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美情侣中文字幕电影,在线麻豆精品传媒,在线网站高清黄,久久黄色视频

歡迎光臨散文網(wǎng) 會員登陸 & 注冊

碧藍(lán)挽歌

2023-03-27 18:39 作者:?緋湫  | 我要投稿

上篇

2020年,夏。

當(dāng)蟬鳴還沒徹底消失的時候,人類的聲音先蟬鳴一步消失于這個世界。而我對此無能為力。

如若一切的起始都是為終結(jié)而存在的話,那么,被終結(jié)所拋棄的我,是否可以說從來沒能得到起始這份殊榮呢?

我對此無能為力。

于是我割開了鐵絲網(wǎng),逐漸遠(yuǎn)離那些再也無法被稱之為人類的聲音,越來越遠(yuǎn),然后我背對著那些東西逃離了。

?

2019年,冬。

當(dāng)蟬鳴早已徹底消失的時候,人類的聲音還可以存在于這個世界的任何角落,而我對此無能為力。

我討厭人類的聲音,但即便如此我也不希望這聲音停止;一如我討厭死亡,但卻又不想承受生存所帶來的痛苦。

我對此無能為力。

但是或許也正是這份無能為力本身,大概才是我可以肆無忌憚地詛咒人類,詛咒生存的前提。一如山的背后還會是山,明天之后還會是不變的日常,一點小小的牢騷也終將只能在這份毫無變化的未來中消失,湮滅。

于是,如同嘲笑我這可憐的想法一般,人類就這樣突如其來的毀滅了。

?

2020年,春。

突然爆發(fā)的病毒讓人類這個物種的生存面臨著滅頂之災(zāi),在人類頑強(qiáng)而持續(xù)的抵抗了半年后,人們最終還是沒能逃過這一劫。有專家指出,人類即便在死亡后,病毒依舊會短暫的在人的尸體內(nèi)存活一段時間。這段時間可長可短,而此時的“人類”會呈現(xiàn)出一種類似喪尸的狀態(tài),雖然它并不會對人造成攻擊性,但卻是一個會移動的感染源。

人類文明拼命的抵抗過了,失敗也只是情理之中的一種可能而已。蓬勃發(fā)展的醫(yī)學(xué)與科學(xué)沒能給我們帶來合理的防疫措施與特效藥。還剩下的為數(shù)不多的人類或許應(yīng)該羨慕那些先他們一步而死去的人們,至少死去之后,就再也不用活在恐懼與絕望之中了。

?

2020年,夏末。

失去了目的與歸處的我只能在這個正在邁向死亡的世界四處游蕩,參天大樹在無人管理的情況下在城市內(nèi)部都比比皆是,更別提本就樹木成群的城市四周了,漫無邊際的綠色讓我寸步難行??恐鴮W(xué)校里搜刮來的物資勉強(qiáng)讓我活了幾天,但是這些量只夠到今天為止。很快,我就會徹底葬身在這片不會有人發(fā)現(xiàn)的叢林之中。

是的,這就是我的目標(biāo)。我看著天空,淺淺地安慰自己,碧藍(lán)而遙遠(yuǎn)的天空拂去了我陰郁的心情。天空一直存在在那里,無論這世界發(fā)生了什么,而今天的天空格外的湛藍(lán),仿佛要隨時包裹住我的身體一樣。這份幾乎要將我吞沒的天空讓我就這樣楞在了原地,然后怔怔地看著天空。

就在這時,一陣枝葉沙沙作響的聲音打斷了我的思考。隨后在我還沒有反應(yīng)過來的時候,一名一襲軍裝的軍人出現(xiàn)在了我的視野中。她一臉驚訝的看著出現(xiàn)在這種地方的我,然后瞬間舉槍對準(zhǔn)我的頭,冷冽的殺意肆意對準(zhǔn)我,讓我?guī)缀醮贿^氣來。

在這一刻,我那所有可笑的自毀欲望消失的無影無蹤,留下的只有對死的恐懼與對生的渴望。

我?guī)缀跏窍乱庾R的將雙手舉過頭頂,然后張了張嘴試圖求饒,但是恐懼讓我無法發(fā)出任何聲音,只有空氣震動的嗬嗬聲,與周圍的蟬鳴聲混合在了一起。隨后,又是一群穿著軍裝的人不知不覺間現(xiàn)身在了那名軍人身后,然后紛紛拿槍對準(zhǔn)了我。

“我是……我是這……的……學(xué)……學(xué)生?!蔽翌澏吨銖?qiáng)說出了這么一句話。

隨后,我的身后突然多了一個人,在我的全身上下摸索了一陣后,將我身上唯一的一把小刀和我的學(xué)生證摸了出來扔給了那名最開始拿槍對著我的軍人,然后在確認(rèn)我的身上再沒有任何的武器之后,他們解除了如臨大敵的樣子。

隨著他們紛紛放下槍,我努力的猛吸了一口空氣,然后終于支撐不住自己身體的平衡,跌坐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著氣。這時我才有余力發(fā)現(xiàn),我的上半身的衣服已經(jīng)幾乎完全濕透了。

“除了你之外還有活下來的人嗎?”為首的那名軍人問我。我不禁驚訝地向他,或者說向她看去,那是堪稱天籟般的美麗女聲,與剛才拿著槍指著我的舉動宛如是兩個人一般,我完全無法把她的聲音與她的動作聯(lián)系到一起。于是我就這樣隔著她的頭盔呆呆的看著她,一時之間忘記了回應(yīng)。

“葛雷同學(xué)?你還好嗎?能回答我的問題嗎?”她看著跌坐在地上的我,有些遲疑地摘下了頭盔,然后慢慢朝我走來,她或許認(rèn)為是她拿著槍突然出現(xiàn)的樣子把我嚇到了,所以一邊小心翼翼地接近我一邊觀察著我的反應(yīng),生怕我會因為她的接近而害怕。

我當(dāng)然早已經(jīng)不再害怕了,當(dāng)我看到那張美的令人窒息的面容后,我就已經(jīng)忘記了害怕這份情感,取而代之的是幾乎要把我的理智吞沒的愛意。在那一瞬間,我的大腦仿佛將所有對于人類的厭惡情感徹底刪除了一般。

隨著她腳步的不斷接近,我的心臟跳躍的速度越來越快,呼吸越來越急促,豆大的汗珠從我的額頭上滾落,視野逐漸變得模糊。一瞬間,我甚至無法將她看作是一名人類——我曾經(jīng)最討厭的生物,她的身姿如同神靈一般美妙,直到充滿了我大腦的每一個角落。全身上下的每一個細(xì)胞都在訴說著喜悅,跌坐在地上的我只能怔怔的看著她,一直看著她,看著她仿佛在說些什么的的嘴唇,看著她伸到了我面前的手。

然后在一瞬間,我從這份恍然中回過神來,蟬鳴聲依然不停,仿佛是在為我們的這份相遇而演奏一場協(xié)奏曲。于是我將兩只手都伸了出去接過那只伸向我的手,淚滴不自覺地從我的眼眶中流出,然后滴落,消失在土壤中。

?

2006年。

從我有記憶開始,人們就會對我有著許多的優(yōu)待,仿佛我是個什么特殊的人一樣。

如果我有喜歡的食物,那無論有多稀缺,都一定會優(yōu)先給我分配,哪怕因此有其他的學(xué)生分配不到;如果我有喜歡的玩具,那無論有多昂貴,都一定會給我買下,哪怕這并不是一個普通的學(xué)生能夠擁有的。

久而久之,我便認(rèn)為我真的是個特殊的人。

于是,這便是我的第一個悲劇。

人類是一種會不自覺的討厭特殊的生物,這一點在小孩子的群體中尤甚。當(dāng)我的特殊逐漸讓其他人感受到了之后,這份特殊便會確確實實地成為一個標(biāo)記打在我的身上,于是我就理所當(dāng)然的被他們討厭了。

如果僅僅只是討厭還好,但是這種討厭并沒能長久存在,而理由也非常簡單。

他們都消失了。

于是,這便是我的第二個悲劇。

從那以后再也沒有人討厭我了,當(dāng)我說我想加入某一個團(tuán)體的小游戲的時候,他們都會很快答應(yīng)我的請求讓我加入,讓我在游戲中一直獲勝,讓我不斷地感受到快樂,甚至是讓我一廂情愿地感受到我與他們之間的友情,而我卻對這一切都一無所知。

等到我模糊地知道這一切的時候,我便對這一切感受到了有史以來最為強(qiáng)烈的惡心感,這份惡心讓我在廁所中吐了個痛快,直到我吐出了膽汁。

人類是何等的令人作嘔啊,我想。

而身為人類卻擁有著這樣的想法的我,比其他的人類更加令人作嘔啊,我想。

于是,這便是我的第三個悲劇。

?

2020年,夏。

我并不是一開始就一個人的。

這場病毒在爆發(fā)了沒多久,人類就已經(jīng)瀕臨滅絕了。在這座偏遠(yuǎn)的學(xué)校的我們也并沒有因此而幸免于難,甚至可以說我們的發(fā)病時間比外界的傳聞還要提前些許。于是很快,學(xué)校的秩序崩潰,恐慌蔓延,最后幾乎所有人都死在了病毒中。為數(shù)不多還活著的人終于形成了一個小小的組織,建立起了安全區(qū),勉強(qiáng)活了下來,而我正是其中的一員。

但是對于人類而言,活著并不是全部,他們還需要希望。而這正是我們沒有,也沒辦法有的東西。病毒在世界爆發(fā)后沒多久,我們就幾乎無法了解到外界的相關(guān)信息了。在徹底斷了聯(lián)系之前,我們根據(jù)新聞的只言片語中得知了人類在對抗病毒時的無力,然后逐漸滅絕。這些新聞對于已經(jīng)生活在地獄中的他們而言,無異于劇毒。

對于感染了毒素的人類來說,干出任何事情都是正常的。我無法強(qiáng)求他們在絕望中也能保持理智與冷靜,所以當(dāng)他們將這份絕望的矛頭對準(zhǔn)我的時候,我無話可說。

我并沒有像其余生存者們那樣強(qiáng)健的體魄,敏捷的身手,樂觀的心態(tài),冷靜的判斷。我只是運氣稍微好了一點,或者說差了一點,沒能死去罷了。所以像我這樣只會平白消耗他們物資卻無法提供任何幫助的人提出要搬出他們的安全區(qū)去自己生存的時候,他們是很樂見其成的。我理解他們看我時的厭惡,理解他們所做的決定,所以為了表達(dá)我對他們的理解,我從那里遠(yuǎn)遠(yuǎn)的逃開了。

我的朋友,左蒼寒,一個有著精瘦身材中等身高,看起來有些領(lǐng)袖氣質(zhì)的人——事實上他就是生存者們的領(lǐng)袖——他對于我的離去并沒能做出任何挽留。于是我收拾好了我為數(shù)不多的東西跑到了他們安全區(qū)的反方向,一個與外邊世界只有一小段路和一個鐵絲網(wǎng)之隔的那棟樓,我隨便挑了一個房間住了下來。所幸,人都死得七七八八了,再也不會有人跟我搶一個陽面的房間了。

不知是幸運,還是不幸。就在隔天的晚上,我聽說他們浩浩蕩蕩地前往了安全區(qū)的外圍搜集物資,然后其中一個人就再沒能回到安全區(qū)內(nèi)。我為了那個人不是我這件事而感到了些許的開心,然后又為了那個人不是我這件事而感到了些許的失落,隨后我又因為為了這件事而開心而失落的自己而感到了發(fā)自內(nèi)心的惡心,這種惡心的感覺甚至險些讓我沖出這棟樓的大門去和喪尸們激情肉搏。

但我沒有,一如知曉了一切的哈姆雷特一般,不斷地問著自己那個至關(guān)重要的問題,但是他得出了他的答案,我還沒有。

?

2020年,夏末。

在我恢復(fù)了理智之后,我們開始了簡短的交流。

外面的世界的情況與我們之前推測的情況幾乎沒什么兩樣,人類已經(jīng)處在崩潰的邊緣了,那名女性軍人——尤珂告訴我。這個世界上如今剩余的人類還有多少已經(jīng)沒有人知道了,世界上早已經(jīng)沒有了國家之分,幸存的人類們勉強(qiáng)湊到一起建立起了安全區(qū),勉強(qiáng)能夠正常生存。但是縱是如此,人類的生存現(xiàn)狀也依舊不容樂觀,近在咫尺的死亡氣息讓每個人都深陷絕望。

而就在這種情況下,尤珂她們所在的安全區(qū)發(fā)現(xiàn)了一個令人無法忽視的情報,這次的病毒并非是天災(zāi),而是人禍。她們在付出了慘痛的代價之后終于將幕后主使的所在地鎖定到了這片區(qū)域中。而尤珂需要找到幕后主使并獲得疫苗。

“你一個人待在這種地方很不安全,葛雷……你要與我們一起同行嗎?”在我們分享彼此的信息告一段落后,她有意無意地提起了這個話題。

這是個絕好的提議,能夠和尤珂多待一段時間有著對我來說完全無法拒絕的誘惑力,但其他的軍人看上去那么可怕,甚至激起了我不自覺的厭惡情緒。于是這復(fù)雜的情感交織在我的內(nèi)心中,讓我不自覺地沉默了下來。

“就算你不愿意與我們同行,我也不能放你一個人在這種地方待著。你說這附近還有學(xué)生們所建立的安全區(qū)對吧,我們會把你送到那里的?!彼坪跏强闯隽宋页聊睦碛?,于是提出了另一種方案,而且用著無法拒絕的語氣。

我無法拒絕,于是我只好順著她說的微微點頭,然后她的臉上綻開了笑容。

我無法拒絕。

?

2020年,夏末。

順著我走過的路原路返回后,一個被割的破破爛爛的鐵絲網(wǎng)出現(xiàn)在了視野中。軍隊沒有絲毫猶豫地就走進(jìn)了校園。

昔日也沒有那么人聲鼎沸的校園內(nèi)部此刻更是一片死寂,森林中尚且還有些蟬鳴,這校園中連蟬鳴聲都幾乎聽不見,寂靜的令人不適,寂靜的令人心生寒意,這片鐵絲網(wǎng)仿佛是一道間隔著此界與彼界的鬼門關(guān)一般。就在這個時候,一個巨大的頭盔突然被放到了我的手里。

“這個東西可以過濾空氣中的毒素,抱歉,應(yīng)該早點給你的?!备糁^盔,隊長對我說到。

我沒有猶豫,手忙腳亂的把頭盔往頭上套,但是那復(fù)雜的戴法讓我始終不得要領(lǐng)。在一些輕笑聲之后,尤珂走上前來幫我把頭盔戴好。我戴上之后稍微適應(yīng)了一下這嶄新的感覺,隨后三步并作兩步地趕緊跟上大部隊。

走過一段距離之后,我們仿佛又從鬼門關(guān)走回到了現(xiàn)實中,如死一般的寂靜被那曾經(jīng)屬于人類的生物的聲音所取代,每個人都如臨大敵地拿起了槍,緩慢的向前移動著。隨后不久,喪尸的身影就出現(xiàn)在了我們的視野中,然后就只聽得幾聲槍響,喪尸們應(yīng)聲倒地。

是的,他們死了,而我對此無能為力。我看著眼前的一切,或許他們前段時間還是和自己有過交流的同伴,或許他們前段時間還是努力生活的生存者們的一員,又或許那其中有幾名是學(xué)校里巡邏的警衛(wèi),但是如今,他們倒在了大地上。而我對此無能為力。

是的,他們死了,而且早就該死了,我告訴自己。

??????

中篇

抵達(dá)學(xué)校第一天。

做了一個夢。

雖然我是一個稍微有點討厭人類,稍微有點厭世的青春期少年,但是我依舊算是一個正常人,大概算是一個正常人。

不如說,根據(jù)我對周圍人類的觀察來判斷,這種程度的負(fù)面情緒在學(xué)生中算是平均值程度的,所以我并不需要對于我的沖動有著過度的擔(dān)憂與恐懼。

于是我將刀狠狠地扎進(jìn)他的身體,血液混合著肉片掠過我的指尖,而我毫不在意地看著這一切。我就如同一個老練的屠戶一般,一刀接一刀的將我面前的他解體,分離,切割,然后茫然地看著月亮。

這確實是一個夢,我冷靜地俯視著自己,他也就這樣冷靜地仰視著我,于是那份深入骨髓的厭惡與沖動燒毀了我的大腦,讓我從那里逃開了。

?

短暫的旅行并沒有我想象的那么糟。雖然我與尤珂之間并沒有什么共同話題,但是鑒于我只是個普通人,她在與我同行時可謂是百般照顧。至于一開始曾經(jīng)用槍指著過我的士兵們,全程幾乎都沒有說過一句話,宛如一群機(jī)器人一樣。

所以當(dāng)我抵達(dá)學(xué)校的時候,我一度以為我就要這樣與她們分別了,我還覺得些許的可惜。直到我抵達(dá)了曾經(jīng)的安全區(qū)時,那里早已經(jīng)人去樓空了。

士兵們在看到安全區(qū)已經(jīng)人去樓空了之后立刻開始了對安全區(qū)內(nèi)部以及周邊的喪尸進(jìn)行了掃蕩,而我因為過于擔(dān)心左蒼寒會不會也在這群人之中而自告奮勇跟了上去。隨后,在當(dāng)天晚上就將所有的喪尸都掃蕩完畢,我像是個瘋子一樣在尸體堆中拼命翻找,粗重的吐息讓悶在頭盔中的我有些眩暈。但是無論我怎么翻找都找不到那張熟悉的面孔。

但我也并非是一無所獲,我還是翻到了一部分曾經(jīng)在安全區(qū)中見過的面孔,這讓沒有找到左蒼寒尸體的我感到了一絲欣慰,或許他活了下來,只是帶領(lǐng)著其他活下來的人離開了這里,我在心中不斷地安慰自己。

?

抵達(dá)學(xué)校第二天。

在一夜的休整后,士兵們與我又開始了對周圍的探索,但是我們沒能發(fā)現(xiàn)任何一個還活著的人。我們從剩下的蹤跡來推斷,他們似乎在我走后沒多久,就從另一條路也離開了學(xué)校,但我們對他們的目的地尚不明確。

傍晚,我拖著疲倦的身體回到了我在安全區(qū)內(nèi)的房間。持續(xù)的在有喪尸出沒的地區(qū)搜尋讓我的神經(jīng)一直緊繃,不敢有片刻的喘息。這緊繃的神經(jīng)直到我關(guān)上房門之后才算松下來,心臟瘋狂跳動的聲音響徹我的耳邊,左蒼寒的突然消失讓我不安的幾乎無法思考。隨著心臟跳的越來越快,越來越快,我甚至都沒有心情去吃晚飯,就倒在床上睡著了。

左蒼寒是一個優(yōu)秀的人——至少對我來說。他總能做出完美的決策,想出飽含創(chuàng)意的點子,時刻保持樂觀積極,所以生存者們對他無比信賴,我也一樣。所以當(dāng)我知道我在他的隊伍中會給他們帶來麻煩的時候,我沒有絲毫猶豫就搬出了他們的安全區(qū)。

在我決定要離開的前夜,他來到了我的房間:“我們本不應(yīng)該拋棄同伴的。”

“你不需要有任何的負(fù)罪感。”我將為數(shù)不多的行李一股腦地塞入背包,然后繼續(xù)說,“我從來不是你們的同伴,所以你能包庇我這么久的時間,我對你只有感激?!?/p>

他看著我的眼睛,似乎想說些什么,然后又什么都沒說。我將已經(jīng)放進(jìn)背包里的東西又一點一點拿出來,然后再整理好一點一點放進(jìn)去。沉默的空氣在整個寢室中凝固,只有我手中物品的細(xì)小聲響成為了這片空氣唯一的伴奏。

“我還記得,十年前我曾經(jīng)問過你一個問題,左蒼寒?!蔽彝蝗煌O铝藙幼鳎瓦@樣看著手中整理著一半的東西,“在我第一次殺人的那天晚上,我問過你,我問你對我來說這樣活著有什么意義,生命有什么意義?!?/p>

“是,你問過。你說你只會傷害別人,所以你的生命毫無意義。”

“對,然后你說不是,不可能有人活在這個世界上毫無意義的。”

“但是那件事已經(jīng)過去了,那不是你的錯,你只是擔(dān)心我會被他傷害,事實上我也確實被他傷害了,所以你才會沒受到任何懲罰地活到現(xiàn)在?!彼吐暤睾鹆顺鰜?。

“不對,蒼寒,那件事情從來沒有過去,那只是一個開始。我已經(jīng)不想再傷害任何人了,也不想再被任何人傷害了,所以——”

我又恢復(fù)了手上的動作,麻利地將行李裝好放進(jìn)背包里,然后這回終于將拉鎖緊緊扣好,沒再打開包。

“做你應(yīng)該做的事。”

?

當(dāng)我再次睜開雙眼的時候,夜已經(jīng)深了。

月光透著樹枝打在我的臉上,直到這時我才發(fā)現(xiàn)自己身上還穿著外出探索時的衣服,汗水讓衣服的領(lǐng)口有些濕漉漉的。

我摸了摸餓的咕咕作響的肚子,才想起自己還什么都沒吃,于是我逃離了這份月光走出了房間去找些吃的。隨后就在我剛剛走出房門的時候,門外小小的火光吸引了我的注意,尤珂坐在簡陋的篝火旁邊發(fā)著呆。我仿佛是被勾住了魂一般,腳下不自覺地朝著尤珂的方向走了過去。

“以前,父親曾經(jīng)教過我在野外過夜時如何燃起篝火,既可以取暖又可以照明?!痹谖易哌^去之后,尤珂用著很輕的聲音說著。

我沒有說話,或者說我無法說話,我就像是失去了魂魄一般只能呆呆地看著她被火光映照的側(cè)臉,我就這樣走了過去,然后在她附近坐了下來,一直看著她的身影。

“拜這所學(xué)校的太陽能發(fā)電機(jī)所賜,我們今晚不需要依靠篝火取暖和照明了,但是這樣明顯的標(biāo)志或許會成為吸引其他生存者到這里來的路標(biāo)?!彼粗艋鸬幕鸸獠粩嗵鴦?,然后她突然轉(zhuǎn)過頭來笑了一下:“騙你的,這種程度的火光怎么可能會被看得到呢。我只是想點燃看看而已,以前和父親一起在野外探險的時候經(jīng)常會像現(xiàn)在這樣點燃篝火?!?/p>

“真是個偉大的父親?!彼D(zhuǎn)過臉看著我讓我有些害羞,我的眼神不斷地閃爍,不敢與她對視。

“小的時候,我家的對面有一個小小的土坡。那真的是一個很小很小的土坡,上面有一些稀疏的樹木。我每次路過那里的時候都在想那個土坡的后面是什么,那里是不是有新的世界。有一天晚上,父親的家里來了許多的客人,我實在是無法忍受家里那么多人的感覺,于是我就偷偷跑到土坡那里去,然后拼命地往上爬?!彼粗艋疖S動的火光,靜靜地講。

“但我還是個小孩子,體力終究是有限的。當(dāng)我爬到那個土坡的頂上的時候,我站在坡上看著對面,那里與我想象的新世界沒有任何關(guān)系,那里依舊是一片普通的景象,燈火遍布大地。我突然感到有些害怕,像是失去了家一樣的感覺,害怕到哭了起來,然后就在那里睡著了?!?/p>

“等我醒過來的時候,父親點了一個篝火,就坐在我的旁邊。后來,我們就有了偶爾去野外探險的習(xí)慣,他手把手教會了我該如何在野外生存,如何點燃篝火。”

“現(xiàn)在,他是避難所的司令,在避難所中指揮著軍隊,維持秩序,保護(hù)存活下來的人們。”她用手指著一個方向,隨后問我:“你呢?你有在病毒爆發(fā)之后與你的父母聯(lián)系過嗎?”

我搖了搖頭,然后說:“我不知道他們是誰。我從小就生活在這所學(xué)校里,從來沒出去過?!?/p>

尤珂簡短地回應(yīng)了一聲,她似乎有些后悔自己的失言,在這樣的時代里,悲劇比比皆是。我也有些后悔,盡管我并不在意關(guān)于我父母的話題,但是說出來之后依舊讓氣氛變得有些凝重。所以我緊接著提起下一個話題:“避難所是什么樣子的?”

“是一座塔,一座很高很大的塔?!庇如婢従徴酒饋恚缓笥檬执舐缘乇葎澲?,夸張的動作讓我們兩個人都笑出了聲來。

“但是真的很高,不算地下的層數(shù)就有七十層?!庇如孀搅宋业呐赃?,遞給了我一些食物和熱水,然后接著說到:“每一層都有幾百個足球場那么大,里邊居住了大概有幾萬人?!?/p>

“那里幾乎可以稱得上是一個城市了,有電影院,購物中心,KTV,餐廳,人們在那里生活,就像是末日前的景象一樣,幸福和諧。父親說,那里是人類最后的堡壘,他一定要守護(hù)好那里。”

“但是我知道,父親也好,塔里的居民們也好,雖然他們表面上幸福快樂,但是他們還對地面抱有向往,他們還想再一次回到這片土地上生活?!彼谖业呐赃?,用雙手不斷地描繪著,“只要我們這次的任務(wù)成功了,疫苗就可以拯救人類,然后我們就可以逐步恢復(fù)人類社會?!?/p>

她扭過頭看向我,我不自覺地被她的目光吸引了過去,然后被她緊緊握住我的手:“等到我們找到了你的同伴,拿到了疫苗,你要來塔里與我們一起生活嗎?然后與我們一起建立新的社會。”

繁星點綴的夜空仿佛一道近在眼前的背景板,星空之下,她的雙眼是那么美麗,那么熠熠生輝,描繪著未來的模樣讓我不可自拔地沉迷其中,讓我?guī)捉鼫I流滿面。

啊,如果這是一場夢的話,請讓我不要再醒來。

?

抵達(dá)學(xué)校第三天。

清晨,喧鬧聲打破了安全區(qū)的寧靜。我從床上勉強(qiáng)把自己拉起來,但是隨后的一個消息讓我的困倦徹底消失。

找到左蒼寒的蹤跡了!

我匆匆洗了一把臉,然后連鞋子都沒來得及穿好就跑出房門去詢問關(guān)于左蒼寒的情況。而第一時間映入我眼簾是一具尸體。

一具看不清臉的尸體。

一瞬間,我的思考停滯了下來,耳朵里聽不到任何的聲音,只有心臟狂跳的聲音響徹耳邊。然后很快,一雙手狠狠地拍了一下我的臉,把我的意識拉回到這個世界。

“你還好嗎?”尤珂看著我的眼睛。

“尸體是誰?”我有些干澀地問。

“死的人不是左蒼寒,而是一個叫陸博文的人,我們從他的尸體上搜到了左蒼寒留給我們的一封信?!彼研胚f給我。

在聽到死者并非左蒼寒后,我的世界頓時又重新恢復(fù)色彩。半晌,我顫抖著手接過了信,信上這么寫到:

病毒爆發(fā)有幕后黑手,疑似是學(xué)校的高層,安全區(qū)在教學(xué)樓區(qū)域,但是已經(jīng)被喪尸層層堵死,我們只好選擇繞路進(jìn)森林前往教學(xué)樓區(qū)域的后部。

這是一封簡短的書信,信的落款名叫左蒼寒,信的再下方則是寫下了陸博文的名字,與對他的悼念。我走近了尸體,然后細(xì)細(xì)端詳著那張臉。他確實是陸博文沒錯,太陽穴上有一個明顯的彈孔。

“他是在后面的森林里被發(fā)現(xiàn)的,他的周圍有無數(shù)的喪尸,他死在他們的中間,然后用槍結(jié)果了自己。他是誘餌,一定是為了讓大部隊過去而犧牲自己的?!庇如孀叩轿业呐赃?,然后輕輕握住我攥的緊緊的手。直到這時我才發(fā)現(xiàn)我的手掌已經(jīng)被指甲刺破了些許,血液從指尖緩緩滴落。

“我們走吧,一起去找幕后黑手?!蔽移届o地說。

以我自己都無法想象的平靜。

?

在整理好了東西之后,我們從學(xué)校開始進(jìn)發(fā),追尋著一路上生存者們留下的痕跡。

隨著我們越來越深入森林,生存者們留下的痕跡越來越多,尸體的數(shù)量也開始越來越多了起來,幾乎所有的尸體都是在喪尸的包圍下被發(fā)現(xiàn)的,這意味著什么每個人都已經(jīng)明白了。但是也正因為這些人的犧牲,我們的一路上幾乎沒有遭受任何的阻礙。等到了目的地的門前的時候,尸體的數(shù)量已經(jīng)超過生存者人數(shù)的一半了。

我看著眼前幾乎要鋪成一條路的尸體,哪怕是隔著頭盔也讓我有些惡心。頭盔盡管可以過濾掉空氣中的毒素,但是卻過濾不掉腐臭的氣味,我手扶著頭盔,盡全力忍著不要在這里吐出來——或者至少不要吐在頭盔里。

翻越森林,穿過柵欄,教學(xué)樓便出現(xiàn)在了我們的面前。唯一的一扇門虛掩著,像是在等待著我們光臨一般,像是伊甸園迎接它的主人一般。

是的,伊甸園來迎接我們了,鳥鳴,花香,一切都那么美好。

?

狹長的走廊,昏暗的燈光,被封死的窗戶,這里是陽光進(jìn)不來的空間。我們沿著唯一的一條路一路前行,然后終于,我們來到了這棟建筑物的盡頭。

沉重的鐵門矗立在走廊的盡頭,為這本來就詭異的空間更平添一分詭異。至此,已經(jīng)沒有人會再把這棟建筑物當(dāng)成一棟普通的教學(xué)樓了。而在沉重的鐵門前,一個略顯單薄的身影正失魂落魄地站在鐵門前。

“左蒼寒——”無意識的,我叫了出來。

人影晃了晃身子,慢慢轉(zhuǎn)過身來,直到看到了我之后,仿佛身體又重新煥發(fā)了活力,嘶啞著喉嚨說著:“葛雷?!?/p>

在我看到他之后我一瞬間失去了語言功能,他用布條將口鼻遮的嚴(yán)嚴(yán)實實的也沒有遮住他面容的憔悴,雙眼紅腫的像是剛剛大哭過一場。他的手中握著一把手槍,無數(shù)的尸體倒在他的腳邊。

幾乎所有人都被他的模樣嚇到了,但是尤珂絲毫沒有動搖,立刻呼喚一名士兵過來想去給他戴上頭盔,然后就在那名拿著頭盔的士兵剛剛往前邁一步的時候,左蒼寒靜靜地將槍舉起來,對準(zhǔn)了我的頭。見狀,尤珂立刻舉起槍對準(zhǔn)了他的頭,隨后身后的士兵們也齊刷刷地舉起了槍對準(zhǔn)了他。

“為什么你還活著?”

這個問題讓我有些猝不及防,見到我一度以為已經(jīng)死了的摯友的開心與被槍口指向頭顱的恐懼讓我的大腦無法思考他問的問題的真正含義。

“為什么你還活著,葛雷?”他嘶啞著問我我無法回答的問題,“為什么偏偏你能毫發(fā)無損地活到現(xiàn)在?你沒有任何求生的能力,體質(zhì)羸弱,從不做任何對病毒的保護(hù)措施,但是你卻偏偏毫發(fā)無損的站在這里。”

我沉默,我只有沉默一個答案。幾乎所有的人都齊刷刷地向我看了過來,包括尤珂在內(nèi)。他們的眼神中出現(xiàn)了一絲動搖,一絲懷疑。左蒼寒將他們一直以來刻意忽視的問題問了出來,于是懷疑的種子如今終于生根發(fā)芽。

“你不知道嗎?你不知道的話,那讓我來告訴你?!?/p>

“因為這一切的病毒,從一開始就被設(shè)定為了不會對你們兩個人有任何影響,所以你們才能毫發(fā)無損地活到今天啊,Adam!”

隨后,槍聲響起。

?

下篇

我歪著頭,耳朵傳來陣陣的疼痛感,一顆子彈擦著我的耳朵打在了墻壁上。隨后他無力地垂下手,槍落在了地上。與槍一同落在地上的,還有他的眼淚。

“門后就有你們想要的一切答案,幕后黑手,也就是我們的校長,安堂之,他就在這棟樓的樓頂,你們走樓梯上去就可以找到他了?!彼噶酥歌F門,雖然扶著墻壁坐了下來。

尤珂率先把槍放下,然后身后的隊員們也一齊放下了槍。剛才那個抱著頭盔的士兵走上前去,將頭盔小心地幫他戴上,然后又小心地走了回來。

我深深地看了一眼坐在地上的左蒼寒,然后又將視線從他的身上移開: “任務(wù)目標(biāo)就在眼前了,我們走吧?!?/p>

于是我越過了他,一馬當(dāng)先地推開鐵門,朝著里邊走去。

鐵門的內(nèi)部是一個龐大的空間。數(shù)個桌子?xùn)|倒西歪地在屋子里的各個角落,無數(shù)的紙張散落了一地,有幾臺電腦因為在房間的邊緣,可能并沒有受到過太多的沖擊,還是幾乎完好無損的樣子,但是有的電腦則和桌子一樣,無序地散落在地面上,繁雜的線與十幾具尸體糾纏在一起,令人作嘔。在房間的中間是一個巨大的屏幕,上面不斷地跳著無信號的提示,幾乎所有的桌子都是圍繞著這一個屏幕而排列的。

我撿起一張散落在地上的紙張,密密麻麻的文字,數(shù)字,符號,圖表鋪滿了整個紙張,看得我一陣頭暈?zāi)垦?。但是無論哪張紙上,都有著一個很明顯的標(biāo)志——伊甸計劃。

?

1950年1月1日。

隨著一個簡短的指令發(fā)出,地下實驗場開始了它的第一次使命。

工作人員們正襟危坐在自己的座位上,記錄員們?nèi)缗R大敵般死死盯著屏幕。

在這緊張的幾秒鐘里,幾乎所有的人都不自覺地屏住了呼吸。隨著屏幕上的畫面由無信號變?yōu)楹谏?,然后再隨著實驗場中的亮度逐漸變亮而出現(xiàn)畫面。一片死寂的房間終于有了一絲的聲響。

起初只是雜音,稀薄的霧氣遮蔽了幾乎全部的視線,微風(fēng)裹挾著幾顆落葉微微遮蔽了屏幕。隨后,當(dāng)視野逐漸開闊起來的時候,人們終于看清了其中心的畫面,也聽到了其中心傳來的動靜。

“那是什么?”有人叫喊著。

這大概是所有看到這一幕的人都想問的。

花兒在盛放著,蝴蝶在飛舞著,將中心的孩童包裹著。

祝福,歡呼,為世界的造物主獻(xiàn)上愛情。

——本該如此。

暗轉(zhuǎn),伊甸園的喜劇,

其一——

神說:“天下的水要聚在一處?!?/p>

神說:“地要生出活物來,牲畜、昆蟲、野獸,各從其類。”

神看著一切所造的都甚好。

起初只是雜音,灰塵遮蔽了幾乎全部的視線,狂風(fēng)裹挾著黑灰色的沙鋪滿了幾乎全部的屏幕。隨后,當(dāng)視野逐漸開闊起來的時候,人們終于看清了其中心的畫面,也聽到了其中心傳來的動靜。

“那是什么?”有人叫喊著。

這大概是所有看到這一幕的人都想問的。

花兒在腐爛著,黑色的汁液咕嘟咕嘟地流淌,于是地上便有了河,將大地腐蝕殆盡。

蝴蝶在腐爛著,在死去的尸體中撲騰著翅膀,于是天上便有了光,為雙目帶來黑暗。

詛咒,悲鳴,為世界的造物主獻(xiàn)上怨恨。

——正該如此。

?

其二——

在所有的花兒與蝴蝶的中心,沉睡著一個嬰兒。

他的表情十分的安詳,就如同睡在母親的懷里。蝴蝶們圍繞著他翩翩起舞,黑色的翅膀不斷撲騰,仿佛是在保護(hù)著他。漆黑的蛹遍布他的身體,蟲群涌動的海洋包裹著他的身體,漆黑的花兒承托著他的身體,于是嬰兒就這樣安詳?shù)厮?/p>

但他并不能一直就這樣安詳?shù)厮?。為了承?dān)起全體人類的期待,他從安詳?shù)乃咧斜犻_了雙眼,于是他看到了面前的一切,如垃圾一般涌動的蟲群包裹著他的身體。

他笑了。

隨著其中一名工作人員開始哭喊,房間內(nèi)幾乎所有的人都亂做了一團(tuán),瘋狂地跑向門外的腳步聲,臥倒在桌子上后的哭泣聲,扶在墻邊后的嘔吐聲,將屏幕的聲音掩蓋了過去。

在那一刻他們明白了,他們作為人類最不能觸及的領(lǐng)域被他們觸及到了。

?

1956年1月1日。

今天是Adam六歲的生日,所以所有的工作人員都來為他慶生了。

首先拿著蛋糕進(jìn)去的是受試者047,他今年也才剛好6歲,但是他比Adam小了一個月出生,所以還沒有輪到他過生日。他顫抖著雙手端著從外邊拿到的蛋糕一步一步地走到Adam面前,將生日蛋糕放在了地上。

“祝你生日快樂,Adam哥哥?!?47顫抖著聲音說著。

“謝謝,弟弟?!盇dam開心的看著他。

其次是將蠟燭拿進(jìn)去的受試者153,他比Adam小了一歲多,還是個年幼的孩子,所以力量和體格還沒有那么強(qiáng)。他只能屏住呼吸,頑強(qiáng)的與周圍的風(fēng)沙抗?fàn)幹?。?dāng)他來到生日蛋糕的面前時,手中的蠟燭幾乎都要被他的手捏成了碎片。

但他還是將蠟燭插了上去,雖然有些彎折,但是六根蠟燭一根不少地被帶了進(jìn)來。

“祝你生日快樂,Adam哥哥?!?53小小地喘了一口氣,低聲說著。

“謝謝,弟弟。”Adam開心的看著他。

最后是拿著禮物進(jìn)來的小女孩。她邁著輕快的腳步三步并作兩步地跑到了Adam的身旁,然后手里拿著禮物的同時一把抱住了Adam。

“祝你生日快樂,也祝我生日快樂,Adam。”小女孩咯咯地笑著。

“祝你生日快樂,Lilith?!盇dam也笑了。

Lilith與Adam是一對龍鳳胎,她完全使用了與相同Adam的制作過程,稱他們二人為同一個人也不為過。

047與153滿臉痛苦地看著笑容滿面的二人,顫抖著雙手幫Adam點燃了蠟燭。Lilith離開了Adam的身體,將兩個禮物并排放在生日蛋糕的旁邊。隨后,不知是誰起的頭,一曲生日歌從他們口中緩緩流出。

“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

隨后,九根蠟燭的火光被吹滅,與此同時,047與153的身體也緩緩倒了下去。

蟲群們一擁而上,將兩人的尸體包裹起來,然后再過了沒一會,地上就已經(jīng)什么都沒有了。

是的,這里本就應(yīng)該什么都沒有。

伊甸園中,只需要Adam和Lilith就好了。

于是Adam看著Lilith,Lilith看著Adam,他們對視而笑。

?

其三——

世界最初只有一個人。

神說:“那人獨居不好,我要為他造一個配偶幫助他?!?/p>

神就用那人身上所取的肋骨造成一個女人,領(lǐng)她到那人跟前。

因此,人與妻子連合,二人成為一體。

根據(jù)六年來的所有實驗數(shù)據(jù)表明,除了實驗體Adam與Lilith以外,沒有任何實驗體能夠沒有任何副作用地活在伊甸中。只有由他們所親手編寫的實驗體才能夠真正意義上在伊甸中生活,在那之后無論怎樣的人類所能認(rèn)知到的改良,都不過只是人類的無知與愚昧罷了。但是這就夠了不是嗎?伊甸中本來也不需要更多的人類了,Adam與Lilith會在這里相愛,繁衍,最終重新孕育整個世界。于是在人類的希望下,他們相愛了。

他們不得不相愛了。

?

無法理解的影像與情報一幕又一幕地出現(xiàn),謎題并沒有隨著信息的增加而減少,反而變得越來越多。即便在場的各位軍人有著優(yōu)秀的心理素質(zhì),在看到這些東西之后也有些人雙腿發(fā)軟靠著墻邊。

尤珂是最先振作起來的,她將資料扔在一旁,然后站起來大聲喊道:“站起來,我們要去找安堂之問個清楚,然后把疫苗拿回去。”她環(huán)顧著場中,目光一一掃過每一名士兵,“我們要守護(hù)剩下的人類,如果連我們都倒下了,又有誰能站在他們的前面?我們要為他們建立起新的世界,我們不能在這被嚇倒!”

話語擲地有聲,盡管離她最近的我可以看到她的手有在微微顫抖著,但她在拼命地抑制著。

我的手也一樣。

Adam,左蒼寒這么叫我,他說人類之所以會毀滅,是因為人類制作了只對我“們”不生效的毒藥。

我很想否認(rèn)說不是的,但是我無法否認(rèn)。無來由的對人類的厭惡,沖動,這種作為人類而言不該存在的感情其存在本身,就是一種bug。對此,我內(nèi)心中早已暗暗明白了些什么,我不知道那具體是什么,可能只是我不想面對,也可能那是我不能去面對的東西,所以這讓我無法否認(rèn)Adam這個稱呼。

無聲的悲鳴從我的口中不自覺地流出,不安的感覺逐漸包裹我的心臟,然后逐漸覆蓋全身。

我,真的有資格站在人類之前嗎?

?

這個房間里除了那扇鐵門外,就只剩下一扇門了,位于房間最里邊的角落里。在大家都振作起來后,由尤珂打頭,我們一行人魚貫而入。當(dāng)跨過這扇門后,眼前的景象立刻開闊起來,我們?nèi)缤瑏淼疆愂澜缫话恪?/p>

螺旋的樓梯不斷地延伸向上,而兩旁的墻壁已經(jīng)呈現(xiàn)出了破敗不堪的景象,到處都是大洞,有一些樹枝、甚至是樹干透過大洞伸到樓梯上茁壯成長。天花板更是破碎了一大半,陽光從上至下的灑落,在螺旋樓梯的中間,陽光照射的地方有幾朵嬌艷欲滴的鮮花。

我被這場景震撼到無言以對,一旁的尤珂已經(jīng)忍不住驚嘆了一聲,其他人看到他們的隊長做出如此表現(xiàn),他們也紛紛像是孩子一樣對這里嘖嘖稱奇。但是這樣的贊嘆并沒有持續(xù)多久,由于有不少的樹枝與樹干從洞中伸出來,擋住了樓梯向上的路,使得我們的前進(jìn)愈發(fā)的艱難。我們需要在被樹干擋住的路上來回搜尋可供人通過的地方,然后不斷地從這些小小的路中通過

在歷經(jīng)接近半個小時的攀爬后,一扇棕色的大門總算是出現(xiàn)在了視野中,而這里也正是最為破敗的地方,墻壁大塊大塊地脫落,已經(jīng)基本沒有多少墻壁了。但是令人喜悅的是,這里并沒有樹干擋路。隨后,就在我們剛剛在平臺上喘一口氣準(zhǔn)備突入那扇門后的時候,一根稍微有點粗的樹枝突然從洞中飛快地鉆過來,朝著我的頭部飛來。我一旁的尤珂幾乎是立刻就緊緊抱住我的身體帶著我滾向了一旁。盡管我們躲開了第一次攻擊,但是樹枝對著我們依然是窮追不舍,它以一個極其刁鉆的角度再次朝著我們飛過來,然后就在樹枝即將打到我們的時候,樹枝在我們的面前驟然停了下來,一朵含苞待放的花蕾突然在樹枝上盛開,隨后,花朵突然釋放出了一陣花粉襲向了我們。此時的我被尤珂緊緊抱住,還有頭盔進(jìn)行防御,花粉并沒有對我造成太大影響。但是當(dāng)我抬頭看向尤珂的時候,尤珂的頭盔已經(jīng)因為剛才的沖擊徹底碎裂開來,她臉色慘白地看著眼前的這朵花,身體止不住的顫抖。

其他人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嚇了一跳,但是也立刻反應(yīng)過來對著樹枝與花朵進(jìn)行攻擊。在一瞬間后,樹枝與花朵就被擊中,然后散落了一地。

“尤珂,尤珂你有吸入花粉嗎?”我有些焦急地問她。

“……一點點?!庇如娴哪樕l(fā)慘白。

“這也一定是幕后黑手散播的病毒的一種,你挺住,我們馬上就能拿到解藥和疫苗了?!蔽一帕松瘢慌缘氖勘鴤円捕蓟帕松?。

“葛雷,葛雷,聽我說?!庇如娴氖肿ё∥业囊骂I(lǐng),將我的耳朵湊到她的嘴邊,“Adam,聽我說,你要活下去,你要拯救更多的人?!?/p>

我如遭雷擊,呆坐在原地?zé)o法動彈,一直以來被我壓在心底的名為Adam的野獸如今沖破了封印,試圖控制我的身體,隨之而來的如海一般磅礴的對尤珂的愛意幾乎沖垮了我所有的理智,來自基因的本能讓我無比渴求我面前的這個人。

隨后,她將我的頭推開,然后用周圍所有人都能聽到的音量說:“從今天開始,葛雷就是我們隊伍的一員,如果之后我有什么不測,葛雷就是你們新的隊長,我相信他一定能夠帶領(lǐng)人類走向未來?!?/p>

我不可思議地看著她,但是她對此沒有過多的解釋,她就這樣緩緩起身,然后簡短的說到:“走吧?!?/p>

有一種有什么東西正在從我的掌心流逝的感覺,悲傷占據(jù)了我的全部思考。

而這些,我早就應(yīng)該知道了。

?

門被打開的剎那,夕陽的光輝毫不留情地潑灑在我的眼睛里,我不自覺的用手去遮住眼睛,然后就在我慢慢緩過來的時候,眼前的一切映入眼簾。

整個房間的墻壁如同經(jīng)歷了一場爆炸一樣七零八落,門正對著的那片墻最為嚴(yán)重,確切的說,那邊已經(jīng)沒有墻壁了,夕陽正是從那個地方照進(jìn)整個房間。安堂之坐在稍微靠里的位置,那里剛好是夕陽照不到的位置。

無數(shù)的槍口對準(zhǔn)屋內(nèi)的那個男人,士兵們將他團(tuán)團(tuán)圍住,一點也沒有給他逃脫的余地。他嘴角噙著笑,在椅子上一動不動,直到目光掃過了我與尤珂,那笑容更加燦爛了。

“我的孩子們……咳咳……你們終于來了?!卑蔡弥粗覀?,虛弱地笑著。

尤珂臉色慘白,但還是堅定地走上前去直直地面對著安堂之,然后將槍口對準(zhǔn)他:“病毒的樣本與疫苗在哪?”

“這里沒有那種東西,我的女兒,所有的病毒試劑都已經(jīng)在八個月前被全部投放,至于解藥與疫苗,在病毒制作之初就沒有考慮過?!卑蔡弥?dāng)[了擺手。

尤珂在聽到這一切后身體有些不穩(wěn),搖搖欲墜。我三步并作兩步地沖上去想要扶住尤珂,但是就在我扶住她之前她就自己穩(wěn)定了姿勢。

“看來你們都還什么都不知道,那就從頭開始給你們講吧,是個很長的故事,但是應(yīng)該勉強(qiáng)還來得及趕上時限?!卑蔡弥畤@了口氣,然后從抽屜里拿出了兩個小小的瓶子擺在桌子上,“剩下的,就由你們自己來決定吧?!?/p>

?

第一起悲劇,起于1940年。

可曾見過這樣的畫面呢?黃沙漫天,鳥獸絕跡,所謂那萬物之靈長,在自然中也不過只是偶然出現(xiàn)的塵埃,然后很快,就會隨著風(fēng)消失。

可曾見過這樣的畫面呢?死尸遍布,未來終結(jié),所謂那適者生存的神話,在歷史中也不過是神明一時的興趣使然,然后很快,就會隨著他興趣的消失而消失。

可曾見過這樣的畫面呢?天之將墜,星之欲搖,所謂那永恒的生命,在真正的永恒面前也不過只是個蹣跚學(xué)步的孩子,然后,天地的秩序就會輕易地消失。

你不耐煩了?不懂我這番話要表達(dá)什么?別著急,讓我說下去。

總而言之,在這個世界上有著很多人能夠看到這樣的畫面,他們有的人銷聲匿跡,在惶惶不得終日中虛度一生;有的人選擇將這一切的未來告訴世人,卻被當(dāng)成了異端被討伐焚燒;而還有的人,為了能夠讓人類終有一日能夠應(yīng)對這一切,獻(xiàn)上了自己的一生。

未來觀測所就是在這群人的領(lǐng)導(dǎo)下建立的。本來,這只是一群瘋子們的瘋言瘋語——最初人們是這么想的。隨著歷史的發(fā)展,他們所預(yù)言到的災(zāi)難越來越多,追隨他們的人數(shù)也越來越多。

但這并沒能阻止末日的到來,相反,那末日的景象愈發(fā)的清晰。于是,被逼到絕路的他們,開始了一個計劃,一個慘無人道,滅絕人性,只為了保存人類文明本身的計劃——伊甸園計劃。

計劃本身很簡單,既然人類無法阻止威脅,也無法活過威脅,那么只需要制造出能夠活過威脅的人類就可以了。被新制造出來的人類將會被投放到擬似未來的實驗場去生存,當(dāng)確認(rèn)新人類可以生存之后,他們將會被送到未來。

我知道你們想說什么,制造生命這種事是被禁止的,不人道的。但是在滅絕的危機(jī)面前,人類那蒼白的倫理,無力的法律,又能有多少的意義呢?

他們的計劃是完美的。那群人的勢力在二戰(zhàn)結(jié)束后就無法遏止了,于是幾乎全世界所有的尖端資源都被投入到了這項計劃中。于是,新時代的亞當(dāng)與莉莉絲就這樣被制造了出來,他們將被設(shè)定為擁有更加頂尖的智商,更加矯健的身手,更加強(qiáng)韌的體魄,并且兩個人只要一見面就會墜入愛河,不停地繁衍后代,以此來確保他們會在未來成為人類的祖先。

終于,人類實現(xiàn)了人類不應(yīng)該實現(xiàn)的偉業(yè)。在伊甸園中,他們作為新人類的祖先,他們就在那種普通人類兩個小時就會徹底死亡的惡劣的環(huán)境下生活了數(shù)年。在那之后,為了確保亞當(dāng)與莉莉絲能夠作為人類,代表人類,最后創(chuàng)造出新的世界,觀測所又制定了一個喪心病狂的計劃。

他們將亞當(dāng)與莉莉絲的個體資料植入到了已經(jīng)懷孕的人類的母體之中,然后讓她們以人類的身份誕生了。然后在末日來臨的時候,他們會被投放到特定的環(huán)境中,由我們所管理的環(huán)境中。你們各自學(xué)習(xí)我們準(zhǔn)備好的知識,然后成長為可以代表人類的個體活下去。

這是在許久之前,人類經(jīng)過了近百年時間的努力計劃出來的,傾盡人類所有能力所策劃出來的唯一的方案,我對這個計劃沒有任何想要否定的念頭,直到你們出生那年。

你們從我妻子的肚子中誕生的時候,盡管我已經(jīng)提前知道了你們是亞當(dāng)與莉莉絲,而不是我的孩子們,但我還是無法自拔地愛著你們。所以當(dāng)我知道即便是在末日降臨之后你們也能活下去的時候,我是很開心的。

因為我是你們的父親啊。

?

“直到最后,你也沒清楚地告訴我們——”我咽下一口唾沫,有些緊張地問到:“末日,究竟是什么?”

“如果說病毒是末日的話,直到今天,病毒的大規(guī)模爆發(fā)也只是造成了人類數(shù)量銳減,而還沒有完全滅絕。但按照你說的,當(dāng)我們被設(shè)定為出生在這個年代,也就意味著人類應(yīng)該結(jié)束了才對,但是人類沒有。”

“告訴我,末日究竟是什么,病毒又到底為什么會爆發(fā)?!蔽业难凵駫哌^他桌面上的兩個小瓶子,逼問他。

“末日,是天空的墜落,天空將會砸向地面,所有的生物到時候都會滅絕。哪怕人類能夠活過末日,那也只不過是茍延殘喘罷了。在那之后,地表將會完全淪為地獄,太陽與月亮徹底消失,黃沙裹挾著劇毒遍布整個星球,地面將再也無法耕種糧食,所有的海水都將枯竭,人類將會徹底失去居住在這顆星球的可能。”

安堂之看向外面,天空的碧藍(lán)色變得越來越近,越來越近,那份撲面而來的碧藍(lán)如同母親張開的雙手一樣,即將擁抱住在場的每一個孩子。

?

為了讓兩個孩子能夠穩(wěn)定成長,兩個孩子的母親成為了離這個計劃最近的人——物理意義上。她用她孱弱的雙臂呵護(hù)著兩個孩子,哺育著她們長大,無論任何人看,她都是一名模范母親。

于是這就是第二起悲劇的開端。或許是因為過于貼近這兩名在擬似未來中生存的孩子,那來自未來的劇毒也慢慢感染了這名偉大的母親。于是,她就這樣在剛剛把孩子養(yǎng)到能夠咿呀學(xué)語的年齡的時候,就這樣撒手人寰。

安堂之并沒能經(jīng)受得起這樣的打擊,作為這一整個計劃的監(jiān)督者,他親眼見證他的兩個孩子成為了脫離人類的某種生物,親眼見證他的妻子成為了這起實驗的第一名犧牲者。這份打擊讓他幾乎瘋掉,如果不是人類即將滅絕所帶來的責(zé)任感,他大概會就這樣帶著兩個孩子永遠(yuǎn)離開這里吧。

而就在這時,一種新的聲音出現(xiàn)了。

“我們不應(yīng)該就這樣放棄人類的未來,去讓兩個甚至可能不是人類的生物去繼承我們的文明!”

于是世界樹計劃就這樣誕生了。人們發(fā)現(xiàn)了一種新的藥物可以將人類變成樹木,而在這其中,亞當(dāng)與莉莉絲是最佳的實驗體。只要給他們投入這種藥劑后再投入另一種特定的藥劑,那么他們就可以成為足以撐起天空的巨大的樹。只要有任意一個人成為了世界樹,那么人類就足以活過這場殘酷的末日。這項研究的成功給予了人類以希望,每一名參與其中的人無不拍手稱快。

除了安堂之。

沒有任何一個男人可以接受在失去妻子之后還要被奪去孩子,或許也正是出于這樣的考慮,在2006年,兩個孩子的情況已經(jīng)徹底穩(wěn)定了之后,未來觀測所決定在安堂之與兩個孩子真正培養(yǎng)出感情前就將他們分開。但是出于安堂之的一再請求,最終將葛雷留給了安堂之。即便如此,他們也著重強(qiáng)調(diào)禁止讓安堂之隨意接觸葛雷。

2019年,冬。

為了讓兩個孩子能夠活下去,為了讓伊甸計劃能夠順利進(jìn)行,安堂之從實驗室中偷偷將兩瓶能夠讓他的孩子們成為樹的藥劑偷走。而這正是導(dǎo)致了病毒爆發(fā)的源泉,在守衛(wèi)的追擊中,其中一瓶能夠讓任何一名人類都能成為樹的病毒藥劑被失手摔落在了地上。盡管在那之后所有人幾乎拼盡了全力試圖阻止病毒的擴(kuò)散,但是這種病毒的傳播速度令人猝不及防。

于是,世界就這樣像是玩笑一樣的被一個意外的一摔給輕松的毀滅了。

?

“安堂之,你犯下了彌天大錯,你不但試圖阻止世界樹計劃的實施,還讓人類因此陷入到了萬劫不復(fù)的境地?!?/p>

“我沒有任何要辯解的?!卑蔡弥拿嫔珣K白,被病毒最近距離侵襲的他已經(jīng)離變?yōu)闆]有思考的喪尸不剩多少時日了。

“本來,未來觀測所對于犯下這種錯誤的犯人只會采取一種做法。但我們決定給予你一個機(jī)會。你需要在最終之日將那兩瓶藥劑親手交到葛雷與尤珂的手中,巴別塔的人將會把他們引導(dǎo)至學(xué)校中?!?/p>

“你們還嫌折磨我折磨的不夠嗎!”

“我們決定尊重兩個孩子自己的抉擇,如果他們選擇活下去,那么人類世界就此毀滅。如果他們選擇拯救人類,那么他們就會自己成為世界樹,你只需要將真相告訴他們,讓他們自行抉擇。如果你選擇放棄這份使命,那么我們將會強(qiáng)行將他們培養(yǎng)成為世界樹。為了防止你在最終之日重蹈今日的覆轍,我們將會派人監(jiān)視尤珂與你的全部談話,以此來保證這場裁判的公正。這是未來觀測所對于我們這近百年來的所作所為的全部懺悔,也是你作為一個父親應(yīng)得的權(quán)力?!?/p>

“…………”

?

在講完這一切后,安堂之閉上了雙眼,放松身體靠在了椅子上。

尤珂看著面前的兩瓶藥劑,慘白的臉色變得更加慘白,搖搖晃晃地走到了桌前。安堂之仿佛是看見了尤珂的動作一樣,他笑了笑,然后就這樣蜷縮起身體,不再說話了。

我?guī)缀跏潜灸芤话阋话牙×擞如娴氖?,拼命地將她往后拽。這時,所有人的槍口都指向了我,我不自覺地放開了拉著她的手。她回過頭來看了我一眼,然后又走向了桌旁。

我呆呆地看著她,然后不知是哪里來的一陣沖動,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迅速沖到她的旁邊,然后將她腰間的槍拔了出來對準(zhǔn)了她的太陽穴。

她停下了伸向藥劑的動作,靜止在原地。

“與其讓你變成那種沒有思考空有軀殼,最后還要為了人類而一直承擔(dān)天空重量的東西,我不如就在這里將你殺死,還能讓你免去痛苦。”我冷冰冰地看著她,然后再將目光掃過每一個用槍指著我的人,“她死了之后,我也會自殺,然后無論是伊甸計劃還是世界樹計劃都會徹底結(jié)束。這就是你們將拯救世界的賭注押在兩個連人類都不是的生物上的懲罰?!?/p>

沒人說話,只有安堂之帶著咳嗽的笑聲響徹這個房間。

“你不會殺我的,葛雷。”尤珂緩緩將手伸向桌上的藥劑。

“我不會讓你承受比死還要痛苦的折磨的,尤珂?!蔽野褬尶谠倏拷艘稽c她的太陽穴,黑洞洞的槍口幾乎貼緊了她的頭。

但她沒有理會我的動作,僅僅只是將藥劑拿了起來,然后緊緊攥住。

我的眼眶紅了,顫抖的食指按在扳機(jī)上,但是我無論如何都沒辦法將它扣下。

她轉(zhuǎn)過頭看著我,在我身后的夕陽直直地照著她的臉,那份耀眼的表情正對著我的雙眼。我的淚腺徹底不受控制,眼淚開始不住地流淌。盡管此時的她看起來極度的虛弱,但是她的雙眼還是和那晚的她一樣。

那么的美麗,那么的清澈,如同寶石一般,閃爍著希望的光。

“哪怕是我們,近距離吸入大量的毒也不會毫發(fā)無傷的。哪怕我現(xiàn)在選擇了活下去,終有一天我也會先你一步死去?!彼χ?,輕聲說道,“你要代替我活下去,你要拯救還活著的人類,拯救世界?!?/p>

“我不行的,我愛你,尤珂,沒有你以后的世界對我來說太過于殘酷了,別拋下我一個人。”我?guī)缀跏窍褚粋€孩子一樣,在說一些我自己聽起來都感到有些可笑的話。

“不,你從來都沒有愛過我。正如同我從來都沒有愛過你一樣?!?/p>

她用空出來的那只手摸了摸我的頭,用盡全力微笑了出來。

“那時我說錯了,葛雷,你從來都不是Adam,你就是你。我也從來都不是Lilith,我就是我。”

我無言地放下了槍,眼淚大滴大滴地掉在地面上,我知道我再也改變不了她的決定了。

“我想活下去?!蔽艺f。

隨后,她將兩瓶藥劑一飲而盡,然后從塔上縱身躍下。

她的養(yǎng)父,那名在避難所當(dāng)司令的人,是否會愿意見到這樣的結(jié)局呢?我突然想到那晚的夜空與篝火,她在我眼前綻放的笑容,立下的誓言,談?wù)摰膲粝搿?/p>

熠熠生輝,如在眼前。

?

尾聲

藥效發(fā)作的速度快到令人目不暇接,尤珂剛剛將藥喝下,樹的根莖就已經(jīng)逐漸包裹她的身體。安堂之在她飲下藥劑后也勉強(qiáng)恢復(fù)了一些力氣,對著一旁剛剛放下槍的士兵說了一句:葛雷就交給你們了。隨后他也從塔上跌落,然后在那棵巨大的樹旁成為了一株小小的樹。

“葛雷先生,我們該走了。”一名男士兵拉著呆站著的我,讓我勉強(qiáng)回過神來。

“該走了?要去哪?”我有些茫然地看著他。

“天空與樹的碰撞一定會造成極大的震顫,我們需要前往地下暫時避難。”

我無言,如同一個木偶一樣跟在他的身后。他沒有再帶著我原路返回,而是前往了房間中最深處的地方,那里有一扇電梯的門。隨著叮的一聲清脆的響聲,電梯的門被打開,我們走進(jìn)了電梯,然后向著地下開始了移動。

隨著電梯門緩緩打開,一個背對著我的身影漸漸顯現(xiàn)在我的面前。左蒼寒拖著疲憊的身子正死死地盯著他面前的一扇巨大的鐵門。在聽到電梯門打開的聲音后,他回過頭來然后與我對視。隨后他掃視了一圈,在發(fā)現(xiàn)尤珂不在我們這群人中時,他表情復(fù)雜地看向了我。

“是嗎,她就是……”他虛弱地說著。

我不知該如何回應(yīng)此時的左蒼寒,他的槍此時已經(jīng)不在手里,而是別在腰間,但我卻更希望他拿著槍對著我,至少這樣可以讓我心安理得地尋求活著。

最開始拉著我的那名士兵見到我沒有動靜,他有些著急地強(qiáng)行拉著我走出了電梯門。隨后,面前的鐵門就這樣毫無保留地矗立在我的面前。隨后就在我面對著它的時候,它仿佛是感知到了什么一樣打開了。

“請往里走,葛雷先生?!彪S后他又看了一眼一旁的左蒼寒,“左蒼寒先生也請一并過來吧,外邊現(xiàn)在很危險?!?/p>

?

左蒼寒與我并肩走在一起,其他的人走在我們兩個人的身后,距離我們有一段距離。幽深的道路不斷向下延伸,仿佛要通往地獄深淵。

毫無征兆的,左蒼寒停下了腳步。我愣了一下,于是我收回了邁出去的腳,不解地看著他。

“我在剛才的那個房間里,找到了世界樹計劃的全貌,還有一些視頻文件,有關(guān)于你和……她的。”他靠在墻上,直視著我。

“看完那些之后,我一直很害怕,如果你沒有下來的話,我就永遠(yuǎn)失去了向你道歉的機(jī)會。我本不該向你開槍的?!?/p>

“所以即便這么說會有些自私,甚至有些冷血,在看到你還活著的時候,我確實松了一口氣?!彼行擂蔚匾崎_了視線,他理解了在尤珂身上發(fā)生了什么,也理解了對于我而言尤珂是一種什么樣的存在。

“你沒有什么不該的,事實上,這個計劃最初預(yù)計達(dá)到的效果就是只讓我與她活下去,這對于像你這樣的人類而言,無疑是一場背叛。”我拍了拍他的肩膀,試圖安慰他,“況且成為世界樹的并不是我,而是她?!?/p>

“這并不是誰成為了世界樹的問題,葛雷……”他苦笑著,“那天晚上,你要離開安全區(qū)的那天晚上,你覺得自己只會一直傷害周圍的人,所以你的生命毫無意義?!?/p>

周圍倏地安靜下來,靜的連空氣流動的聲音都清晰可聞,仿佛世界上只剩下我們兩個人一樣。

“十年前,當(dāng)我們被逼著要成為你的朋友的時候,我是第一個屈服的,我害怕成為被處理掉的人。也正因為如此,我失去了在那里的容身之所,他們認(rèn)為我是叛徒。所以我一直很討厭你,我一直在想如果你消失了就好了?!?/p>

他走近了我,雙手抓住我的肩膀,直直地盯著我的眼睛。

“我一直被他們教唆著做了很多在背地里傷害你的事,還被他們施加著許多的惡作劇,直到有一天他們的惡作劇終于有些過了火,然后被你恰巧碰見?!?/p>

“從那天以來,你一直是我的光,是我憧憬的對象,是我追趕的目標(biāo)。正是因為你,我才想變得更強(qiáng),強(qiáng)到足以保護(hù)你,保護(hù)那里的每一個人?!?/p>

他輕輕地?fù)肀е?,耳邊傳來了他微弱而有些痛苦的喘息。我呆呆地楞在原地,然后閉上了雙眼,有些事物我被迫理解了,隨后不成調(diào)的嗚咽不由自主地從嘴角流出。

“對不起,我搞砸了——”他放開了我,一步一步遠(yuǎn)離我的方向,緊緊靠著墻壁,“我誰都沒保護(hù)好。對不起,對不起……”他哭泣著,像個孩子一樣。

他的身體早已經(jīng)瘦削的不成樣子,仿佛一根枯枝,被風(fēng)輕輕一吹就會消失。

“謝謝你,一直信任我,一直幫助我。謝謝你們,一直支撐著我?!?/p>

他的瞳孔已經(jīng)逐漸失去聚焦了,眼淚劃過他的嘴角,然后他跌坐在地上。

于是我終于回過了神來,叫喊與悲鳴充斥著這小小的空間里。我跪倒在左蒼寒的一旁,緊緊抱著他的身體。不多時,眼淚就打濕了他的肩膀。

“是我要謝謝你,蒼寒。謝謝你,你給了獨身一人的我一個容身之所,給了我一輩子都不會忘記的寶物。謝謝你。”我泣不成聲。

盡管我沒有看到他的臉,但我能感覺到,他的嘴角似乎上揚了些許。隨后他的身體緩慢地動了動,將一把槍遞給了我。

“葛雷……”他笑了笑,推開了我,“活下去,為了她,為了他們?!?/p>

眼淚打在了槍上,我顫抖著雙手舉起了槍,勉強(qiáng)瞄準(zhǔn)了他的頭。

“活下去,為了我,”他說,“為了你自己。”

我點了點頭。

碧藍(lán)挽歌的評論 (共 條)

分享到微博請遵守國家法律
吴堡县| 罗定市| 丹寨县| 邵东县| 枞阳县| 桓台县| 永胜县| 丰县| 沁水县| 岳西县| 泽州县| 永川市| 乐山市| 灌阳县| 绍兴市| 拉孜县| 丰城市| 彭阳县| 楚雄市| 绥棱县| 日土县| 高邮市| 五常市| 洪湖市| 揭东县| 于都县| 砚山县| 云梦县| 犍为县| 常山县| 绥德县| 广昌县| 东源县| 拉萨市| 巴楚县| 兰州市| 东方市| 如皋市| 维西| 舟山市| 吉木萨尔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