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分鐘講清楚康熙朝的遷界禁海

雍正六年(1728年)八月八日,李衛(wèi)上奏稱他收到消息,日本近年來頻頻招募中國人前去教授弓馬技藝,且無故打造戰(zhàn)船,肯定是居心叵測,朝廷一定要盡快加強海防,有備無患云云。
而雍正帝的朱批,除了對于李衛(wèi)的建議深表贊同外,還對奏折里的一句話做了小小的修改。
李衛(wèi):天朝之待外夷,罪惡昭著者,必申征討之誅。
雍正:天朝之待外夷,若無罪惡昭著者,必不申征討之誅。
雍正的心思躍然紙上:咱們做好自己的事情,布置完防御工作就行,別的就隨他去吧。不需要糾結(jié)太多。
那么,李衛(wèi)得到的消息到底可靠嗎?結(jié)合日方史料來看,堪稱是極其精準。
據(jù)《唐馬乘方補遺》、《信牌方紀錄》,早在1725年,幕府就向長崎奉行下達了招募清朝武官的命令。由于這時清朝已經(jīng)解除海禁,許多中國商人為了討好幕府,獲得作為貿(mào)易許可證的“信牌”,而很主動的攬下了這樁任務(wù)。甚至于,連1723年浙江武舉鄉(xiāng)試第五名張燦若,都化名為“陳采若”,在1727年被招募前往日本,并停留了整整4年。在這期間,他將自己擅長的雙刀、蘇秦背劍,以及一馬一箭、一馬三箭等清朝武舉科目通通傳授給了日方。李衛(wèi)上奏之時,僅是張燦若赴日的隔年。而且他對中國商人為了“信牌”而在中間給日本牽線搭橋的事情也非常清楚:
“(我國商人)貪夷人倭照,爭相貿(mào)易,唯恐失其歡心,掯照不發(fā),故凡有指名求索之處,無不依從?!?/p>
從這些奏折內(nèi)容出發(fā),可以證明清朝的對日情報工作相當成功。無論是雍正還是李衛(wèi),對日本的國力都有清醒的認識,知道日本以武力值論是東洋第一強國,朝鮮等都迫于其威勢而與之通好:日本雖蕞爾島夷,恃其銅鑄炮火攻擊甚遠,倭刀器械犀利非常,前明曾屢為?;迹跂|洋稱一強寇?!薄皷|洋獨日本為強,鄰國無不懼之?!薄埃ǔr與日本)往還親密,無非畏其勢大力勝之故??滴鯐r期的對日政策并無二致。早在1701年,康熙就密令蘇州織造李煦安排“杭州織造烏林達莫爾森”假扮商人前往日本探聽情報。這位大清的間諜在當年六月初四從上海啟航,十月初六返回寧波,隨后立即前往北京將所見所聞告知康熙。
雍正帝在給李衛(wèi)的批復中,還很有意思地說,都是因為莫爾森當年“極言其恭順懦弱”,才使得康熙放下了對日本的警惕,“開洋之舉,亦由此起。”這才留下了現(xiàn)在的禍患。康熙五十五年(1716年),爆發(fā)了一件中日交往史上的大事“信牌事件”。簡而言之,就是德川幕府在1715年下令,以后來日本貿(mào)易的中國商人,必須領(lǐng)取日本發(fā)給的信牌,下次再來貿(mào)易時才會放行。
對于清朝來說,一旦允許本國商民接受日本發(fā)放的信牌,無異于讓天朝上國威嚴掃地。所以浙江巡撫徐元夢將這些信牌全部收繳,并把詳情上奏康熙裁奪。
有意思的是,朝堂之上為此事件分成了兩派。大學士馬齊等人提議:“以我中國商船受長溪地方牌票,不但有乖大體,相沿日久,大生弊端,亦未可知。應將作何行文倭子之處詳議,將伊所給牌票發(fā)回......”
但是,康熙皇帝連續(xù)三次駁回了馬齊他們要與日本交涉,取締信牌的主張。這位大清皇帝還聰明的幫日本找了個借口:
“各位愛卿說我們大清商人接受日本信牌是有乖國體,但是吧,根據(jù)朕派去日本的探子回報,信牌不過是日本商人之間使用的憑證,不是人家官府發(fā)的東西。浙江巡撫小題大做了......”
在康熙的堅持之下,清朝默認了商民接受日本信牌的事實??滴鹾陀赫绱伺刈o日本的態(tài)度,或許很讓不了解這段歷史的朋友疑惑。但這背后實則有關(guān)清朝的經(jīng)濟運行,即銅錢體系的穩(wěn)定。乾隆朝云南銅礦產(chǎn)量劇增之前,清朝鑄錢使用的銅,大多依靠對日貿(mào)易輸入。從順治朝開始,清廷就主動號召商人去日本買銅。
以康熙五十五年的數(shù)據(jù)來說,當年清朝使用的云南銅為166萬3千斤,但使用的日本銅卻達到了277萬2千斤。從順治五年到康熙四十七年這60年間,日本流入清朝的銅更是超過一億一千四百四十九萬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