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樓梯的時候他一個人也沒看到。當(dāng)他在房門前準(zhǔn)備拿出鑰匙開門的時候，門已經(jīng)開了。他拿著那個沉

重的籃子，走進(jìn)屋去，熟悉溫暖的感覺完全包圍了他。Guta抱住他的脖子，把臉深深地埋進(jìn)他的胸口。

即使隔著他的工作服和厚襯衣，他仍然可以感覺到她激烈的心跳。他沒有催她－－即使自己第一次感覺

到已經(jīng)完全累壞了，但也只是耐心地站在那兒，等她自己完全平靜下來。

“好了，”她低沉嘶啞地說，好像快要哭了出來，放開了他，然后打開了入口的燈，就去廚房了。“我馬上

給你泡杯咖啡。”她說。

“我?guī)Я它c(diǎn)魚回來，”他假裝出一副很熱心的腔調(diào)?！坝糜驼ㄒ幌掳桑茵I壞了?！?/p>

她從廚房出來，松散的頭發(fā)遮住了她的臉；他把籃子放在地上，幫她把魚網(wǎng)拿出來，然后倆人一起走進(jìn)

廚房，把魚倒進(jìn)水槽里。

“你去洗個澡，”她說?！跋春煤蟪鰜沓贼~。”

“Monkey今天怎么樣？”Redrick問道，脫下了他的靴子。

“她整晚都說個不停，”Guta說。”好不容易才哄她睡著。她一直在問爸爸去哪了爸爸去哪了，她不管什

么時候都要她的爸爸。“

她在廚房忙活起來，背影看上去優(yōu)雅而又可靠。爐子上的水已經(jīng)燒開了，哧哧作響，她在一旁切著什么

東西，鍋里的黃油也已經(jīng)燒熱了，空中飄蕩著一股新鮮的振奮人心的咖啡香味。

Redrick赤腳走過客廳，把籃子帶到了儲藏室。然后他朝臥室里看了看，Monkey睡得很平穩(wěn)，弄皺

了的毯子的一角垂到地板上。她身上的睡衣已經(jīng)很破舊了，發(fā)出溫暖可愛的，猶如小動物一般的沉重的

呼吸聲。陽光照在她的背上，給她背上那柔軟的皮毛批上了一層金色，Redrick按捺不住想上去好好親

吻一下自己的孩子，但是又害怕將她弄醒－－而且，這時候他全身上下都臟透了，似乎還沾著死亡和‘造

訪區(qū)’的氣息。他回到廚房，在桌邊坐下。

“給我倒杯咖啡吧，我等下再洗澡。”桌上有些報(bào)紙雜志－－Harmont公報(bào)，體育周報(bào)，花花公子－－

雜志有一大堆－－還有一本厚厚的灰色封面的《國際外星文明研究所報(bào)導(dǎo)56期》。Redrick從Guta

手中接過咖啡，打開了報(bào)導(dǎo)翻了起來。里面寫滿了各種字，還有人在上面做了不少記號，還有一些計(jì)劃

圖，從奇怪的角度拍攝的很熟悉的東西照片。還有一篇Kirill死后才發(fā)表的論文：“一個全新的磁性陷阱

發(fā)現(xiàn)－－77b?！弊髡咝帐螾anov用粗黑字體標(biāo)了出來，再下面就是一排小字：“Kirill A. Panov博

士，俄國人，死于4月19日一次實(shí)驗(yàn)事故...”Redrick看到這扔開這本書，喝了幾口咖啡，咖啡有些

燙，然后問道：“有人來拜訪過嗎？”

“Gutalin來過，”過了一小會兒，Guta說。她站在爐子旁邊，看著他，“當(dāng)時他喝的爛醉，我讓他躺

下休息了一會?！?/p>

“Monkey呢？”

“她不想讓Gutalin走，她開始大叫個不停。但后來我跟她說Gutalin叔叔今天感覺不太好，而她卻跟

我說，‘Gutalin又喝高了。’”

Redrick笑了笑，又喝了口咖啡，他又問道：

“鄰居們怎么樣？”

Guta又猶豫了一會兒。

“和往常一樣?！彼f。

“好吧，我知道了?！?/p>

“??！我想起來了?！彼f，突然有些興奮起來?！白蛲碛袀€老女人敲我們家房門，她眼睛瞪得大大的，不

停地在咒罵些什么，看起來很生氣。說為什么我們要在半夜的時候在浴室里面鋸東西？”

“那個瘋婆子，”Redrick咬牙切齒道?！奥犞晃覀儼峒野?？在村外無人的地方買間房子，比如那

些已經(jīng)被人廢棄的小別墅？”

“那Monkey怎么辦？”

“天，難道你不覺得她只要我們兩個人就足夠了嗎？”

Guta搖搖頭。

“她喜歡和周圍的鄰居孩子們一起玩，孩子們也都挺喜歡她的，再說目前這種情況也不是鄰居的錯...”

“對，不是他們的錯?！?/p>

“所以談這個根本一點(diǎn)用也沒有！”Guta說?！坝腥舜螂娫捳疫^你，沒留下聯(lián)系方式，我跟他說你出去釣

魚了?！?/p>

Redrick放下杯子，站了起來。

“好的，我去洗澡了。還有一堆事情要做呢?！?/p>

他把自己鎖在浴室里，把衣服扔進(jìn)桶里，把其他的小東西諸如黃銅鐵指，剩下的一些螺母螺帽，還有他

的香煙都鎖進(jìn)柜子里。他走到淋浴下，打開了熱水，用一塊海綿使勁地擦洗，直到全身都被搓紅為止。

洗完后，他關(guān)上淋浴，坐在浴盆邊上抽了一支煙，水管傳來涓涓水聲，Guta在旁邊的浴室里洗碟子。

當(dāng)Guta敲門給他遞干凈內(nèi)衣褲的時候，他聞到了一股炸魚的香味。

“快穿上，”她說?！耙霍~就冷了?！?/p>

她已經(jīng)完全恢復(fù)正常了－－像以前一樣指揮這個指揮那個，雖然只有他一個人給她指揮而已。Redrick

想到這，就笑個不停，當(dāng)他穿好衣服的時候－－也就是穿上T恤和短褲－－他向飯桌走去。

“好，開始吃飯吧。”他坐下說。

“你把臟內(nèi)衣褲都放桶里了嗎？”

“嗯，嗯，”他滿嘴都是吃的，含糊不清地說?！棒~做的不錯。”

“用水泡著了嗎？”

“沒有，抱歉，我保證下次不會再這樣了。你來吃飯吧？過來?！彼鹚氖?，想讓她坐在他的大腿上，

但她卻站起來，坐在他的對面。

“你在忽視你的丈夫，”Redrick說，又吃了一大口?！斑@么拘謹(jǐn)干嘛？”

“你也知道你是個丈夫。但你就像個空袋子，根本就沒有一點(diǎn)作丈夫的責(zé)任心?！?/p>

“如果我有的話，又會怎么樣呢？”Redrick問?！捌孥E總會發(fā)生的嘛?！?/p>

“我在你身上從來沒看到過奇跡的發(fā)生。再喝點(diǎn)東西怎么樣？”而Redrick卻心不在焉地玩著他的叉子。

“不用了，”他看了下時間，站了起來。”我要走了。幫我把今天要穿的外套拿出來吧，很正式的那件，還

有襯衣領(lǐng)帶也一起拿出來?！?/p>

赤腳踩在涼爽的地板上，總是給Redrick帶來一股好心情。他走進(jìn)儲藏室，關(guān)上了門。他穿上一條橡

膠圍裙，戴上一雙深至手肘的塑膠手套，開始清點(diǎn)這次帶回來的贓物。兩個‘空洞’，一盒‘釘子’，9個‘電

池’，3個‘手鐲’。還有一些‘環(huán)’，跟‘手鐲’差不多，但是是白色金屬的，比‘手鐲’更輕，在直徑上也要大上

一英尺。還有裝在一個塑料盒子里的16個‘黑霧’，兩個成色極好的有拳頭大小的‘海綿’，3個‘癢包’，一

罐‘碳酸土’。還有一個很重的被玻璃纖維仔細(xì)包裹起來的瓷瓶，但Redrick沒有碰它。他停下來，看著

桌上的一堆東西，又抽了支煙。

隨后他打開了一個抽屜，拿出一張紙，一個鉛筆頭，還有一個計(jì)算器。他咬著煙，在吐出來的煙霧中瞇

眼開始計(jì)算這次的收入。他寫下一個數(shù)字又一個數(shù)字，三個數(shù)字一列，然后將前兩個一相加，結(jié)果相當(dāng)

不錯。他把煙在煙灰缸里掐滅，然后小心地打開那盒‘釘子’，全倒在紙上，在燈光下檢查起來。這些‘釘

子’都散發(fā)出一股幽幽的藍(lán)光，有時候還會閃現(xiàn)出其他的顏色－－黃的，紅的，綠的。他小心地用食指和

大拇指拿起一個‘釘子’，輕輕地?cái)D壓，避免被刺傷。然后他關(guān)上燈，等了一小會兒，當(dāng)他的眼睛適應(yīng)了光

線的變化后，卻發(fā)現(xiàn)剛才那顆‘釘子’沒什么反應(yīng)。他把這個放到一邊，又拿起一顆開始擠壓起來。還是什

么都沒有，他又更用力地?cái)D壓了一下，這種情況下極易被刺傷，但這時候‘釘子’終于有反應(yīng)了：一股輕微

的紅色遍布了‘釘子’全身，突然一下全變成綠色，有節(jié)奏的閃現(xiàn)起來。Redrick看了這有趣的閃光一小

會兒，他從以前的報(bào)導(dǎo)中知道，這種發(fā)光現(xiàn)象有更深層次的意義，有時候甚至是非常重要的。他把這個

和第一個沒反應(yīng)的分開放好，然后又開始檢查下一個。

一盒73個‘釘子’終于全都檢查完了，有12個有反應(yīng)。其余的跟普通的釘子沒什么兩樣。其實(shí)他們也可

以產(chǎn)生反應(yīng)的，但是人類手指的力度還不足以產(chǎn)生這種變化。如果想看所有‘釘子’的反應(yīng)的話，你需要一

個有桌子這么大的特殊儀器。Redrick打開燈，在他的數(shù)字表后面又加上了兩個新的數(shù)字。然后，他心

一沉，深呼吸一口氣，是時候該檢查那個了。

他屏住呼吸，用雙手小心從袋子里面拿出一個柔軟的袋子，輕輕地放在桌上。隨即他看了小會兒，用手

背擦了擦自己的臉頰，又拿起鉛筆玩了會兒，然后他把鉛筆放到了一旁，又點(diǎn)燃一支煙，猛吸一口，把

煙全吐在袋子上，然后眼睛眨也不眨地觀察。

”媽的！“他大喊起來，果斷地又把這個東西裝回袋子里，”老子受夠了?！?/p>

他馬上把那些‘釘子’又重新裝回盒子里。是時候該走了，他可能還可以睡半個小時，然后洗臉刮個胡子，

但是從另一方面來講，如果盡早到那里，摸清周圍的情況，是再好不過了。他脫下手套，把圍裙掛好，

沒關(guān)燈就走出儲藏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