舉辦一場舞會，就這樣錯過總覺得太可惜了?！癸L停后，一之瀨撩了下有些散亂的頭發(fā)，補充道。

這次的舞會分為前后兩階段，前半場是聚餐時間，后半場則是舞會環(huán)節(jié)。作為一年生，一之瀨和千明司只需于前半場出席，維持聚餐秩序。雖然學校會安排對應的服務和安保人員，但在學校和學生會看來，有些糾紛最好還是交由學生會來處理。

不知怎的，千明司又想起了早上的那個夢。他并不愧疚，但他還是有些害羞。

「可我不會跳舞?！诡D了一頓，千明司說道。

「我也不會啦。但千明君你看，我們不是還有一個多月的時間嗎？每天練習一會兒的話，雖說不會跳得多好，但裝裝樣子肯定還是沒問題的啦?！?/p>

「畢竟跳舞是個技術(shù)活啊?！瓜氲綖槟芎透绺缣鼍饰璧付毩暤能ケ?，千明司說道。

「所以，我可以知道千明君的答復嗎？」見千明司沉默，一之瀨問道。

「老實說，我有些意外。以一之瀨的人氣，應該有很多人都在邀請你?！?/p>

「誒？沒有人邀請過我啦?！?/p>

「那應該是他們還在觀望吧，畢竟成為第一個吃螃蟹的人也蠻需要勇氣的?！骨魉究嘈Φ馈?/p>

「真是的，我在說和千明君成為舞伴的事情啦?！挂恢疄|鼓嘴道。

「我在說的是，一之瀨沒必要選擇我的，如果你愿意，你幾乎可以挑選全校任意一個男生。就像一之瀨說的一樣，好不容易的舞會，沒必要和我一起跳舞的。」

「就算千明君說的是真的好了，可我只想和千明君一起跳舞啊！」一之瀨不假思索地說道，她感覺千明君在把自己往外推，這讓她有點焦躁。

千明司愣住了，他從未想到一之瀨竟然會對自己說出這等話語，一時間，他甚至忘記了呼吸。他微微張嘴，想說些什么，但他什么都說不出口，一之瀨的那句話直接令他大腦宕機了。

本來，既然一之瀨說到這種地步，千明司也沒理由再推托了。被全年級最有魅力的女孩子邀請成為舞伴，甚至對方還直言“只想和自己一起跳舞”，千明司，不，絕大多數(shù)高中生哪有資格體驗這種經(jīng)歷？即便不論和美少女共舞的虛榮心，單就千明司無比珍視一之瀨的這份心意，千明司就沒理由拒絕，更何況他也并非不想和一之瀨共舞。

望著眼前少女露出的真摯神情，千明司的心臟正飛速跳動著。他能聽到，他頭腦中有一個聲音在拼命誘惑自己：

“對方可是年級中最受歡迎的女孩子一之瀨誒，和近兩個月的不眠不休相比，這樣做不是幸福得多嗎？更何況她現(xiàn)在對你打算做的事還一無所知?！?/p>

“一之瀨邀請你成為舞伴，說明她不是完全不喜歡你不是嗎？”

“你不是說過嗎？和一之瀨交往只會是幾輩子修來的福氣，現(xiàn)在這個機會擺在你面前。就算她不喜歡你，青春期的男女每天都貼身接觸，干柴烈火、萌生情愫不是理所當然的嗎？更何況她一直都很憧憬你?！?/p>

“利用好這近兩個月的機會，和一之瀨交往對你而言不困難吧？乃至你今早夢中的情景，也很有希望實現(xiàn)不是嗎？別騙自己了，你當真對她那充滿青春活力的肉體一點想法都沒有？”

然而，與那個漸強到要穿破鼓膜的聲音相反，千明司因一之瀨的話而燥熱起來的心卻正漸漸冷卻。

“一之瀨在我心中是如天使一般的存在，不論你怎么說，我其實并不喜歡她。和無法控制的夢不同，我不能在現(xiàn)實中放縱自己的欲望，因為那不尊重一之瀨?！?/p>

“我無法回應一之瀨的期待，因為，我接下來要取得的東西才是更重要的存在。”

“我的性格是很卑劣，但如果我連對朋友的這份心意都拋卻了的話，我就真的什么都不剩了?！?/p>

「對不起，我無法成為你的舞伴。」想到這里，千明司低下了頭，說道。

這次輪到一之瀨愣住了，雖然是她在邀請千明司，但她從未預想過對方竟然會直接拒絕自己。在她心里，自己的邀請僅是和千明君共舞的一個必經(jīng)程序。所有人都認為千明司對她比對任何人都要好，人情練達的她又何嘗不明白？“無論自己說什么、做什么，千明君永遠都會站在自己一邊。”不知不覺間，她在潛意識里已經(jīng)對千明司的好習以為常了。

「那個…可以請問一下原因嗎？比如說，千明君已經(jīng)有約了……什么的?！箘偛拍莻€從容發(fā)出邀請的一之瀨不見了，自信和膽怯之間有時只隔了層一觸即破的窗戶紙。

「到期末考試之前，我會很忙，所以，我實在沒法和一之瀨共同練習跳舞?！骨魉窘忉尩?。

「那個，用不了多少時間的啦。千明君這么聰明，每周練半個小時就一定夠了。我笨一些，一個人在宿舍多練一會兒，到時候也可以跳得差不多的！」

「抱歉……我真的很忙?！骨魉緦嵲跓o法將自己接下來做的事說出口，他有保密義務，這是其一；事情還未做完就邀功也不是他的作風，這是其二。

「那個，是班級或者學生會的事情嗎？」雖然這么問，但一之瀨實在不覺得這會讓千明君每周30分鐘的時間都抽不出來。她在學生會的地位比千明司低，所以她的工作量自然相對多些。至于班級事務，她也實在不認為B班和D班相比有什么本質(zhì)區(qū)別。

「是學校的事…因為有保密義務，所以我不能說?！?/p>

「學校？」

「嗯，學校。」

「這樣的話，也確實沒辦法了呢……那千明君加油哦！不愧是千明君呢，竟然直接為學校做起了保密的事情?！挂恢疄|微笑著，鼓勵道，但任誰都能看得出，她的笑容無比勉強。

「對不起?！钩说狼福魉臼裁炊甲霾坏?。就算每周只有30分鐘，他也實在沒自信可以騰的出手。

「午飯也…吃完了呢?！挂恢疄|輕輕嘆了口氣，說道。

「嗯，一會兒就要上課了。」

「那，千明君，我先回去啦？」

「嗯，我再吹會兒風?！?/p>

感受到一之瀨委屈的語氣，千明司有些無奈也有些心疼。但就像一之瀨說過的那樣，這世間本就充滿著沒辦法的事情。

「希望你能找到稱心的舞伴?！箤χ恢疄|的背影，千明司輕聲說道。

聞言，一之瀨猛地抽搐了一下。她的雙腳不受控制地停住了。她靜靜站在那里，什么話都沒有說，也沒有回頭，只是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就算到了這個時候，她還是希望千明君能主動撤回剛才的決定。這是她對千明司無聲的撒嬌和請求。但她的耳中只有風聲在不斷作響，風呼呼地吹著，似是在嘲笑她的自作多情。她的頭發(fā)被吹得很亂，但她已經(jīng)沒有余裕再去整理……

直到預備鈴聲響起，她始終沒聽到期待中的回應。意識到千明君的決心，她長嘆一聲，忍住被拒絕的酸楚，快步離開了天臺，和前來時的滿心期待不同，只是孤身一人朝教室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