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 ?我便化做螢火蟲

? ? ? ?以我的一生為你點盞燈

─── 《小小的島》鄭愁予

? ? ? ?清晨第一縷橘紅色光線悄悄漫過床沿，微風裏著面條的香氣，使我那己沉入深海的意識,稍稍上浮起來。

? ? ? ?“哥……該、起床了”

? ? ? ?如同棉花糖般輕軟的聲音，輕輕的從我的耳朵落入。

? ? ? 我的手搭在床沿，感受著來自陽光的溫暖，這溫暖，正喚醒著我已凍僵的意識，復蘇著我的思維。雖然我并不愿起床，但還是擠出力氣睜開了我那雙朦朧的眼晴，犯了一會迷糊。

? ? ? 早上的稚嫩初陽從窗和簾的間隙中流入，織在了臥室，一束束光柱穿過慢慢浮游的灰塵，在她那清雪般的長發(fā)上，潑灑上一種名為圣潔的顏料。

? ? ? ?───在少女完全沒有發(fā)現(xiàn)的情況下，把她變成了一幅描繪天使的油畫。

? ? ? ?躺在被窩里的我，就那么靜靜的看著坐在床邊端著碗的少女，看著發(fā)呆。

? ? ? ?她那雙淡粉色玻璃球般的眼睛正呆呆的看著書桌上白色的勿忘草，白色的花叢中點綴著零星的粉色，如同在潔白的畫布勾勒出一雙眼眸，就像眼前的白色的少女一樣。

? ? ? ?那個，是她去年送給我的。

? ? ? 應該是感受到了我的目光吧，她扭頭看向我這邊，與我對上了視線。

? ? ? ?“哥……”少女試探性的喊到，在確認我己經醒了后，便拿起筷子夾起了些面條，在嘴邊輕輕吹了吹，送入了自己的口中。

? ? ? ?仿佛是在享受美食一般，少女像貓一樣微瞇起雙眼，細細的咀嚼著，不時發(fā)出些滿足的聲音。

? ? ? ?“咕?！蔽已柿讼驴谒约好妹米龅拿鏃l，總是給人一種很清爽的感覺。

? ? ? ?忽然，她似乎想到了什么，停下了手上的動作，用她那雙粉色的眼睛看著我，像是不好意思的說道：“這個，是清的。哥哥的，在外面?！闭f完，歉意的笑了一下，笑的很好看。

? ? ? ?初陽與初陽般溫暖的少女，似乎讓我心中涌起了一股莫名的沖動。

? ? ? ?“柚子，謝謝了?！蹦枪蓻_動讓我下意識的說出這句話。

? ? ? ?她顯然愣了一下，拿著筷子的手懸在半空，仿佛是在思索。

? ? ? ?“如果...是因為早餐的話，是可以，不用謝的……”

? ? ? ?我知道自己的那句謝謝，絕對不單單只有這一個含意。只是其它的東西，可能就連我自己也沒法說出個所以然，但我感覺那些，是一種很玄妙的東西。

? ? ? ?或許，是在感謝她的陪伴吧……

? ? ? ?有她，真好……

? ? ? ?這個女孩就是清佑，我的妹妹，有著雪一般潔白柔軟的長發(fā)和淡粉色眼眸。她是我最后的依靠，也是現(xiàn)在這世上唯一個能剝去偽裝走進我內心的女孩。

? ? ? ?清剛來到我身邊的那一年，我只有九歲。

? ? ? ?我的父母是記者，而清是他們在采訪過一家孤兒院后領養(yǎng)的。

? ? ? ?剛開始的那幾天，其實在心里我并不喜歡她，更準確的來說，我討厭她?？粗o靜坐在書桌前看書的清，我不僅沒有對她產生任何好感，反而很討厭她，更害怕她，害怕她把爸爸媽媽從我身邊奪走，總感覺心里有什么東西被硬生生撕裂了一般。

? ? ? ?但在領養(yǎng)清之前，爸爸媽媽就已經征求過我的意見，也明確告訴過我這意味著什么:他們必須把精力平均分給我和妹妹，就不可能再像從前樣無微不至的關心我了。

? ? ? 可我當時覺得這也沒有什么大不了的，而且能有個妹妹陪我玩是件非常棒的事，于是就大大方方的同意了。

? ? ? 但當她真正來到我身邊之后，我才真正明白這意味著什么。

? ? ?她奪走的，是我從未注意到的，最珍視的東西。

? ? ?其實除了不愛說話以外，清可以說是一個完美的妹妹，和我一樣喜歡看書，也不愿離開我身邊，總喜歡纏著我，想讓我給她講一些發(fā)生在“很久很久以前”的事。喜歡笑，但笑起來，也從來都是文文靜靜的。

? ? ? 而且現(xiàn)在回想起來，我相信清是真的把我當成了自己的哥哥。她對親情的渴望，可能已經遠遠超乎了我的想象。

? ? ? 可是我并不知道，而且，我討厭她。因為我覺得，那本是屬于我的東西。

? ? ? ?我愛護清并真正把她當做自己的妹妹，是在她來后十幾天的事了。

? ? ? ? 我還記得，那天我正玩著望遠鏡，一只軟糯糯的手攀上了我的手臂，清她那粉色的眸子中正映我的眼睛，手里還拿著她的幾幅畫。

? ? ? ?“能來…給清…講故事嗎？”她的聲音很輕很輕，就像是害怕吵到什么一樣。

? ? ? ?“不?！蔽揖芙^的很干脆，但她仍在看著我，這種感覺...好討厭...。

? ? ? ? “…………”

? ? ? ? 耳鳴聲充斥著我的耳朵，大腦一片空白，但有一點且可以確認，我說了一些對清來說很過分的話。清粉色眼睛里的高光黯淡了下來，滑到地上，頭埋進了雙腿之間，慢慢的蜷成一團，傳出了低有似無的嗚咽聲。

? ? ? ? ?我頓時不知所措。

? ? ? ? “喂，我給你講故事吧？”我撿起被清丟在地上的故事書，隨手打開一頁“就這個吧，《許愿樹與它的松鼠朋友們》。”

? ? ? ? 清沒有說話，但把頭埋得更深了，鋪在背上的頭發(fā)滑落下來，在夕陽中反射出一絲又一絲的余暉......

? ? ? ? 晚上，媽媽加班，爸爸回來了，看到了情緒低落的清，剛想問她怎么了，就看到了坐在清旁邊，目光有些躲閃的我。

? ? ? ? 只能說不愧是我爸，那一瞬間，他就明白是我欺負她了，就讓我站著。他高高的揚起了手，一巴掌結結實實的打在了我的屁股上。

? ? ? 這是我出生以來第一次挨打，感受著臀部的脹痛，我強忍著沒哭出來。

? ? ? ?“爸爸從來不會打我的...都是因為...那個家伙”我在心里默默的想著，對清的厭惡似乎又更近一步了。

? ? ? 看見我似乎沒有絲毫認錯的態(tài)度，爸爸的臉氣得發(fā)紫，便順手抄起旁邊的一根衣叉就要往我身上打。

? ? ? ?由于恐懼，我閉上了眼睛，準備迎接即將到來的沖擊。

? ? ? ?忽然，我被什么東西撲倒了，軟軟的，暖暖的，是那么柔弱,仿佛稍稍用力就會斷掉一般。

? ? ? ?我睜開眼，沒想到是清。她正死死的抱住我，臉貼在我的肩上。那一棍子重重的打在了清的稚嫩的后背上。那對于清來說一定很痛吧，但她卻完全沒有任何想要松手的意思，反而把我抱的更緊了。

? ? ? ?───咔拉

? ? ? 我感覺，我的心里似乎有什么東西被打開了 。

? ? ? 而爸爸在反應過來后，啪的一聲丟下衣叉，檢查起了清背上的傷。確定并無大礙后，貼著清的耳朵說了些什么，我只模糊的聽出了三個字“對不起”。

? ? ? 爸爸想把清從我身上拉開，可清卻抱的越來越死，爸爸便默默的離開了房間，把我和清兩個人留在了房間里。

? ? ? 不知道過了多久，耳邊傳來了清的聲音，依舊是很輕很輕，像是在害怕吵到什么一樣。

? ? ? “對不起……”

? ? ? “什，什么？”我的大腦在那一瞬間就短路了。

? ? ? ?“對不起……”

? ? ? “是清…讓哥哥，遭到了一些，不好的事。清…感覺，很抱歉……”

? ? ? 在這個有如洋娃娃般的女孩臉上，掛著幾滴晶瑩剔透的東西。

? ? ? 我從未有過處理這種狀況的經驗，只是默默的用手拭去了清臉上的淚珠。

? ? ? 晚上 ，清是抱著我睡的，她睡的很香，隱約能聽見平緩的呼吸聲。抱看懷里熟睡的女孩，我的手有如梳理妹妹的頭發(fā)般，撫摸著她的頭。

? ? ? 我想───

? ? ? 能有清作為我的妹妹，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