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日快樂，伊蕾娜小姐

正文：

濃厚的夜幕幾乎遮蔽眼前的一切，令人毫無距離感的黑暗將河道、平原、山巒糊成一團，迎面而來的秋風帶來不明生物的嚎叫，暗云裹住月亮。

一道騎著掃帚的人影穿行在暗淡的星光之中。

順帶一提，她是魔女，亦是旅人，黑色的三角帽下是灰色的秀發(fā)與琉璃色的雙瞳，隨風飄動的斗篷前襟上掛有一枚星辰般的胸針。

這位本該如月光般清輝朗朗卻在莫名其妙的黑夜中暈頭轉向的魔女是誰呢？

沒錯，就是我。

「好餓……」

就這樣飛了好久，雖說周遭的景色似乎一直在循環(huán)，但我還是堅信這就是正確的方向。

「伊蕾娜大人，您走錯了?！?/p>

掃帚小姐。

在無聊或令人擔心的長途飛行中我總會以掃帚的方式將她呼喚出來。

「沒有?！?/p>

「可是……」

「不可能?！?/p>

我和掃帚小姐就這么重復著類似無營養(yǎng)的對話。

「伊蕾娜大人總是這么固執(zhí)?！?/p>

「沒有?！?/p>

「............」

「不可能?！?/p>

●

幾小時前。

伊蕾娜大人一如既往的坐在咖啡廳的一角。

「真?zhèn)X筋啊?！?/p>

時不時這樣嘀咕。

她一邊看著古舊的地圖一邊苦惱。

「話說掃帚小姐你有聽說過雙生子之國嗎？」

伊蕾娜大人隨手施放了將物變成人的魔法。

「誒？」

她盯著我的頭發(fā)。

轉頭看向玻璃中的倒影——黑色的三角帽與魔女袍，琉璃色的雙瞳，除了頭發(fā)外……

等等，頭發(fā)？

粉色的頭發(fā)變成了完全一致的灰發(fā)。

「真?zhèn)X筋啊。」

伊蕾娜大人抱著頭，像悲傷可憐的小狗一樣趴在桌上。

好可愛。等等我在想什么奇怪的東西。

『你們在找雙生子之國維斯托特吧？』

一個打扮十分可疑的人在對桌坐下。

『我是旅行的占卜師。』

好熟悉的開場白，簡直跟伊蕾娜大人一模一樣。

『只有在月食的時候才能看見維斯托特的國門……』

就這樣講了很多莫名其妙的傳聞。

隨后可疑的占卜師伸出了手。

是要握手嗎。

『占卜費是五個金幣。』

比伊蕾娜大人更黑心呢。

但伊蕾娜大人毫不在乎的拿出了金幣。

在我驚訝的同時，可疑的占卜師已經(jīng)消失了。

比伊蕾娜大人更快呢。

「是銅幣啦。」

伊蕾娜大人露出狡黠的微笑。

好熟悉的把戲。

「得走了?！?/p>

轉眼間，一只掃帚劃破夕陽下的空氣。

看來沒人比伊蕾娜大人更快更黑心。

○

「阿嚏……」

好冷。

我的思緒與翻飛的斗篷一并，在冷風中亂作一團。

深秋的風浸透全身。

這樣下去一定會凍死的吧。

于是我抽出魔杖，點亮杖尖，發(fā)光的魔力塊向遠處拋去，視野里只有密不透風的密林與延伸至天邊的山脈。

●

我扶著暈暈沉沉的她坐在溫暖的火堆前。

好不容易才找到空地的伊蕾娜大人在失去意識前把我召喚了出來。

「辛苦了……」

我望著搖曳的火苗與天空中緩緩散去的陰云。

手不經(jīng)意間輕輕拂過伊蕾娜大人柔順的灰發(fā)，暗淡的清香在鼻尖游走。

沉睡中的她發(fā)出小貓一樣的咕嚕聲。

好可愛，好想……

話說這種莫名其妙的保護欲和情愫是怎么回事？

............

月光逐漸暗淡下來。

不遠處的密林中，一道道奇特的光暈在樹影間流轉，左右翻飛的低沉的轟鳴聲中，巨大的城門緩緩浮現(xiàn)。

「誒？這是……」

『雙生子之城維斯托特?！?/p>

古樹先生的聲音傳來。

話說你之前怎么不說話？

............

我扶著半睡半醒的伊蕾娜大人走向城門。

『歡迎來到雙生子之國維斯托特，請進?！?/p>

兩個一模一樣的衛(wèi)兵打開了城門。

『話說誰是姐姐？』

「是我?！?/p>

○

終于，意識模糊的我在掃帚小姐的攙扶下踏上了維斯托特的國土。

可喜可賀可喜可賀。

............

不知過了多久，回過神來的我已經(jīng)站在了面包店前。

「話說您是怎么找到這里的？」

「是對面包的喜愛。」

「蛤？」

「是對面包深沉的喜愛?！?/p>

店里的面包種類很多，可頌、法棍、甜甜圈、吐司、三明治……

而且都是雙份。

掃帚小姐一臉復雜的看著我懷里的山一樣多的面包。

「會變胖吧……」

嚼嚼嚼嚼。

「讓面包聽古典音樂就好了?！菇澜澜澜?。

令人驚奇是在我填飽肚子的同時，錢包癟了下去。

「對了掃帚小姐，記得在城門的時候……」

「沒有?！?/p>

「可是……」

「不可能。」

話說物的性格也和主人一樣嗎。

............

與傳聞并無二致，維斯托特永遠處于月食的夜空之下，只有雙生子才能到達此處。

源源不斷的掃帚星滑過夜空。

無數(shù)流星在摩擦中燃燒殆盡，留下耀眼的光跡。

天幕深處，星光熠熠。

寬闊的街道上幾乎空無一人。

只有掃帚小姐與我的身影。

以街道為中線對稱的一棟棟高大建筑密密麻麻的排列在望不到頭的城區(qū)內。

自穹頂深處而來的星光繞過暗淡的月影。

在各個建筑的表面反射。

柔和的光暈隨星空緩緩流轉。

照亮了前路。

也照亮了我。

就像在漫漫長夜中陪伴、守護著我的掃帚小姐。

我轉頭看向她，想說些什么卻難以開口。

掃帚小姐總是在默默地照顧我，無助的時候每次都請求她幫忙，忍不住向她撒嬌。

就像姐姐。

「............」

維斯托特只有星光。

●

回到位于旅館頂層的房間時已經(jīng)很晚了，疲憊不堪的伊蕾娜大人靠在墻上，半閉著雙眼。

我望著窗外發(fā)呆。

月光依舊暗淡，但星光愈，就像倒影在她琉璃色雙瞳中的世界。

轉頭時，才發(fā)現(xiàn)伊蕾娜大人坐在地上睡著了。

「會感冒的……」

我輕輕嘆了口氣。

當我輕輕抱起她時，廣場對面的兩座鐘樓同時敲響。新的一天。

記得是個相當重要的日子。

我看著她半閉的雙眼。

「生日快樂，伊蕾娜大人。」

她無意識地抱住了我。

失去平衡的我與她一起倒在床上。

是……擁抱嗎。

「姐姐……」

近乎耳語的呢喃傳來。

星光照在她熟睡的臉上。

一絲安心的微笑緩緩綻放。

窗外，維斯托特的上空，天幕依舊，星辰緩緩流動。

漩渦狀的星軌逐漸成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