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New life新生】√
我做夢了。
我不知道自己做了個夢。
我夢見自己被自己的愛人抱回了我們的家。
它的身后留下了一路的血跡,有我的,也有它的,交融在一起,彼此相容不再分離,不分你我。
接著,我被放到了自己習慣坐的一張安樂椅上,再由他親手拔下我的無名指,只為了不讓我攥緊的手指戴著一枚令其不虞的奇怪的戒指。
那枚戒指被他頭也不回地丟出了窗外。
而那根手指則被放入了他自己的張開了布滿長長的尖牙的嘴中,隨后被細細地咀嚼著,品味著,最終咽噬殆盡。
很快,我的斷指不再流血,從血肉模糊的創(chuàng)面中緩慢長出了肉芽和血管;不久,一根與之前無異的手指重新長了出來。
Slenderman少有地露出了疲態(tài),拖著自己龐大的布滿傷痕的殘軀,踱著步子上了樓梯。
我對此發(fā)生的一切都沒有做出任何反應。
因為我睡著了,很安詳。
我的臉上都帶著微笑,帶著一身的泥濘與血跡。
我不想醒來,也不能醒來。因為我知道,那就是我,而我又不是“我”。
第一個夢被霎那間籠罩的黑暗終結(jié)了。
眼前黑了一瞬間,又馬上出現(xiàn)了完全不同的夢境。
“不!求求你們了,不要這樣對我!”
小女孩的瘦小的身軀在對方手中閃著寒光的利刃下不停掙扎,可每反抗一次便會贏得又一次殘忍的暴行。
“你這個怪物!魔鬼的孩子!”
“沒有把你交給教會審判真是不明智。”
“不過能讓我們多活一陣子……”
“只要多割幾次!”
這個中年婦女的臉上沒有任何仁慈和憐憫,而只有警惕和貪婪。
“喂!”
“你們耳朵聾了嗎?”
她喊來一群怯弱的、穿著破爛衣物的瑟縮著的孩童們。
“給我記住!這次的份例,你們每個人只能吃三塊肉,聽見了嗎?”
比孤兒院的嬤嬤的話語更像魔鬼的事,是她手上毫不留情地揮刀、切割。
這個時期的孩子們過分天真,以至于將這種血腥的酷刑和虐殺看作是很合乎情理的。
既然這個女孩能像怪物一樣地存活下去,那他們自己每個人只是稍微割下來一點、一點點肉罷了,這樣她一定能接受的。
一定會的!只是一點點的肉罷了,她只會痛一會兒,我們自己卻能吃到肉了呢!
她要是不同意的話,那她該是多么自私!
就是要割下她的肉!誰讓她這么自私,還不想救我們!
她失去的是她自己的肉,我們可是會餓肚子的呀!
割下她的肉!
割下一大塊肉!
孩子們天真的殘忍過于顯露,思想由此轉(zhuǎn)變得過于疾速而扭曲——
他們割下她的肉是為了救自己和他們自己的朋友,而因此將自己的魔鬼行徑包裝得高尚無私且冠冕堂皇,相反,如果女孩不同意他們割她的肉,那就是自私!那就是見死不救!
“我們是無私的高尚的!這只是迫不得已的舉措,你的同意是必須的,不必征求你的意見!”
孩子們一個個興奮地點點頭,臉上欣喜的神色根本無法偽裝。
他們還沒有學會偽裝自己的惡意,不過面對自己的院長夫人,只能克制自己咽口水。
接著,隨著院長的手起刀落,一下有一下并不干脆利落的切割下,延長著女孩的痛苦和絕望。
大家拿起了自己的破損的缺口的盤子,沖上去,圍住了女孩……
凄厲的慘叫聲伴隨著大人與小孩的貪婪的咀嚼聲的高漲而逐漸休止。
幽暗空蕩的房間內(nèi),只剩下一具殘缺不全的女孩的身體。
這副軀體上正緩慢地生長出血管與肌肉。
大腿骨的蒼白在煤油燈幽微的光線中閃著淋淋血光。
筋膜與皮膚幾乎是同時修復的,兩種薄薄地身體組織都如蟬翼般微微地被血肉頂出表面。
女孩幾乎是完全清醒著地,完全清醒地感受到自己的痛楚。
但是她不能說出自己的感受,無法言說,因為她的聲帶已經(jīng)被厭煩懼怕噪音的院長的切肉刀給挖了出來。
一旦想要發(fā)聲,她的久久沒有愈合的喉管便會冒出一朵朵血色的泡沫。
在這昏黑的地下室,本應該出現(xiàn)的對肉體與腐爛的氣息趨之若鶩的蚊蟲與蛆蠅卻盡量地遠離這個觸手可及的餐點。
因為她并沒有腐爛,一絲一毫也沒有,而是鮮活的、充滿死亡氣息的、將將出現(xiàn)的新的創(chuàng)口——
她不是由肉體組成的;相反,她簡直就像是由傷口組成的。
如此循環(huán)往復……
不久之后,這個尸體重新變回了實體,并且再一次地被死神拋棄。
然而,這次,一個形同惡魔但在她的眼中即是天使的怪物向她伸出長滿尖牙利齒的手臂,問道:
“你想活下去嗎,小女孩?”
一瞬間的驚愕,又一瞬間的猶豫,女孩復雜地張了張嘴,剛剛新長出的發(fā)聲器管掙脫了干渴的生澀,卻說出了這么幾個字:
“不!我不想!”
那怪物譏笑著,同時咧開了全身上下的獠牙開合地笑著。
“那么,將你的姓名永遠地送給我……而我將給予你死亡和新生?!?/p>
“遵命,Zalgo公爵?!?/p>
……
我在虛無與黑暗中看罷這走馬燈似的畫面,頓時清醒,不存在的脊背冒出了冷汗,睜大了雙眼。
我的腦中回蕩著怪物Zalgo對其不容違背的話語:
“你還記得那個在森林中的長腿紳士先生嗎?”
“用盡你的一切去努力地愛上它,再讓它愛上你?!?/p>
“然后,毀滅它!”
如果我失敗了,主人就會再一次地開啟循環(huán)。
Zalgo有足夠的時間和耐心去編織自己的毒網(wǎng)。
不斷撞上黏糊的蛛絲的小蛺蝶,她的掙扎不斷地在黑色的水面綻放出一陣陣的波紋。
終于,我成功了。
可我終究還是死了。
不情不愿地死了。
我的靈魂和記憶被黑夜的公爵粗暴地抽離了身體,但是我逃脫了我的主人。
“你終于記起來了?!?/p>
我的腦中響起了和自己一樣的聲音;她回蕩在這座牢籠里。
我只能苦笑著點頭。
果然,平凡人的肉體不能承載足夠多的靈魂;它們經(jīng)過一次次的游戲重啟與循環(huán),堆積在一起就好像被脆弱的孩童們用沙土鑄成的堤壩搖搖欲墜地攔截著的洶涌波濤,叫囂著要把這些身軀撐爆。
“是這樣沒錯?!?/p>
“所以我決定離開這里?!?/p>
“可是你會永遠消失……”
“沒關系,呵呵?!?/p>
“反正他愛的是‘Adewwi’,因此只要是Adewwi就足夠了?!?/p>
但是……
“別再廢話了,親愛的姐妹,我是最后一個,卻不是第一個離開的。”
“保管好你的那只鋼筆?!?/p>
“再用它插進你自己的心臟來斷絕Zalgo對你的邪咒,我們也無能為力了?!?/p>
……我記住了。
“好了,好了……”
“噓,他來了。再見。”
“再見。”
一切歸于了平靜。
再見了。
……
Slenderman原來是想要上二樓去換下自己一身血污的西裝、再幫Adewwi換下她的衣物的。
想到這一處,他的手指不自在地活動了一下。
可是當他重新走下樓梯,才發(fā)現(xiàn)他的女孩兒正懶洋洋地伸展四肢,搖晃著那安樂椅。
Slenderman很少想要人性化地走過去擁抱起她,可是我只是扭過頭,不去看他。
“別這樣。”
“會弄臟你的新西裝的?!?/p>
果然是他的Adewwi回來了。
再一次地歸來,Slenderman也有把握是最后一次。
他沒有像往常一樣無視她的意愿繼續(xù)上前,而是在她的專屬安樂椅前幾米處站定。
Slenderman伸出右手的手指纏繞起Adewwi幾縷長長了不少的卷發(fā),另一只手背在身后,若有所思地摩挲。
這一次能持續(xù)多久這樣的局面呢?
Chapter 32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