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恐怖森林

The Forest of Fear

森林里黑得伸手不見五指。

小路十分狹窄，兩側(cè)低矮的樹枝不斷撲到臉上。一行四人只好一邊跑，一邊抬起手臂擋在面前。

盡管森林攔住了大風(fēng)，這里依然冰涼刺骨。交錯的枝葉將小路左右兩邊和頭頂上都遮蓋得密不透風(fēng)，像一條隧道似的。話雖如此，若是跟那個惡臭彌漫、到處都是殘缺的頭骨的山洞相比，這條小路要好上不止一千倍?，F(xiàn)在蘇珊跑在最前面，跟著是芭芭拉、伊恩，博士則落到最后。男教師察覺到，博士越發(fā)跟不上行進的速度了。

他轉(zhuǎn)過身來，發(fā)現(xiàn)老人已經(jīng)停住了腳步，正靠在一棵樹上喘著粗氣?！巴Ｒ煌?！就歇一會兒，拜托了。”

“我們必須繼續(xù)前進，博士?！?/span>

博士只是無力地點頭?！熬托粫骸托粫??！?/span>

“我們離山洞還不夠遠……”

“我知道，我知道……可我就是跑不動了呀！”

“再加把勁吧！”伊恩勸道。

博士又是疲憊地點頭，但依然歪著不動。

“唉，”伊恩說，“那只好這么辦了。我來背您?！?/span>

他正準備走過去，但老人憤然擺手拒絕道，“小伙子，你用不著做這種事。我不需要你的幫助。我或許確實年紀大了，但還不至于衰弱成那個地步。我想喘勻這口氣，只是這樣罷了。”

伊恩束手無策，只好求助地望向自己的學(xué)生。女孩走過來，對博士輕輕地說，“祖父，求您啦。”

博士嘆口氣，將自己從樹干上扯起來。四人繼續(xù)前進，不過稍微放慢了腳步。森林里回蕩著奇怪的沙沙聲，不時還有野獸的嗥叫。

芭芭拉靠近伊恩。“你確定我們沒走錯嗎？”

“應(yīng)該沒錯。我們現(xiàn)在要穿過森林的一角，回到飛船上去。先前我們應(yīng)該是從另一個地方進來的——我不確定。你怎么看？”

“我想不起來，伊恩。一點都想不起來了！”

她又微微激動起來。

伊恩輕拍她的肩膀，“不要緊，說到底我們已經(jīng)自由了，對不對？這才是最重要的。”

他們繼續(xù)前行。

伊恩的耳朵捕捉到身后的黑暗中有些響動，他旋即轉(zhuǎn)身。灌木叢似乎在微微顫動，他聽見了某種低沉的喉音，像是大型貓科動物的呼嚕聲……

“怎么了？”

伊恩聳聳肩?！按蟾胖皇鞘裁匆矮F吧?；蛟S它比我們更害怕哩?！?/span>

他其實并不太確定。男教師開始絞盡腦汁，回憶著穴居人時代都有些什么動物。

至少不會是恐龍，盡管很多人都會犯這個錯誤——這些龐然大物早就滅絕了，于人類而言實在是幸事。但猛犸象還在。劍齒虎呢？這時候它們似乎確實還沒滅絕？

四人繼續(xù)在黑暗的森林中小心翼翼地前行。過了一會兒，他們停在一棵倒下的樹邊，確認著方向。

“我記得這里，”蘇珊顯得很高興，“但我們當時沒有拐彎，而是繞過去繼續(xù)往前了?！?/span>

“那就對啦，”芭芭拉附和，“我們從它的側(cè)邊經(jīng)過了。”

“但愿你們倆都是對的?！币炼髡f，“那樣的話，這里離飛船也就不遠了?！彼D(zhuǎn)向博士，后者正靠著孫女的肩膀。“您還好嗎？”

“我好得很，謝謝你，小伙子！請不要一直把我當弱者看?！?/span>

突然，芭芭拉發(fā)出小小的一聲驚叫，縮到伊恩身邊。

“怎么了？”

“我說不上來。我好像看到有什么東西在動——就在灌木叢后面?！?/span>

“一派胡言。”博士不以為然。

“我跟你說灌木叢在動，我親眼看到了。我們要走不出這鬼地方了，出不去了！”

“祖父，您覺得那會是什么？”蘇珊悄聲問。

“想象罷了，親愛的孩子。完全是自己嚇自己。”博士答道，但他也露出了不安的神情。

伊恩伸手攬住同事的肩膀?！昂?，我知道，這一切就像噩夢一樣。但我們可以逃出去的?！?/span>

“我們會死在這片恐怖的森林里面……我就知道！”

“我們不會死的。”伊恩柔聲勸道，“只要我們不氣餒，就一定不會有事?！?/span>

“伊恩，你說這都是什么事兒啊！”

“聽我說，現(xiàn)在我們已經(jīng)離飛船不遠了，現(xiàn)在呆在這里也很安全。我們已經(jīng)從那些山洞逃出來了，對不對？”

蘇珊挨近博士，打了個寒顫?！昂美浒?！”

博士于是脫下外套，披到孫女的肩上?！按┥线@個吧，孩子?！?/span>

“那您怎么辦，祖父？”

博士擠出一個微笑。

“不用擔心。走這么些路，我都覺得熱了！”

伊恩走過來。“芭芭拉說她走不動了。看樣子無論如何大家都得停一停，所以我們準備在這里休息一陣子?！?/span>

蘇珊連忙點頭，但還有些猶豫。“會不會還有人在追我們呢？”

“恐怕確實有！”

“所以我不想在這里逗留太久?！?/span>

“你不會覺得是我想在這里賴著不走吧？”博士語氣不善。

伊恩這回連眼神都在嘆氣?！安唬耶斎粵]這么想。我們待會兒啟程，或許要換一換順序：您走前面，蘇珊和芭芭拉跟著您，我在隊尾?！?/span>

博士卻更加不滿了。“看樣子你已經(jīng)自詡是這個小探險隊的領(lǐng)袖了?！?/span>

“難道我們還有閑工夫投票表決嗎？”

“你要明白，小伙子，我可不會一味只聽你的話?！?/span>

伊恩聽了，反諷道，“相信我，博士，如果這里只有我們兩個，您肯定自己就能找到回飛船的路！”

“你還真是個惹人煩的小年輕！”

“而您就是個十足十的老頑固！”伊恩咬牙切齒地回敬?！安贿^現(xiàn)在說好了，待會兒我們出發(fā)，您帶頭，姑娘們在中間，我走最后——這是最保險的辦法！”

“最保險？這話怎講？”

“我覺得芭芭拉是對的。先前我們停下來的時候，我也聽見身后的灌木叢里有些動靜，現(xiàn)在那東西還在附近。我們被跟蹤了?！?/span>

“純粹是想象力太豐富！”

“那么博士，您又憑什么如此自信？”

“我才不會因為區(qū)區(qū)影子就嚇破了膽！”

伊恩決定不再浪費口舌?！昂冒桑鷲墼趺聪刖驮趺聪?。我們再休息一會兒，就要繼續(xù)前進了?！?/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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森林的另一邊，扎和赫也停下了腳步，但并非為了休息。兩人跪在地上，檢查外來者們穿越叢林留下的痕跡——那些蛛絲馬跡于原始人而言，就像路標之于現(xiàn)代的駕駛員一樣清晰可辨。

“這里有一根斷樹枝，”赫說，“他們在這里休息過。”

扎查看一個腳印?！斑@些人的腳很古怪?！?/span>

“他們穿著皮毛?！焙照f，“這里還有一些痕跡。這里也有。他們往這邊去了?！?/span>

遠遠的，前面響起一陣沙沙聲，還伴有某種低沉的咆哮。

扎面露恐懼之色。“跟著他們是錯誤的。我們不該這樣做?！?/span>

“我們現(xiàn)在不能回去。難道你想讓卡嘲笑你，像你先前嘲笑他一樣么？”

扎握住斧頭的手又緊了緊。兩人繼續(xù)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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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邊，博士一行人在森林中跋涉。由于現(xiàn)在是博士在帶隊，他們行進的速度不免放慢了許多。這時，芭芭拉被地上的一根藤蔓絆住，一下子撲倒在小路一側(cè)的灌木叢里，她的手觸碰到某個溫?zé)岢睗竦臇|西。等她艱難地爬起來，一看自己的手上竟沾滿了鮮血，頓時發(fā)出了尖叫。

而就在他們走過的小路上，扎警覺地抬頭?！八麄兙驮谇懊娌贿h。剛才那是其中一個女人?？靵?！”兩人疾步趕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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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士檢查著小路邊上蜷成一團的物什?！白娓?，那是什么？”蘇珊依然膽戰(zhàn)心驚。

“一只死掉的小動物罷了。大概是一頭鹿吧。它被殺死的時間不長，尸體還是溫的。”

“它是被什么殺死的？”

“根據(jù)這些爪痕，我猜應(yīng)該是某種兇殘的大型貓科動物——可能是劍齒虎?！?/span>

突然，他們身后的叢林中傳來撞擊的一聲響。

“是老虎嗎？”芭芭拉的聲音很輕。

“聲音太大了。一定是山洞里的那些人弄出來的，他們追上來了。我們得躲起來，希望他們就這么跑過去吧?？欤侥沁叺墓嗄緟怖锶??！币炼靼淹閭兌纪七M了灌木叢。四人蹲伏著，凝神等待。

過了幾秒，兩個身穿獸皮衣的人跑到空地就停下了，只是四下張望。

其中一個身形魁梧，手里提著石斧——是他們在山洞里見過的其中一個男人。

而站在這人旁邊的身影纖細瘦小。伊恩發(fā)現(xiàn)那竟是一個女孩，大為驚訝。

兩個原始人就那么站在那里，戒備地掃視周圍。

而幾步之外的灌木叢中，那只大貓也蓄勢待發(fā)。它尾隨這幾個奇怪的獵物，已經(jīng)走了很遠很遠。

好幾次，大貓已經(jīng)伏低了身子，準備跳起來放倒其中一個人了；但每次心底的直覺都阻止了它。這些生物非常不對勁：它們的樣貌，它們在叢林中橫沖直撞的舉止，以及最重要的一點，它們身上的奇怪皮膚的異樣氣味——一切都是見所未見、聞所未聞，可能還代表著危險。

而發(fā)現(xiàn)扎和赫走到空地上之后，這只巨獸的困境迎刃而解。它對這些山洞里的人很熟悉，它知道那些人的模樣、動作和氣味，也知道他們用長矛和斧頭狩獵。

老虎甩動尾巴，靈活地穿過叢林，直奔剛來的兩人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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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邊的灌木叢中，伊恩正壓低聲音叮囑：“大家都蹲下。不要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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扎并沒有看見什么，但他感覺有什么不對勁。男人不安地環(huán)顧四周。

他碰了碰赫的手臂?！霸谶@等著，”他悄悄交代身邊的女人，“此處有危險。我先去看看?！?/span>

扎輕手輕腳走進空地，接著便直奔伊恩等人藏身的灌木叢而來。就在這時，他身后某處驟然響起一聲低沉的咆哮。

男人猛地旋身。那是老虎的嗥叫，那有著長長利齒的老虎，他族人的宿敵。

扎攥緊手里的石斧，不斷左右掃視，聽著、感受著周圍的一切。

但就在男人身后，長長的草叢泛起了漣漪。赫剛一看見便尖叫起來，只希望能提醒扎。但已經(jīng)來不及了。老虎竄出了草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