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籬島(忘羨)(六)
聶懷桑放不下江澄的事,第二日并未走,他去詢問了一下當(dāng)時白蒼山的情形。據(jù)仵作所言,江澄身上的致命傷確是猛虎的割喉一擊,除了與虎搏斗的傷痕,身上并無其它傷口。根據(jù)地上的劃痕,箭筒掉落于懸崖,懸崖太深,估計無法搜獲。似乎一切證據(jù)都顯示江澄是死于意外,這個少年實在是運氣太背。
聶懷桑不能憑空相信江厭離的猜測,但他的直覺告訴他此案一定不是表面看到的那么簡單。聶懷桑一時沒有頭緒,若要進(jìn)一步查證,他需要親自再看一看江澄的尸體,可不知江大小姐可否愿意讓他開棺再驗?
聶懷桑一邊想一邊從衙門的長廊走過,這時,他聽到了衙門口似乎有人在吵鬧。
“我弟弟是被人害死的!”是情緒激動的江厭離,兩名衙差正攔著她?!拔乙嫠麄儯》砰_我!”江厭離被摁著雙手,仍不屈不撓,“我都聽到了,我要見知縣大人…”
“江大小姐,你說的根本不是什么證據(jù)?!眱擅貌钜膊缓门獋私瓍掚x,只得盡力勸阻,“別鬧了,再鬧我們就不客氣了!”
“他們就是心里有鬼,不然為何…”江厭離不肯罷休,兩名衙差沉了沉臉色,將江厭離一把甩開。江厭離看著那兩名衙差將縣衙大門一關(guān),再無一人理會她。
江厭離的手都蹭破了,她半坐在地上低聲啜泣著?!敖笮〗??!甭檻焉O蚪瓍掚x伸出了手。
江厭離看了看聶懷桑,自己站了起來。
“江大小姐怎會來此?”聶懷桑收回了手,看著有些狼狽的江厭離?!澳闶?,聶捕快?”江厭離認(rèn)出了聶懷桑,當(dāng)日這個少年也來拜祭過江澄。
“我是?!甭檻焉|c點頭。
“聶公子,我求你替江澄伸冤,”江厭離眼里涌起了淚,“我知道你不是一個普通的小捕快,你父親是大理寺少卿,對不對?知縣大人他聽你的,我…我弟弟他是被人害死的?!?/p>
“江大小姐,話不能亂說,”聶懷桑平靜地看著江厭離,“你可有證據(jù)?”
“我前兩天來縣衙想再打聽一下江澄當(dāng)日的情形,”江厭離擦了擦眼淚,“經(jīng)過殮房的時候,我聽到了兩個衙差的談話,原來我弟弟當(dāng)日身上配戴著一個香囊,但送回江府我弟弟身上根本就沒有那個香囊,他們說那香囊是被藍(lán)府的管家要去了。”江厭離咬著唇,“他們要是心里沒鬼,為何要偷偷拿走香囊?”
“有這樣的事?”聶懷桑皺了皺眉,“江大小姐你別急,我?guī)湍闳枂柺窃趺椿厥??!?/p>
“拜托聶公子了,”江厭離低垂著頭,“我不能讓阿澄死得不明不白?!?/p>
聶懷桑隨后去詢問了李知縣,江澄那日身上的確有香囊,而那香囊也確實被藍(lán)恒拿了去。
“世伯,這死者身上的東西都是證物,”聶懷桑有些不理解,“怎么能他魏府說要就給呢?”
“賢侄啊,你有所不知,魏小公子的母親是前任知縣家的小姐,如今這縣衙里的老人都是當(dāng)年他外祖父的下屬。他還有一個舅舅如今是杭州知府,都帶著親呢,”李知縣喝了一口茶,“不過賢侄你別誤會,我也是叫人看了一眼那香囊才給那魏府管家的,那香囊沒問題。而且人家要香囊是因為魏小公子這次受的刺激太大,一連昏迷了好幾日,情況很不好。那香囊是個信物,拿著,魏小公子能撐一些?!?/p>
“世伯,但這始終不合規(guī)矩,”聶懷桑無法認(rèn)同李知縣的做法,但對方是長輩便放軟了語氣,“世伯,我想去看望一下魏小公子?!?/p>
“你又想查案?”李知縣看了看聶懷桑,“罷了,不讓你去一趟,你不會死心?!崩钪h點點頭,“去吧,別太打擾人家?!?/p>
聶懷桑去了魏府,但魏府的人并不讓他進(jìn)去?!奥櫣?,我們小少爺這次病得嚴(yán)重,恕我們無暇接客了?!蔽焊仙舷孪碌臍夥斩己苣?,聽說靈堂那日后魏嬰便沒有再醒過來,這些日子進(jìn)出魏府最多的就是各式各樣的大夫。
一連半個月,聶懷桑都沒有機(jī)會見到魏嬰。這日,聶懷桑實在等不及了,翻墻進(jìn)了魏府。
花園里,陽光明媚,魏嬰披著單衣坐著。蒼白的臉色配著極美的五官輪廓,在陽光下,像冬日最晶瑩剔透的冰雪。
“咔吱”,聶懷桑一不留神踩到了一段樹枝。
“誰?”魏嬰聽到了聲響,朝聶懷桑躲的假山石這邊走過來,聶懷桑的心怦怦直跳。
一只小野貓此時跳落在了草叢里,魏嬰看到是小貓,笑了笑?!靶|西,你從哪兒來?”魏嬰摸了摸小貓毛絨絨的腦袋,小貓伸了個懶腰,在草地上打起了盹。魏嬰笑著站了起來往回走,突然魏嬰停住了腳步。
“什么人一直在那躲著?”魏嬰回過頭直盯著那塊假山石,“再不出來,我可要叫人來了?!?/p>
“魏小公子,是我,”聶懷桑怕驚動了其他人,趕緊從假山石后走了出來,“你別怕,我沒有惡意?!?/p>
“聶公子?”魏嬰見是聶懷桑,心里的弦放松了一些,“你怎么躲在石頭后面?”
“魏小公子,我就不拐彎抹角了,”難得此刻藍(lán)恒不在,聶懷桑決定抓住機(jī)會,“我來,是想問魏小公子一些問題,關(guān)于江公子?!?/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