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問是幾個人吃呢？”

向晚在蛋糕店的櫥窗前認真的挑選著生日蛋糕，想要找出一個能讓她滿意的款式。

“嗯……大概是三個人吧？”向晚細細思考了一下，毅然決然的說。

“這樣嗎？那這款六寸的蛋糕您看可以嗎？”

店員指著一個蛋糕模型，示意向晚它的大小。

“嗯……大小可以的，但是想要特別一些，因為這是我們兩個一周年的紀念日，也是她的生日。”向晚捏著下巴，略有所思。

“請問您的愛人喜歡什么口味呢？”

“草莓蛋糕就很好。”

“那您看這個……”

“感覺有點普通……”

“還有這邊這個……”

“不太符合我的想法……”

“……”

向晚是單線條不加修飾的人，她在某些事情上有著令人不爽的倔強和認真，而在挑選蛋糕上向晚已經(jīng)花了有近一個小時了。

說來店員也真是好性子，能陪著向晚細細的挑選和講解這么久也沒有表現(xiàn)出不耐煩，搞得向晚都有些不好意思。

明天就是向晚和嘉然相遇相識的一周年了，也是嘉然的生日，向晚想偷偷給她一個驚喜。

嘉然只是很不經(jīng)意間提起過她的生日，向晚卻清清楚楚的記了下來。

多少有些自己的私心吧，這之中也有想要答謝的意味，但更多的還是想表達自己隱藏已久的心意。

確確實實的，向晚在不知不覺中喜歡上了嘉然，這點向晚在很久很久之后才遲鈍的意識到，以至于她都有些如夢初醒的驚訝。

到底自己是什么時候意識到的呢？是當嘉然給自己做飯不再感到不好意思的時候嗎？是當自己習慣了每天早晨醒來時都能看到嘉然的時候嗎？是在乃琳詢問自己是不是有對象的時候腦子里浮現(xiàn)出嘉然的時候嗎？

她不清楚，只覺得有些微妙，喜歡這顆種子以自己頑強的生命力在密林里悄無聲息的生長成參天大樹，令向晚幾乎隱藏不住。

也不知道過了到底多久，直到向晚的額頭滲出了一層細汗，她才敲定了主意。

和一開始介紹的花里胡哨大不相同，向晚挑選的這款蛋糕看起來似乎很普通，外表沒有什么過多的裝飾。

就像向晚一樣，表面上沒有過多的裝飾，線條干凈到幾乎可以用兩點一線形容，但也就像極部的冰山一樣，相比起浮在海面上的，隱藏在海平面下的才是巨大無比的默默無聞與付出。

“你說……她會喜歡么……？”向晚盯著眼前的蛋糕，有些擔憂。

“一定會的?！钡陠T很認真的說

“您能為了一款蛋糕挑選這么長時間，相比起這個，我想最重要的是這份心意，一定能傳達到的?！?/p>

“是嗎？謝謝你啊?！甭犨^店員的話，向晚感到輕松不少。

“沒關(guān)系的，像您這樣上心的人已經(jīng)很少見了呢?！?/p>

“哈哈…也沒有啦……”

———————————————————

向晚會在明天下午取蛋糕，走出蛋糕店，向晚朝著花店走去。

“真好……我也想收到花……”

向晚還記得嘉然在看電視劇看入迷的時候嘴里曾經(jīng)嘟囔過這句話。

“她會很開心吧”向晚想著嘉然收到花之后臉上的笑容，心中就感到一陣幸福。

“您好……我來訂花……”向晚推開花店的大門，花香不受控制地鉆進她的鼻腔。

“請問是送給誰呢？”花店老板笑著上前迎接。

“嗯……送給喜歡的人……”向晚略略臉紅的說了出來。

“這樣啊，請問您是送給愛人，還是告白呢？”

“后者吧…？”

“向日葵怎么樣？”

“沉默的愛，是么…？”向晚細細的品味著這幾個字，有些拿不定主意。

逐陽，默默的付出，簡直和向晚一模一樣，只不過向晚追逐著的太陽是她而已。

向晚站在各種各樣姹紫嫣紅的花前，想了很久很久。

直到最后，向晚卻選擇了玫瑰。

讓她幾乎不敢送出去的玫瑰。

燦爛到讓她幾乎要屏住呼吸的玫瑰

坦率到幾乎能完全表明心意的玫瑰。

向晚從來不是一個勇敢的人，但是這一次她卻做出了讓她自己都有些想不到的選擇，無論怎么想，這份勇氣都是嘉然帶給她的。

努力生活的勇氣，積極向上的勇氣，面對一切的勇氣，這些都在一頓頓的家常煙火中帶給向晚不可言喻的改變，把曾經(jīng)那個只是一個人坐在電腦前打游戲吃泡面的女孩變成了現(xiàn)在這樣。

她有了牽掛，有了念想，有了喜歡和愛。

這些都是在遇到嘉然前向晚不敢奢望的。

在不知不覺中，向晚似乎真的被改變了很多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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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在回家的路上，向晚的影子被夕陽拉的很長很長，她心里默默的想著明天，期待著明天。

不知不覺，向晚已經(jīng)走到了家門口，向晚掏出鑰匙準備插進鎖孔，卻又一下子收回，她伸出手敲了敲門。

于是順理成章的，門被嘉然拉開，和三百多個相同卻怎么也看不膩的場景一樣，嘉然笑著對她說

“晚晚！你回來啦！”

和三百多次相同的，一定有結(jié)果的回應(yīng)一樣，向晚也笑著對嘉然說

“嗯！然然！我回來了！”

向晚走進家門，廚房里傳出的香味讓她感到身心放松下來。

“小廚娘，我們今天吃什么？”

“煲仔飯！好不好？！”

“好耶”

“要打游戲嗎？”

“要！等等我！”

“快來！要開始咯！”

“來了來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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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以往一樣，吃過飯，出門散過步，洗漱過后，向晚和嘉然乘著月光躺在床上便入睡了。

第二天，向晚告訴嘉然她今天工作有點忙，大概要晚飯時間才能回來。

嘉然懂事的點了點頭，在向晚出門前擁抱了她一下，叮囑她出門要小心。

她對自己的生日只字未提，讓向晚有些莫名其妙的心疼。

今天向晚確實工作有點忙，但是她沒有辦法，只能任勞任怨的做。

畢竟她想著要多賺錢，想讓嘉然和自己的生活更好一些。

坐到辦公桌前，向晚便埋頭開始工作。

午飯有嘉然給她做好的便當，還用海苔碎在米飯上鋪成了一個心形，還引來了隔壁同事的好奇和詢問。

向晚驕傲的說，這是她喜歡的人做給她的，引來同事一陣陣起哄。

這一天很累，但是向晚還是準時準點的完成了工作。

拖著略顯疲憊的身軀，向晚走到了蛋糕店取走了昨天預(yù)訂的蛋糕，走到花店拿走了預(yù)訂好的九十九朵玫瑰。

雖然身軀疲憊，但向晚內(nèi)心的興奮掩蓋不住，玫瑰有些重量，花葉上還掛著露水，顯得嬌艷欲滴。

這一束玫瑰很大，引得路人都向她這邊看過來。

“真好…誰這么幸運啊能收到這么多花……”

“媽媽你看！那個姐姐抱著好多花??！”

“……”

向晚很高興聽到這些聲音，但是他們永遠不會知道這場浪漫的主人公會是他們見不到的一個小幽靈。

送給幽靈花，給幽靈過生日，聽起來有股怪誕的浪漫。

但這些都無所謂，只要是自己喜歡的人就好。

向晚這么想。

等到了家門口，向晚的心跳不由自主的加快，她伸出手，在門上貼了很久才鼓起勇氣敲響。

門口傳來了一陣腳步聲，似乎每一步都踩在了向晚的心上。

門被拉開，熟悉的聲音再次傳來。

“晚晚你回——”

“然然！生日快樂！”

向晚紅著臉，閉著眼將花送了出去。

空氣陷入一陣寂靜，向晚可以聽到心臟在胸膛里撞擊的聲音。

向晚從來沒有做過這種事情，她沒有勇氣，但不知為何這次沒有任何預(yù)演，也沒有任何排練的情況下她能這么渾然天成的送出去這么大一束代表愛的玫瑰。

“是送給我的嗎——！？”嘉然簡直不敢相信。

“是！”

嘉然接過來了花，歡喜的用力抱住了向晚，她的臉緊緊的埋進了向晚的胸膛，力度大到讓向晚幾乎有點喘不過氣。

“好啦好啦然然，我還給你買了蛋糕呢！”

向晚抱著嘉然慢慢的移動，將蛋糕放在了桌子上。

“我們來吃蛋糕吧”向晚說。

“嗯！”

向晚拆開蛋糕的包裝，將蠟燭插在了蛋糕上。

嘉然熄滅了房間里的燈，夜晚的黑暗塞滿了房間的每一個角落。

蠟燭點燃，跳躍的燭光映亮了二人的臉龐，燭光舔舐著二人的心尖，房間里的空氣被染上了一絲微妙的氣氛。

燭光在嘉然的瞳孔里閃爍著，碎星盈盈。

“然然，許個愿吧?！毕蛲碚f。

于是嘉然很認真的雙手合十，閉上了眼睛許愿。

許愿完畢，嘉然睜開眼睛對向晚說

“你也許一個?！?/p>

“可是過生日的是你，不是我欸？”

“我是幽靈，我說了算，我宣布幽靈在過生日的時候能許兩個愿望?！?/p>

真是任性的想法

向晚的嘴角揚起好看的弧度，她也緩緩的閉上了眼睛，雙手合十，虔誠而認真的許了一個愿望。

“希望……以后能和嘉然一直在一起，永遠在一起。”

睜開眼睛，嘉然正托著頭笑著看著她。

“許了什么愿望呀？”

“才不告訴你，說出來就失效了”

“好嘛好嘛”

“吹蠟燭吧”

“一起吹一起吹！”

“好好好”

“來——3——2——1——”

“呼———”

蠟燭被二人一起吹滅，房間重新被黑暗填滿，在一片黑暗中，向晚看到嘉然的眼睛更顯得閃亮。

嘉然撐著桌子，越過桌面。

她在向晚的臉頰上留下了她的吻。

感受到嘉然嘴唇的柔軟，向晚一時間沒有反應(yīng)過來。

但反應(yīng)過來后是突如其來的慌張和臉紅。

嘉然偏偏在這時候打開了燈。

燈光驅(qū)散黑暗，嘉然看到向晚的臉和脖子紅成了一片。

“哈哈，晚晚，你都送我玫瑰了還這么害羞？！”

“什么害羞！我哪里害羞了！我這是太熱了而已！”

“嘴硬！”

“我沒有！”

“騙人，罰你給我切蛋糕！”

“哼，我切蛋糕才不是因為害羞了，是因為我想吃了！”

“好好好……”

———————————————————

等到二人吃完玩完之后，再一次的，二人躺在了床上。

可能是今天工作太累，再加上陪嘉然玩樂消耗了本就沒剩多少的精力，向晚的眼皮感到有仿佛千斤重。

聞著嘉然頭發(fā)散發(fā)出來的香味，向晚感到自己像是躺在了棉花堆里，輕飄飄的，很快便入睡了。

“真希望……以后可以天天和嘉然在一起……”

向晚在入睡前，意識模糊的說出來了這句話。

今晚的月亮格外的圓亮，透過窗子鋪滿了向晚的夢。

夜不知不覺的深了，安靜到只能聽到半夜的蟲鳴。

在黑暗中，一雙明亮的眸子注視著向晚。

嘉然還沒有入睡，她沒有像以前一樣抱著向晚，而是坐了起來，注視著向晚。

她伸出手緩緩的撫摸向晚的臉頰，向晚的皮膚柔軟滑嫩，觸手生涼，仿佛摸到了月光的肌膚。

“晚晚……”嘉然緩緩開口，聲音顯得沉重。

“我本以為把那本書藏起來，你就不會知道”

“可是我又怎能想到，你會這樣牽掛我……”

“晚晚，告訴你一個秘密吧”

嘉然仰起頭，深吸了一口氣。

“地縛靈……在被實現(xiàn)愿望后，就會消失……”

嘉然顫顫巍巍的說出了這句話，房間內(nèi)一片死寂，只能聽到向晚均勻而輕緩的呼吸聲。

“晚晚……我真的不敢奢想這些……我想和你在一起……一直在一起……”

“我的愿望很簡單，我想被人愛?！?/p>

“晚晚，我不知道，我不敢知道，我怕我知道了之后就沒有辦法繼續(xù)陪著你……”

嘉然的語氣逐漸哽咽，淚珠從眼眶里流出，砸在被褥上，浸濕了一片。

“晚晚……你真笨……都說了愿望不能說出來，說出來就失靈了……你為什么還是要說出來呢……”

嘉然用力的抹著淚珠，卻怎么也無法阻擋淚水透過指縫流下。

“晚晚……對不起……對不起……”

“晚晚……我不想離開你……”

“晚晚……我很開心……很開心能遇到你……作為幽靈…能和你度過這么多快樂的時光……我真的很開心……”

語不成句，嘉然已經(jīng)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撫摸著向晚的手突然變成虛無，嘉然知道她已經(jīng)沒有時間了。

“晚晚……我要走了……你要記住……我走了之后，不要天天總是吃泡面，這樣對身體不好，也不知道我走了之后你會不會學會做飯，還有，你要記住，每天都要出門走走，要不你會變成晚晚豬的……”

“晚晚……你要記住我的樣子，永遠的記住我的樣子……我走后，你不要傷心，我會變成云看著你，我會變成雨浸潤你，我會變成風撫摸你，我會一直想著你……”

身體逐漸透明，嘉然俯下身子，流著淚將自己的嘴唇覆在向晚的嘴唇上。

可是沒有結(jié)果，嘉然的身體在親吻的一瞬間消失殆盡。

“就連最后的告別……都這么狼狽啊……”

嘉然消失在了月光里，沒有一絲離別的聲響。

向晚舔了舔嘴唇，她依舊沉醉在睡夢中，月光平靜而安詳，照映著向晚的夢里滿地星輝。

向晚做了一個奇怪的夢。

她夢見她站在一片玫瑰花叢中，面前是一條寬闊無比的河流。

河的另一邊洋洋灑灑的開滿了彼岸花，紅的讓人心驚。

在彼岸花叢中，嘉然穿著潔白的裙子，手捧著一束屬于向晚這一邊的玫瑰。

“然然！你在那邊做什么?。俊毕蛲碇挥X得有點不妙，急忙想要淌過這條河。

可是滾動的河水像是滾燙的油鍋一樣，向晚一觸碰到就只覺得疼痛難忍。

向晚只能隔著這條河和嘉然遙遙對望。

嘉然無言，向晚無言，二人只是相互看著。

不止過了多久，嘉然笑著對向晚揮了揮手，然后向彼岸花叢的深處走去。

“然然———！”

“然然———！”

向晚奮力的大喊，卻無濟于事。

她流下了淚，怎么也止不住。

“然然——！”

向晚從夢中驚醒，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是清晨。

金色的陽光灑滿了房間，讓向晚覺得有些不真實。

她伸出手，卻什么也沒有觸碰到。

“然然……？”向晚坐了起來。

嘉然沒有在床上。

一股恐懼從向晚的心底騰盛而起，她一把掀開被子大聲和喊起了嘉然的名字

“嘉然——！”

“然然你在哪里呢——！”

“然然你快出來！你別嚇我！”

“嘉然！王嘉然！我求你了行不行你快出來！你別鬧了！我要生氣了！”

“……”

一片寂靜，沒有任何回應(yīng)。

向晚回想起了昨晚的夢，一股從骨髓里滲出的無力感傳滿了四肢，她跌坐在地上。

“地縛靈……被實現(xiàn)愿望就會消失……”

這是向晚從網(wǎng)絡(luò)查詢的結(jié)果。

“怎……怎么可能……”向晚的手止不住顫抖，手機也摔落在地上。

“嘉然……消失了……”向晚絕望的從喉嚨里擠出了這幾個字。

她搖搖晃晃的起身，看到了桌子上還擺放著沾著奶油的刀叉，還有那一大束玫瑰花。

“你明明昨晚還在的……”向晚撫摸著玫瑰花瓣，喃喃自語。

“如果我沒喜歡上你就好了……”淚水盈滿眼眶，向晚顫抖地說。

床上還顯現(xiàn)出過兩人躺過的痕跡，地板上依舊擺放著兩幅手柄，一大一小的懶人沙發(fā)緊緊挨著，仿佛永遠都不會分開。

好像嘉然只是暫時離開，一會就會回來一樣。

“我明明……沒有說出來我的愿望……為什么還實現(xiàn)不了……”

向晚此刻像個小孩子一樣，她抱緊了自己，想把自己縮成很小很小的一團。

她呆坐在地上，死死的盯著大門，仿佛下一秒嘉然就會活蹦亂跳的從那里出現(xiàn)。

盯著大門，腦中只是一片空白，心中洶涌著發(fā)出潮鳴的不知究竟是無力還是悲傷

望眼欲穿，不知究竟過了多久，直到夕陽填滿了整個房間，肚子傳來的饑餓才將她麻木的思想拉回現(xiàn)實。

向晚像個木偶一樣走進廚房，伸手想要打開煤氣灶，卻發(fā)現(xiàn)自己依舊像以前一樣不會做飯。

她從柜子里拿出泡面，將熱水倒入。

看著熱氣騰騰的面，淚水卻不知為何突然奔涌而出

“我已經(jīng)……不想再吃泡面了……”

“明明是你先闖入我的生活的……”

“你回來啊……王嘉然……”

向晚埋著頭，瘦瘦的肩膀哭的一抽一抽，是那么傷心。

“晚晚，要好好吃飯！”

“晚晚！出去走走啦！”

“晚晚！一起打游戲呀！”

輕盈的風穿過窗子擁抱了向晚，她聽到了似乎來自很遠很遠的聲音。

“晚晚，要一直記住我的模樣哦?！?/p>

“我會的……我又怎么會忘記你呢……”

向晚緊緊的抱著自己，嘴中的呢喃不知究竟是說給誰聽。

離奇的相遇，怪誕的傳說，虛實的交接，一切的一切，都在這個春天的風和陽光里無疾而終，虛幻的像一場鏡花水月。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