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男人的話，沒有做得到和做不到，只有做與不做。

連續(xù)幾日的大雨，讓白牡丹被困在這個村子足足一星期之久，這不，眼看著今日變成了小雨，天氣也快放晴，他才驅車前往回家的路。

這里是京都的邊緣，距離市區(qū)很遠，白牡丹有些興奮的看著顧肖肖給他發(fā)來的信息，將車開的飛快，在路上濺起飛揚的雨花。

山上的滕凈，拼著雨衣，趴在草堆里，開心的看著手中的玻璃瓶，里面有一只漂亮的蟲子，他翻閱了很久的書，才找到這種蟲子生長環(huán)境，然后和白乾乾分析了很久，也才判斷出，京都只有這處山林，才有可能找到它。

滕凈冒雨前來，在此處蹲守了好久，才算是將這只小蟲子給抓住，開心的揚了揚透明的瓶子，滕凈抬手抹掉臉上的雨水，收好瓶子，站起了身。

是時候回去了，只是不知道這雨天，誰能來接他，顧魏在忙，白乾乾的話，他要是出來，還不夠自己照顧他的，滕凈還沒想好誰能在陰雨天出來接他，腳下一滑，整個人重心不穩(wěn)，就摔倒了，順著林子一路的像下方滾去。

陰雨下的白家公館，被沖刷的更顯得莊嚴，客廳內的白乾乾，有些無聊的放下手機，已經唉聲嘆氣了好幾次，就連一側看文件的顧肖肖，都放下了手中的文件，扭頭看著白乾乾。

“怎么了？”最近大雨，顧一野也是難得的在家，走過去，將果盤放在茶幾上，摸摸白乾乾的頭。

“胸悶！說不上來的感覺，心跳的很快”他不知道是怎么了？扭頭看著顧一野，又看著從樓梯上走下來的白龍。

“要不我們去醫(yī)院看看？”顧一野作勢就要去拿外套。

“等雨停的吧，應該是沒睡夠。”白乾乾搖了搖頭，咬了咬嘴唇，今日，他總是不安，拉著顧一野的手，有些冰涼，“小哥哥呢？他今天回來嗎？”

“嗯”顧肖肖點點頭，“往回走了，中午應該能到家。”心卻還是一直吊著，不知道為什么，就是放不下來。

“雨天路滑，叮囑他小心開車”白龍嘆口氣，他也有些胸悶，可能是被這陰雨天氣影響的，心臟的某個部位，有些隱隱的作痛。

“現(xiàn)在播報緊急新聞，西城區(qū)跨山隧道，發(fā)生嚴重車禍，隧道坍塌，請來往車輛繞行。”

“現(xiàn)在播報緊急新聞，西城區(qū)跨山隧道，發(fā)生嚴重車禍，隧道坍塌，請來往車輛繞行?！?/p>

白乾乾猛地從沙發(fā)上起身，都迷迷糊糊的睡著了，卻又驚醒，看著正在盯著電視看的顧一野，“哥乏”

顧一野看了一眼在廚房的顧肖肖，抓起電話，撥通白牡丹的電話，那條隧道，應該就是白牡丹回家的必經之路吧，現(xiàn)在的時間，他應該已經開出隧道了。

【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暫時無法接通，Sorry, the number you dialed is temporarily unavailable。】

即使穩(wěn)重如顧一野，也在那一瞬間，有些慌了心！

…………………………

四周還算不上黑，至少他還能看到上方，有個可以看得到光的巨大裂縫，正透著光，下著雨，帶著泥，不停地低落在自己的身側，白牡丹輕聲的咳嗽一聲，伴隨著胸腔內巨大的疼痛，溫熱的東西順著胃部涌出，沿著嘴角流下，他不用去看，也知道是血。

他方才進入隧道之后，沒多久就發(fā)現(xiàn)了前方的車禍，即使他躲避的再快，也逃不過身后車輛的撞擊，帶著前方車禍的那一次小型的爆炸，白牡丹甚至都沒來得及從車里離開，便被氣浪沖擊到隧道的墻體上，隨著隧道的坍塌，巨石的落下，他就成了現(xiàn)在的情況。

除了左側的半個上半身和頭部，其他的地方均是被壓在亂石之下，甚至都動彈不得，他只能感覺到劇烈的疼痛，世界仿佛安靜了很多，除了低落的雨聲，他還能聽到細小的摩擦聲，不出意外，這里應該還會迎來下一次的坍塌。

可是……

白牡丹無力動彈，即使他意識清醒，卻再也無法控制自己的身體，他怕是……要死在這里了，“顧……肖肖”有些輕聲喃呢著他的名字，他怕是要食言了，不能陪他繼續(xù)的走下去了。

耳邊的雨水加快，伴隨著石塊的落下，白牡丹只來得及用那只僅剩下的手遮擋住自己的臉，就感覺再一次的有巨石落下，他等待著他的死亡，此刻只是希望，顧肖肖要好好的，照顧好他們的安之，不要因為他的離去，而變回以前瘋癲的模樣。

“唔……”伴隨著石塊從那縫隙里落下來的，還有一個人，全都砸在了他的身上，讓他的痛苦加倍，除了加倍的難熬，就是他再也看不到光了，上方的縫隙，已經被堵得死死的了。

“我……去……”滕凈發(fā)出哀嚎，他就是說他怎么會腳滑，感情這滑坡了，他一路的滾下樹林，然后就滾進了這個裂縫內，還被石頭砸的好疼，還好的是，身下還有人給墊著。

滕凈掙扎著站起身，揉著自己被砸的很痛的肩膀，環(huán)顧四周昏暗的環(huán)境，他這是掉入隧道了啊，算了，伸手摸想褲兜內的手機，還好沒摔碎，還好還有信號。

來了京都之后，似乎是習慣性的去撥通白牡丹的電話，讓他找人來救自己，昏暗的環(huán)境里，容易讓人的聽力更加的警覺，他只是聽到熟悉的鈴聲，好像在黑暗中響起。

有些顫抖的掛斷電話，聽著鈴聲也斷了，似乎是判斷什么一樣，再一次的撥過去，又一次的響起，仿佛是在他的心臟上響起一樣，有那么的一瞬間，滕凈的腦袋一片空白，他比任何人都了解死亡和失去。

“白牡丹！”那么的一瞬間，不顧形象的嘶吼了起來。

他怎么會在隧道里，他不是在白家公館里嗎？他不是還說過，等自己找到蟲子，他接自己回家，和白乾乾他們三個一起養(yǎng)蟲子嗎？“白牡丹！”似乎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

白牡丹————

————白牡丹————

有什么用力的撕扯，那么撕心裂肺的呼喊，讓白牡丹出于空白期的大腦，一下子慢慢的清晰了來，再一次被疼痛襲擊，黑暗中唯一的光，是上方手機的屏幕，那張撕扯的痛苦的臉，被亮光照著，那么的猙獰與恐怖，卻又那么的熟悉。

“…憨…”白牡丹發(fā)出聲音，他似乎是想起來了，滕凈說過他來這一片山上找什么蟲子，自己答應過他，等他找到，要接他回家的。

“嗯？”那么細小的動靜，那么弱小的聲音，讓滕凈愣住，帶著不敢相信的看下腳下不遠的地方，借著手機的光亮，那么狼狽的白牡丹，多半個身子都被壓在碎石之下了。

“小丹花”真的是撲了過去，跪在地上，看著虛弱的白牡丹，他滿臉的血，氣息都很弱了。

“叫……叔叔！”白牡丹想著，大概是最后一次和他計較輩分了吧，“抱歉啊，不能……接你回家了?！?/p>

“你閉嘴！”滕凈扔掉手機，有些不管不顧的去扒壓住白牡丹的石頭。

白牡丹嘴角又一次印出血跡，一把拉住滕凈，“快……走，找救援?！彼炔涣俗约旱模啄档ば睦锴宄暮?，他都快要感覺不到自己的身體了，還不如趁著沒有迎來下一次的落石，讓滕凈趕緊離開。

“你閉嘴?。　彪鴥魧⒛且粔K塊的碎石移開，可是石頭太多了，太重了，他快要無能為力了，他也聽到了不遠處碎石摩擦的聲音，知道這里還會再一次的塌方，更是知道，現(xiàn)在是他離開的最好時機。

白牡丹聽著黑暗中的塌方，感受著迎面而來的泥水，最后的意識，他想將滕凈推開，卻是意外的沒有迎來落石的砸落，只有什么溫熱的東西，一滴又一滴的砸落在臉上，和雨水的溫度，形成了兩個鮮明的對比。

滕凈的手機開始響了，發(fā)出的那微弱的光下，白牡丹看著上方的滕凈，他雙手支撐在自己身后的墻壁上，用他的身體，擋住了那砸落下來的石頭，而那溫熱的落在自己臉上的液體，就是他的血，那亂石都是隧道的注體，因為坍塌里面冒出的鋼筋，直接穿透滕凈的肺部，將他的血，一滴一滴的落在自己臉上。

“別……怕！”滕凈的手一滑，巨石下落，他又用力的撐住，低頭看著身下的白牡丹，“我在！”

沒人能夠比他更加的了解死亡和失去所帶來的痛苦，那種無論多么的用力，都找不到的人，觸摸不到的心慌，讓他徹夜的難眠，甚至是聽到那兩個字，心都是痛的。

白牡丹愣愣的，看著少年對他淡淡的一笑，說著，別怕，我在！

曾經他聽顧一野說過，那時候的99，一句，我回來了，給了他繼續(xù)囂張下去的勇氣，他曾經就本深深的感觸過，可是真的同樣意思的話，另一個人，對他說時，那真的不是感觸，那是震撼啊，直擊心靈的震撼。

“你是傻子嗎？”白牡丹搖頭，眼眶酸澀，“自己走不好嗎？我們非親非故的，你干嘛??？”

對于滕凈，雖然夜爵將他留給自己照看，他給自己創(chuàng)造了一個【上帝禁區(qū)】，他讓自己掙了很多錢，可是更多的時候，他對滕凈，不管是基于身份還是他瘋狗的性格，白牡丹對他既有疏離，又有害怕，他從不認為，他們會有更多深入的情誼在。

可是，他沒想過，滕凈會這樣的救他，不顧性命的救他，可是……“我活不成了啊，你何必啊……”

這一次的溫熱，比血液還要讓人灼燒，是滕凈在上方笑著，哭著的眼淚，他低頭哭著，甚至連肩膀聳動都辦不到，白牡丹可以看到他已經顫抖的雙臂，“你是傻子嗎？”滕凈將這句話反罵了回來。

“你真的不知道嗎？”滕凈哭的酸澀，除了身體的痛，就是白牡丹的話帶給他的痛，“我辣么的……嫉妒白乾乾……”

“我把你當成哥哥啊……”

“我走了，這輩子就再也沒有哥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