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guī)煾盖皫兹詹簧魅玖孙L(fēng)寒，不能見客，望各位多多包涵?！币幻碇t衣衫的少年向幾位上門拜謁的女流名士一一致歉后才一臉如釋重負(fù)般將門給關(guān)上了。

側(cè)臥在榻上閉目養(yǎng)神的男子淡淡地說了一句：“辛苦阿若了?！?/p>

顏若小心翼翼地瞄了他一眼，見人神態(tài)自若的，實在想不出來師父為何要誑外人說自己得病。

“可是有什么話想問的？”席復(fù)思悄然睜開了眼，那雙紫色的細(xì)長的眼睛仿佛能看透他的情緒，他輕笑一聲，“那今日你便多練兩個時辰吧?！?/p>

一聽要受罰，顏若立刻慌了神，連連端正了站姿低下了頭：“弟子錯了！弟子錯了！”見人沉默不語，好半晌了他才敢抬起頭來，再三確定他師父沒有在氣頭上，低低探出個聲來：“師父可是不喜歡女子？師父是斷袖？”

席復(fù)思稍愣片刻后坐起身看向他，問道：“為什么阿若會這樣以為？”

席復(fù)思雖非是“七秀”，可慕名前來觀其表演的仍是不少——彼時一曲舞罷臺上皆是鮮花手絹香囊什么的，同那擲果盈車的潘安仁相比都不為過。

就拿此刻來說吧，這人原本清冷的面頰上帶著些睡意，微微上揚的眼也跟著透出了幾分慵懶來，一頭黑發(fā)以緋色緞帶束起，衣上流蘇憑風(fēng)而動，姿態(tài)有些隨意卻絲毫不遜畫中粉黛。

“因為……徒兒覺得師父似乎總不大同師伯師叔們相處，而且那些上門想同你結(jié)識的名士多是女流之輩，也是叫我推脫了……”

席復(fù)思伸手招顏若過去，又輕輕捏了捏他的小圓臉，眉宇間卻是笑意不減：“不知道‘男女有別’么？唉我怎么會收了你這樣一個小呆瓜做弟子！”

“唔……??？”作為席復(fù)思唯一的弟子的顏若眨巴著他無辜的大眼睛，心道：看來師父是不喜同女子相處，這替人擋桃花的任務(wù)，他是責(zé)無旁貸了。

……

一說揚州七秀坊只收女弟子，殊不知也有少數(shù)面相姣好的男童可以拜入門下——而席復(fù)思六歲時成為七秀弟子，最開始修的便是“云裳心經(jīng)”，一曲“云裳羽衣”不知令多少人為之傾倒，后來又學(xué)了“冰心訣”，其身姿愈發(fā)頎秀，更叫眾人心向往之。

而小顏若是雙親遭了害后孤苦無依，流落街頭時被席復(fù)思遇見的。

起初席復(fù)思收下這少年也非是瞧他資質(zhì)，而多有同病相憐的意思。他的師父，也就是小顏若的師祖當(dāng)時可險些笑折了腰：“你自己還是個半大點的娃娃，怎還領(lǐng)了個更小的進(jìn)門？你倆往那一站，說是一雙兄弟都有人信?！?/p>

一晃眼就幾年過去了，當(dāng)年的俊秀少年郎也有了些為人師表的樣子了；而小顏若也長開了不少，明眸皓齒的，難怪總聽坊外有人說：世傳“紅顏禍水”，殊不知這男子若生得好看，同紅顏無異……

……

“阿若，不覺秋夕將近，今日課就不上了，你我二人上街去采買何如？”席復(fù)思的目光在某處停滯片刻，扭過臉看向他時，笑容燦若夏花。

顏若也笑著回答：“好呀，師父！”

?

“師父，您看看這個！”

按說正是丹桂飄香之際，偏偏顏若那小子不愛走尋常路，不知從哪兒替席復(fù)思討了一枝茉莉來。

席復(fù)思收起手中折扇，瞇起眼睛微微擰眉，不解道：“緣何不是桂花？”

“我是想著既然是給師父的，自然要別出心裁些……”顏若一時竟看不出這人情緒，還當(dāng)是自己多此一舉了，忙道，“您要是不、不喜歡，弟子這便還回去！”

“我又沒說不喜歡，怎一副委屈樣兒？”席復(fù)思心滿意足地嘆息，又低聲笑著替他擇去發(fā)上花葉，“莫去打攪人家了?！?/p>

顏若抿著唇，連連點頭稱是。而后他似是猶豫，好半天了才將話說出了口：“師父的生辰將至了吧？”

“是啊?！毕瘡?fù)思那雙秀長的眼緩緩合上又平靜張開，從容頷首，“今年我就要離開秀坊了?！?/p>

顏若絞揉著衣服，支吾問道：“那……那師父離開秀坊后打算去何處？你我有能再見的機會嗎？”

不得不說，這小子也很會干煞風(fēng)景的事，此情此景該是講這種話的時候么？

席復(fù)思本想沉默，可低頭去看，原來是這人過分緊張，扯的竟是他的衣服……他止住了即將伸出去拿扇骨敲人腦袋的動作，輕聲嘆息著：“若是可以，定是會回來看你的……走吧，難得出來一趟，該好好逛逛?！?/p>

……

不知不覺夜幕降臨，有圓月當(dāng)空，轉(zhuǎn)眼就是到了宵禁的時候。

顏若手里拎著幾包吃食跟小玩意跟在后頭，低聲提醒著：“師父，我們該回坊了?！?/p>

席復(fù)思眉眼微沉，又搖著扇子側(cè)過臉來微微笑道：“可是阿若，我尚未盡興?！?/p>

“??？”顏若少見自家?guī)煾敢韵駛€不得饜足的孩子般的語氣與自己說話，一時都有些難以置信。

席復(fù)思似乎很喜歡這人此刻神情，輕敲了一下顏若的小腦瓜，顧自笑道：“啊不如這樣吧，阿若既然送了我一枝花，該是回禮的?！?/p>

來不及給顏若拒絕的機會，席復(fù)思“啪”的合上折扇，直接將人拉起跑了起來。

“師、師父你慢一點！師叔托我給捎的糕點都顛散了！”

席復(fù)思卻是照常面色和悅：“阿若你看那兒！”原是二人不知覺間已經(jīng)跑到了橋上，顏若循著他手指的方向望去，目光所及之處是街燈如火，那人將折扇交予他保管，自己馭著“暗香掠影”，其粹白身影輕盈飄逸，就像是云間仙子。

顏若握緊了手里的東西，因為席復(fù)思手掌偏小，是而平常把玩的皆是這柄八寸小扇，不知是不是因為用料考究的關(guān)系，似乎總是帶著一股清甜的香味。

他再回神，就見早已折返的席復(fù)思正笑容可掬地望著自己，手中還握著一小束色澤艷麗的紅花。

顏若難免好奇，湊上前問：“師父，這是什么花？以前似乎從未見過。”

“那攤主出身神秘，我也只聽了個大概，約莫是喚‘千日紅’吧……誒阿若的臉怎么紅了？”席復(fù)思撫著他的發(fā)，笑得有些寵溺，“可還喜歡？”

顏若摸了摸自己的臉，柔聲笑著低下了頭，接過花時模樣還有些傻乎乎的：“只要是師父給的，弟子都是喜、喜歡的……”

“阿若喜歡就好?！毕瘡?fù)思欣慰地彎了嘴角，而后又狀若無意地輕哼了一聲，“良辰尚早，那我們……要不就再多逛會兒吧？”

那聲音太溫柔了，顏若下意識地便點著頭答了聲“嗯”，半天才反應(yīng)過來好像哪里有點不大對勁：師父剛剛……算是在向自己撒嬌嗎？

“走了，跟上。”

“哦，來了！”

彼時有月色如水，而水天相接間，有夜風(fēng)徐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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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篇攻受雙方轉(zhuǎn)職預(yù)警，門派由抓鬮決定哦_(:з」∠)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