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個月末去幫朋友搬家，相隔不遠的兩個小區(qū)，四個人跑了三趟搞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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朋友的新家租在一個學(xué)校旁邊，站起來能看到學(xué)校的教學(xué)樓和天臺，躺在床上的時候，感覺就像躺在學(xué)校天臺上一樣，整個窗戶里都是藍色的天和緩緩飄動的白色的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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輪流試過之后大家紛紛躺倒吹空調(diào)發(fā)呆休息，某朋友表示：這種時候應(yīng)該來點BGM啊。

我放了一首《遙遠的你》，久濁 那個版本——講真我也只喜歡這個版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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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個人什么都沒說，東倒西歪聽著歌。

最后一個妹紙開口說，學(xué)生時代真是美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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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真的這首歌的歌詞我其實并沒有多么看得上……

之所以它一直在我的收藏夾里就是因為，歌詞和久濁的聲音，真的太容易讓人想到學(xué)生時代那種，默默的無果的淡淡的暗戀了——會聽得人整個心臟都軟下來。

所以這個月，我用這首歌來搭配一個關(guān)于畢業(yè)的短篇。

趁著夏天來臨，作為已經(jīng)沒有暑假的人，至少可以回憶下當(dāng)年的青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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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別季

【一】

今年的夏天，來得仿佛特別晚。

日歷翻到六月，高考倒計時撕到最后幾頁的時候，才第一次見到灼熱的明暗分割的太陽光影，聽到幾聲終于有了些底氣的延綿蟬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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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業(yè)生在學(xué)校的最后一天，老師們放手不管，任由班級自由安排。

身為班長的鐘鳴組織了班級派對，然后提議了一個最后的道別儀式——班上的男生要準備一束梔子花束，自由送給班上的女生。

不用說，這一提議得到了幾乎所有同學(xué)的附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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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少年向成人過渡的三年同窗時光，哪個男生心里沒有一個心心念念珍藏起來的少女，哪個女生心里沒有一個想起來便心如小鹿亂撞的少年？

在分別的時候用一束小花代表自己懵懂的心意，或是收到一束代表好感與祝福的花束，真的是件非常浪漫的事啊——雖然，提議的鐘鳴，看起來是全班離這種浪漫情懷最遠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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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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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點到校，在所有人來之前就開始晨讀。

上課認真聽講，筆記寫得無比詳細，書頁批注得滿滿當(dāng)當(dāng)。

中午食堂解決午餐，短時間的午休后也許會去踢踢足球。

下午繼續(xù)認真學(xué)習(xí)，晚飯去小賣部買面包酸奶泡面炸土豆或者點一份炒飯。

晚自習(xí)一直上到九點半，才收拾書包騎著半舊的自行車回家，吃一頓必不可少的加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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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列起來有些枯燥乏味，但在校園里其實也并不是多么扎眼的存在。

就是個很普通很普通的學(xué)生，不是聰明到讓人驚艷的孩子，卻抓緊每分每秒在努力著，于是也用足夠的付出換回了挺好的回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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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個種瓜得瓜、種豆得豆的好學(xué)生——怎么看都和浪漫的花束聯(lián)系不起來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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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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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議通過之后每個人都在猜，鐘鳴的梔子花，會送給誰。

提出這樣的建議必然是有“想要送給她”這樣的人存在——這是不用多說就能猜到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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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說一定是和他同桌三年的晶晶。

有人猜是和班長男女搭配了三年的副班長嘉兒。

有人一臉篤定地說是成績和鐘鳴伯仲之間，不斷爭奪班級第一名的小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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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就到了道別的那天。

男生們或戲謔或假裝淡定或羞澀，將自己的花送給喜歡的女生。

收到花的女生有的臉紅到耳根，有的大方地感謝，也有在送花當(dāng)場告白擁抱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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輪到鐘鳴的時候，他空著手走到講臺上，用班長保管的鑰匙打開了講桌下的柜子——濃郁的花香，仿佛從布丁上滑下的蜜糖，緩緩卻動人地彌散在小小的教室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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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8個人的班上，有32個男生，46個女生。

再加上有幾個男生選擇同一個女生的情況，必然會有女孩子空手而歸。

身為倡議者和班長，自然不能允許這樣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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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鳴買了46束梔子花。

送給全班所有的女生。

好幾個沒有收到花的女孩子，在接過的同時直接就哭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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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高中三年的句點的班級派對，在足以被任何人銘記一生的梔子花香里閉幕，堪稱圓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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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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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動結(jié)束，班委們打掃了教室，將桌椅最后一次歸位，然后揮手道別。

鐘鳴借著要還鑰匙給老師為名，留到了最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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靠窗的那一排，正數(shù)第四行。

干凈的桌面還沒有蒙塵，右下角有用鉛筆隨便涂抹的漫畫涂鴉。

半小時之前，它還是屬于妍心的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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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鳴知道之前大家眾說紛紜的猜測，因此他很意外，沒有人提到班花妍心的名字。

不過轉(zhuǎn)念一想，也沒什么好奇怪的——對于高中生來說，成績最好的人喜歡的，一定不會是長得最好看的那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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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鐘鳴喜歡妍心。

偷偷的，在很長很長的時間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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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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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端是在入學(xué)后不久的一個午休。

鐘鳴抱著上午收齊的一沓學(xué)生資料跑樓梯，一腳踩空，人往下滾了幾級臺階，表格散了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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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狼狽的場面沒人希望被看到，但妍心，偏偏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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扎著單馬尾的白得發(fā)亮的女孩子，當(dāng)時還沒被戴上班花的桂冠。

鐘鳴看著七分褲里纖細的小腿仿佛舞蹈一樣繞過一地的紙張，一只和男生完全不同的纖細的手，輕輕遞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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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沒事吧？鐘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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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在自我介紹時說過一次的名字，卻被女孩子清晰軟糯地喚出。

鐘鳴覺得呼吸困難，有點暈，但似乎不是因為摔跤的關(guān)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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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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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來他知道了這個漂亮女孩子的名字——妍心。

然后三年的時光，他把學(xué)習(xí)之外的所有心念，都放在了這個名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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座位表、值日表、體檢名單、成績排名……

第一個找的是自己，第二個，就是妍心。

她離自己遠還是近，她成績是好了還是壞了，她今天值日啊，這一周是他們小組負責(zé)打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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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鳴的關(guān)注不顯山不露水，甚至很長時間里連自己都沒有注意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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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就到了夏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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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個天已經(jīng)大亮的清晨，停好自行車的少年走進回字形的教學(xué)樓。

天頂灑下日光，照著初綻的梔子花叢，和花壇邊穿著俗套白裙子，正用食指輕輕觸著梔子花柔軟花瓣的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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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子抬頭看他，然后眉眼一彎，笑起來。

“等你開門呀，班長大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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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鳴感覺胸口顫了一下，腦海里忽然浮現(xiàn)出不知道在哪本書上看過的一段話：“你是我溫暖的手套，冰冷的啤酒。帶著太陽光氣息的襯衫，日復(fù)一日的夢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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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少時候的心儀，也許很難說是愛，但卻比成人的“在一起”，多了幾分純潔無垢的羞澀。

它們很少被宣之于口，卻在每一次有意無意的遇見中，浮現(xiàn)在微紅的面龐、故作不在意的眼角、難以克制的追逐的目光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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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是啊，我喜歡這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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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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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近傍晚，陽光依然灼灼，卻起了挺大的風(fēng)。

風(fēng)們從敞開的窗戶涌入，把厚重的深色窗簾吹脹成飽滿的帆，仿佛在催促停滯的少年，速速起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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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鳴從自己的書桌里拿出一朵梔子花。

這是他從花壇里偷偷摘來的，他能找到的最美的一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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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身為好學(xué)生的他，第一次摧殘花草。

也許，也是最后一次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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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把潔白柔軟的花朵放上已經(jīng)不再屬于任何人的桌子。

仿佛放下了一個，小小的、羞澀的、漫長的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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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喜歡你。

再見。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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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我溫暖的手套，冰冷的啤酒。帶著太陽光氣息的襯衫，日復(fù)一日的夢想?！@句出處是廖一梅的《戀愛的犀?！贰@個應(yīng)該大家都知道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