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寒聲第一次見到楊溫辭時，楊溫辭正在被劫色，因為沒財。

作為被混混打劫的對象，財和色總要有一個，楊溫辭恰好是個沒錢的美人。

葉寒聲那時為他解圍，不過是路見不平，自詡談不上英雄救美，也未想過以身相許的橋段，連帶著楊溫辭說著要報答的話也未放在心上。

“地坤獨自出門在外，亦要保護好自己，”葉寒聲說，“這世上不是所有人都被道德感約束的?！?/p>

“多謝公子，敢問公子名諱，在下楊溫辭，他日若有……”楊溫辭尚未說完，卻見葉寒聲抬手示意他不必再說。

“我?guī)湍?，不過舉手之勞，談不上報答，”葉寒聲道，“我家中亦有兩位胞弟身為地坤，今日我可幫你，來日他二人逢難或許亦有人相助。楊公子便當我在為家弟積福，無需掛懷?！?/p>

其實那時的楊溫辭過得并不好，爹爹生了一場大病，用藥所需錢財頗多，他也辭別先生尋了一門雅舍彈琴的生計。

他不是沒有見過客人見他時垂涎的模樣，對天乾也極為抵觸，葉寒聲是不同的，他打破了一種慣有的印象，好似這世上的分寸本就是用來約束有道德感的人的。

第二次見面是在雅舍彈琴時，楊溫辭正被人調戲，哪怕帶著紗笠亦有不少天乾垂涎著他的身段。

文人不當如此，但爹爹看病要錢，窮真的會要命，錢也真的可以買到命。

這份工作或許在許多人眼中不堪，可開得銀錢足夠多。

“美人琴彈得不錯，彈首十八摸，爺有賞！”

“不會？裝什么清高，還以為自己彈得是高山流水呢？不就是錢嗎，爺有的是！”

樓下的爭吵引來了樓上談完生意的葉寒聲的注意，推搡間楊溫辭的斗笠滑落，然而下一刻有人將楊溫辭的臉按在了懷中，阻擋了旁人的眼光。

“如此行徑，粗鄙不堪，”葉寒聲道，“強買強賣，有辱斯文?！?/p>

“少主，”葉藺撿起掉落在地上的紗笠遞給葉寒聲，葉寒聲又將紗笠戴在了楊溫辭的頭上，未曾暴露對方的容貌。

藏劍少主撐腰，此事自然不了了之。

“葉少主又幫了某一次，”楊溫辭的臉在紗笠下看不清神色。

“這種地方，你露臉不是好事，方才唐突了?！比~寒聲道，無意去打探楊溫辭為何在此。

“葉少主不好奇我為何在此處……自甘墮落?！睏顪剞o低聲說，“凡是知曉我在此處做琴師的朋友，皆覺得我不知羞恥?！?/p>

“這是你的私事，我并無立場于此指手畫腳，”葉寒聲頓了頓，道，“你尋這門差事當有自己的打算，旁人的隱私，我無意探尋?！?/p>

“算不上隱私，”楊溫辭的神情平淡，早已過了無措的年歲，“先前也有同窗來鬧過，他們大都知曉我爹病重，需要用藥溫養(yǎng)的事。與其往后他人污言穢語臟了葉少主的耳，不如我直接說明?！?/p>

“我十五歲便做了琴師，再多的風浪也見過了，閑言碎語聽多了也談不上傷心?！?/p>

“葉少主這般眼神是在可憐我？”楊溫辭注意到葉寒聲的目光，又言，“我還不至于被憐憫。”

“這世上從沒有沒有緣由的恩惠，人要得到什么，總要付出什么代價。這個道理，我早就明白了?！?/p>

待到楊溫辭走后，葉藺才開口，“少主想幫楊公子，您從不做虧本的買賣?！?/p>

“只是突然想起少時，”葉寒聲心中已有了成算，“他并不需要我的無私相助，他需要的是一場交易?！?/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