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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那人的一瞬間，老劉心里只覺得十分親切。是他的穿著打扮……嗎？碎到快要散架的布條組成的衣服輕浮地掛在他身上，遮住了他那幾乎不成人型的身體。但是這一切老劉似乎都不在乎了，只能聽見自己的腳步聲越來越快，掙扎地沖到那人身邊，再竭盡全力張開手臂，像是要擁抱，像是要把他牢牢困住。

越是靠近他，空氣仿佛就越黏稠，老劉每走一步都如同沖破了一層厚厚的屏障。終于，那人的身體在老劉眼前半米處閃爍，老劉不顧一切地?fù)渖先?，自己也跟著失去了重心，雙手直直地插向他的臉頰，指尖拼命地抓握著，仿佛這樣就能不讓他憑空消失一樣。

那人終于注意到了老劉，一雙空洞的眼神呆呆地望向他，并沒有什么肢體動(dòng)作，只是微微地歪了歪頭。這一點(diǎn)點(diǎn)回應(yīng)得以讓老劉陷入了新一輪癡狂，咆哮著，怒吼著，張著嘴卻無法呼吸。

“為什么？”

“對啊，為什么我要……我要拯救他？”老劉幡然醒悟，又遲疑地問自己：“我……他……究竟是什么？”

沒等老劉從思維的漩渦中走出來，那人猛然抬起異形的手，堅(jiān)定地抓住了老劉懸在半空的手腕。突如其來的壓迫讓老劉先是一驚，然后就是隨著那人一起向后倒去，兩人的身體像泥水一樣在地上化開，相融、相和。

老劉難以置信地望著自己的下半身化作灰水，然后慢慢到腰，到胸，最后兩人都只剩下頭顱。

那人終于肯開口說話了，但也僅僅是在老劉耳邊呢喃：

“我不需要您的救贖……我不需要他的幫助……”

老劉震驚地望著他，千萬點(diǎn)思緒在這一瞬間凝結(jié)。

一切，一切都想起來了。

原來，這就是他生前一直追求的那人，那個(gè)一次次把自己推向深淵的人，那個(gè)象征著死亡，凝視著死亡的少年。

這就是那個(gè)老劉曾千次萬次拯救過的人，在一個(gè)個(gè)世界中復(fù)活、殺死、囚禁、放生的人，那個(gè)支離破碎的靈魂，最后，得以在這個(gè)暗淡無光的世界重新再見。

仔細(xì)想想，這個(gè)沒有規(guī)律、千變?nèi)f化、灰暗與色彩疊加的世界，才是最適合這個(gè)少年的吧。

雨中，劉桐抱著小男孩僅剩的頭骨，笑出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