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方舟】蜀酒(令X博士)
前排提示:
篇幅長,文筆渣,角色略有ooc,請各位見諒。
如果喜歡文章的話,不妨長按點(diǎn)贊三連支持,這是對我最大的鼓勵(lì)。
祝各位閱讀愉快。?

初冬,小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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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葉扁舟蕩在江上,吊一盞油燈,撐一張烏篷,慢悠悠地駛著,輕飄飄地浮著;幾陣料峭的風(fēng)拂面而來,鉆過那從氤氳的水汽,又倏地變得溫韻,褪去了些許寒意。篷中正在小憩的我被這微暖的風(fēng)吹起了雞皮疙瘩,噴嚏一個(gè),驚起了不知游蕩在何處的水鳧。婉轉(zhuǎn)的啼叫聲從山嶺間響起,引得我探出船篷,向外尋去,江上還是一樣霧靄沉沉,水汽蒙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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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伙計(jì),去尚蜀的路,還要多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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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頭的纖夫身著一件蓑衣,細(xì)小的針尖上懸掛著澄澈的水滴,他似乎已經(jīng)靜坐在船頭許久,就連手旁的船槳也不曾有所動(dòng)靜。聽到我的詢問,他才稍作反應(yīng),扭過頭,漫不經(jīng)心地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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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官無需在意,路有多長并不重要,畢竟尚蜀就在此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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纖夫答非所問的話語讓我一頭霧水,見問不出什么,我也只好縮回船篷,享受起狹小空間中升起騰騰暖氣,此刻品一茗清茶,任由醇香的氣息彌漫在船篷間,我的思緒,被拉回了來到大炎前的那個(gè)下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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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炎國人不是說‘落葉歸根’嗎?說你落葉到不至于,不過意思就是這個(gè)。拿去吧,回到你的家鄉(xiāng)去看看,去尋尋你的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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凱爾希難得一次主動(dòng)為我簽了一張假單,這份意外的驚喜讓我有些手足無措,看到傻楞在原地的我,她不免噗嗤一聲笑了出來,起身拍了拍我的肩,寬慰的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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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忘了,忘了就更應(yīng)該回到你的大炎去看看,尤其是尚蜀城,那可是你的故鄉(xiāng)?!?/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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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鄉(xiā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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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短暫而又碎片的記憶里,故鄉(xiāng)二字并不能引起我多大的共鳴,淡淡的哀愁涌上心頭,像是對我忘卻過往的惋惜與嗟嘆,見到我還是杵著,凱爾希略有不滿,她敲了敲我的腦袋,語氣中滿是懷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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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難倒還要個(gè)大炎的干員陪你一起去不成?你是要年,還是要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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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了,這次我一人去便足以?!?/p>
“算了,尚蜀那里有一位我們的老熟人,想必你見了之后自然能想起是誰了。”
“老熟人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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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人,碼頭快要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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纖夫粗獷的聲音喚醒了昏昏欲睡的我,撥開垂簾,只見扁舟劃破晨霧,向著一條石堤緩緩邁進(jìn)。原先黯淡的天空變得愈發(fā)澄澈,遠(yuǎn)處縹緲的景色也隨之清晰起來。那嵯峨的山脈一路綿延至天際,與鋪天蓋地的烏云交織在一起,層巒疊嶂,怪石嶙峋;微風(fēng)起,原先水波不興的江面也泛起了一陣陣波瀾,迭起的潮水拍打著堤岸。
朝暮變換此刻止,霧靄破,天色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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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船,拋錨,收蓬,下船,付錢。為了掩人耳目,我并沒有穿著那套為人熟知的斗篷服:寬檐帽、中山裝、圓框眼鏡以及手提箱,一身書生打扮確實(shí)有些不適應(yīng),不過茫然的我也不知去向何方,便像個(gè)無頭蒼蠅一樣開始溜達(dá)起來,順帶熟悉熟悉著未曾謀面的異鄉(xiāng)風(fēng)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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蜀地的氣候是奇的,這里的天似乎永遠(yuǎn)不會(huì)晴,這里的雨似乎永遠(yuǎn)不會(huì)停。蒼翠的樹林是山的主色,倘若仔細(xì)觀察,那蓊蓊郁郁間還有星星點(diǎn)點(diǎn)的粉墻青瓦,雖不起眼,卻在無意間點(diǎn)綴了單調(diào)的群青。這里的風(fēng)景神似夕那漫漫長卷中的濃墨重彩,只是沒了那阡陌巷道、雕欄玉砌、琉璃磚瓦,也沒了那冰冷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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碼頭是蜀地的精髓處。群山并起,平坦的碼頭成為了人間煙火氣最重的地方。往來的纖夫吆喝著,唱著古蜀的漁歌,蕩在東流的江上;商賈與小販扯著嗓子叫賣,聲音雜而不吵,宛若百鳥在叢林間譜寫的樂章;挑山夫從一處臺階上去,又從一處臺階下來,如此往復(fù),支撐起了整個(gè)蜀地的運(yùn)作;時(shí)不時(shí),你還可從酒館或茶館那里聽到一陣悠揚(yáng)的歌聲,那是賣藝人在拉扯著生計(jì),千百傳說在他們口中活靈活現(xiàn),仿佛再現(xiàn)人世一般神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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蜀地與世無爭,在這里生活的多為本地居民,像我這樣的外來客,恐怕是少之又少,意識到這一點(diǎn)的我走路不免躲閃起來,似乎怕是被什么熟人識破了本,揪出來不免覺得有些愧怍。獨(dú)在異鄉(xiāng)卻非異客,我也只能品味著說不出的心酸,體悟著這片大地的本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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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好,這里住宿一宿需要幾文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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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柒拾叁文捌分,就當(dāng)你柒拾算好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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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館前臺小妹操起了一把算盤,靈活的手指撥動(dòng)著木珠上下紛飛。蜀地是古老的,流通的只能是當(dāng)?shù)劐懺斓你~錢,龍門幣需在特定的行當(dāng)里兌換才可使用。解決好居住的問題,閑來無事的我只能找到酒館外靠近江水的看臺,坐在屋檐底下,點(diǎn)上一茗清茶,坐觀云舒云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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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正淡,風(fēng)正暖,山亦青,水亦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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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無聊賴的我盤腿坐定,享受著孑然一人的孤寂和久違的清凈,細(xì)細(xì)觀賞這云霧繚繞的山峰,他人的喧鬧與嘈雜,似乎皆于我不相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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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走冰散,滄海桑田,大夢一場莫過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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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還未清閑多久,一道驚雷似的女聲從我耳邊炸出,震得我手中茶水灑落些許,回首望去,只見一位身姿灑脫的美人兀自佇立在我的身旁,她垂著一頭天藍(lán)的秀發(fā),頂上一條的禮簪盤起她的發(fā)絲,耳邊掛著一垂剔透的碧璽,打扮的甚是華麗。我對這突如其來的女俠有些詫異,一手?jǐn)堊∽约旱牟鑹?,卻不想到她不管不顧,直接坐在我的旁邊,隨手拿起了另一把茶杯,兩三口并做便將茶水吞入腹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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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小姐,你這是作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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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撒,你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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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位小姐聽得我的聲音,像是久覓知音一般激動(dòng),她那精致的臉龐似乎在何處見過,只是記憶化作殘片,我也無從憶起過往。見到我煩躁的神情,她反倒興奮起來了,一連串的吐出好幾個(gè)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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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你來自何方?是何人?來此地何事?又為何坐在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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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住打住,小姐,你這樣來路不明,不怕引起我的懷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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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懷疑?我們難倒不已經(jīng)見面多次了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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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臉茫然,是在想不起這位俊俏的小姐究竟是何方神圣,同時(shí)那位小姐的興奮不免也削了下去,興致闌珊的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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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啦,想不起來也不是啥大事,你能來到這里,也是不錯(cuò)的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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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話……莫非你在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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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有,豈是我在等,是這尚蜀城在等你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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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回答我剛剛的問題,你來自何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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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本地人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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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位小姐微微一笑,引起了我心中一陣揣度,我撓了撓頭,鎮(zhèn)定自若地編出了一個(gè)謊言,誰知她聽完后嘴角竟彎了下來,似乎對我的回答不滿,有些嗔怒的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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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撒,少年,你若是欺是瞞,我可是看的通透的;你的眼里冒著不是本地人的澄澈,倒是有幾分外地人的未知,你說,你到底是何方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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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抱歉,我不便透露自己的信息,”我聽完小姐的話語,暗地里吃了一驚,見謊言被識破,也只好一五一十的回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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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故鄉(xiāng)在這,只是少小離家,許久未曾謀面,不知覺也是個(gè)外地人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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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敢問貴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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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你可以叫我令,喜好是逍遙,最愛喝的是酒,不過茶也不錯(cuò)撒。”令一邊說著,一邊將清茶飲入口中,飲畢便將茶杯歸還于我,意猶未盡的砸了砸嘴,有些愜意的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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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可有酒水品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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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小姐莫非是山野之人,連這世間的規(guī)矩都不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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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呔,怎么會(huì)呢?只不過今朝忘了攜帶酒盅罷了,此刻你請我一杯,明日我便敬你一壺,我可是個(gè)言而有信的人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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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狐疑的望了她幾眼,可惜她那豪放的發(fā)言和期待的神情實(shí)在是令我難以拒絕,無奈之下,也只是扶了扶眼鏡,吩咐一旁的店小二,緩緩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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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酒一壺,花生米一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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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見器皿整齊的擺滿了酒桌,令的眼神都快放出了光,她先是舉杯痛飲一口,嘗到滋味后便快活地歡心一笑,拍了拍我的臂膀,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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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美酒在此,那么我也不客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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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江碧透,秋水潺湲,孤月皎皎,清歌裊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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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舉手投足,問天幾何,朝夕難顧,只待此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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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是喝酒喝到了興致,令的面色變得熏紅起來,她揮舞起自己的濃墨般的雙臂,開始吟誦那些古怪的言語,就連那修長的尾巴也開始隨之起舞;但我并不在意,只是一口口咀嚼著花生米,默默的觀賞著窗外纏綿的雨,思緒早已飄出不知道多遠(yuǎ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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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咋,少年,這酒到不錯(cuò),可是為何不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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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平不喜好酒水,止于淺嘗,不愿沉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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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少年,喝酒不是甚么壞事,這好歹是你買下的酒,人生在世不容易,就算犒勞犒勞自己,好好喝一次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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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笑著把酒盅灌滿,擺在我的面前,又取了幾粒花生米拋入自己嘴中,津津有味的享受起來;面對眼前這仙露瓊漿,我倒是打起了退堂鼓,在三考慮之后,這口酒還是老實(shí)地滑入我的咽喉,倏地一陣辛辣感回蕩在我的口舌之間,苦、迷、麻,數(shù)不清的感覺涌上我的大腦,睜眼望去,眼前景象變得黑白顛倒、煙斜霧橫,仿佛置身于另一個(gè)世界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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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撒,少年,你還真是不擅長喝酒嘞;不像我,這么久沒喝了,最喜歡的還是這醇香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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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搞不清,這種刺激性如此之強(qiáng)的液體,到底有什么意思值得你喜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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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擺了擺手,一邊嗆著,一邊把花生米塞入嘴中,以便散去酒氣。令也沒有繼續(xù)勸我舉杯,而是把酒盅放置一旁,語氣變得軟糯起來,似在問我,又似在自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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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嘆人生,不如意事,十有八九,若是了無興趣,那神明或許都會(huì)發(fā)愁。他們本可憑自己那造化萬物的力量享受一切優(yōu)待,卻依舊選擇遁入凡塵,去體驗(yàn)一遭人間煙火?!?/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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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也曾嘗便世間珍饈,回味起百味,卻還是偏愛于自己調(diào)出的那碗火鍋;她也曾造訪過天地間最隱蔽的仙境,卻依舊要用自己的畫筆創(chuàng)造出偏安一隅供自己棲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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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shí)的我早已被酒氣刺激的腦袋發(fā)熱,連解酒的零嘴也緩和不了多少,只能趴在桌上,搖頭晃腦,口中喃喃癡語。雙眼逐漸模糊起來,眼前最后出現(xiàn)的,是面前嫣然一笑的令,她撩起我的帽子,歡喜地對我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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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一直在尋找著什么是合適,什么是自我,這數(shù)千個(gè)春秋漫漫,依舊找不到正確的答案;博士,當(dāng)你自己便無妨,我曾與我周旋久,寧做吾,一杯酒?!?/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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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dāng)雙目再度睜開,自己已經(jīng)躺在客房松軟的床鋪上,窗外的雨依舊潺潺不斷地下著,輕柔的水柱滴落在窗上,將碼頭四處閃爍的燈火磨成一團(tuán)明亮的橘紅。床邊一張紙條引起我的注意,拾起一看,是一行力透紙背的筆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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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朝江畔待故人,濁酒一杯澄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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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我莫非還期待起明日的相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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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勁并未散去,連同令那婀娜的姿態(tài)與爽朗的語氣一般鐫刻在我的腦海里,蜀地多豪杰,想必令小姐也是這般人物吧。睡意蒙上眼皮,我?guī)е豢|期許,悶頭倒在床上,那清脆的雨滴聲宛若天然的助眠音,莫約一刻鐘后,我便渾然不知,落入那如夢似幻的世界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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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醒,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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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不斷的下著,那牛乳似的霧比昨日要更加濃厚,霧氣編制成一件霓裳,蓋在山川的身軀上,整個(gè)蜀地就如此被天穹籠蓋著;坐在窗邊,品味新鮮的早茶,我的心情也隨之清爽起來,將昨晚渾濁的酒氣拋之腦后,裝扮好衣裳,拾掇好行李,蜀地雖美,我也只能停留一瞬,今日,我便需離開此地,重新回到羅德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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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了,昨日的約定,切莫忘記?!?/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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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將那張便條折疊好塞入口袋,提起皮箱,兜兜轉(zhuǎn)轉(zhuǎn),回到了昨日我與令相遇的那個(gè)位置,望向那水霧遮天的江畔,細(xì)細(xì)賞著這片土地上黎民的一舉一動(dòng),不知覺間,我好像遁入那片透徹的凈土,纏綿的細(xì)雨愈加輕柔,愈加滋潤,仿佛要從我的眼中消失了一般細(xì)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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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綠蟻新醅酒,紅泥小火爐。晚來天欲雪,能飲一杯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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聲音不似昨日般高昂,多了一份溫婉與矜持,令從墻邊轉(zhuǎn)角處悄然冒出,她提著一道古銅色的長桿,拎著一把雕刻紋路的酒壺,行吟中向我走來。那微微沾濕的衣物上蒸出一陣陣酒香的暖氣,白皙的雙足在繚繞的水汽中顯得光潔十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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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這是什么打扮?昨天也不見你帶上這些巨物?!?/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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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我打算出個(gè)遠(yuǎn)門,這些算是我為數(shù)不多的家當(dāng),自然也得帶上,”她將視線轉(zhuǎn)移到我的手提箱上,捂嘴噗嗤一笑,興致的問道:“少年,你莫不是今朝也要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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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里的我如無源之水無本之木,哪怕風(fēng)景再美,也只能泛起我心中的一絲漣漪,不足以讓我為之感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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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啊,”令擺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隨即便將那古怪的酒壺?cái)[在桌上,又變戲法般的掏出一盞青銅酒盅,斟了滿滿,遞到我的面前,低頭望去,陣陣溫?zé)岬乃麖谋忻俺觯@酒的樣子不如昨日般澄澈,渾濁的酒糟上下起舞著。我心底起了疑,端詳著酒,向她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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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這酒,能喝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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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怎么不能,清酒是喝不出正真的滋味的,不如濁酒一杯,滋味千萬?!绷钪苯优e起酒壺,近乎貪婪一樣吮吸著足以麻痹自我的液體,這豪放的喝酒方式讓我咽下一口唾沫,回過神時(shí),杯中早已是空無一物,只有溫?zé)崤c醇香浸泡在口舌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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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樣,真有如此難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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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對,辛辣而不辛酸,苦澀而不苦悶,這種感覺,還真未體驗(yàn)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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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對了嘛,將進(jìn)酒,杯莫停,少年繼續(x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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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濁酒確鑿如令所言,每一杯都是有不同的滋味蘊(yùn)藏其中,只是一杯杯灌下,我也沒有一點(diǎn)醉意,反而越喝越明朗,越喝越透徹了。令似乎也察覺到了我的異樣,但她并不詫異,反而擺了擺頭,一臉遺憾的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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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知道,想醉的人,只是劣酒都能一醉方休;若無醉意,恐怕仙露玉釀,都無法讓人入夢些許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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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者,你們眼里的一醉方休,在我看來,恐怕也只是一時(shí)的小憩罷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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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嘶,這蜀地,萋萋芳草、濤濤河畔、霏霏霧靄、海海人生,我看盡了,也看夠了,只可惜現(xiàn)在才意識到,只有自己去體驗(yàn)一遭,才算是功德圓滿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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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你這些話,我甚是耳熟,莫非我真的和你見過面?”看著對著江上往來人嗟嘆的令,我在她身上看到了一種對歲月滄桑的無力感,但有心境能說出這種話的人,究竟是體會(huì)了多少形形色色的生活,才能如此感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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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過,我們早已見過面了,博士先生,不知我家那兩小妹,在你哪里過的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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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妹!莫非你是?”我一臉詫異,放下手中的酒盅,雙目瞪得像鈴鐺,實(shí)在不敢相信她的身份,一連串的問題如炮彈般彈出,我正要開口,卻被令用手指按住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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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誒呀博士,緊張寫什么,我又不是長著血盆大口的兇獸,”她看到了我的模樣不免放聲大笑起來,抹去自己眼角的笑淚,斷斷續(xù)續(xù)的念叨:“再說了,我只是想來這世間走一遭,想不到如此之妙,竟然就這樣遇上了博士,這可能就算是命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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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在尚蜀不好嗎?這是你的地盤,天地造化,萬物生靈,若你想,便沒有做不到的。”我又痛飲一杯,頓時(shí)覺得渾身發(fā)熱,似乎那酒起了效果?此刻我無暇多慮,繼續(xù)向令發(fā)問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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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長的歲月告訴我,擁有了,就是一種莫大的苦楚,哪怕我能做的再多,卻只是循規(guī)蹈矩,框定在造化的桎梏之中,那不是我想要的;我想要的,是逍遙,是自在,那是純粹的擁有所不能給予我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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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生活操勞,為了確幸歡喜,喜怒哀樂,陰晴圓缺,這不就是人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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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有些惘然,把酒壺舉至嘴角,卻又在猶豫中放下了那一口,一曲無奈的微笑從嘴角浮現(xiàn),令自嘲的呼出一口氣,緩緩道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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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的愈多,思的愈深,卻得不到真正的答案,若可以,我也想淺淺的度過數(shù)十載春秋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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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那惆悵的樣子讓我有些恍惚,平日里善解人意的我一時(shí)不知如何作答,只悶聲喝下一口,傾聽二人間可貴的沉默。天與云、與山、與水,上下皆是蒙蒙的白色,江畔垂影,惟扁舟一橫、屋檐一角、落葉一片、亭中人兩三粒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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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差不多該走啦。你那些疑問,就留著路上再說撒。”似乎過了半晌,令提起她那些貼身的寶物,拎起那古怪的酒壺,自顧自地站起身,對著蒼天豪飲一口,便獨(dú)自向著酒館外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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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你這是要去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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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能去哪?當(dāng)然是去我們該去的地方撒,偌大的世界等待著我去游歷,我又怎能蝸居在蜀地的詩歌與酒水當(dāng)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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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發(fā)呆,否則這一班的船,我們恐怕就要趕不上了撒?!?/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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蜀地纏綿的雨,兀自的下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