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玫瑰有愛意 第十章
第十章:幼狼的眼睛 ?雞蛋花香味幾乎要把人熏暈的時節(jié),海鷗三三兩兩結(jié)伴出沒在魚蝦殘肢被隨意丟棄的酒館后廚外那塊老朽的木質(zhì)露臺上。 ?在小酒館不遠處佇立著一棟五層高的白色辦公樓,周圍一片灰敗沉悶的環(huán)境中,它過分干凈,因此顯得格格不入。 ?推開白色房子的大門,立刻有一位三十歲出頭穿著灰色格紋西裝笑得格外陽光燦爛的男人迎上前。 ?“歡迎歡迎,vegas先生,港口所有的工作人員都在期待著您的到來?!? ?“我不是vegas先生?!眕ete尷尬地擺擺手,側(cè)身向他介紹,“這位才是vegas·Theerapanyakul先生,我是他的助手pete?!? ?“哦,是這樣,您好pete先生?!睂Ψ矫嫔掀届o自如轉(zhuǎn)向vegas,行動之自然、真誠,仿佛之前認錯人的小烏龍事件根本不存在,只是旁人的臆想。 ?“vegas先生,歡迎您到Gary kitty港,行程辛勞,請允許我冒昧向您介紹,我叫Aom,負責(zé)港口的運營管理工作?!彼洲D(zhuǎn)向身后將幾名主要部門的負責(zé)人一一向vegas介紹,整個過程行云流水般,既恭敬有禮又得體克制不顯得過分諂媚。 ?“vegas先生,我和港口的所有員工都一直真心期待著您的到來。” ?“你好,我也很期待?!眝egas也笑得如沐春風(fēng)。 ?面對新老板的客套和不加掩飾充滿探究的打量,他加重了臉上笑容的真誠度,開玩笑,商場摸爬滾打十幾年,他可是經(jīng)驗滿滿的打工人杰出代表,這位vegas·Theerapanyakul先生以后可是他的直屬大老板,不留個好印象,之后工作好不好開展另說,起碼先把飯碗守好。 ?一出生就在黑道中暴風(fēng)成長的vegas,雖說氣勢上比之korn先生還略顯不足,但哪怕經(jīng)歷過槍林彈雨的彪形大漢在他直視下也不免冷汗連連,但Aom居然還能面帶微笑好好站著。 ?“嗯?!彼f出一只手,Aom忙握住,臉上仍笑得十分真誠,心里卻好一陣叫苦連天。 ?西方的佛祖啊,我上輩子到底做了多少孽,這一世才會擁有這么坎坷的打工人生涯!Kuea少爺,雖然您做生意一竅不通,但好歹人很善良!王麒麟先生,雖然您心思深沉奸詐狡猾,但好歹真的懂怎么做生意?。? ?Aom我啊,雖不是什么感天動地的好人,但每個月都去廟里做功德的,親愛的佛祖您沒收到我供奉的蓮花嗎?為什么只有我的老板一任比一任難搞。 ?這位vegas·Theerapanyakul先生不好惹,憑我Aom十幾年的專業(yè)打工人經(jīng)驗,在此斷言,普通沒人性的老板頂多罰罰工資、壓榨壓榨員工之類的,但是要是真犯在這位vegas先生手上,就不要想著只是丟工作這么善良的懲罰了。 ?我只想做一個平凡普通的社畜而已,只想過中規(guī)中矩的人生罷了,為什么!老天爺要這樣對我! ?“之前我吩咐你準(zhǔn)備的辦公室在哪?” ?“這里,請跟我來?!? ?乘電梯直達五樓,Aom殷勤地將兩人引到一間寬敞的房間。 ?簡潔干凈的裝潢,一張寬大的白色辦公桌后是一整面明亮透徹的落地窗,碧藍的海洋與天空不分彼此,幾團絨絨的云懶懶地飄浮著。 ?“按照您在電話里的吩咐,您看還有什么需要添置的嗎?” ?“不錯?!笨粗懊鲙變舻霓k公室,vegas稱贊道,話里多了一份對Aom的贊賞。 ?“港口近十年來所有的財務(wù)報表、資產(chǎn)目錄、人事變動還有最新的員工資料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您現(xiàn)在要看嗎?” ?“不用。”vegas走到辦公桌后,廣袤的海不歇地沖刷著他視野中其余不屬于冰冷的藍色調(diào)的事物。 ?“明天會有人從曼谷來,你和他們溝通,至于你之后的工作等我聽完匯報再做安排?!? ?“好的?!? ?待Aom退出去,pete走到vegas身后,伸手環(huán)住他,打趣道:“你剛才可真嚇人啊?!? ?“那家伙不錯?!? ?“是啊,臨危不懼,進退有度,在你這尊殺神面前臉色一點都沒變?!? ?“王麒麟跟我提過他,工作能力強,為人處事的能力也是一流?!? ?握住pete的手貼到自己的脖頸處,透過脈動感受他的體溫一點點朝自己的血液涌進去,vegas語調(diào)不禁變得柔和又輕緩,“跟著我來這,venice怕是在家里鬧翻天了?!? ?提起那個在睡夢中被偷偷扔下的小孩,pete有些心虛,臉埋在他肩上,悶悶道:“我們家在Gary kitty港一點人手都沒有,我總要過來看看。” ?海遠處的邊緣線上漸漸染上淺淡的橘黃色余暉,vegas心里一片暖烘烘的,像是清冷的世界里,沒有瑣事、沒有喧鬧,終迎來溫暖的霞光。 ?靜靜享受著愜意的獨處時光,待夕陽滿溢眼眸,vegas問:“我晚上要去拜訪當(dāng)?shù)氐囊幻賳T,你要去嗎?” ?“不了,我先回住處,再確認一下房子的安全防控?!? ?夜色欲沉,海灣地的歡歌笑舞蠢蠢欲動,那家在白天不斷有海鷗造訪的小酒館外,一名年輕女人東張西望,再三確認四下無人后護著一團小小的身影慌張朝酒館闖進去。 ?“沒到營業(yè)時間。”一道懶洋洋伴著哈欠的聲音從吧臺后傳來。 ?“我……不……不喝酒,我要見Ada女士。” ?“???”那人突然從雜亂的柜子后沖到吧臺上,只半張胡子拉碴的臉露在外面,蓬松彎曲的頭發(fā)幾乎掩去大半張臉,他在臺上胡亂找一通,終于尋到一個漆皮被磨掉近一半的發(fā)箍,把礙事的頭發(fā)一股腦兒向后固定住,腦袋活像炸毛的獅子。 ?他撓了撓一頭充滿野性的雜亂毛發(fā),濃密的八字眉底下掛著一雙像用眼線筆填滿的毫無光點的眼睛,嘴里嘟囔著,“哎呀,大姐最近心情不好啊。” ?“你們走吧,Ada姐這幾天不見客人?!? ?“拜托你!”年輕女人趴到吧臺上,雙手扯著他的圍裙,苦苦哀求,“我一定要見到她,我……我是Attpanyakul家的人?!? ?“哈?”他被逗笑了,前段時間發(fā)生的事情鬧得沸沸揚揚——Attpanyakul家的Lala先生莫名其妙身亡,整個家族都散了,所有人都在傳Lala先生惹了不該惹的人才被滅口,現(xiàn)在Gary kitty港哪還有Attpanyakul家的人敢留下來。 ?“我說,小姐。”他壓低身體,不懷好意地說:“你知道這是哪嗎?找事之前,先打聽打聽清楚,趕緊帶上那小孩,滾吧!” ?“不是的,我真的要見她,拜托你,我沒有撒謊?!? ?“Moli,夠了。”一直安靜呆在一旁的coco·Attpanyakul突然出聲,“kai,我在幾個月前chai先生家的宴會上見過你?!? ?她走到明處,kai看清她的臉,心中驚異,還真是coco·Attpanyakul! ?“小姐?!盡oli低低喚她,一臉愧疚。 ?“沒事?!彼齺淼組oli身邊,用這個年紀不該有的冷靜安撫比自己大十幾歲的成年人,“相信我?!??“kai?!彼渎曊f:“我要見Ada阿姨,麻煩你去通報一聲。” ?“不……不是,我是說好的?!眐ai轉(zhuǎn)身上了二樓,心有戚戚,嚇?biāo)懒?,還以為看見鬼片里的古曼童,這么小的孩子怎么會有那樣的神情。 ?幾分鐘后,kai慢悠悠下來,示意她去樓上,攔住想跟著去的Moli,“大姐說了,只見她。” ?“可是,小姐她……” ?“沒事,你在這等我。”說完,她輕輕地邁著堅定地步子踏上二樓。 ?“真的是小coco啊,我還以為kai那家伙胡說的?!? ?“Ada阿姨,您好?!彼饲f有禮地向Ada行合十禮。 ?不過八歲的小孩子,經(jīng)歷了那樣的變故還能維持這樣的行為舉止,Ada心里暗暗贊嘆,到底是大家出身的小姐,通身做派真是旁人難以模仿,真是可惜了。 ?“請阿姨幫助我離開Gary kitty港,現(xiàn)在只有阿姨能幫我?!? ?“你這孩子說什么呢?阿姨我只守著這家小酒館討生活,從來不做旅行社的生意?!? ?“一千萬泰銖。” ?Ada目光閃了閃,沒有接話,反問道:“你怎么會想到來找我,是和你一起來的仆人建議的,還是……” ?Lala·Attpanyakul死后,面對龐大的家產(chǎn)不是沒有Attpanyakul旁支的人打著照顧年幼的孤女找上門去,所有人翹首以待Attpanyakul家即將上演狗血爭斗的戲碼,可是那些人連Attpanyakul家大宅的門都沒能進。 ?Lala·Attpanyakul平白無故死亡,coco·Attpanyakul不知所蹤,Attpanyakul家族所有產(chǎn)業(yè)被Lala·Attpanyakul在生前轉(zhuǎn)贈他人……所有的一切都透露著陰謀的味道。 ?Attpanyakul旁支的人傻眼了,連戰(zhàn)場都沒上就被宣告Game over!看到Attpanyakul大宅外森嚴肅穆的守衛(wèi),有人察覺苗頭不對趕緊跑路,有人不死心在大宅外鬧事結(jié)果下一秒數(shù)把冒著寒意的槍直接對準(zhǔn)腦門。 ?混江湖這么多年,Ada直覺Gary kitty港要迎來一場劇變,但起點卻不是Attpanyakul家遭逢的變故,而是更早之前——港口悄然易主的時候,一切就已經(jīng)開始了。 ?眼前的女孩,衣裙灰撲撲的,頭發(fā)也亂糟糟的,哪里有往日里大家小姐的精致模樣,說是大街上流浪的乞兒也不為過。 ?但她的眼睛,明亮銳利,像剛開刃的刀劍,泛著哀傷的充滿仇恨的寒光,讓人心生畏懼,很久之后Ada才從今天的對視中意識到,那雙眼睛,和她在未來遙遠的時光中偶然見到的喪母的幼狼的眼睛如出一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