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俄烏戰(zhàn)爭爆發(fā)時，波蘭正為烏克蘭難民潮的涌入感到苦惱，可在1939年時，世界也在為波蘭的難民潮感到苦惱，尤其當時的歐洲國家。那么，二戰(zhàn)時世界各國是如何應對的？

一.雪中送炭的匈牙利

國與國之間通常是利益至上，但也會有暖心時刻，當1939年德國閃擊波蘭后，匈牙利面對德國的施壓仍表示波匈兩國友誼不可磨滅，并且保留波蘭駐布達佩斯的公使館。不僅如此，匈牙利雖然與德國曾眉來眼去，并且在德國吞并蘇臺德時當了回助燃劑，但在1939年閃擊戰(zhàn)開始前就向德國宣布不參與針對波蘭的戰(zhàn)事，并且不允許德國火車通過匈牙利境內(nèi)，防止德國援軍前往波蘭。

上圖_ 二戰(zhàn)中的波蘭軍

盡管波蘭亡國后，希特勒一再施壓，但匈牙利始終把德國的威脅當耳旁風，熱情地接納波蘭殘軍以及波蘭難民。盡管希特勒試圖用國際法要求匈牙利將波蘭殘軍解除武裝，但匈牙利國防部長巴爾塔準許波蘭軍隊保留武裝，并且還能享受匈牙利政府的特殊津貼。

匈牙利政府不僅建立波蘭難民扶助委員會，還在各地建立收留所，匈牙利的紅十字會也傾其所能，將大批物資送往收留所。不僅僅是波蘭士兵得到特殊津貼，波蘭平民也能得到經(jīng)濟上的補助。來自波蘭的音樂家、科學家、教師每日可領取救濟金，還被允許自由活動，以僑民而非難民的身份在匈牙利境內(nèi)找工作，甚至還能辦波蘭人自己的媒體與出版社。受戰(zhàn)火波及的兒童與青年也被安排就近入學，并且這些學生不受匈牙利教育部管轄而是由難民特別司管轄，課程內(nèi)容并不強制要求他們與匈牙利國民相統(tǒng)一，可以自由選擇波蘭課本或是匈牙利課本。

若畢業(yè)后無工作，仍可繼續(xù)在收留所居住并領取救濟金。其他國家的難民營都是由當?shù)卣芸?，但匈牙利的難民營則是由波蘭人自治，匈牙利的官員只是名義上負責里面日常事務。

上圖_ 二戰(zhàn)時期的匈牙利軍人

匈牙利不但關心國內(nèi)的波蘭難民，還十分在乎其他國家的波蘭難民，有時聽聞其他國家的波蘭難民缺少生活資金或者是教育材料時，匈牙利政府都會自費轉送物資前往各國難民營。匈牙利之所以如此照顧波蘭人，一方面是歷史上的友誼。波匈兩國貴族曾經(jīng)交流密切，甚至還曾有貴族當選過波蘭的統(tǒng)治者，匈牙利貴族在擔任波蘭國王期間，十分照顧波蘭老百姓，因而兩國人民都互相銘記對方的友好。另一方面，由于瓜分蘇臺德時，匈牙利有在背后與德國眉來眼去，因而被英法兩國視為潛在的納粹合作者，再加上一戰(zhàn)時匈牙利被協(xié)約國認定是戰(zhàn)敗國，匈牙利擔心與德國過度合作會遭到西歐國家的拋棄與敵視。

雖然匈牙利不忘友誼、雪中送炭在后世讓人稱贊，但是德國人并不打算就此放過波蘭人。德國人在報紙中一邊罵波蘭難民，一邊又罵匈牙利在“助紂為虐”。不過，匈牙利最終還是頂住壓力，無論是排猶的霍爾蒂，還是中立派的德萊茨基，亦或是與德國合作的巴爾多希，都有共同的觀點——保住波蘭難民。即使匈牙利與德國合作，一同入侵蘇聯(lián)，也沒有斷過給予波蘭難民的經(jīng)費。波蘭人見匈牙利如此重感情，也試圖建立抵抗軍，幫助匈牙利擺脫德國的控制，匈牙利方面也是私下通過波蘭抵抗組織向西方傳遞希望投靠同盟國的訊息。這使得德國要求匈牙利搜捕波蘭抵抗軍時，匈牙利消極對待，并且將抵抗軍保釋出獄。

上圖_ 霍爾蒂·米克洛什（1868年6月18日－1957年2月9日），匈牙利王國攝政（1920—1944年）

在波蘭的難民，一直平安地生活到1944年3月。因為霍爾蒂當時與盟軍來往的消息被德國得知，德國立即入侵匈牙利，對霍爾蒂等人進行抓捕，還關停匈牙利各地收留所，剝奪匈牙利以及國際紅十字會對波蘭難民的救助權利。

屋漏偏逢連夜雨，匈牙利發(fā)生政局交替，有法西斯傾向的箭十字黨上臺，對波蘭難民進行搜捕，將他們送往德國。有的波蘭人躲過了搜捕，但有的人已經(jīng)死在前往德國的路上。好在戰(zhàn)爭于第二年結束，波蘭難民也回到自己的故鄉(xiāng)。盡管匈牙利在最后被內(nèi)憂外患折磨得不得不驅逐難民，但二戰(zhàn)時在歐洲能從戰(zhàn)爭爆發(fā)到國土淪陷為止，一直善待外國難民的國家，可能僅匈牙利一家，他們也真正做到仁至義盡。

上圖_ 波蘭騎兵

二. 自身難保的歐洲各國

不是每一個國家都像匈牙利。在1939年9月爆發(fā)戰(zhàn)爭時，潰不成軍的波蘭部隊撤入羅馬尼亞，羅馬尼亞紅十字會迅速組織援助，修建難民營，備好生活物資接待他們。但波蘭部隊以及難民的數(shù)量超過預期，僅部隊人數(shù)就多達5萬余人，而難民的數(shù)量則是殘軍的數(shù)倍。羅馬尼亞只是波蘭人的中轉站，波蘭人想在此休整，尋找機會逃往法國與英國，甚至美國。另一方面，羅馬尼亞自身也心有余而力不足，國家資源不足以供養(yǎng)難民，德國又覬覦他們的油田，因此波蘭難民也沒法長期待在那。

從羅馬尼亞中轉到法國的難民沒多久又要開啟逃亡之路，尤其是波蘭猶太人，因為法國淪陷后雖然部分波蘭難民選擇生活在維希法國，但許多波蘭猶太人被驅逐出境，要求前往德國。這些波蘭人只能選擇逃往英國或者瑞士。

上圖_ 1944年，波蘭華沙，猶太人被驅逐出境，他們坐上車離開

逃往瑞士的普遍是波蘭士兵，瑞士雖然是中立國，但并不反對波軍在其境內(nèi)訓練。這里面有瑞士的小算盤，當時的瑞士雖然是中立國，但德國并不在乎國際法，瑞士一度懷疑下一個被入侵的就是自己，因而默許波軍入駐，還私下準許波軍使用瑞士的軍火。瑞士設立的波蘭殘軍駐屯地點也十分有趣，在阿爾卑斯山下，這個地點就是德軍可能入侵的地點，瑞士安排波軍于此，也是想防一手德國人。

波蘭軍隊雖然能得到補助，但波蘭平民的待遇就相對差點，因為瑞士自歐戰(zhàn)爆發(fā)以來，旅游業(yè)受到影響，收入下降，無力支付資金給波蘭平民，只收留有經(jīng)濟能力的波蘭人。

上圖_ 二戰(zhàn)中受損的英國倫敦

英國則比瑞士闊綽，畢竟當時的英國國力雖然受到?jīng)_擊，但底子還在，威爾士、英格蘭、蘇格蘭等地都設立扶助會，建立專屬波蘭難民的學校與游樂設施，英國的名校也設立波蘭學院，收留波蘭知識分子。雖然英國沒有像匈牙利一樣傾囊相助，但也算是有心幫忙，英國政府在戰(zhàn)爭爆發(fā)后撥款救助在匈牙利以及羅馬尼亞等地的難民。

蘇聯(lián)作為瓜分波蘭的得利者自然對待波蘭人如草芥，波蘭難民潮涌入蘇聯(lián)境內(nèi)時，部分波蘭人得到救助，但也有部分波蘭人被押送到西伯利亞或者是哈薩克斯坦。有些試圖把西班牙作為前往英國的中轉站的波蘭人，被西班牙政府扣留下來，送往德國，等待他們的，只有生不如死的日子。

其他的歐洲國家，由于自身實力有限或是迫于德國壓力，都放棄救助波蘭難民。

上圖_ 伊朗營地的波蘭難民孩子們

三. 熱情好客的亞洲

波蘭的猶太人在逃離德國人追殺后，經(jīng)由羅馬尼亞前往中東，巴勒斯坦是波蘭猶太人首選的地方，流浪千年的猶太人因為這次戰(zhàn)爭，稀里糊涂地回到故土。

伊朗在1942年接收了一批波蘭難民，這些波蘭難民原先待在蘇聯(lián)境內(nèi)避難，但蘇聯(lián)對波蘭難民的漠視以及欺壓使得波蘭難民再度逃亡。伊朗一方面距離蘇聯(lián)近，一方面也在英國勢力范圍內(nèi)，英軍在當?shù)赜性S多醫(yī)院與軍營、學校，可以接納大量波蘭難民。伊朗人對待波蘭難民的態(tài)度有一個變化過程，起初伊朗人只是出于人道主義救助波蘭人，但在波蘭人眼里，伊朗人十分熱情好客，當?shù)厝硕紝⒓依锏呐Ｑ蛉饽贸鰜碣浻璨ㄌm人，這也是自開戰(zhàn)后，波蘭難民為數(shù)不多見到鮮肉的時刻。

上圖_ 波蘭難民于1942年底抵達伊朗

伊朗雖然在當時也是各方勢力爭奪的要地，但很少受戰(zhàn)火波及，更多的是諜戰(zhàn)。因而伊朗在當時的歐洲人眼里是一片凈土，電影《波斯語課》里德國軍官一直想學波斯語，也是為了能去伊朗這一凈土躲避瑣事與戰(zhàn)亂。蘇聯(lián)對伊朗的滲透導致伊朗政局動蕩，伊朗人對蘇聯(lián)的仇視不斷增加，轉而寄希望于英國人以及逃入境內(nèi)的波蘭軍隊，試圖漁翁得利，讓波蘭人與蘇聯(lián)人對抗。

伊朗人一方面希望利用波蘭人，一方面又非常夠意思，給波蘭人建學校，準許他們使用自己的語言授課，路上豎起波蘭語的標識，服務業(yè)里充斥著波蘭人，波蘭餐館開滿大街，甚至波蘭樂團還開展巡回演出，與本地人結下深厚友誼。伊朗人也從開始的利用轉為真情實感，接納這些波蘭人扎根于此。

上圖_ 伊朗德黑蘭的紅十字會營地

但1942年底伊朗糧食短缺的問題爆發(fā)時，部分波蘭人覺得此地不宜久留，只能與熱情的伊朗人告別，繼續(xù)向東流浪。他們的下一站，是繼匈牙利之后，第二個讓波蘭人感到舒適和安全的地方——印度。此地遠離戰(zhàn)火，且不用擔心蘇聯(lián)人的滲透與侵擾，波蘭人對于蘇聯(lián)人的抓捕已經(jīng)恐懼到骨子里。

印度各土邦的領導人對于千里迢迢來到印度的難民十分同情，希望能出力幫助波蘭人在此安家。印度人定期給波蘭人送去食物、衣物，甚至生產(chǎn)工具與原料。波蘭人在印度迅速融入當?shù)厣?，建立起自己的行政體系，從文化到經(jīng)濟都逐步恢復，儼然是一個“小波蘭”。由于波蘭教育業(yè)在印度蓬勃發(fā)展，波蘭語一度有取代英語成為印度第一外語的趨勢。

上圖_ 二戰(zhàn)時期的印度國民軍

四. 若有若無的美洲澳洲

鑒于波蘭人能很快適應新環(huán)境，能迅速與當?shù)厝舜虺梢黄瞬环判牟ㄌm難民前往非洲。波蘭人在印度的迅猛發(fā)展讓英國人擔心非洲殖民地被波蘭人滲透，甚至擔心波蘭人的友善會導致非洲人對英國人的不滿情緒激增，不利于控制殖民地。

丘吉爾與羅斯福進行書信往來，希望美國能接收波蘭難民，但美國的回信基本上都是模棱兩可。與匈牙利以及亞洲相比，美洲與澳洲對于波蘭難民的幫助可以說是可有可無。

上圖_ 富蘭克林·德拉諾·羅斯福（1882年1月30日—1945年4月12日）

澳洲只接收部分波蘭兒童，總體數(shù)量不到匈牙利的零頭，雖然對波蘭兒童熱情歡迎，也悉心照顧，但對于龐大的難民數(shù)量來說，只是杯水車薪。美洲主要是墨西哥與美國民間組織來救助難民，美國民間建立許多協(xié)會來幫助難民，試圖建立波蘭社區(qū)，但最后都因經(jīng)費問題無下文。雖然永駐社區(qū)建設失敗，但民間組織還是通過籌集善款，幫助波蘭難民維持正常生活，保證兒童青年正常教育以及文化精神需求。

二戰(zhàn)期間除了可歌可泣的戰(zhàn)役外，還有平民經(jīng)歷的人情冷暖，錦上添花遠遠不如雪中送炭，從波蘭難民的遭遇，可以一窺世界各國在當時的人道主義態(tài)度。戰(zhàn)爭，遭難的永遠是老百姓。

作者：巖穴之士?校正/編輯：莉莉絲

參考資料：

[1]《審問歐洲:二戰(zhàn)時期的合作、抵抗與報復》 [美]伊斯特萬?迪克 / 舒琦 中信出版集團

[2]《不折之鷹：二戰(zhàn)中的波蘭和波蘭人》 [英]哈莉克?科漢斯基 中國青年出版社出版的圖書

[3]《布達佩斯之圍:第二次世界大戰(zhàn)中的一百天》 翁格瓦利?克里斯蒂安 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

[4]《第二次世界大戰(zhàn)實錄》 馬夫

[5]《第二次世界大戰(zhàn)史》 利德爾?哈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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