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老師教了“?！弊?。她指著黑板說：“這是漢字的‘海’。海，謂天池也，以納百川者。左為水，右為母。”靈夢舉手，想問為什么三個(gè)點(diǎn)就是水，而幾個(gè)筆畫就成了母親?？上У氖牵辉诖皯衾镱^。她只是個(gè)趴在窗外偷窺的壞小孩。

靈夢沮喪地離開了。她回到家的時(shí)候，博麗巫女正在搗鼓午飯。這會兒，靈夢的眼睛噔地亮了，她撲上去，抓住巫女的圍裙撒嬌。

“阿媽，我想看海！”

阿媽肯定知道什么是海，她占了字的整整一半呢！

而博麗巫女舉著鍋鏟，有點(diǎn)為難——她總是這么為難。在靈夢進(jìn)門之前，她為難的是，如何將豆腐切成整齊漂亮的絲兒。現(xiàn)在她可以松口氣了，畢竟相比之下，那只個(gè)小問題。

幻想鄉(xiāng)沒有海。這是常識。

巫女想這么告訴靈夢。但那雙眼睛直勾勾盯著她，滴溜溜、水靈靈的，里頭的希冀幾乎要溢出來了……這讓她嘴張了又合、合了又張。這個(gè)小女孩，好像篤定一件事——阿媽肯定能讓她看見海的！巫女不禁懷疑，如果她說出事實(shí)，這雙眼睛里的希冀是否會立刻變成晶瑩的液體，流淌出來……這她可招架不了！

巫女緩緩放下鍋鏟。

她想起來了。自己小時(shí)候曾這么問過父母：

“世界上真的有妖怪嗎？”

巫女的父親是位木匠。他告訴女兒，世上當(dāng)然有妖怪。譬如他父親的父親，就在日記中寫過，他曾在一次外出伐木時(shí)，看見一道黑影在森林的深處，閃電般躥過。而父親自己，也覺得自己曾瞥見過那道黑影。因此他成為了一個(gè)膽小的男人，總是等獵人們組隊(duì)出發(fā)時(shí)，才敢跟在他們屁股后面伐木。而巫女的母親，她每夜都給女兒念妖怪的恐怖故事，讓明白妖怪的恐怖。只是巫女打小就聰明，她覺得既然沒人能描述出妖怪的模樣，也就根本沒見過妖怪，憑什么說妖怪存在呢？自己嚇自己！

巫女和父親大吵一架，還被打了屁股。當(dāng)晚，巫女離家出走了。其實(shí)她沒走得多遠(yuǎn)，黑暗、月亮和蟲鳴讓她有點(diǎn)害怕。

巫女悄悄鉆進(jìn)鄰居家，用院子的掃帚和柴火，將自己埋了起來。

她睡著了。夢里好像有很多人在大喊大叫。

第二天醒來，她聽說父母已經(jīng)消失在了森林里。應(yīng)該是被妖怪吃了。

巫女琢磨著，雖然自己已經(jīng)不怕妖怪了。但總不能讓靈夢也受那份氣。于是她蹲下來，凝視靈夢的眼睛，鄭重道：“阿媽一定帶你看海！”

靈夢抽了抽鼻子：“阿媽，菜糊了?！?/p>

入睡前，靈夢纏著巫女問“?！钡臉幼?。但巫女也從沒見過海呀，她連書都不愛看！平時(shí)凈打妖怪了……如果要提她腦海里最像海的，也只能是那片霧之湖——但那也只是湖，圍著走沒幾會兒，就轉(zhuǎn)了個(gè)圈。

她又開始為難了。只好小心翼翼地，從貧瘠的腦袋里擠出一些詞：

“海很大、很廣！”

“有多大呀？”

“一眼看不到盡頭！”

“站在阿媽的肩膀上也看不到？”

“站在阿媽的阿媽的肩膀上也看不到呢！”

“哇——還有呢？還有呢？”

“嗯……海還很美?！?/p>

“有多美?。俊?/p>

“比那片花田還美！”

“唔……花田是啥呀？很美嗎？”

“花田就是花的海洋。阿媽改天帶靈夢去看，怎么樣？”

“喔——阿媽真好！”

“……”

第二天，靈夢說她在夢里看見了海。而巫女頂著黑眼圈在準(zhǔn)備早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