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雖然經(jīng)歷了一些波折，但我最后還是和父親一起去探索天界，除了不甘心被天界人當成人偶娃娃，想徹徹底底認識一下天界外，更重要的事情就是怕他真的不帶我了，把我拆了鎖在老家的衣柜里，那對我簡直是比死還痛苦的事情。6月27日，我們乘坐高鐵抵達了沈陽，然后坐大巴車前往我們要去的那個縣城。東北的秋日，滿山紅葉，甚是可愛。但是擔心著父親工作的我，卻無心賞花，只是一直抱著父親的手臂，向窗外張望。

“這個地方好偏僻啊……”

“嗯，畢竟我們天界人工作要求保密。到了。”

我們從縣城的公交總站下車，門外便有一輛捷達車等候我們。當我們打開車門，頓時我認出來那是父親的熟人田震少校，而他的副駕駛則坐著我的好友田甜。

“阿甜！！”

“宇航??！”

我們高興的相互問好，而父親也和田震握了手?！昂镁貌灰?，那邊做好準備了吧？”

“嗯，一會你跟我去接車就行?！?/p>

“好的。”我們上了車，一路高速駛向郊區(qū)。田震說：

“這次組織讓你們過來，是有一車重要的貨物，必須安全地送抵天界。然后再從太空船上卸載太空挖回的礦石，帶回來。”

“原來是這樣的任務啊，那么貨物是什么呢？”

“基礎化學原料。清單讓田甜給林宇航吧?！?/p>

“宇航，我發(fā)你郵箱了。”

“好的，我馬上?！?/p>

雖然我是魔法機器人，但是這畢竟是信息時代。我們每個天使體內(nèi)都有魔法和計算機轉接模塊，能夠直接把電子數(shù)據(jù)轉化成魔法進行處理。我忙打開通訊器，下載了貨物清單，瞬間我眼前就出現(xiàn)了一本表格。雖然我一開始不太知道這是什么文件，但是我知道這是父親要的東西，我便用內(nèi)置的wps解碼文件，對父親說道：

“優(yōu)質煙煤70t 14車，甲醇70立方米12車，甲苯70立方米17車，重油70立方米24車，硬木平板車11輛，石腦油70立方米23車……”

這不都是化工品嗎？

畢竟天使在出生時就有一定的社會常識，這些東西在網(wǎng)上百科也容易下載。我一邊念給父親，一邊快速的上網(wǎng)搜索百科。

“甲醇，高度易燃，劇毒；甲苯，高度易燃，有毒……天啊……這都是什么等級貨物……”

我摸了摸頭（實際上我并不會出汗，但是系統(tǒng)會讓我在緊張時感受到流冷汗和做出擦汗的動作），“天啊，父親，都是這么高度易燃易爆的東西啊……”

父親點點頭，“嘛，所以說這樣的材料必須要讓有足夠的化學功底和安全防護的人現(xiàn)場押車嘛。這兩天趕上我們太空艦隊返回了，地面上采購了大量的太空難以取得的基本物料，分批用火車運輸。昨天剛剛從羅馬尼亞的地面站那邊發(fā)出一列，后臺還會從加勒比那邊港口發(fā)出一列，都走601天界之門火車站。”

太空艦隊……總聽父親提到這些事情，難道他們真的進入太空經(jīng)濟時代了？！？我只得壓住疑慮，對父親說：

“原來如此，那么還有別人和我們一起去嗎？這可是高度危險的化學品和燃料啊。”

父親未及回答，他旁邊的田震便說道：

“后勤總部中國支部的盛麗華、王愛卿、趙穎才都在這兩天分別押車走了，貨物有些多，我們鐵路運輸處人不夠了，只能抽調你這樣有經(jīng)驗的地面貨物報關處的人員參加了?！?/p>

“明白。交給我。”父親敬了個禮，然后握緊了他的手。幾分鐘后，我們抵達了一座不小的工廠，但是工廠冒出的煙氣卻像是水壺燒開水后的蒸汽。我想到我的說明書提到我眼睛內(nèi)置的紅外分光檢測的功能，便啟動了光譜分析儀，很快分析完畢——果然是水蒸氣。而且奇怪的是，這是高度純凈的水蒸氣，不含有任何雜質。

“這個工廠好奇怪啊，居然只冒出水蒸氣。”

“林宇航，你也很驚奇吧？”坐在我旁邊的田甜對我笑著說：“這其是一個被我們收購的廢棄石化廠，和后面的一所鐵礦都是現(xiàn)在由鐵路運輸處使用的設施。這些設備我們進行了簡易維修，主要是應付安全檢查，畢竟你想想，我們這里是專門把地球上化學品發(fā)送到未在地球登記的天界的設施，沒有一個化工廠作為掩護，我們怎么能把這么多化工品從人類眼皮底下運輸?shù)教旖绾吞绽锩婺?？?/p>

“原來如此，天界人在地面上真的是縮手縮腳啊……”

“嘛，畢竟現(xiàn)在凡人社會監(jiān)管越來越嚴格，很難把這些東西掩藏起來啊?！?/p>

不一會，我們開過廠區(qū)，頓時看到了壯觀的景象。一列列油罐車、煤車、裝著原木的平板車停在編組場內(nèi)，另一條軌道停上了一列滿載鐵礦石的重載敞車，這就是鐵路轉運場了。田甜對我說：“這就是昨天卸載的鐵礦石，今天你們拉走這批貨物后，也會帶回同樣的貨物?！?/p>

“我明白了。”

停車后，父親和田震去辦公室辦理手續(xù)，而田甜帶我去門口的檢驗處取了紫外分光器和凝膠色譜滴定器后，立即和我張開翅膀飛向貨物，開始逐車進行檢查。

我一邊飛，一邊看著手里的儀器，不由得皺起了眉頭?！斑@要是做什么？”

“啊，忘了宇航你以前沒干過。”田甜苦笑起來，“那么，你還是立即用網(wǎng)絡搜索下這些設備是做什么的吧。”

我打開網(wǎng)絡，立即查找出結果。原來，紫外分光器可以確認氣體和液體的成分，可以確認液體的純度；凝膠色譜也是可以精確測定某種化工品中雜質的比重?？磥?，我們是要負責抽查物資是否合格了。

“沒想到田甜你一直做這種工作啊?！?/p>

“嗯，在天界鐵路處做過好多次，我誕生以來頭半年都是那邊干活……”

“怪不得讓你來呢?！蔽腋鶕?jù)下載的操作規(guī)范，從甲醇罐的檢測管抽出一試管甲醇，放入紫外分光光度計中，然后把紫外分光光度計的數(shù)據(jù)線連在我手臂上的接口。幾秒鐘后，我的眼前傳入一行數(shù)字，并和下載的操作規(guī)范自動對比分析，結果是合格的。我確認完畢后，便在紙質報貨單上簽下“合格”。等到我檢查完后，就會把這個報貨單和我體內(nèi)剛剛儲存的檢驗數(shù)據(jù)打出的電子詳單一同訂上，然后裝進貨物檔案袋，隨車一起拉走。

憑借著天使機器人高速的工作效率，我和田甜只用了20分鐘就把101列車全部檢查完畢。忙完之后，我感覺我的胸口魔法核心都要炸裂了。父親也辦完了手續(xù)，他看到癱軟在地的我，連忙把我抱了起來。

“林宇航好厲害?！碧锾鹱叩轿覀兩磉?，對我父親笑著說：“她第一次做這事情就很高效。平時你肯定是對她加強訓練過吧？”

“也沒有啊。不過，”他笑著親吻了我的臉，“這丫頭一貫不服輸，肯定她會好好做呢?！?/p>

我們在站房吃了晚餐，天色漸漸黑了。不過，據(jù)父親說這車發(fā)車是深夜發(fā)車，所以我們還需要等待。在晚上10點，父親從皮箱里翻出一套黑色軍服，肩膀上兩條斜杠夾著兩顆紅心銀星，胸牌赫然寫著“天界第十八集團軍宇航兵中校 林正安”。他披上制服，頓時氣勢就和平時那個憨厚老實的男人完全不同，變成了一個散發(fā)著威嚴的軍人?！案赣H好帥……”

“穿上制服都會感覺變了個人?！彼呛且恍?，然后拿出另一套制服遞給我：“這是天使的，你也換上吧?！?/p>

我點點頭，換下平民女孩的制服，穿上天界天使的軍服。當我打扮結束，來到鏡子前一看，我頓時也感到自己如同脫胎換骨一番。黑色的秀發(fā)掩蓋在大蓋帽下，白色的翅膀和黑色的制服遙相呼應，還有過膝的長筒襪和黑色長筒靴，頓時讓我自己也有了一股自豪感。

“天界人審美不錯的啊，看起來和游戲里的軍服少女一樣有氣質啊。”

后來我才知道，天界人設計這套制服確實是受到地球流行文化的影響……沒想到天界人也玩游戲呢。

?

父親帶著我走到車尾的載人車廂前，準備登車?！袄狭帧！碧镎鹱吡顺鰜?，對父親叮囑道：“根據(jù)規(guī)章，在你登車前最后告知一次行程計劃。這些車全列101輛，合計6020噸，車次號HC6347。地面轉運發(fā)車時間北京時間6月27日晚上22點30分，抵達601編組站是天界時間6月27日下午14點50分，發(fā)車時間天界時間6月27日晚上19點00分。在601站到大橋站的非電氣化路段采用HNQ-1型核動力蒸汽機車和HDE-7型柴油機補機牽引，在大橋站至天界中央火車站采用2組HAE-10型電力機車牽引。非電化區(qū)間開行40小時，一天行程1500公里，兩天后抵達大橋站；電氣化階段開行52小時，行程4105公里，在7月1日抵達中央火車站。然后前往天界中央機場卸載。”他說完話，便嚴肅地說：“老林，明白了吧？”

“明白?。　备赣H敬了個禮，對方也端正地回了個禮，看到如此嚴謹，我徹底確認，他的職業(yè)“軍人”是貨真價實的。

“原來這才是真正的軍人……果然游戲里的都修改了啊……”

完成交接行程計劃，我們便準備登車。田甜把下午檢車數(shù)據(jù)裝訂成冊，裝入檔案袋中，貼上火漆封條，遞給我們，父親和我在上面押運負責人欄目簽字。田震，田甜則在起運檢查人一欄簽字。簽好字后，我正準備把它收到公文包時，田震對我笑道：

“現(xiàn)在規(guī)矩變了，一會會有‘副手’過來?！?/p>

“嗯？”我驚訝地抬起頭，只見兩個帶著紅色貝雷帽的女子走了過來。她們穿著筆挺的制服，但是風格和父親，還有我們天使都不一樣。這立即產(chǎn)生了我的懷疑，立即用內(nèi)置的紅外成像系統(tǒng)拍攝，果不其然，兩個女性的熱信號和人類完全不同。

“這是……仿真的女性機器人？！”

“是的?！备赣H和田震都微微一笑，“天界男女比例失調，因為歷史上女神就比男神少很多，導致天界目前性別比9比1，所以天界人的機器人——無論是你們天使還是模擬人都是女性?！?/p>

沒等我反應過來，只見田甜死死地掐了一把田震，“不要看那些臭人偶。你這老色鬼?！?/p>

“……？！”

“宇航?！碧锾鹱哌^來，對我耳朵用外人聽不到的聲音說：“你可要看好你的主人，這些可惡的機器人是具有‘特殊服務’功能的，一旦你的主人被她們騙走了，你就徹底沒機會了?！?/p>

“什么?。俊蔽乙泊蟪砸惑@，“這居然是——”

“天界男人都是色鬼，還泡不到天界高傲的女強人，于是就拿機器人發(fā)泄?！碧锾鹩玫统炼膳碌穆曇粽f，“你的主人不知道是什么貨色，不過你也得小心點！”

“謝謝，謝謝——”

我面紅耳赤的轉過身，而父親也背過了我的臉。只見兩個機器人對我們鞠躬行禮，然后對我恭敬地說：

“天使小姐，請您把檔案交給我保管。我們將在您全程中為您提供服務?！?/p>

“額……”由于我沒有經(jīng)驗，只好本能把檔案袋遞給她，只見她胸部忽然裂開了一道縫，然后液壓臂推開了她的胸部外板——原來她的衣服和身體是連在一起的，我頓時嚇了一跳，被田甜擋住。“別害怕……這只是機器人……”

“我知道……但是看機器人突然拆開自己還是害怕……”

那個機器人熟練地把檔案袋放在自己的胸口，然后合上了外殼，變回了原來那個近乎完美的女人。她再次行禮，“讓您受驚了。請原諒，這是組織的規(guī)定，現(xiàn)在運輸檔案由隨車機器人負責保管，避免丟失和篡改。我們將在抵達目的地后直接送入后勤部檔案庫。”

“原來如此……”

父親拍拍我的肩膀，“嘛，畢竟出過一次以次充好的事情，讓司令員震怒了。那次基本上后勤部處以上領導的年終獎都被減半了，劉部長還被勒令做公開檢討?！?/p>

“你說的是那次送腐敗肉的事情啊……確實是應該加強管理。”

“那么，我們準備出發(fā)了?！?/p>

“一路保重?！?/p>

臨行前，我再次和田甜檢查了所有的車底的風門、輪軸潤滑、防滑器、軸溫傳感器、剎車閘瓦的狀態(tài)，確認無誤后，我們便登上了位于列尾的客車車廂，和田震、田甜揮手道別。

“HC6347貨運列車準備發(fā)車。”

“HC6347發(fā)車！”

隨著司機鄧曉翔的口令，車頭發(fā)出了一道長鳴，在鐵路盡頭的魔法控制員張云利、錢飛立即打開了時空門。這是我第一次看到真正的時空魔法，在鐵路的鏡頭，張開了一道金光四射的大門，我終于理解為啥要深夜進行了，這樣可以降低被人類目睹的幾率。機車緩慢的牽引著上百列車廂駛入發(fā)著金光的時空門，頓時外面強大的風雪撲了過來，車廂頓時玻璃凝上了霜。我不禁嚇得渾身一抖，但隨即明白了前兩天父親說的“潤滑油”的意義。

“怪，怪不得要換防寒潤滑油……”

“是啊，天界的氣溫一直都是零下三十度。”

父親披上了軍大衣，而機器人們倒是沒有變化。后，我們穿過了時空門，時空門立即閉上，而我們幾乎就是瞬間，就來到了601編組場的第三貨運站臺了。此時，外面陽光明媚，站臺上落滿了白色的積雪，銀裝素裹，分外妖嬈。

“沒想到天界居然是白天……”

“是啊，宇航，天界的時間約等于地球的倫敦時區(qū)，自然比中國晚八小時了?，F(xiàn)在自然是下午。你困了吧？”父親笑著摸摸我的頭，“要不要睡個覺？”

“……嗯?！蔽铱嘈χf：“我是機器人……倒是父親，你應該休息吧？”

“如果是之前，我可能會找時間睡個覺?！备赣H呵呵一笑，“但有了你，我的世界簡直是溫暖如春，我可不想把時間浪費在睡覺之中。”

“……狡猾?！?/p>

我不好意思地紅了臉，親吻了父親。頓時他也紅了輛，按著我的鼻子笑道：“你真狡猾……在這時候偷襲我……”

“呵呵?！?/p>

抵達編組場后，兩名女機器人仍然留在車上，她們的說法是“到天界中央火車站交接前她們不會下車”，應該是為了避免有人篡改檔案。雖然我和父親都不會做這樣違規(guī)違紀的事情，但是既然發(fā)生了以次充好的事情，那么肯定是有人干了壞事。兩個女機器人開始交替充電，以便任何一個時候都有一個機器人處于待命狀態(tài)。當然，她們也不是干坐著只守護檔案，基本上我們命令的工作，如保持觀察、準備衣物都會幫我們做。這倒是為我們減輕了不少負擔。我們在月臺上和檢車的人員校對了貨物信息——用我之前做好的電子版——校對完畢后，601編組場的貨物運輸處又開了一張確認單，交給之前的女機器人收入身體內(nèi)的檔案袋。從601開始，貨物就會被牢固固定在車身上，所有的開口都會掛上帶有報警的封條，避免中途有人開箱，開閥。一切結束后，傳說中的“云霄飛龍”號核動力蒸汽機車對接了上來。

云霄飛龍非常巨大。這是一輛高達7000千瓦的重型核動力蒸汽機車，它是4-6-6-8的輪式，據(jù)下載的百科說，它是天界第五方面軍第十七，第十八集團軍聯(lián)合設計，擁有1臺高溫鉛冷快中子反應堆，一個浸沒式蒸汽發(fā)生器和4組蒸汽活塞。它的外觀也和一般的蒸汽車頭不一樣，它是前駕駛室的蒸汽機車，這樣駕駛員就可以不受到鍋爐的視野阻擋。同時，通過使用無線重連技術，它還可以直接控制我們尾部的柴油機車補機，共同為整體提供動力。這樣一來，這一列長達104節(jié)，重達6400噸的巨大列車，只需要兩個人（駕駛員和父親）和四個機器人（我，駕駛員的私人機器人，那兩個和我們一起的女機器人）即可操縱和安保。

我們乘坐的客車車廂也很有特點。它可以說是“守車”，是因為它和以前沒有列尾安全裝置的列車，一樣都是掛在列車末尾，負責瞭望用途。但是它外觀上更像一節(jié)裝甲列車，它只有6扇窗戶，都是防彈玻璃制成的，除了我和父親的臥室外，還有一個巨大的導彈發(fā)射艙——HSSAM-16型，這種導彈父親對我說其實就是俄羅斯道爾M1防空導彈的武器系統(tǒng)，只不過在天界生產(chǎn)，故有個天界的代號。這種導彈可以在緊急情況下進行對空反擊——畢竟天界是一個軍事單位。

6月27日這天晚上7點鐘，我們的列車發(fā)車了。我和父親根據(jù)規(guī)矩，移動到了尾部的柴油機補機上，負責發(fā)車前尾部瞭望。

“HC6347，兩分鐘后準備發(fā)車，預熱反應堆和柴油機。”

“6347明白?！彪S即，駕駛員遙控點火了我們所在的柴油機車，強有力的渦輪柴油機迅速點燃，過了45秒后便達到了工作溫度。不過，它只是備用的發(fā)動機，因此自檢完畢后就關閉熄火了。

父親檢查了數(shù)據(jù)，對車站調度室喊道：

“車尾補機正常！”

“HC6347，發(fā)車！”

“發(fā)車！”

隨著云霄飛龍發(fā)出一陣低沉的“龍吟”，列車就像被一頭蠻牛撞擊一樣跳了起來——這是它巨大功率的強大加速度導致的。很快，列車開始穩(wěn)定加速，我和父親站在機車外面的護欄內(nèi)，對著月臺上的工作人員敬禮，不一會我們就離開了月臺的照明燈范圍，進入了月色籠罩下的天界大地。

等到光芒散盡，父親對我微微一笑：

“回去吧，現(xiàn)在可以睡個好覺了。”

我們回到了我們的守車內(nèi)，一名女機器人從充電的椅子上站了起來，拔下了屁股上的充電線，并為我們倒了茶水，然后她便走向守車尾部一個高于車頂?shù)牟t望室，在里面一動不動的站著，只是腦袋在有周期地左右搖擺，瞭望著左右的情況。而就在這時，我忽然發(fā)現(xiàn)了有些不太對勁。

“等等……這兩機器人怎么長的和出發(fā)時不一樣了？”

“您是說我們嗎？”另一個機器人對我們微笑，她端起來一個箱子，里面赫然是之前那兩個機器人的女人頭！我嚇了一跳，但父親卻很鎮(zhèn)定。“你們是出發(fā)后就根據(jù)規(guī)定更換了面容是嗎？”

“是的?！睓C器人點頭，“我們裝好檔案的確認報告后，就會請您二位回避，然后更換為相同的面容，并將記憶上傳，并刪除我們之前的記憶。這樣一來，就連我們都不知道彼此誰攜帶著檔案，只有抵達目的地后才會拆封。另外，為了保證同時有兩個機器人伺候閣下，現(xiàn)為您帶來這位?！彼喑鰜硪粋€箱子，對我們打開，里面赫然是一個被解體的機器人?！斑@位奉命不能離開這節(jié)車廂，發(fā)車后即可啟動。之后您便可以隨意命令她為您二位效勞?！?/p>

“真是可怕，機器人就這么不在乎自己的身份嗎？”

“畢竟她們只是程序驅動的機器人，和你可不一樣，天使是有自我意識的?！备赣H把箱子帶回寢室，對我說：“這家伙交給你了，我去雷達值班室坐一會?！?/p>

“額……”

果然父親還是死腦筋，他經(jīng)常全心全意投入工作之中。我摸了摸那個機器人，發(fā)現(xiàn)這個機器人的皮膚很有特色——除了臉，胸部，腹部，臀部和大腿根能摸出來柔軟的皮膚外，其他部分都是很普通的乳膠塑料。看來是最精簡材質的機器人，嘛，畢竟作為一個只能用于車廂服務的機器人，也沒必要做那么高級?？墒?，這工作機器人——也太像真人了吧——

“有意思，那兩個機器人都是衣服和身體一體化的，而這個卻是組裝完畢后和人類女性一樣的……還需要額外穿衣服，真麻煩。等等。”

我猛然想到田甜的忠告，頓時臉色變得通紅，腦子里再次閃過一些不好的念頭。嘛……天界人畢竟也是人，男人嘛，畢竟這旅途中可是四五天，如果需要那些……得得得?。∥沂桥⒆?，不應該想這玩意！我強行恢復了理智，把機器人的腰部組合起來，然后按動她的電源。她站了起來，快速而機械的穿好衣服，對我鞠躬道：

“我叫雪梅。如有吩咐，請隨意?！彼龑ξ艺苏Ｑ?，雖然那眼睛一看就是玻璃鏡頭，但是那動作卻和真人十分相似，我頓時渾身感覺汗毛倒豎（盡管我沒有任何除頭發(fā)以外的毛，但是感覺和真人是一樣的），嚇得我連忙縮到了床上。此時，那個機器人女人坐在了門口的椅子上進入了一動不動的待命狀態(tài)，仿佛就像一個超級仿真的人偶?？粗叭缁ㄋ朴瘛钡乃?，我不由得渾身發(fā)麻。

“這，這就是恐怖谷效應嗎？！可是，可是，我也是機器人啊，為什么我會對機器人產(chǎn)生恐怖谷效應！！”

我無法解答自己的想法，只得花半分鐘穩(wěn)定心態(tài)，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問她：

“我，我只是天使，你能為天使提供什么服務……”

“任何非修理性服務。根據(jù)天界《第五方面軍天使管理暫行規(guī)定》，除主人外，任何天界人、天使和其他機器人無權利拆卸非自己的天使并為其維修?！?/p>

“那么有什么服務……”

“任何非修理性服務?！?/p>

“……果然只是個花瓶。”我嘆了口氣，不知是我使用方法不對，還是她本身未設置對天使的服務軟件。我把她扔到一邊，便上去和父親一起執(zhí)勤去了，一直到天界時間晚上11點，我們才回去睡覺。

6月28日下午5點鐘，經(jīng)歷了20小時旅程，我們已經(jīng)走完了1500公里的旅程，抵達了第238號火車站，在這里我們將輪換駕駛員，并為尾部補機加注燃料。與此同時，我們也需要在這里避讓一列柴油動車組，讓客運車輛先行開赴天界中央。

238號火車站是一個中間站。顧名思義，中間站就是位于起始站和終到站之間的火車站，這里的設施非常簡單，只有柴油機的加油站和維修車間，以及2條避讓車道。除此之外，就是供我們的人休息吃飯的站房了。由于這種站只能?？课覀冞@樣的待避讓車輛和更換駕駛員，這里的站房非常小。

不過，由于天界兩個站間距很大，這個小站有一個10個單人宿舍，可以容納4名工作人員（站長兼調度員、護路工、檢修工和加油工）和6個輪換人員。在司機交接后，我便和父親，還有司機張振濤四級軍士長和他的天使小浪一起來到了站房食堂用餐，飯菜很簡單，是我們的護路工下廚做飯的，有蔥爆羊肉，韭菜炒雞蛋和菠菜豆腐湯。用餐時，站長孫威少校說：

“現(xiàn)在真的是機器人多了，人少了，以前光巡視和護路的人就有十來個，修理師傅和加油師傅也得七八個，一次吃飯20多人可熱鬧了，現(xiàn)在就剩下4個人類了?！彼嘈χ呐乃奶焓?，又指了指房間工作的模擬人，“幸虧還有這些機器人陪伴，要不真得寂寞死了。”

“你們現(xiàn)在幾天一輪?。俊?/p>

“2天?！弊o路工兼無人機控制員李寶林四級軍士長說，“我們是滾動休息，也就是我們在這里工作兩天后，會有路用列車接我們?nèi)ゴ髽蛘局蛋?，然后再?73中間站，最后回天界中央火車站休息，上一個星期，休息一個星期。人調動，機器人不調動?！?/p>

“原來是這樣，比以前一次駐守一星期好多了啊?！?/p>

“畢竟機器人能承擔日常的活，無人機巡視速度也快?！?/p>

“天使都是好樣的。我的天使更是我的最愛。”父親一邊笑著，一邊摟緊了我，這令我非常的感到自豪。天使的存在，讓更多的天界人綻放笑容了啊……

吃完飯（其實我只是坐著看父親吃，父親吃完后的魔法能量也會傳給我，我就省去了吃東西后清洗魔法轉換器的時間了）后，我們告別了車站工作人員，再次登上了列車，向大橋站開去。

車內(nèi)的生活簡單而枯燥。基本上就是站崗執(zhí)勤，看書讀報，以及躺在床上休息。在沒有事情的時候，我就陪父親聊聊天，然后看他和屋里那個我認為很傻的機器人聊天。這時候我才發(fā)現(xiàn)，原來是我不懂她的使用方法，這個機器人也有很豐富的語言庫，并且能夠自動同步新聞和八卦消息，和真的人類女性一樣善于交流，這不由得讓我贊嘆一般的機器人也能夠有如此AI，不可小覷。

“看來以后我也得學習機器人的使用方法……說不定對天使還有用處呢?！蔽乙贿呄耄贿吘璧目粗赣H，幸好他沒有露出對機器人身體感興趣的念頭。

“……一定要盯緊了……父親是我林宇航的……絕不讓給任何來路不明的女人……”

核動力列車開的飛快，在6月29日早晨5點，我們抵達了大橋站。

大橋站的旁邊就是著名的天界第一鐵路大橋。根據(jù)我下載的百科資料，這座大橋毋庸置疑是天界持續(xù)挺立最久的人造建筑物，旁邊就是紀念碑林。大橋的形態(tài)和羅馬加爾橋是一樣的三層拱橋，其中最上層橋面是公路橋，中間層是四線電氣化鐵路橋（左側為高速鐵路，右側為重載電氣化鐵路），下層是深不見底的支撐拱。大橋古樸蒼勁，側面立面樸實無華，公路橋兩側屹立著上世紀60年代重新制作的混凝土天使雕像，砼制巨人手持利劍，如同鐵塔般矗立在公路橋兩側，如同天界的衛(wèi)士一般——而他的作用也恰是如此，過了這道橋，就是真正的云海上的天界了。

“真是偉大而神圣的感覺……這難道就是天界的魅力所在嗎？”

在換掛電氣機車的時候，我和父親來到站房前的內(nèi)衛(wèi)軍的崗哨，一同參加早晨迎接朝陽的升旗儀式。在遠方，通過海市蜃樓現(xiàn)象，我們能夠遠遠地看到上千公里外的天界首都的烈士紀念塔。在那里，永遠不會降下的天界第一面軍旗，正在紀念塔的半身處飄蕩。

“倒計時，10,9,8……3,2,1！升旗！”

“敬禮??！”

隨著遠方的太陽躍出云海，我們的升旗手迎著狂風升起第三號軍旗，喇叭也開始播放本月的輪值國歌《馬賽曲》。十五名天界人——10名鐵路工作人員和5名哨所衛(wèi)兵一同對軍旗敬禮，我們天使則行注目禮。父親說，我們天界的政治制度和國歌都很有特色，都是輪值制度的，最高領導人由四個軍團的名義最高領袖輪值，一月一換；而國歌也是，每年從地面上的十二個人口綜合實力最強的大國各抽出十二首國歌，每月一輪。伴隨著《馬賽曲》，鮮艷的紅底白色飛行十字戰(zhàn)旗迎著鮮紅色的太陽升上了旗桿頂部。

父親看著那飄揚的國旗，嘴里喃喃道：“飛行十字……天界人的夢想?！?/p>

“飛行十字？”

“嗯。天界的國旗是天使之翼包裹的太陽光芒十字星，頂上一顆代表北極星的紅星，這個叫做‘天界飛行十字’?！彼亮丝跉?，“這面紅底白色飛行十字旗，是公認的所有的天界人的共同象征，哪怕是在歷史上有多少仇恨，利益分配中有多少矛盾，在這面代表著天界，代表著太陽系的旗下，大家都是來自地球上的天界人，沒有區(qū)別。天界，就是這樣一個和而不同，既堅持各自的主權獨立，又在同一面旗下為了地球的安全而奮戰(zhàn)不已?！?/p>

“原來飛行十字有這么深刻的意義啊……”

“是啊?！备赣H滿懷感慨地說：“天界除了國旗，只有‘飛行十字勛章’允許用這個符號。擁有一級飛行十字勛章的人，就會被視為獨立主權的軍團的領導者，比如我們老大。所以，能夠獲得它，就意味著你的團隊具有了絕對性的獨立性?！?/p>

升旗儀式之后，我們的換掛車頭也結束了。銀白色的“云霄飛龍”緩緩駛入整備車庫，而紅白相間的電力機車正對接在我們的車體前端。這種電動機車是來自歐洲西門子公司技術的，兩列5000千瓦的HAE-10雙機重連在車頭，為我們車輛提供高達10000千瓦的牽引力，繼續(xù)拉著我們風馳電掣般開向天界首都。

跨過天界第一鐵路大橋，我們正式進入了天界的土地。據(jù)父親說，這里一切非天界人和天界人制造的物體，都會直接從云山上落下，我不相信，于是我在進站時把我的鑰匙鏈上一把剪子（地球上一元店買的）丟在天界的雪地上，頓時從上面掉下去了，而我這個天使踩在上面卻如同踩在堅固的土地上，這頓時讓我明白，天界絕對不是一個任何人都來得了的地方。這更加深了我對天界的極大好奇心。

8月1日早晨8點，我們正式駛入了天界中央火車站的第五方面軍專用貨場，接下來的就是給飛船裝載物資，和運回太空開采的資源的時候了。

“祝賀二位押運任務圓滿完成。我們的使命也完成了，期望下一次合作的來臨。”兩個女機器人對我們行禮，便領著她們的提包先下車了。我們跟在后面走下車，一起進入貨運處辦理手續(xù)。一進門，父親的老上級，也是我見過的一個天界人——貨運處副處長張樺中校便熱情地握住父親的手：

“老林！辛苦你了，還有宇航小妹妹。”

“組織的任務我堅決完成?！?/p>

“你們都是好樣的。在這吃早飯后，就在這里休息一天吧，明天就是預定的裝載到飛船的日子了。”

“很好……那么這兩個機器人怎么辦？”

“她們完整的抵達這里就是任務完成了?！睆垬逯钢赃叺臋n案室，檔案室也是用兩個機器人管理的，那兩個機器人走向和我們來的兩個機器人，使用電子眼交換了一個激光信號，然后立即其中一個的胸口就打開了——原來開啟代碼已經(jīng)傳遞到了天界這里——彈出了里面貼著封條的檔案袋。機器人掃描了封條的二維碼，對張樺道：

“文件編號和貨物單編號相符，封條完好無誤。滿足歸檔條件?！?/p>

“進行歸檔。”

“是?！?/p>

機器人帶著檔案袋進入了檔案室，放在檔案柜中。而那兩個機器人則走進了另一個寫有“機器人整備室”的屋子。我們鐵路運輸處的檔案和上飛船的檔案是分別制定的，在飛船全部接受后會開出新的貨物列表，和這里的檔案背對背對比，就可以表現(xiàn)出貨物是否中途失竊或者損壞了。當然，我們除了要送到飛船上以外，還有一部分會直接在天界本土卸載，這里卸載的貨物也會開出貨物清單，和這里對比后確認貨物的完好程度。做完這一切后，我和父親終于舒了一口氣，這一星期工作基本順利完成了。

天界還是一如既往的老樣子，氣溫不分晝夜零下三十度，終年無夏。在這個酷寒的世界里，堅守在這里的天界人仍然每日每夜積極訓練，這樣也鍛煉了他們遠遠超過凡人的精神和體能，因此天界幾乎每個人都具備宇航飛行的資格。而且天界是一個多元文化的領域，無論是已經(jīng)從凡間歷史上消失的古埃及和古羅馬文化，還是現(xiàn)在世界第一的美國文化，還有歷久彌新不斷延續(xù)的中國文化，在這里都找得到。在這一天的休息時間，我和父親品嘗了古希臘風格的葡萄酒，游覽了古埃及風格的第二十軍的司令部大院，真是一次充實的旅行。

8月2日，我們最后的工作開始了。我們乘坐火車頭，拉著編組完畢的貨車來到了天界中央機場，這里將為我們太空戰(zhàn)艦裝載貨物，并取回他們攜帶的太空資源。在和HCC-198號的運輸艦的艦長溫再安確認了貨物交換名單后，我和艦長的天使紅雪兒再次聯(lián)合檢查了貨物的狀態(tài)，一切良好，可以進行轉運了。

我們的中央機場太空碼頭主要是向具備天地起降的飛船補給貨物并卸載貨物的場所。巨大的太空運輸艦通過短距離超空間跳躍進入天界領空，然后啟動垂直發(fā)動機在中央機場停機坪著陸，并卸載貨物，在卸載完畢后，就可以把貨艙裝滿新的貨物了。

我們要裝載的是HCC-198號是標準的10萬噸級登陸貨輪，外觀長得像一艘核潛艇，是圓柱形的，反正太空沒有空氣阻力，任何外形的飛船都能飛。它的貨艙在船上方和前下方有大型開啟艙門，透過艙門能夠裝載25000噸礦石或者液氫燃料，也可以吊放100個標準的20GP的集裝箱。因此，我們這次裝載的材料就在地面上轉入100個標準的20GP箱子，裝載在100個敞車之內(nèi)，然后我們會回送7000噸鐵礦石回地面。

我們的100個箱子都是再加工后的產(chǎn)品。分別是：

20箱石腦油；20箱苯；20箱甲醇；20箱未繼續(xù)精煉的煤焦油；10箱三合板；10箱其他化工品。在卸載后，敞車就會裝上70噸鐵礦石，拉回地面。

在完成了清單交換和貨物檢查后，我們正式開始轉運貨物。我們的轉運工位是固定的，鐵路列車在自動化遙控下如流水線一樣前進，完成卸載貨物和傾倒礦石。HCC-198的一臺高大的港機（約50米高的塔式三桅桿起重機）落下吊具，在我的遙控下靠攏到敞車內(nèi)的集裝箱上，由上面的模擬人艦員負責將螺栓固定，接著模擬人回到工作平臺，我遙控港機把它吊起到空中，再由紅雪兒接管控制權，將吊車轉向飛船頂蓋，從上面的開口放入指定的空位。完成吊裝后，飛船頂蓋自動封閉集裝箱頂部，以防止超空間飛行和變軌時甩脫。

我們從飛船頂部裝載貨物，是為了同時從飛船下面的艙門卸載鐵礦石。一條傳送帶像變色龍的長舌一樣從飛船前下方伸出，對接到了卸載完畢敞車頂部，開始自動傾瀉鐵礦石，據(jù)說他們是在一顆類似火星的星球上的礦場開采的，霎時間，整個敞車被染上了三氧化二鐵的鐵紅色為了避免空氣污染，我們在敞車上有一塊可以伸縮的篷布，一邊灌裝，一邊遮擋，避免鐵礦石粉塵污染潔白的天界。加滿后，篷布遮擋住整個敞車的頂部，然后鐵路機車自動向前挪動一個車位，開始下一個車廂的換裝。整個過程不需要任何人類參與，只消我們兩個有自我意識的天使和幾個模擬人配合高自動化設備就可以完成了。到了下午，我們終于辦完了工作，目送巨大的飛船在強大的推力下原地升空，然后用超空間門飛入太空。這種壯觀之景，是任何地面上的文藝作品體現(xiàn)不出來的。

“呼……終于完成了……”

“你們辛苦了。”過來接我父親，微笑著抱我上車，“你很厲害，一次完成質量就如此之高。明天，我?guī)闳ヌ旖甾D轉！”

“好??！”

附圖：HCC-198 “中衛(wèi)IV型”太空運輸艦

（筆者本人以MILK3D 1.85繪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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