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注意的是雪之下雪乃注視著的前方的東西。

“我…………喜歡你?！?/span>

雖然已經(jīng)基本明白了，但是一旦被本人直接用語言表達出來的話，果然那個沖擊力還是有差異的。

我設(shè)法接受她的這句話的分量,正要回答。

“雪之下。對不起……”

但是，在我還沒說完之前，雪之下帶著憂郁的笑容再次開口。

“但是,我不能直接接受現(xiàn)在的你。所以,請放棄成為我的戀人吧?！?/span>
“不不不,你剛剛向我告白了。為什么像是我被甩了一樣?”

“啊啦,先告白的是你吧?我對那只說‘對不起’。還是什么?你以為像你這樣的人有權(quán)利對我下手嗎?”
“你……”

啊…………這就是“平常的”，也是“我所期望的”雪之下雪乃的形象。

她知道,現(xiàn)在故意表現(xiàn)出扮演了這樣的。

還有，對于那個行為感到很舒服的自己。

那件事，簡明扼要地表明我和她不能就這樣作為戀人交往。她以她自己的方式，現(xiàn)在把事情說清楚了。不用聽我的回答。

然而，這并不能成為我保持沉默的好理由。我有件事要好好用語言告訴她。當(dāng)然，雪之下也理解那個。所以她轉(zhuǎn)過臉來問我。

“比企谷君…………喜歡我嗎?”

聽著她懇求的聲音，我感到胸中波濤洶涌。

然而,對這個問題的回答已經(jīng)確定了。

對著雪之下的側(cè)臉,我這樣說。

“我喜歡雪之下。但是，那不是............想成為戀人的意思............喜歡?！?/span>
“是…………是啊。我知道了……”

雪之下用平靜的聲音說完這句話后，突然喘了口氣，伸手去拿杯子。在稍微低著頭的狀態(tài)下，把杯子拉到臉部附近，動作停止下來。

剎那間，杯子的液面漣漪蔓延開來。

“雪之下......”

“對不起，現(xiàn)在......不要跟我說話。請不要看這邊............”

“啊，好......”

雪之下顫抖著聲音說著，把杯子放回桌子上。液體面波濤洶涌，紅茶都快溢出來了。

沙發(fā)發(fā)出嘎吱嘎吱的聲音，雪之下站了起來。

“比企谷君。雖然是我把你叫來，我覺得很抱歉…………。能不能在這里等一會兒……十分鐘，不……十五分鐘?我一定會…………的……”

中途開始嗚咽，聲音斷斷續(xù)續(xù)，好不容易說完這句話，雪之下不等我回答就從客廳跑出去了。

在她的話中斷之前，伸出手想挽留的沖動直到聽到“一定”這個詞才打消。

腳步聲停了下來，只聽到“砰”的一聲關(guān)上房門的聲音，之后很長一段時間什么都聽不見了。

連時鐘的秒針錚錚移動的聲音都沒有了。

有幾次，我本來想去房間看看情況，但想起剛才和她的對話，把那種心情記在心里。我只能坐在沙發(fā)上，看著窗外等待時間的流逝。

× × ×

過了一會兒，傳來幾次開門聲和腳步聲，但她并沒有直接回到客廳。

我為了確認(rèn)時間而拿出手機，后面?zhèn)鱽砺曇簟?/span>

“……久等了吧”

“……沒……已經(jīng)可以了?那邊”
“可以了……”

我回頭一看，雪之下雪乃正面帶微笑站在那里。

今天我來到這里,看到她的樣子時,回到了同一狀態(tài)一樣。

雪之下走近這邊，又重新坐在了我的旁邊。

剛開始想著該說什么，忽然喘了口氣，她先開口了。聲音不再顫抖了。

“多虧了比企谷君不溫柔，是個垃圾，真是幫了大忙了。如果來房間看看情況會怎么樣呢？”

“還是那種對反應(yīng)感到困擾的說法啊............總之，那個......沒事吧?你”

“可以裝作沒事的程度就是了......大概是這樣吧?！?/span>

雪之下這么一回答，臉上帶著點毒的笑容看著我。那雙眼睛仿佛在說“沒事是因為你”，我不知所措，她暫時把目光從這邊移開。

“沒關(guān)系。多虧了你剛才的放任不管。這樣我就不用再對你有好感了，也不會再失去自我了。還有，恐怕你的......那個......今后要做的選擇，也不會變遲鈍......”

雪之下的聲音漸漸變小，不知所措。既然她肯定了我剛才的行動，就不能說些安慰的話或看似溫柔的行為，我只是等著雪之下繼續(xù)說話。

“謝謝…………比企谷君。剛才你說你喜歡我。即使那并不意味著......想成為戀人。我......即便如此還是很高興”

說到這里，雪之下看著我笑了。

有著無法掩飾的陰影的笑容，刺痛了我的心，但是對于她那不說謊的話，自己也有要回應(yīng)的話，我也把目光投向雪之下的眼睛。

“我也……很高興哦，雪之下說喜歡我。不管那是什么意思，但是……”

“……你現(xiàn)在還有其他想做戀人的人?！?/span>
“啊”

“而且即使現(xiàn)在的我和你成為戀人……也不會順利……”
“……啊,是啊”

我第二次肯定的回答，聲音有點低沉。

雖然不是說謊，但認(rèn)為不能順利并不是因為對方是雪之下?？偟恼f來是我有問題。

所以不管是誰，都不得不給出類似的回答吧。甚至是對本周末要見面的人也是如此。

考慮這件事,移開視線向前看的雪之下又開始說話了。

“我……真心希望你無論如何都能得到幸福。所以不希望你重蹈我的覆轍?！?/span>
“重蹈覆轍……？”
“是的。以自己為中心的想法,這么說也有點奇怪，不過……嗯,沒辦法啊。我的班級的人發(fā)來奇怪的郵件那天，比企谷君向我告白……”
“那是……真的……我做錯了。我是……”

她的說話結(jié)束前,我反射性這樣回答,雪之下轉(zhuǎn)過身，瞪了我一眼。

“比企谷君。等我說完，好嗎?”
“是、是……”
“行。實際的情況,存在的問題的人幾乎都是我。那時自覺到較小的借口也可以……不過,我自己的心情無法誠實地回答。在意周圍的眼光……變得膽小…………扔掉奇怪的自尊心，在那里妥協(xié)的事也有可能?！?/span>

雖然知道這是毫無意義的事情，但我和雪之下還是繼續(xù)談?wù)撝^去的可能性。

嘛,沒辦法。因為“現(xiàn)在”是由“過去”積累而成的。
為了“未來”,為了前進,人被迫放棄或接受嚴(yán)峻考驗也不稀奇。為此，這種行為有時也是必要的。我認(rèn)為不習(xí)慣“放棄”的人來說更是如此。

“不…………被妥協(xié)的話,這次我會更為難的，大概?！?/span>
“嗯,這我知道。所以說以自己為中心的想法。連由比濱同學(xué)的心情也無視。我想說的是，即使妥協(xié)，只有那一瞬間很好，也大概不會長久…………不，只是這樣還好……比現(xiàn)在更壞的狀態(tài)的可能性很高啊?！?/span>
“那是,那個……嗯,是的……什么呢”

從我的立場來看,一開始只假設(shè)被拒絕,?雪之下說的if到底有多正確，也有不太明白的一面。但是，很明顯她現(xiàn)在說這個是為了“放棄希望”，所以我連反駁的心情都沒有。

言語中斷，沉默片刻后，雪之下突然提出問題。

“比企谷君，這個……我想問一下，僅供參考…………你……那個………喜歡我……哪里……?！?/span>

“欸?”

我不由自主地看向她，她微微低著頭，臉頰微微泛紅。

不,那樣子很可愛。但是為什么突然這樣的話題……?即使轉(zhuǎn)換話題，也好像不像雪之下。

…………我打算盡量不要有這種想法。

果然在哪里我忍不住對她抱有幻想的吧。

現(xiàn)在必須要回答的是雪之下問題。

并不是說從現(xiàn)在開始我和她的關(guān)系馬上就會發(fā)生變化，但是說這種話有點害羞，我不由自主地用手指撓臉頰。

“我喜歡的是……那個……堅強的、想要成為什么的地方。這樣說可以嗎？”

“…………是嗎?”

聽了我的回答，雪之下嘴角微微上揚，只是這么說。

那個表情,看到此景,我說的這句話好像已經(jīng)融入了她的期待中。

過了一會兒，雪之下轉(zhuǎn)過身來又問了一個問題。

“你那邊............那個......不問也可以嗎？”

“誒？”

對于催促的她，我不由自主地發(fā)出了疑惑的聲音。哦，你一開始就想說那個，所以才先問我的。

為了不再讓她心情不好，我一邊注意著說話，一邊開口了。

“嗯......請告訴我雪之下小姐喜歡上我的哪里了......”

對于我再次提出的問題，她低著頭微微動了動嘴唇，這樣喃喃自語。

“……軟弱的地方?！?/span>

“這個回答，真不知道該不該坦率地表示高興……”

“當(dāng)然，怎么會高興呢？但是，我知道你不坦率，所以不高興是意料之中的?！?/span>

“為什么別人說我喜歡的地方，我的心像被挖開了呢......”

從某種意義上說，在正常駕駛的雪之下，會因為安心和驚愘而發(fā)出奇怪的嘆息?？吹轿疫@樣的樣子，她突然笑了起來，繼續(xù)追問。

“比企谷君清楚地承認(rèn)了自己的弱點，正因為如此，我認(rèn)為你是一個能承認(rèn)別人弱點的人。在這方面，我也得到了很大的幫助?！?/span>

“是……是嗎……”

“嗯,是啊”

因為把我摔下又突然被抬起來，我感到疑惑的同時，身體被熱起來的感覺襲擊。

但是，隨著她所說的話的理解不斷加深，我的心里又出現(xiàn)了陰影。

果然，微笑著的雪之下的表情變得陰沉，變成了一張略帶悲傷的臉。

“但是…………說實話，你最近的行為讓我很失望?！?/span>

雪之下的“失望”這個詞沉重地壓在我肩上，我自然而然地低下了頭。

但是，下一瞬間，她轉(zhuǎn)向我，把臉湊近我這邊，低下了頭。

從這邊只能看到她的頭發(fā)，看不出她的表情。

“……對不起。我也在反省。文化祭之后，我對你抱有過度的期待，結(jié)果把你逼到了絕境。”

“不，就算你這么說…………我也有這樣的地方，期待也好失望也罷，隨你的便不就好了嗎?”

我不由得脫口而出。明明自己也知道這是不對的。

聽了我的話，雪之下抬起頭，皺起眉頭。

“是啊，是啊，你說的正是這個意思，明明你根本就沒那么想?！?/span>

“……”

“比企谷君……當(dāng)你收到那封郵件，向我說謊告白時，你真的是為了幫助我才那樣做的嗎?”

“這是……”

被她這么一問，我不知該如何回答。

確實，這是表面上為了把雪之下從流言蜚語中解放出來，但這并不是唯一的方法。

也沒有什么緊急性，完全可以讓它自然消失。

我無法很好地解釋自己的行動，只能沉默。

雪之下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我混濁的眼睛，仿佛要看穿什么。

然后，她用仿佛撫摸我心靈的聲音小聲說道。

“真正需要幫助的不是…………你自己嗎?”

“!”

我條件反射般地把頭轉(zhuǎn)向雪之下，她似乎已經(jīng)預(yù)料到了我的反應(yīng)，一臉平靜地瞇起了眼睛。

“如果不是這樣的話，就沒有必要特意做出那種行為。我也不能說一點責(zé)任都沒有。修學(xué)旅行之后，如果我把自己的心情好好地傳達給你的話……”

“不、不……那是因為你做了什么……”

我腦子轉(zhuǎn)不過來，想敷衍幾句，可她早就料到我會這么說，還沒等我說完，她就接著說自己的話。

“你……害怕我和由比濱同學(xué)失望而離開你，對不對?就像…………曾經(jīng)的我一樣。所以你才故意做讓我們失望的事……不對嗎?”

她的話就像潤滑劑一樣，流入我腦子里的齒輪之間。

修學(xué)旅行結(jié)束后，我還在思考如何處理和她們的關(guān)系。

和剛才不同，開始流利地說出話來。

“……我想應(yīng)該是這樣的。我當(dāng)時很害怕和雪之下由比濱之間的距離被進一步拉近。因為越是親近，那種分離帶來的傷害就越大。所以，為了和你們保持距離，我才采取了那種方法……雖然實際上并不順利?；蛟S就像你說的那樣，我希望雪之下和由比濱看到我是這樣的自己，看到我懦弱膽小的樣子。但是，怎么說呢……我有點撒嬌了?！?/span>

雪之下看著突然變得話多起來的我，睜大了眼睛，但那也只是一瞬間的事。

我覺得很難為情，轉(zhuǎn)過臉去，但雪之下什么也沒提，溫柔地對我說。

“沒關(guān)系的，撒嬌。只是希望你再想點辦法……”

“那倒是…………說得對?！?/span>

“我已經(jīng)不打算怎么說懦弱膽小了。我也……不太會說別人的事?！?/span>

“是……是這樣嗎?”

我愣住了，反問道，雪之下一臉不高興。

“我以為你聽人說話的能力和別人一樣好呢，剛才不是說了嗎?我和你一樣。我也怕失望…………暑假剛過，就沒提事故的事……”

“……啊，原來是這樣?！?/span>

“所以說，我也不是不能理解你的心情。但是，就因為這樣就故意做出讓人失望的事情……而且自己還裝出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這只是……逞強而已。比企谷君的強項是暴露自己的弱點，所以也要好好展現(xiàn)自己的弱點。”

“是、是啊……”

就像自己的內(nèi)心世界一個接一個被別人挖掘出來似的，總覺得癢癢的，但心情并沒有那么糟糕。

雪之下用她特有的語言對我說。她曾經(jīng)說過“改變?nèi)?，還不如改變這個世界”，這句話很有她的風(fēng)格。

“倒不如說……我認(rèn)為還是承認(rèn)自己害怕被感到失望比較好。在此基礎(chǔ)上，如果能改變這樣的薄弱部分，那還是改變比較好…………。”

“……雪之下，還是雪之下啊?！?/span>

我從驚訝和安心中呼出一口氣，雪之下微微一笑，回答道。

“哎呀，這也是……我只是滿足你的期待而已?！?/span>

“是嗎……”

“吶，比企谷君?！?/span>

“……什么事?”

“從今以后，你能不能不要再找什么理由遠離我們了?也許我也不太會說別人的事，但今后我要好好面對真實的你，即使這會打破我心中的幻想?！?/span>

“…………知道了?！?/span>

也許我和雪之下現(xiàn)在還能站在同一個地方吧。

所以，距離本身并不遙遠。

但是，恐怕還不能直接看到彼此的身影。

背靠背看著的，是自己面前那面名為幻想的鏡子。

兩人都回過頭來直接面對，恐怕還需要一段時間。

但是，現(xiàn)在能確認(rèn)這一點就已經(jīng)足夠了。

我也還在幻想著自己心中的雪之下雪乃。

聽了她的話，我想起自己也有話要說。

“那大概是我們彼此吧。我向你說謊告白的時候，期待的也是‘平常的’雪之下雪乃。唉，說到底，那也不過是幻想罷了?！?/span>

“……是啊?！?/span>

故事告一段落，安靜的時間又開始流逝。

我把杯子里剩下的紅茶一飲而盡。雪之下看了之后說要重新泡，我就婉言謝絕了，但她說還有很多話想說，最后我還是乖乖聽話了。

× × ×

過了一會兒，桌子上又?jǐn)[了兩個盛著熱紅茶的杯子。

我和雪之下剛喝了一口，她又開始說話了。

“比企谷君，你想和…………由比濱同學(xué)交往吧?”

“嗯、嗯……話是這么說……”

雖然已經(jīng)說過一次了，但面對直球，自己還是很難有自信回?fù)?。啊，真沒出息。

但是，雪之下似乎已經(jīng)看穿了我畏縮的反應(yīng)，嘆了口氣問道。

“但是，現(xiàn)在的你在猶豫。如果你對我有顧慮，我可以先斷言你沒有這個必要。就像我剛才說的，如果現(xiàn)在的我和你交往，恐怕對彼此都沒有好處?！?/span>

“是、是……是啊。”

“而且，我也知道你現(xiàn)在害怕和由比濱同學(xué)進一步拉近距離。關(guān)于這點，嗯……只能讓你鼓起勇氣了……”

“……”

“如果沒有這兩個障礙，就沒有什么能讓你在和她交往的時候躊躇不前了嗎?”

“……不，那不是…………吧。”

我也不是沒有想過，只是不愿意主動說出來。

但是，她卻毫不猶豫地說中了。

“這難道是…………你……幫助別人的方法嗎?”

“……啊，如果再這樣下去的話，必然會把你和由比濱卷進來。只是……”

“你說自己只能做那個?”

我發(fā)不出聲音，只能點了點頭。

這時，雪之下朝這邊探出身子。

她的手靠近，摸到了我的小指指尖。

感覺自己的手的脈搏跳動得更厲害了，她盯著我，語氣強硬地說。

“那是不對的。我承認(rèn)不顧自己去幫助別人是你的優(yōu)點，我自己也被這一點吸引了，這是不可否認(rèn)的。但這不是可以濫用的方法。因為你已經(jīng)不是你一個人了?！?/span>

“你不是你一個人”，嗎…………。

沒想到雪之下會對我說這樣的話。

到目前為止，彼此之間還應(yīng)該有一種孤獨的輕松，但不知不覺間就變成了…………。

而且，造成這種情況的原因之一就是用了只有“孤獨”才有的方法去幫助別人，所以也只能一笑而過了。

我突然發(fā)出了既不是嘆息也不是失笑的奇怪聲音。看到自己的反應(yīng)，不知為何，她的表情緩和了下來。

“而且，把這種方法強加給你一個人，顯然是不對的。算了，我和葉山君都太依賴你的自我犧牲了，所以他才會做出那種事，不是嗎?”

“是……是啊?！?/span>

她說的是葉山向雪之下告白，消除了關(guān)于我的流言。

毫不夸張地說，葉山集團就是因為自己的行動而垮臺的。

到了這種地步，我的做法也只能說是本末倒置了。

不過，話雖如此，我還是猶豫著要不要馬上答應(yīng)封掉最后的王牌。

“嗯，讓你馬上改變對你來說太殘酷了，現(xiàn)在我只希望你不要亂用。而且，我剛才說的的確是你的有力武器，但這并不是你唯一的優(yōu)點，我覺得你還有很多優(yōu)點?！?/span>

“哦，沒想到你會談?wù)撐业膬?yōu)點。順便說一下，那是什么呢?”

為了掩飾自己的害羞，我問雪之下這個問題。被這么一問，她用手指抵住下巴，做出沉思的動作。

但是，表現(xiàn)出自己期待的樣子似乎是失敗的。

“發(fā)生什么事了嗎?”

“喂!剛才你說有，我就問了一下…………不用了，沒什么……沒有的話就算了?！?/span>

我吐槽著，稍微鬧別扭了一下，雪之下看著我呵呵地笑了。有什么好笑的……。

“比如說，我很喜歡和你這樣的對話。另外，…………嘛，雖然不是什么正經(jīng)的人，但也有自己的正確性，比那些只是隨波逐流的人強多了?！?/span>

“又來了，這種讓我不知如何反應(yīng)的，不知是褒是貶的微妙措辭……而且，我覺得最近不能說我不隨大流了?！?/span>

“那倒也是。不過，我確實也希望你有所改變，如果因為改變而失去你的優(yōu)點的話，我來負(fù)責(zé)?！?/span>

“你說要負(fù)起責(zé)任…………你到底想干什么?”

“既然我說‘你有很多優(yōu)點’，那么就算比企谷君變了，我也會為你尋找優(yōu)點的?！?/span>

“雪之下……”

“……因為有這樣的事，所以今后不能擅自離開我們，那個……不行?！?/span>

“……我知道了。”

我為了掩飾眼眶發(fā)熱，又伸手拿起杯子喝了一口紅茶。

得到了大致的同意，雪之下露出了滿意的笑容。喘了口氣，沉默再次降臨，我開始思考自己的變化。

說到底，我一直認(rèn)為自己不會改變，所以一直這么說，但為什么要這么做呢，無非是為了保護自己。

不管別人怎么否定自己，自己都不會改變，自己想辦法保護自己的價值。所以，別人眼中的自己根本無所謂。

但是，現(xiàn)在終于開始覺得自己在別人眼中的價值了。那是因為那個人對我來說也是非常有價值的存在。

為了保護那個人眼中的自己，也許改變一下也沒什么不好。

實際上并沒有那么容易改變，但當(dāng)你這么想的時候，變化已經(jīng)發(fā)生了。

現(xiàn)在應(yīng)該努力不讓這種想法后退吧。

即使那只是暫時傷害了自己或那個人。

我沉默了一會兒，旁邊又有人說話了。

“比企谷君?！?/span>

“……什么事?”

“我也很清楚你不可能那么容易改變，也許你還會用同樣的方法去幫助別人。如果你因此受到無端的指責(zé)，…………到時候我會作為侍奉部部長負(fù)責(zé)‘處理’你?！?/span>

“不、不……不用這么做，…………饒了我吧，雪下之下小姐?！?/span>

被她那詭異的笑容逼著，我結(jié)結(jié)巴巴地只能這么回答。

看到我的反應(yīng)，雪之下的表情又變了。一改往日的表情，這次的笑容很平靜。

然后，她把手重新放好，蓋在我手上說。

“嗯，剛才那句話有半開玩笑的成分，…………真的……不行，別這么做。”

“啊，啊…………我知道了?！?/span>

“那就好?！?/span>

雖然已經(jīng)不知道什么好了，但雪之下的劍鞘好像已經(jīng)收好了，總算松了一口氣。

不過，她似乎還有很多話想說，接著又說。

“對了，剛才比企谷君說‘自己也是隨波逐流’，那是…………。”

“啊，這大概是自己也承認(rèn)了自己…………渾渾噩噩的人際關(guān)系吧。明明知道那樣做只是為了爭取時間……”

“這或許也是你溫柔流露的結(jié)果吧。”

“欸?”

因為是討厭謊言和欺騙的雪之下，我還以為一定會被譴責(zé)呢。

而且承認(rèn)這一點是因為自己膽小。絕對不是溫柔。

我露出困惑的表情，她這樣回答。

“正是因為你能承認(rèn)別人的弱點，才會在修學(xué)旅行的時候做出那樣的事，對吧?我覺得這也可以說是你特有的溫柔。”

“這評價有點過分了吧。而且，就算我那樣做，他們最終還是…………。”

“……是啊，我理解。所以……正因為如此，請不要對我們做那種事?！?/span>

“啊…………我知道?！?/span>

對。正因為如此，不能讓我們的關(guān)系充滿謊言和欺騙。因為這樣的關(guān)系最終還是會破裂的。

這時，我想起了一件事。

“啊，對了。…………我不參加社團活動的時候，老師拜托我不要硬把我?guī)?，那是雪之下?/span>?關(guān)于那件事我真的很感謝你，謝謝你?！?/span>

我這么一說，雪之下的臉頰微微泛起紅潮。她放在我手上的手一下子被重新放好。

“啊，不……那也是我自作主張的，我希望…………你哪怕多花點時間，也能說出真相……”

“那讓我也順便說，謝謝?！?/span>

“真是的，你…………。”

我說道，雪之下轉(zhuǎn)過身，一個人喝起紅茶來。

× × ×

短暫的沉默之后，我不經(jīng)意地看了看外面，我出門時的微陰天氣不知何時已經(jīng)恢復(fù)了。

但是，不像這個季節(jié)，太陽下山的時間很早?？蛷d里有些昏暗，延伸到房間的影子也慢慢變長。

雪之下倒了一杯紅茶，打開了房間的燈。

在我旁邊坐好后，她嘆了口氣，小聲說。

“我還是…………喜歡你，喜歡到我自己都沒有辦法?！?/span>

“……”

面對雪之下那句超出常理的“沒有辦法”，自己不知該如何回答。

我保持沉默，她把臉轉(zhuǎn)向我。沒辦法，我只好用視線回應(yīng)。

雪之下用深海般的眼睛直視著我，語氣強硬地說。

“我……我想念你的心情……我不打算輸給任何人——甚至是由比濱同學(xué)。”

“……”

“可是，可是……”

說到這里，雪之下一時語塞，把視線從我身上移開。她轉(zhuǎn)向正面，凝視著虛空。

“雪之下……?”

“正因為如此，我希望你……真的……能夠幸福。我從來沒有想過，能讓你幸福的只有自己這種傲慢的事情。所以…………這次打算讓給由比濱同學(xué)哦。”

我本想好好回答她那沉重的話語，但現(xiàn)在的我卻忍不住脫口而出。

“我想，像你這樣傲岸桀驁不馴的人應(yīng)該很少吧?！?/span>

“哎呀，還不如你呢?！?/span>

雪之下又朝我微微一笑，這樣回答。

好可怕，雪之下小姐。

再加上自己打算堅持自我到最后，所以也不可能反駁她說的話。

不過，雪之下的話中有一些值得懷疑的地方，姑且先指出來。

“這個暫且不論……我自己也沒想過要讓由比濱幸福。”

“這是怎么回事?”

雪之下微微歪著頭。

“說到底，…………是否感到幸福，取決于自己的心情吧?不過，能幫助別人改變心情才是件好事?！?/span>

“……你的想法很有你的風(fēng)格。那么，是不是應(yīng)該說，我已經(jīng)拜托由比濱同學(xué)幫忙了?”

“……怎么回事?”

這次輪到我問了。

聽了這句話，她仿佛在說“我已經(jīng)等很久了”，微微揚起嘴角。我有種不祥的預(yù)感，喂。

“比企谷君，你還記得我作為侍奉部部長第一次拜托平冢老師的事…………嗎?”

啊，你要在這里提起這個話題嗎?

本來，我是為了改變扭曲的毅力和孤獨體質(zhì)而被強制加入侍奉部的，但因為我不同意，所以就變成了雪之下和自己誰更能為別人服務(wù)的比賽。

勝利的一方似乎可以對失敗的一方下達任何命令。

勝負(fù)的裁定本來應(yīng)該由顧問平冢老師來做，但根據(jù)之前和老師的談話，似乎也可以由當(dāng)事人來決定。

我對勝負(fù)的結(jié)果已經(jīng)不太關(guān)心了，所以脫口而出。

“咦，你還打算繼續(xù)嗎?我個人覺得就算我輸了也無所謂。”

“那可不行，你還不能說已經(jīng)改過自新了?！?/span>

“也許確實是這樣。而且仔細想想，我也沒有承認(rèn)自己改過自新?！?/span>

“……果然啊，還有，比企谷君。贏的一方可以命令輸?shù)囊环健，F(xiàn)在，你真的可以向我認(rèn)輸嗎?”

“……我沒想過?！?/span>

“那就好?！?/span>

面對她銳利的眼神，我實在無法輕率地回答。

而且，從雪之下的立場來看，這個回答似乎是正確的。她露出微笑，恢復(fù)平靜的眼神，轉(zhuǎn)向正面。

對我來說，現(xiàn)在在這里被雪之下說“做我的戀人吧”也很為難。

雖說這是自己種下的種子，但眼下的危機得以避免，我松了一口氣。

但是，談話似乎還沒有結(jié)束。

“對了，比企谷君還記得…………我對由比濱同學(xué)和你說過的侍奉部的理念嗎?”

“呃?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促進他們自立，對不對?這怎么了?”

“是的。不過，現(xiàn)在對我來說你就相當(dāng)于…………魚本身。所以如果貿(mào)然靠近，恐怕我會把你吃個精光。”

“吃個精光……”

……這孩子說話還是那么難聽。

愛吃就吃，你是有頂天家族的弁天大人嗎?要是能像布袋兄那樣轉(zhuǎn)變思想，不再吃東西就好了。（注：動漫《有頂天家族》梗）

她無視我皺著眉頭的樣子，窮追猛打。

“也許現(xiàn)在的我也能接受現(xiàn)在的你，但是，在這種情況下，除了‘現(xiàn)在的比企谷君’以外的東西都要犧牲掉吧。然后，你就會被我的熱量煮成青蛙?！?/span>

“……”

我從剛才開始就一會兒被當(dāng)成魚，一會兒又被當(dāng)成青蛙，好忙啊。又不是貍貓。（注：日本民間傳說物種，可以變幻成各種東西）

雪之下不顧不知如何反應(yīng)的我開心地說著話，這次卻一改憂郁的表情。

啊……這種反差也是我被煮的原因之一。

“但是，正因為如此…………對我來說是不可能的。改變你。我不像由比濱同學(xué)那樣靈巧，如果接受了現(xiàn)在的比企谷君，你大概就那樣了。更別說重新做人了，能同時做到這兩點的，只有她?！?/span>

“……雪之下自己做不到也不是不明白…………由比濱能做到，有什么根據(jù)嗎?”

單純地說，由比濱對雪之下來說是重要的朋友，很值得信賴，我大概也能接受。

但是，實際上她的回答有點不一樣。雪之下的臉頰微微泛紅，這樣回答。

“那是因為…………我自己就是這樣。”

“……是這樣啊。這確實是挺有說服力的……根據(jù)?！?/span>

“嗯，所以……我就拜托她幫忙了。第一次委托我?guī)兔Α！?/span>

“……是嗎?”

我也好，雪之下也好，在由比濱面前也抬不起頭來啊…………這個。

而且不光是她剛才說的話，今后我和雪之下要想好好面對，恐怕也需要由比濱的存在吧。

就像我和由比濱，以及雪之下和由比濱一樣。

想到自己接下來要做的事情，這樣想也許很奇怪，但是……能有這樣的朋友的雪之下……我有點羨慕。

朋友，嗎……。我想要回想起什么，卻被雪之下一句話打斷了。

“那么，比企谷君你……有‘改變’的打算嗎…………?”

“……”

“變”嗎……。迄今為止，我一直否定為了逃避現(xiàn)狀而做出的變化。

但是，現(xiàn)在的自己所追求的變化并不是這些吧。

倒不如說，為了繼續(xù)面對現(xiàn)狀，有必要改變才是正確的。

既不否定過去的自己，也不否定現(xiàn)在的自己，只要改變的目的是這樣，自己也不草率。

但是，現(xiàn)在要把那個清楚地說出來，還是有些顧忌。

那大概是因為自己對“變化”本身猶豫不決，又擔(dān)心雪之下對我的幻想會被打破吧。

而且，在現(xiàn)在的語境下，肯定“改變”這件事，大概就是肯定雪之下接受委托的內(nèi)容本身。被這么解釋的話，自己有點不好意思。

雖然有點吹毛求疵，但也沒辦法。

“我可不能說沒有‘改變’的打算…………，不過我想恐怕以后也不會‘改過自新’了?！?/span>

“……原來如此。說到改過自新，確實給人一種改正錯誤的印象。我也沒有否定現(xiàn)在的你的意思，所以不會要求你改過自新。或者說，本來就不可能，你要改過自新。是啊……對你來說不可能。放棄重新做人吧。而且，如果你重生了，會越來越惡心。”

往立板上灑水的雪之下，我實在受不了被沖走，所以我也想辦法反駁。

“我自己都說了，這種事也沒什么，但沒必要一再強調(diào)不可能吧?這種事我最清楚。再說，‘越來越’是什么意思?本來就惡心嗎?”

“啊?錯了嗎?”

“不，沒什么…………真是的……”

結(jié)果被她逼了。

但是，被從來沒有放棄過的雪之下這樣斷言，莫名地讓人生氣。我歪著嘴對她說了這樣挖苦的話。

“說著‘要改變整個世界’這種豪言壯語，我卻放棄了重新做人。像你這種人，好像沒有放棄過任何一件事。”

“我也有放棄的時候哦?！?/span>

“什么?”

雪之下的聲音和剛才一變，變得微弱了。聽到我的聲音，她露出有點寂寞的笑容看著我。

“我也想過重生，但…………最終還是不行?！?/span>

“你、你……怎么會……”

我對她的又一個幻想被打破了。

雪之下雪乃這個人，即使考慮到本來就擁有很高的能力和才能，但她認(rèn)為自己所期望的一切都是通過努力實現(xiàn)的。

如果不是那樣的話——不會吧。

“比企谷君，你還記得文化祭上和我兩個人巡視時的事嗎?”

“當(dāng)然，我記得……”

“我當(dāng)時不是說過嗎?我想成為姐姐那樣的人。那不僅僅是學(xué)習(xí)和藝術(shù)方面的事，在人際關(guān)系方面我也是這么想的。”

“……”

……一時難以置信。雪之下雪乃說過的話。在人際關(guān)系方面，也想成為姐姐那樣的人。也就是說，想和別人好好相處。

我一直自作主張地認(rèn)為她有能力做到這一點。

但是，比起那個，為了優(yōu)先自己的政策而故意不做那個————。

然而，事實并非如此。

從一開始，她就沒有選擇的余地。

即使她希望那樣，也是不可能的。

雖說接近雪之下的方法各不相同，但我總算明白了陽乃小姐和葉山在意雪之下的理由。

雪之下是堅強的，不，是想要堅強，所以自己選擇了堅強。

我不知該對她說些什么，對方先開口了。

“當(dāng)然，我也自以為掌握了最基本的社交辭令，稍微有點事就…………。但最終還是沒能忍耐。把惡意搪塞過去，把真心話和客套話分開使用，配合周圍的人……”

我看著她清澈的眼睛，說出了這樣的話，雖然不知道這是不是對雪之下吐露心聲的安慰。

“……俗話說水至清則魚不棲。唉，…………你的情況是太清了，魚無法棲息吧。”

“謝謝你……比企谷君。”

雪之下說完，抓住了我放在沙發(fā)上的一只手。

然后，用雙手抬到胸前，她眼睛微微濕潤，微笑著繼續(xù)說。

“所以，那時候…………你說這樣就可以的時候，我……真的很高興。”

“嗯、嗯……那也有一半是在說給自己聽。”

一只手被雪之下握著，我實在不好意思，為了掩飾害羞，我脫口而出。

“想到這一點，…………或許慶幸自己最終沒能重生。正因為沒能做到，我才能這樣和你在一起?！?/span>

“是、是啊…………?！?/span>

我的身體已經(jīng)很熱了，也沒能好好地看她的臉，好不容易才這么回答。

話總算告一段落了，握住的手終于松開，松了一口氣。

× × ×

一陣沉默后，她再次開口。

“總之，能確認(rèn)比企谷君有變化的想法真是太好了。順便說一下，為了支持那個想法，我想了一些歪理?！?/span>

“故意說歪理而不是邏輯，這有什么意義嗎?”

“……我是為你考慮的。”

“原來是這樣啊……”

雪之下的語氣還是那么微妙，讓人難以反應(yīng)。我苦笑著回答。不知為何，她露出滿意的表情。

“你好像害怕自己的改變，或者討厭自己的某些地方…………但是，對自己來說，自己本身也有像黑匣子一樣的地方吧?”

“啊，我的內(nèi)心確實充滿了黑歷史……啰嗦！”

我知道我說的不是這個意思，但不知為何，我還是說出了一貫的自虐話題。

于是，雪之下的眼神就像看到了什么可憐的東西一樣，繼續(xù)說道。……請不要用那樣的眼神看我。

“不，我一句話也沒說過……我只是把它比喻成隱藏的、被封印的東西?！?/span>

“我知道。而且，真正的黑匣子是醒目的橙色，和我這個陰暗的人沒有關(guān)系。”

“……言歸正傳好嗎?就算比企谷君一直是一個人……也不可能對自己了如指掌吧?”

“在關(guān)鍵的關(guān)鍵時刻，我的心被揪著，這個時候就算忽略了……嗯，那是當(dāng)然的，自己不知道的地方也有很多吧。事后回想起來，經(jīng)常會后悔自己為什么要做那種事。”

這次她對我的自虐沒有反應(yīng)。不知道是為了照顧我，還是單純覺得麻煩。

“所以……與其說是發(fā)生了變化，不如說是………………引出了自己新的一面，這樣想怎么樣?”

“……只是沒有表現(xiàn)出來而已，這種因子本來就存在，是這樣嗎?”

“……大概是這種感覺吧?！?/span>

原來如此。確實，這種想法也不是不可以。

不，應(yīng)該說更早想到也不奇怪。

不過，至今為止自己為什么沒有這樣的想法也多少明白了。

那是因為我是個孤零零的人。

所以，腦子里只有自己給自己看的那一面。

普通人則不然。根據(jù)周圍的情況和人來區(qū)分使用自己所展現(xiàn)的一面。

所以，即使有多個自己，也不會覺得特別別扭。

如果追究起來，就會變成雪之下陽乃那樣吧。

不過，先不說為了迎合別人而改變自己的一面，人有各種各樣的一面是肯定的。即使是自己不知道的方面。

所以，這種想法不會否定現(xiàn)在的自己和過去的自己嗎?

我默不作聲，正要理解，雪之下卻朝我看過來。

“可是，你現(xiàn)在內(nèi)心的抽屜已經(jīng)扭曲得很厲害了，那個……怎么也打開不了?！?/span>

“……故事是這樣展開的嗎?我倒是想問問你的抽屜是怎么回事?！?/span>

“我的只是氣密性高而已。”

“氣密性?氣密性高的話，作為衣柜來說可能是高性能的，但你的情況是機密性出了問題吧?”

“不要用那種不看字面就看不出來的表達方式。而且，我抽屜的保密性也不是很高。…………已經(jīng)……被由比濱同學(xué)和你打開抽屜了。”

雪之下說著轉(zhuǎn)過臉去。從這邊只能看到她那微微泛紅的臉頰。

正因為她所說的內(nèi)容和她的表情而感到莫名的奇怪時，雪之下又傳來了聲音。

“而且，就算你自己沒有這個意圖……也會把別人的抽屜打開很多。除了我之外……由比濱同學(xué)、葉山君……”

“……”

我無法否定她的話。我早就沒有自信斷言剛才提到的這些人的變化與自己無關(guān)了。

然后，我也能猜到她對打開抽屜的自己說的下面這句話。

“所以，雪之下是為了打開我的抽屜——”

“我拜托由比濱同學(xué)了。我覺得她也很擅長拉開抽屜?！?/span>

“……是啊。不過，被別人拉開抽屜，心情不太好?！?/span>

我剛才說的話，大概也是夾雜著逞強和害羞的半假話吧。

雪之下愕然一笑，把話題轉(zhuǎn)到最重要的地方。

“那就只能自己打開了。…………能打開嗎?”

這個答案在自己心中已經(jīng)決定了。

不過在那之前，我想有件事必須先告訴雪之下。

“現(xiàn)在我只能說————————你等著我。我打算下周一去侍奉部，那天在我聯(lián)系你之前，你能在教室里等一會兒嗎?”

“嗯，嗯……………那倒沒關(guān)系。”

突然接到通知，雪之下顯得有些吃驚，但很快又恢復(fù)了原來的表情。

她看著我，我也用眼神回應(yīng)她。

然后做了一次深呼吸。

“我打算在這個星期六向由比濱告白，請求她作為我的戀人交往。但是，我并不打算就此表示祝賀。如果這種狀態(tài)對兩個人來說都不幸福的話，維持這種關(guān)系就沒有意義了。嗯，我想和由比濱在一起，所以會不惜一切努力的。但是，為了做到這一點……我有我自己的想法?！?/span>

我這么斷言后，雪之下用略顯落寞的眼神看著我，小聲嘀咕道。

“而且…………這次也不會先告訴我吧?”

“不好意思，就是這么回事?！?/span>

聽了我的回答，她轉(zhuǎn)過身，托著腮嘆了口氣。

我對著雪之下鞠了一躬。

“對不起…………雪之下。雖然也有先告訴你的話被阻止的可能性，但是關(guān)于這個想法首先應(yīng)該給由比濱聽。所以，不能告訴現(xiàn)在的你。不過，在這里我想明確地告訴你，我愿意好好地回應(yīng)由比濱的心意，而這個方法是為了不否定現(xiàn)在的自己，改變今后的自己。為此，也許會暫時傷害她，但這是為了今后能和她在一起而必須經(jīng)歷的過程，所以現(xiàn)在我只能說…………請相信我。由比濱也是…………雪之下也是?！?/span>

“…………我知道了，比企谷君。抬起頭來?”

我照做了，雪之下有些吃驚地看著我。

她沒有表露感情，反而讓我揪心。我想這只是為了安慰自己，但還是說出了這樣的話。

“只是，不管結(jié)果如何，我也不想先告訴你，這已經(jīng)是最后一次了。以后，也許在社團活動中也會先教兩個人方法。這樣做的話，說不定會成為對自己的枷鎖……”

“枷鎖?”

“是啊，如果必須先教方法的話，我是不會那么奮不顧身的?！?/span>

“……原來如此?？傊鹊?/span>…………到下周一放學(xué)后再說?！?/span>

“謝謝…………雪之下”

我表達了謝意，不知為何，雪之的眼神一轉(zhuǎn)，變得銳利起來。

??？說了什么不好的話嗎？

“但是，作為代替............如果超過那個時間，由比濱同學(xué)的樣子很奇怪的話......”

“......不管是煮還是烤，還是做火鍋，請隨心所欲?！?/span>

雪之下滿面笑容地回答。

那眼睛完全是野獸發(fā)現(xiàn)獵物時的眼睛。好可怕。

她的眼神還是那樣，想繼續(xù)說下去。

“比企谷君一定要好好讓由比濱同學(xué)幸福…………不，這種說法不太好。那么，呃…………比企谷君一定要讓由比濱同學(xué)戴上枷鎖?！?/span>

雪之下的眼神和她說的話讓我戰(zhàn)栗，腦袋里差點兒冒汗。

“總覺得前半段和后半段說的內(nèi)容有很大差別，是錯覺嗎…………?”

“哎呀，不會的。因為‘幸’這個漢字好像是戴著鐐銬的人的形狀?！?/span>

“為什么這種形狀的漢字有幸福的意思呢?”

“我記得……應(yīng)該是那種程度的刑罰就結(jié)束了，或者可以從那種刑罰中逃脫。”

“哦……”

看到雪之下小姐一如既往的雪基百科的樣子，我不由得嘀咕道。在特里維亞的泉水里可以得到銀腦。

不過，應(yīng)該沒有后者的解釋吧。又不是腳上有斷了的鎖鏈的自由女神。

這么一想，我不禁感嘆，原來古人的思維方式也是如此激進。

然而，幸福的本質(zhì)或許就是如此。

實際上，我自己也被套上了枷鎖。什么都可以隨心所欲，對方也會支持。

這種對一切都有利的事情不可能永遠被允許。

從這個意義上來說，還是必須“給出答案”，適可而止。

“總之，這個我知道了，不過…………你行嗎?那個……沒套上枷鎖?！?/span>

“雖然我也很想這么做，但我想先讓由比濱同學(xué)套上枷鎖也不遲……”

“是嗎……”

雖然現(xiàn)在是我自己提出來的，但面對一如既往的令人不安的對話，我還是嘆息著回答。

雪之下不知為何盯著我看，用催促的表情小聲說。

“我，倒不如說你才是————”

說到這里，她突然移開視線，轉(zhuǎn)向前方，低著頭。

我稍微思考了一下，理解了她的真意后，自然而然地脫口而出。

“雪之下。我有話想再對你說————”

下一個瞬間，我的嘴唇被雪之下潔白纖細的食指碰觸，接下來的話被封印了。

然后，她笑著回答道。

“比企谷君，你和由比濱同學(xué)的關(guān)系解決后再說吧。”

想到這里，我把意識放回了外界。

往外一看，不知不覺天已經(jīng)相當(dāng)暗了。

側(cè)耳傾聽，可以感覺到有兩聲輕微的腳步聲正在靠近。

“答案”已經(jīng)近在咫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