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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朝那些大臣們又在勸朕立后?！?/p>

“說是什么合禮法、近宗親、延子嗣、興皇室?！?/p>

“星辰司算下月初八是個好日子?！?/p>

寢殿里，床榻拉著帷幔，殿外伺候的侍女不敢輕易偷看，唯恐看見什么不應(yīng)該看的人。龍床上，有個人趴伏在床面上，瞇著眼睛昏昏欲睡，皇上的手伸到他下巴，輕輕的搔著，他覺得癢，蹭了蹭，打著呼嚕把臉枕在皇帝的手掌心上。

“尚書之女端莊可人，聽說琴棋書畫樣樣精通，是個……”

“皇上愛娶誰便去娶誰，不用特意跟我說一嘴！”

瞇著眼睛打呼嚕的人猛地睜開眼睛，略埋怨又想顯自己大度，別別扭扭的看著皇帝，回想起尚書壓根就沒有女兒，更沒有孫女、外孫女，他便明白過來是皇帝故意為之，為的就是要看自己吃醋惱火的樣子。

“別惱啊，朕又沒答應(yīng)?！?/p>

皇上用手去捏他的臉，拇指和食指掐住了他的臉頰，往中間一捏，嘴巴就努起來了，湊過去香一口，風(fēng)流得像個富貴人家貴公子。

“皇上愛答應(yīng)不答應(yīng)，和我又沒有關(guān)系?！?/p>

他白了皇帝一眼，重新躺回去，頭枕在皇帝的腿上，用手撥弄著他身上的衣服。他說的其實是實話，一個被人進(jìn)獻(xiàn)來的玩意兒，除了被人玩弄于興致寡淡時，怎么可能還妄想上位呢？

他也沒這個意愿。

“怎么和你沒關(guān)系。朕若是立后，便一定會被塞進(jìn)來幾個妃子，那樣一來，朕便不能日日和你在一處了?！?/p>

“皇上想日日和我在一處嗎？真好，這樣的話，九郎很久沒聽過了?！?/p>

他拿頭去蹭皇帝的脖子，像一只小獸般黏人，皇帝也樂得他黏著自己，把人攬進(jìn)懷里好一陣揉搓，直弄的人臉頰緋紅，雙目失神才堪堪停住手。

“張云雷！”

天下誰敢直呼皇帝名諱？軟乎乎又驚慌的聲音并沒有觸動皇帝的逆鱗，似乎是大膽，又似乎是默許。

“我想出去走走?！?/p>

“被……”

“你是不是要說，被別人看見不好？我已經(jīng)很久沒出去過了，想去看看花園里的海棠果?！?/p>

去年出去了一趟，吃到了幾顆海棠果，酸澀得倒牙，可楊九郎一下就愛上了那個味道，后來皇帝讓御膳司做了許多都沒有當(dāng)初那個味道，皇帝只覺得他是想出去，才這樣說，于是很久不再讓這里送甜食或者是零嘴，弄的楊九郎和他鬧了好大的別扭，連著哭了好幾天才重新理他。

成天被封在殿里，楊九郎都快分不清一年四季了，可皇帝說什么都不許他出門，說外面的風(fēng)雨像是刀劍一般，可當(dāng)初溜出去一次，楊九郎知道皇帝說的不對，外面哪里有什么刀劍，有的只是御花園里的嬌艷花朵。

“而且……我想你陪我一起。”

皇上的停了一拍，想起來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個人上戰(zhàn)場之前，都會和自己說“好好待在帳子里，等我回來陪你”，可當(dāng)自己醒來，再去見他的時候，他已經(jīng)被萬箭穿心，倒在血泊當(dāng)中了。

幾世輪回，我替你殺了當(dāng)初的昏君，我替你守著這萬世江山，邊疆的城池始終在我手里，你舍命保下來的地方，我不會再拱手于人。

“好，出去逛，朕陪你?！?/p>

只有一點，我怕你再一次一去不回。

他的小將軍這一世看起來比自己更像個小狐貍，蹦蹦跳跳的在御花園里嗅著花，撲著蝶，捏著青溜溜的海棠果遞到自己嘴邊，騙自己先嘗。旁邊路過的臣子們見到這個被養(yǎng)在深宮之中的人，都指指點點，可見皇上在旁邊，也不好說什么?？蓷罹爬煽吹枚浪麄儾幌矚g自己，不過沒關(guān)系，皇帝喜歡自己就可以了。

“唔……”

突然，楊九郎覺得心口猛地抽痛，抬頭看見兩名武將來找皇上，自己弓著身子回避到旁邊，可不知道為什么心口痛越來越嚴(yán)重，縮在草地上打著冷戰(zhàn)。

“九郎！”

剛議完正事，張云雷回頭去找他的“小將軍”，卻見到他縮在草坪上，用手捂著胸口難受異常。

“我胸口痛……好疼……”

他怕因為這個皇帝不再讓他出來玩，于是抓著他的衣袖不想回去，隨著那兩名武將越走越遠(yuǎn)，楊九郎的心口沒那么疼了，只是額頭還有一層薄汗。

“不怕，他們是上慣了戰(zhàn)場的人，身上血腥氣重，以后朕不讓他們進(jìn)御花園就是了?！?/p>

皇帝把人抱回去，還讓人摘了一小盤海棠果。他自然知道是因為什么，當(dāng)初楊九郎奉命去守羅城，便是那兩個人中途給外賊傳遞消息，害的他慘死在城門前，只是如今這個時候還不是給九郎報仇的好時機，不然他也不會留著他們的命。

按照命簿，轉(zhuǎn)年皇帝便會駕崩，于是張云雷提前編撰了羅城的謠言散步出去，而這兩名曾經(jīng)陷害過楊九郎的武將，在回家的途中，被柔弱無骨的狐貍尾巴穿心而死，留下字跡，說是當(dāng)年羅城舊人前來報仇。

皇帝駕崩，舉國哀悼，無人在意當(dāng)初跟在皇帝身邊的小玩意兒去了哪里。

遙遠(yuǎn)的羅城，昔日嬌養(yǎng)在皇宮中的人，捧著一盤海棠果，肚子高高的隆起，旁邊的搖籃里放著小孩子的衣物。

“這豈不是要生出一窩狐貍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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