禍兆之光【第十七章 灰霧中的怪物(3)】
塔維的飛板在隧道壁上映照得閃閃發(fā)光。
‘我是野火幫。自由如空氣,輕盈如迦娜的微風。只要我往前飛奔,什么也碰不到我...’
這只是另一條排水隧道,在祖安隨處可見。塔維的心仍然怦怦直跳,他親眼看到了那個東西跳上平臺,追逐那個金發(fā)碧眼的女孩,追逐金克絲...
‘金克絲本尊’
裂溝里有怪物,塔維知道這一點。即使他是最近才加入野火幫的,在...在動蕩之后。
在媽媽和爸爸之后。
...野火幫里中教給你的第一條規(guī)則。
‘野火幫永不獨行’
直到今天晚上,他才開始了解為什么與自己年齡相仿的艾克會前一秒還是熱情歡樂的孩子,后一秒卻變得如此堅忍和嚴厲。
因為怪物是真實的,因為金克絲是真實的。無論他們之間發(fā)生了什么,那些其他野火幫孩子不愿談論的事情,那也是真實的。
‘但她把怪物引走了,不是嗎?她救了他們’
或者她只是想救那個閃亮的女孩...這又有什么關系?
塔維的眼睛在前面的隧道里飛快地掃過,低空安靜地漂浮著,發(fā)動機熄火了。他的耳朵尖得可以聽到遠處的嚎叫,爪子抓撓,黑暗中野獸的呼吸...
他本想繞一圈,走一條他們曾經用過的捷徑,但...
但是現(xiàn)在所有的管子看起來都一樣,沒有任何人可以為他引路。
‘野火幫永不獨行’
除了杰萬。
“我去當偵察員。沒事的,弟弟。艾克信任我,他知道我能處理好。你不用告訴他,好嗎?”
就像這樣進入隧道,甚至位置離這里都不遠。
“有時候,一個男人需要為自己做些事情,你知道嗎?如果我們要成為野火幫,我們必須證明自己...爸爸也會這么做的?!?/p>
“杰萬...”塔維在黑暗中低聲說著,呼吸中一陣顫抖??謶?、悲傷還是內疚,他不知道...
‘那東西...那東西可能就在我身后,它可能正在追捕我,它可能在任何地方...’
塔維又發(fā)抖了,這一次是害怕。
‘迦娜啊,那是什么?就像故事書中的惡狼,和一個男人融合在一起,灌滿了煉金物質...’
一場噩夢,裂溝的恐懼化身,皮城人嚇唬他們小孩子的童話,讓他們舉止得體...
祖安嚇唬他們小孩子的傳說,這樣他們才能生存下來。
艾克在它出現(xiàn)之前就做出了反應。塔維對艾克的Z型驅動的工作原理知之甚少,但他們都知道這意味著什么。他知道這會發(fā)生,并且重新做出了應對。
這意味著他們中的一些人可能已經死亡,也許他們都死過,除了艾克。
“金克絲救了我們,”塔維在黑暗中低聲自言自語,眼睛盯著隧道盡頭的燈光,“我不管米拉、刀疤或者...或者其他人說什么。她幫助我們戰(zhàn)勝了那東西,她把它引走了。不能把她丟在后面。野火幫不會丟下自己人...”
‘她不是我們自己的人。繪墻上的面孔...都是她造成的’
那些塔維未曾謀面的人。不像寇夫、杰姆卡和米拉,不像艾克,不像今晚金克絲救下的塔維的朋友們。
塔維的嘴唇顫抖著,“杰萬,我會證明給他們看的。我會找到她,把她安全帶回來。我不在乎她是金克絲。我一點也不在乎...”
“...我們必須證明自己...”
塔維僵住了。
耳語就在他的面前傳來,在光滑的黑暗隧道中回蕩。
塔維抬起頭來。
隧道盡頭站著一個人影。
只是出現(xiàn)了一瞬間。塔維眨了眨眼,它就不見了。
“杰萬?”
不,不,不可能。他的哥哥不可能還活著,已經四個月了。但那...雖然模糊不清...那是他的話,他的聲音。
“杰萬!”
塔維加快了速度,他飛出隧道口,進入懸崖之間的一塊空地,在灰霧地帶四處張望,他的飛板引擎發(fā)出輕微的閃光。
皮爾特沃夫的污水從一些開放的管道中涌出。懸崖峭壁隱約可見,宛如遠處一只合上的掌心,在它們的側翼挖洞,如肉里生長的蛆蟲。迷宮系統(tǒng)中有更多的排水管,阻止了皮爾特河洪水上漲威脅到上城...
而對祖安就沒這么友好了。
‘也許杰萬活下來了,也許他受傷了,找不到回家的路。也許他一直住在這里,以蘑菇和破爛果腹,四處尋覓,希望我們能再次找到他...’
“杰萬~~~!”塔維用手做成喇叭狀喊道。
他的話在峽谷中沉悶地回響,被潺潺的流水吞沒。
“我去當偵察員...”
塔維的心跳了起來,它來自他的左邊。從眼角里,他看到了有東西在移動,一只手滑進另一根排水管的黑暗中。
“杰萬!等等!請等一下!是我...是你弟弟。請出來...求求你,這里不安全,我們回家吧!”
塔維被淚水蒙住了雙眼,飛進了隧道口,去靠近他在飛板的燈光下看到的身影。他沒有理會垃圾堆里那些突然撲動的烏鴉...
“杰...萬...”
塔維停了下來,眼睛睜得大大的,這時他看到了那尊殘缺不全的塑像。
“不...不...”他抽泣著,“...不...”
“沒事的,弟弟” ?
那聲音像生銹的刀子在布滿凹痕的石頭上劃過。
像冰冷纖細的手指在灰暗的床褥下爬行。
“...有時候,一個男人需要為自己做做做些些些事事事情情情...”
塔維轉身逃跑。
但它就在他的身后。
?
——————————
?
拉克絲的額頭上掛著潮濕的珠子。是汗水還是冷凝水珠,她不知道,也沒關系。她們正處于污水坑和夾層的下腹之間煙霧彌漫的空隙之中。
她和米拉小心翼翼地在灰霧中漂行,但速度不算太慢。綠光拖曳出的絲帶飄浮在她們的兩邊,一直同行。艾克和刀疤、寇夫和杰姆卡。
沒有金克絲的蹤跡。
拉克絲的心一直在刺痛,好像有一根針插在那里,每跳動一次就會刺痛她。
她的腦海里重演著那些景象和聲音,死亡的走馬燈?;异F里凄涼的寂靜使情況變得更糟,沒有任何東西能分散她的注意力。
而狼可能在任何地方。
沃里克,金克絲這樣叫他。辛吉德給他取名為祖安之怒。
現(xiàn)在逃出牢籠了。
真棒啊,太精彩了。
‘為什么瘋子總是不滿足于自己做個瘋子呢?為什么他們必須創(chuàng)造怪物,燒毀城市,推翻王朝呢?他們必須要永遠在世界上留下自己的印記嗎?即使那個印記只不過是一個流血的痛苦傷口?’
她想起了塞拉斯,還有嘉文。
“噓...”
米拉突然變得緊張起來,拉克絲也僵住了,從她搖搖欲墜的思緒中解脫出來。
艾克在附近徘徊,舉起一只拳頭,示意停下來。他的另一只手放在Z型驅動的拉繩上,一道淡淡的藍綠色光芒在他背后的碳罐裝置中旋轉。
在前方,透過黑暗,拉克絲看到了它。在霧氣籠罩的德瑪西亞森林中長時間的狩獵讓她目光銳利。
野火幫飛板發(fā)出微弱閃爍的綠色光芒,照亮了溝渠隧道的朦朧黑暗,穿透了他們面前陡峭的懸壁。
‘滴,滴’
艾克又做了一個簡短的手勢。米拉回頭看了看拉克絲。
“他需要你?!?/p>
拉克絲撅起嘴唇,但點頭表示同意。當她們向艾克靠近時,她與他目光接觸,互相點了點頭。
光芒輕輕地流入她的指尖,匯聚成一個柔軟的變幻色彩的球體,混合成明亮的白色。
艾克又做了一個手勢,野火幫變成了防守隊形。
‘滴...滴’
拉克絲釋放了光線,它像蒲公英種子一樣漂浮在隧道的黑暗中,照亮了里面的人形。
“塔維...?”米拉低聲說道。
燈光照射在這些形狀上。
艾克的呼吸噎住了,米拉發(fā)出顫抖的叫聲,拉克絲的胃緊繃著。
‘鋼鐵,銹漬,黃銅’
“塔維...該...該死,不,不不塔維,不...”
‘電線,刀片,管子’
“不可能...這TM...怎么會...”
‘濕漉漉的頭發(fā)’
‘五彩繽紛的顏色’
‘滴’
‘滴’
‘是血’
她的腦子花了很長一段時間來處理她正在看到的東西。生銹的鐵梁像歡迎的手臂一樣伸展開來,張開的捕熊器夾在一張毫無生氣的“臉”上。
這具瘦小的尸體軟趴趴地穿刺成一柱雕像,鋼筋銅管從胸腔中綻放成一只血肉之花。
像一個被丟棄的破娃娃。
在濕潤腐爛的人發(fā)結中,一個臟兮兮的、開裂的獅子面具掛在貓面具旁邊。
“杰萬...塔維...怎么...”
瘦削的黑烏鴉在上啄食和撕扯,雕像叮當作響,發(fā)出生銹的吱吱聲。沒有任何其他聲音或動作,仍然發(fā)著光的飛板傾斜地躺在它的腳下。
只是由...垃圾組成,雕刻成一個噩夢般的路標,引領別人的道路。
一段記憶在拉克絲的腦后掠過,那埋藏很深的東西。
‘一個路標...’
艾克飄得更近了,他把棍子抽了出來,在麻木中從刀疤的飛板上跳了下來?!癟MD,TMD,TMD...”他的聲音顫抖著。
拉克絲在震驚中吞下了自己的厭惡,以及剛剛尚未觸及的記憶。
木頭和金屬吱吱作響,在德瑪西亞的微風中沙沙作響。
“回溯...”米拉低聲說,“艾克,回溯,艾克,救救他,求你了...”
艾克的臉頰已經被淚水浸濕了。
“...我做不到?!?/p>
他緊閉雙眼,用拳頭握住繩子。
“它只能給我?guī)酌腌姷臅r間。”
米拉用無聲的啜泣做出了回應。她掙脫了拉克絲的抓握,從飛板上跳了下來,跳到了管道邊緣和艾克身邊。
“別...”拉克絲在她身后喊道,“這是個陷阱,別碰它!”
艾克聽到拉克絲的話,抓住了米拉的肩膀,把她拉回來,搖了搖頭。刀疤在寇夫和杰姆卡附近徘徊,用平靜的話語安慰年輕的野火幫。
讓拉克絲松了一口氣的是,盡管他們無法將目光移開,但似乎沒有人愿意接近這個東西。
現(xiàn)在她獨自一人在飛板上,抵抗著自己想要一飛了之逃離這里的沖動。真該死,她不知道該如何駕駛這東西...
‘不是路標’
‘是稻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