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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回《轉(zhuǎn)蓬》

2020-06-21 17:16 作者:TagX_  | 我要投稿

“到底,是怎么回事。”?

宋清禁不住提高了聲音。

鄆城縣西北,宋家村。

麥田環(huán)繞的房子,被黎明之前令人窒息的黑暗包圍著。每個房間都很安靜。

“……到底發(fā)生了什么,給我說明白!”

宋清的聲音中帶著惱火。

雖然還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他的潛意識里預(yù)感到,是麻煩事。

明明天氣并不熱,但宋清卻拿起了放在枕邊的芭蕉扇,對著頸子扇起風(fēng)來。

而哥哥只是茫然地坐在凳子上。

就在剛才,宋清還因為白天干農(nóng)活的疲勞而酣睡著,結(jié)果被從窗戶爬進(jìn)來的哥哥搖醒了。

應(yīng)該在縣城的兄長——宋江,帶著以前從沒見過,但一看就很可疑的兩個男人一起回來了。

“其實我……也不是很清楚……”

宋江帶著憔悴的面容,深深嘆了口氣

“我醒過神來時,就已經(jīng)站在家門口了……”

“那么,請你說明一下?!?/p>

宋清用嚴(yán)厲的眼神看向窗邊站著的兩個男人——石勇和時遷。

“怎么回事。到底發(fā)生什么了!”

“……對不起。”

“你說啥呢?”

“都是我的錯?!?/p>

石勇的臉色艱澀,并沒有繼續(xù)說下去。

沒有辦法,時遷只好代勞說明。

時遷被石勇拜托,跟著宋江到閻婆惜家去,潛伏在天花板后面目睹了一切。

“……總之,那對母女倆相繼死翹翹咯?!?/p>

聽到這,宋清的扇子啪嗒一聲敲在了膝蓋上。

隨之而來的是沉重緊張的沉默。

“……又是這樣?!?br/>

宋清充滿怒氣的眼睛看著宋江。

“對不起,清……”

宋江終于開口說話了。

“我也沒想到會變成這樣……”

“所以說??!”

宋清握緊拳頭,擋住了哥哥的下一句辯解。

“所以說,我都跟你說多少次了!不要和奇怪的家伙扯上關(guān)系。不要管多余的閑事。我就知道,總有一天會發(fā)展成這種狀況!”

像是訓(xùn)斥孩子的母親的話語,不久就變成了絕望的嘆息。聲音也開始顫抖起來。

“為什么,哥哥總是這樣……總是這樣,一直折磨我!”

“但是,宋江哥什么錯也沒有!”

時遷偷偷看了一眼石勇。

“是那個大哥他在外面聽到老太婆大聲喧嘩,硬說宋江哥殺了她女兒,一邊嚷嚷一邊準(zhǔn)備逃走報官,所以就用擅長的繩鏢扔了過去,想阻止她而已……”

“你說……什么?”

宋清不知道該說什么。

一時間張口結(jié)舌,發(fā)不出聲音。

時遷繼續(xù)講述下去。

“然后,那個大哥把驚慌失措的宋江哥拖出去,放火燒了房子。天花板也燒著了,我從天井里溜下來,帶著兩人一起從城墻縫間出來,一直到了這里……因為那個大哥他認(rèn)識到這里的路?!?/p>

聽到這里,宋江重新打量了石勇的臉。確實是到目前為止沒見過的男人。

“……你是誰啊?”

“十年前,你對我有一飯之恩。”

石勇移開視線,自顧自地說道。

“十年前?”

“是個下大雪的日子。”

“……啊,你是那個時候的……”

暫時的回憶一陣,宋江敲了一下手。

在那個隆冬的早晨,出門時看到了一個倒在雪中,已經(jīng)被積雪埋了一半的少年。沉默寡言的孩子什么話也沒說,直到吃了五碗熱湯面之后才清醒過來,給了他一些錢之后,就那樣無言地消失了。

半瞇起來的頑固雙瞳,還殘留著那時面容的影子。

“還真是,一點都沒認(rèn)出來!現(xiàn)在這么精神,真是太好了……”

“宋江哥,現(xiàn)在并不是什么悠閑敘舊打招呼的場合好嗎。今后,打算怎么辦?”

時遷職業(yè)病發(fā)作,沒有放過敲詐錢財?shù)拇蠛脵C(jī)會。

“……需要錢的話,這里有?!?/p>

石勇面無表情地取出懷里的布包,放在桌上。

“這是當(dāng)賞金獵人期間積攢的積蓄?!?/p>

“哎呀,這可真是了不起!”

時遷迅速地抄起了布包。

“……是金子啊?”

大概有一百兩。

“之前說好給我的工錢,也只是三十兩銀子而已……”

時遷貪婪的眼神盯著錢袋。

而宋江只是一副不可思議的表情。

“我覺得一兩銀子也就夠了?!?/p>

石勇面不改色,但是用不容置疑的語調(diào)說道。

“……當(dāng)時我曾經(jīng)發(fā)過誓,總有一天要以百兩黃金感謝你的救命之恩。”

“而結(jié)果就是這樣——”

時遷把錢袋交給了宋江。

“這就是那個百金了。嘛,話雖如此,宋江哥,你究竟打算怎么善后?”

“到縣衙去自首,說明情況……”

“那樣就完蛋了。如果現(xiàn)在不逃走,即使說出真相也不會有人相信。我可是處理這種事情的專家。如果把這一百兩金子交給我,上下打點的話……”

“已經(jīng)……夠了!”

這個時候,一直忍耐的宋清,張開了咬出血痕的嘴唇。

緊握著膝蓋上扇子的手指,關(guān)節(jié)攥得發(fā)白,失去了血色。

“怎么了?”

“我已經(jīng)……忍耐到極限了??!”

宋清抬起神色黯淡的臉,冰冷的視線投向石勇和時遷。

「這些家伙的事,跟我有個屁的關(guān)系啊???」

宋清是俯仰于天地之間,以小麥和豆子為對手而生存的男人。耕作土地,等待下雨,不管有無施舍都要盡力生存下去。

今后也會用這樣的方式活下去——

“現(xiàn)在馬上,離開我家!”

聲音里蘊含著無聲的憤怒。

在他眼里,時遷他們,是飛舞著降落在即將收獲的田地里,吃光收成后離去的蝗蟲。

“喂喂,我怎么也算是報信的恩人……”

宋清猛然站起身來,用手上的芭蕉扇一戳窗戶

“從我家滾出去??!”

————————————————————

強(qiáng)行把石勇和時遷從窗戶里趕出去以后,宋清喘著氣轉(zhuǎn)向宋江。

“清……”

宋清轉(zhuǎn)過身背對宋江,聲音很大地關(guān)上了窗戶。

“為什么回來了?”

帶著強(qiáng)硬的目光,宋清回望縮起身子的兄長。

“這里,已經(jīng)不是你的家了。五年前,你做了徐大的保證人,那個騙子逃跑以后,我把家里的田地賣了一半才平息了事態(tài)。那個時候,我們不是已經(jīng)徹底斷絕關(guān)系了嗎?文件也寫了。哥哥當(dāng)了押司,離開了這個家。那之后,已經(jīng)過了五年,結(jié)果這次帶來的是殺人犯的伙伴嗎?而且,居然還跟梁山泊扯上了關(guān)系,虧我還特意寫信忠告你保持距離!真是的,饒了我吧。父親中風(fēng)還在臥床不起,今年小麥?zhǔn)芟x害也很厲害,已經(jīng)沒有給大哥你擦屁股的余力了好嗎?”

宋清一口氣說下去。

宋江望著在一瞬間看起來很痛苦的宋清的臉。

“你已經(jīng)不是我哥了?!?/p>

宋清一邊說著,一邊轉(zhuǎn)過了身。

“我都知道的……對不起,清?!?/p>

宋江的聲音很平靜。只說了這么一句之后,他便站起身,吃力地爬過了窗框。

橫穿過不會再來的院子,卸下佃戶用的小木門的門栓,靜靜地走出去。

但不管往哪里走,都看不見石勇和時遷的身影了。

宋江微微嘆息著,有氣無力地在黑暗的田埂上前行。

開始變亮的天空之中,邊角仿佛被打磨銳利的新月閃耀著光輝。

仿佛被那尖銳的鋒芒刺痛一般。

宋江彎起脊背,用袖口擦去了流到臉頰邊的淚水,沿著道路,走向雜木林中的河邊。

朝靄之中,清澈的河水無聲地流淌著。

冰冷的水流過雙膝,宋江捧起河水洗臉。冰涼刺骨的水在掌間滑落,頭巾和衣領(lǐng)都濕透了。

然后,手中流落了絲線一樣的水滴,凝視著流動的水面,望著水面上倒映出的自己的面容,看到仿佛見到不吉的東西一樣失落的眼睛。

就這樣,不知過了多久,聽到背后傳來了沙沙地踩著土地的聲音。有個聲音響了起來——

“你在做什么?”

是宋清。

“……看啊——”

宋江半跪在水中,伸出浸濕的手掌。

“這是什么?”

“是石子喲?!?/p>

“那種東西用看的就知道??!”

“以前……你只有五歲的時候。曾經(jīng)在河灘上撿石子玩不是嗎。是夏天的時候,天空也特別藍(lán)……”

宋江把在河流中撿到的光滑的白色小石頭托在掌中,懷念地說道。

“……啊?!?/p>

宋清也想起了,快要忘卻的回憶。

兩人一起在河灘上找了半天,撿了很多紅色和綠色,還有像冰一樣透明的漂亮的小石子。

小小的手掌中放滿了閃耀光輝的寶貝,蟬聲如雨降落傾瀉,宋清微微地想起了那時的記憶。

“還有過那種事情嗎。那些撿到的石子……已經(jīng)都扔掉了吧?”

“不……我把石子裝進(jìn)袋子里帶回去。但是,袋子開了個洞,石子全部掉到途中的草原上了。發(fā)現(xiàn)石子丟掉的時候,你哭了……我慌忙回去找。結(jié)果最后,一個也沒有找到……”

宋江凝視著掌中的小石子。

“我……總是這樣。總是把你重要的東西弄丟……”

宋江露出了悲傷遙遠(yuǎn)的笑容。

“或許……當(dāng)時如果再找一遍那片草原的話,就能找到丟掉的石子也說不定。我到現(xiàn)在,還是經(jīng)常這么想……”

兩人都沒有回頭看。

兩人還是少年的時候,青青河邊草一直延伸過頭頂?shù)哪瞧菰?,現(xiàn)在已經(jīng)沒有了。

現(xiàn)在廣闊蔓延的只是,剛割完的麥田而已。

“……但是,果然還是不行啊?!?/p>

宋江把掌中的小石子扔向河灘。

石子在河灘上彈跳幾下,落入了河流之中。

“……我要走了。父親就拜托你了?!?/p>

宋江穿過佇立的宋清身邊,往堤壩上走去。

“……哥哥?!?/p>

宋清無言地抓住了宋江的手腕。

“清……?”

避開吃驚的兄長的目光,宋清抓著對方的手,生氣一樣不顧一切地走了起來。

走向宋家的宅院。

「果然啊,我這一生,簡直就是為哥哥擦屁股而活的?!?/p>

宋清一邊走,一邊擦眼淚。

宋江其實完全誤解了。

當(dāng)時,對著一邊哭泣一邊在草原里苦苦尋找小石子的哥哥,宋清硬是拉著他的手回家了。

「果然啊……」

眼淚止不住地淌出來。

到底是因為哀傷,還是懊悔,或者其實是高興的緣故,宋清自己也不知道。

————————————————————

“真是個好弟弟。”

時遷一邊走在黎明前的鄉(xiāng)村道路上,一邊小聲嘟囔著,聳了聳肩。

“啊,真沒辦法。本來我還想能再賺一筆來著?!?/p>

走在前面的石勇垂下陰暗的眼睛,在薄明中像石頭一樣沉默著前進(jìn)。

最驚訝的是他自己。

如此失敗的行動,他簡直不敢相信。

為什么那個時候,還沒有確認(rèn)是什么情況就殺死了那個老婆婆呢?

在門外等著宋江出來,可是一聽到“殺人”這個聲音,就下意識地沖進(jìn)了家里。當(dāng)他看到死去的女兒和被宋江折磨的老婦人時,他的手還沒有來得及思考就扔出了繩鏢。

以前,他從來沒有如此沖動的行動過。

「像著魔了一樣……」

石勇像是被什么追趕似的加快了腳步。

“你去哪里?。俊?/p>

時遷慌忙追趕上去。

“……你跟著我干什么?”

“你這家伙……我的三十兩工錢你還沒有給呢!”

“沒有了,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身無分文了。”

“什么?”

“放棄吧,就算把你抓起來也不過才三十兩銀子罷了。”

石勇從懷里拿出一捆通緝令扔給時遷。

“剛好可以抵消掉?!?/p>

憤慨的石勇并沒有回頭,就這樣飄然地消失在朝霞中。

「那家伙,打算破罐子破摔了啊……」

在黎明的風(fēng)中,散落的通緝令紛紛飛舞。

“先借我三十兩銀好不好?。 ?/p>

雖然時遷這么叫著,但沒有收到任何回答,懷中的老鼠反而像說夢話一樣叫了一聲。

時遷向石勇消失的方向望了片刻,不久便聳了聳肩,轉(zhuǎn)身離開。

“嗯,可以嗎?”

時遷把手伸進(jìn)懷里,抓起了什么東西,仿佛要確認(rèn)它的重量似的,輕輕在手中把玩著。

“養(yǎng)成了很可怕的習(xí)慣啊。”

時遷的手中,有一根從宋江手中順走的金條,閃閃發(fā)光。

————————————————————

那天早上,縣政府引起了很大的騷動。

張三發(fā)現(xiàn)了婆惜家的火災(zāi)。

這個游手好閑的家伙很在意婆惜和宋江,在天亮前就來到閻家窺探。然后,他發(fā)現(xiàn)了從門的縫隙和窗欞里漏出來的煙。

張三立刻把附近的人叫來一起滅火,在潑了水之后立即沖進(jìn)了家中。

然后找到了婆惜和閻婆的尸體。因為起火還沒多久,所以兩具尸體都完全可以辨認(rèn)。但是并沒有發(fā)現(xiàn)宋江的身影。

“……那么,就是殺人事件了?!?/p>

時文彬剛升堂就接到這個消息,很是頭疼。

“據(jù)驗尸官說……”

朱仝報告的聲音也很沉重。

“婆惜頭部被撞身亡,母親被繩樣的東西勒死,二樓準(zhǔn)備了酒,似乎是開過宴會的樣子。”

“昨晚被叫到那家的客人真的是宋押司嗎?真不敢相信?!?/p>

“賣茶的老大爺,還有很多附近的人都能證明。”

“會不會是張三干的?”

“昨晚張三在錦花樓喝酒,有很多證人?!?/p>

時文彬嘆了口氣。

“那么,宋押司怎么了?為什么不露面?”

“雷橫正在找,但好像也沒回旅館?!?/p>

“是逃逸了嗎?”

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的爭執(zhí),然后殺了兩個女人,放火燒了房子逃走了。

這是不得不這么想的情況。

“但是……真不敢相信啊?!?/p>

在場的每個人都這么想。

“總之,要先找到宋押司?!?/p>

時文彬一臉苦澀地對朱仝說。

但是,馬上要離開的朱仝,與一個正慌慌張張走進(jìn)房間的吏小撞在一起,停下了腳步。

“怎么了?”

“那個……閻加母女被殺的事,有自首的人。”

“是宋押司嗎?”

“不,是一個叫石勇的年輕男子。”

“我是一名賞金獵人,名叫石勇。因為發(fā)現(xiàn)一直被追捕的強(qiáng)盜周強(qiáng)藏在了那所房子里,所以我準(zhǔn)備去襲擊他。后來因為女人吵吵嚷嚷,強(qiáng)盜就殺死了女人,趁此機(jī)會逃走了?!?br/>

被押到法堂的石勇,還沒有人詢問就陳述起來。

“周強(qiáng)上個月已經(jīng)被抓了。”

時文彬一臉訝異地翻閱文件。

在濟(jì)州進(jìn)行了數(shù)起搶劫案的男人,早已被判處了死罪。

“……那么,是我認(rèn)錯人了吧?”

“我聽說過你的傳聞,一個被稱為『石將軍』的男人,怎么會犯這樣低級的錯誤?”

“誰都有犯錯的時候?!?/p>

“那么,當(dāng)時在場的男人的樣子呢?”

“太暗了,看不清楚?!?/p>

“縱火的理由是?”

“因為知道認(rèn)錯人,所以才想要銷毀證據(jù)?!?/p>

“既然如此,為什么現(xiàn)在才去自首?”

“……因為……”

“什么?”

“因為……”

石勇從懷里掏出繩鏢,扔在了面前的石板上。

“她女兒是自己從樓梯上摔下來的,老婆子是被這東西勒死的。不信的話,你們就去檢查傷痕?!?/p>

石勇抬起頭,直視著時文彬。

“把我定為死罪就好了?!?/p>

那之后石勇就不說話了。

時文彬也不知所措,抬頭看著身旁的朱仝。

他的陳述過于模糊。

朱仝也一副為難的表情,捻著美麗的長須。

“石勇,你認(rèn)識宋押司嗎?”

低下頭的石勇的臉色沒有變化。

“……我不認(rèn)識?!?/p>

“真的嗎?”

朱仝目光睛在石勇的背后流轉(zhuǎn)。

“你昨天不是來找押司了嗎?”

石勇回頭一看,雷橫正帶著茶館的老大爺站在那里。

————————————————————

朱仝和雷橫動身前往宋家村的宅邸,是發(fā)生在那天傍晚的事。

雖然石勇主動自首,但疑點太多。

的確,閻婆脖子上的印痕和繩鏢的寬度也很吻合。但可疑的是,應(yīng)該被誤以為是兇手的男人——宋江卻消失了。

時文彬、朱仝、雷橫都認(rèn)為石勇在包庇宋江。

“就這樣,我們可以把石勇當(dāng)作犯人來處決,但作為士大夫的良心不允許這樣?!?/p>

時文彬這樣說,同時命令部下去搜尋宋江。

兩人一到宋家村的宅院,宋清就露出驚訝的表情。

“大哥在家嗎?”

“如你所知,哥哥住在縣城啊……”

“他沒有回來嗎?”

“是的。五年前我們就斷絕了關(guān)系,之后就再也沒見過面。我這里還有文件……您有什么事嗎?”

“啊,不必麻煩了。”

朱仝把事情的梗概告訴了宋清。

“需要我?guī)兔φ艺覇幔俊?/p>

“不用了。”

朱仝叫了雷橫一聲。

“雷橫,你帶著捕快巡視一下田地里的情況,不要忽略工具存放處和飼養(yǎng)牲畜的地方?!?/p>

“知道了?!?/p>

雷橫瞥了朱仝一眼,什么多余的話也沒說,便轉(zhuǎn)身離開了。

————————————————————

雷橫帶捕快離開后,朱仝開始一個人在房內(nèi)調(diào)查。

宋清跟在后面。

朱仝從正堂開始巡視左右兩側(cè)的房間,查看廚房和儲藏室??墒牵冀K沒有宋江的身影,朱仝終于來到了位于宅院最深處的供奉祖先牌位的廟堂。

“除家里人外,這里是不可以進(jìn)入的。”

“話說這么說?!?/p>

朱仝慢慢地走進(jìn)廟堂。

中央擺放著靈位的祭壇,香爐和蠟燭也擺放在那里。房間里很陰暗,空氣冰冷地沉淀著。

朱仝靜靜地漫步在布滿了墻壁和天花板的熏香之中。

“……實際上,有自首的人。”

朱仝一邊低聲說著,一邊把手搭在背后,無意地繞著柱子的影子轉(zhuǎn)了一圈。

“是一個叫石勇的賞金獵人。自稱是誤以為閻婆家有通緝犯而闖入,誤殺了女兒和老太太。而現(xiàn)場的情況,確實和他的陳述一致……”

朱仝在祭壇前停下腳步,望著一排排的牌位,慢慢回頭看向宋清。

宋清微微抬起眼睛。

“……然后呢?”

“也許是被你哥哥弄錯了。然后就因為受到驚嚇而逃走了……”

兩人沉默著互相凝視著。

“……你哥哥,是會逃跑的人嗎?”

“那就不敢說了?!?/p>

宋清勉強(qiáng)地笑了笑。

“嗯,如果不能得到新的證詞,就要石勇這個人斬首了?!?/p>

朱仝也露出官宦的笑容。

“那么,失禮了。你哥哥好像不在?!?/p>

就在這時,朱仝背后傳來某種東西在動的聲音。

放著牌位的臺子咚咚地?fù)u晃著。

“啊……”

宋清臉色大變,站了起來。

臺子突然變歪,地板上打開了一個黑洞洞的口子,傳來了呼氣的聲音。

“……對不起,清?!?/p>

從偏離的祭壇下露出臉來的,是頭上沾滿了蜘蛛網(wǎng)的宋江。

“果然是宋押司啊?!?/p>

朱仝伸出手,將宋江從祭壇下開著口的地窖里拉了出來。

“你以前不是跟我說過房子里的密室嗎?只是我不想強(qiáng)行把你拖走……感謝配合。”

另一方面,宋清茫然地看著正拂去蜘蛛網(wǎng)的哥哥。

“哥哥你這個笨蛋!為什么要出來?”

“……對不起?!?/p>

“朱都頭,拜托你了。哥哥只是多管閑事,受到一個叫石勇的男人的影響,但是他本人沒有任何罪過!”

既然已經(jīng)被發(fā)現(xiàn)了,宋清便極力辯解,但卻很好地回避了關(guān)于梁山泊的信件的部分。

“原來如此。”

聽完宋清的話,朱仝的臉上也露出放心的神情。

“其實,宋江殿也是有恩于我的人,心里確實想過,如果真的是您殺了那些女人,我也會放你走的。但如果雷橫在旁邊的話,他是一個愛鉆牛角尖的男人,我想他應(yīng)該不會好好配合我吧,所以故意把他支到田里去了?!?/p>

“那么……”

“總之,請再隱藏一段時間,雖然現(xiàn)在很難證明自己是清白的。但我一定會想辦法把這件事平息下去?!?/p>

聽到這里,宋清掏起香爐,從爐灰中取出沉重的布包。

“如果需要的話,請用這個?!?/p>

“……是黃金啊?!?/p>

“大概有一百兩?!?/p>

看到這么多的黃金,朱仝露出有點訝異的表情,但什么也沒說就收下了。

“請多關(guān)照?!?/p>

在宋清的目送下,朱仝離開了宅邸。

剛一到院子里,頭上和胡須上都沾滿了麥秸的雷橫也帶著疲憊的表情回來了。

“外面除了豬和小雞,什么都沒有。你那邊怎么樣?”

“……我也沒找到?!?/p>

說完,朱仝便帶著捕快們返回了縣城。

————————————————————

正如朱仝所言,宋江事件是婆惜醉酒從臺階上摔下而死。只是大家好像對石勇因誤會殺死了閻婆這件事表現(xiàn)的很平靜。

衙門內(nèi)的人,上至看中宋江的時文彬,下至得到棺材的雜役老爺子,無不對宋江抱有好感。

就連朱仝準(zhǔn)備使用的賄賂,甚至都有人因為是幫宋押司的原因而堅決不收。

“宋押司的罪行,不過就是上報不及時罷了,所以只要給杖脊十次就足夠了?!?/p>

時文彬這樣裁決。

“明天要在街上立牌,如果宋押司躲在哪里,就叫他來安心接受調(diào)查。”

朱仝、雷橫,以及因宋江的傳聞而廣為傳頌他的人們,都感到安心,沒有人會對最后刑罰的過輕而不滿。

誰都相信宋江是無辜的。

除了一個男人。

“可惡,難道婆惜就這么白死了嗎?!?/p>

喝了酒后面容憔悴的張三,晃晃悠悠的站在婆惜家門前。

墻上已經(jīng)被熏得焦黑。幾天前盛開的茉莉花也被曬得枯萎了。

張三抬頭望向漆黑的二樓,自暴自棄地從酒瓶里猛灌了一口酒。

時間已經(jīng)很晚了。他想到別處去喝酒,就那樣醉下去,可是在爛醉之中,不知不覺就來到了這個家的門前。

今天,身為縣里下級書記的張三接到了命令,明天還要去街上負(fù)責(zé)立牌。

“婆惜……”

在廣袤的運城縣里,只有他為被殺的婆惜傷心流淚。

所有人都說,性惡的女狐貍為了欺騙廉潔的宋押司,受到了上天的懲罰。只有同情可憐的宋江的人,沒有人會憐憫死去的女人。

為婆惜燒紙錢的也只有他。

“宋江對我也很好……盡管如此?!?/p>

張三一邊嘟囔著,一邊踉蹌地走進(jìn)了家門。

葬禮費和酒錢都是為了讓宋江無罪釋放而收受的賄賂。

“婆惜和我……不是很可憐嗎?”

張三搖搖晃晃地爬上樓梯,來到熟悉的婆惜的房間。家具和衣服都被酒坊和房東搬走了。房間里空蕩蕩的,地板上散落著碎盤子和紙片之類的東西。

房間的一角只剩下一張床。

被殺的女人的床,因為不吉利而被留下了。

“沒關(guān)系,我來了啊……”

張三躺在那被茉莉花微微熏過的被褥上。

與此同時,不知從哪里傳來了沙沙的聲音。

“……什么東西?”

摸索被子的深處,被紙張碰到了指尖。張三拿出小蠟燭,點起火光看了看那張紙。

“這個……”

一瞬間,他睜大了渾濁的醉眼。

看完之時,醉意也不知去向了。

“是婆惜的指引啊……”

張三急忙回到自己的旅館,親自寫了訴狀。然后借了馬,等到天亮城門打開之時,就往濟(jì)州府趕去。

原以為在鄆城縣會被人就這樣按下去。

但正如張三所料想的那樣,慘敗于梁山泊的濟(jì)州府的反應(yīng)很快,第二天公安系軍官緝拿使臣就被派遣到濟(jì)州府,宋江事件的主導(dǎo)權(quán)也從鄆城縣轉(zhuǎn)移到了濟(jì)州府。

“怎么回事……”

時文彬叫來了朱仝與雷橫。

收到的公文上還附有張三的訴狀和作為證據(jù)的信的復(fù)印件。

“聽說宋押司和梁山泊有來往?”

三個人同時發(fā)出了“不會吧”的聲音。

“可是……這里寫著黃金一百兩……”

朱仝從宋清處收受的黃金,大約有九十兩。已經(jīng)打點的差不多了。

“是宋押司幫助了晁保正嗎?”

時文彬的聲音不清不楚。

“晁蓋他們能夠成功逃跑是因為有宋押司事先告訴他們嗎?”

朱仝默默垂下雙眼。

“怎么說呢……”

時文彬仰天長嘆。

討伐失敗的記憶還很鮮明。

宋江不會白白跑掉。作為上司的時文彬會被問什么罪呢。

“……已經(jīng)沒有救了。”

宋江被判處押送到濟(jì)州執(zhí)行死刑。

那一天,滿城傳起了相關(guān)的謠言,包含了人們對張三的憤慨,也讓無數(shù)人為宋江留下了眼淚。

————————————————————

“連一個押司都抓不到,真是怠慢?!?/p>

濟(jì)州府的捕快使臣如此指責(zé)時文彬等人,同時調(diào)遣從府衙派來的百名捕快,從城里到郊外,嚴(yán)令搜查宋江。宋家村的每一個房屋,都有多名捕快嚴(yán)格搜查,從菜地,調(diào)查到閣樓。

朱仝沒有時間去通知。

但是,捕快們并沒有找到廟堂的藏身之處。對宋清和宋家的傭人進(jìn)行威脅般的審問時,也沒有任何人說漏嘴。

實際上,知道宋江藏在廟堂里的只有宋清一人。

“我不知道,但是我哥哥早就跟家里斷絕關(guān)系了,這里還有文件,已經(jīng)好幾年沒見面了?!?/p>

宋清被關(guān)進(jìn)狹小的房間,就算被責(zé)問,被拷打,也仍然如此頑固地回答著。

“這次的案件很嚴(yán)重,那種文件根本不起作用?!?/p>

緝拿使臣是一個眼神銳利的初老男子,對宋清的言語漏洞有所察覺。同時,他還是梁山泊慘敗的黃安的好友。

“沒辦法啊?!?/p>

男人冷冷的俯視著宋清青黑色浮腫的臉。

“那么,就先拘留犯人的父親吧?!?/p>

“那個……我父親病了,逮捕我就好?!?/p>

“聽說宋江是個孝子?!?/p>

對方連眉毛都沒動,一腳踢向緊靠他的宋清的肩膀,使之摔倒在地。

“即使斷絕了關(guān)系,父子也是父子。如果羸弱的老父親被代替逮捕的話,就沒有理由不現(xiàn)身了。畢竟是能讓傳聞在一天內(nèi)傳遍千里的家伙啊,父親也是有必要在政府機(jī)關(guān)的前面曬一曬的吧?,F(xiàn)在正是降霜的季節(jié)。雖然很可憐……唉,但是沒辦法啊。去抓人吧!”

男人命令布滿走廊的部下道。

“請等一下……!”?

“等什么?”

“明天之前……請給我一天的時間!”

“等你一天會怎么樣?”

緝拿使臣的眼中浮現(xiàn)出冷冷的嘲笑。

“我……我去找我哥哥?!?/p>

“好吧。如果宋江出面,那這個罪責(zé)就不需要他的父親來承擔(dān)了。明天凌晨我們會來找你。不要想著逃走。我會派人看著的?!?/p>

————————————————————


那天晚上,離開官府前往旅館的雷橫在黑暗中被什么人叫住了。

時間已經(jīng)過了午夜,街上沒有其他的行人。

“是你啊?!?/p>

發(fā)出聲音的同時,雷橫拔出了腰間的樸刀。

“等一下,今天可不是來跟你打架的?!?/p>

男子迅速閃開樸刀,纏在身上的白布也被順勢解開,紅色的頭發(fā)撲簌簌地散開了。?

“我是來跟你做一筆交易的?!?/p>

“你有可以跟我做交易的立場嗎?”

雷橫仍然毫不猶豫地沖了過去。

劉唐的腰間雖然插著樸刀,但并沒有拔出。

“本來以為省去自我介紹節(jié)省一下時間,沒想到反而麻煩了啊……”

劉唐笑著突然飛身躲開刀刃。

“你是不是想掉胳膊了?”

雷橫縱向斬出一擊。

“你好像在擔(dān)心什么事情?”

雷橫拉開了距離,劉唐的動作也停了下來。

“應(yīng)該是宋押司的事情吧。我來也是為了這件事。我想幫宋押司逃走。只需要一百兩黃金就夠了?!?/p>

“……怎么做?”

面對輕松地說出這些話的劉唐,雷橫像是壓抑已久一般地反問道。

他那握著樸刀的手已經(jīng)開始顫抖了。

朱仝和雷橫因為和宋江的關(guān)系無法加入這次案件。連晁蓋時期的事情都被挖了出來,兩人甚至被排除在搜查之外。

“什么呀,身為都頭也無能為力嗎?”

這句夾雜著嘲笑的臺詞,仿佛撕裂了雷橫憤怒的眼角。

“你這家伙……”

雷橫怒氣沖沖地向后踢了一腳。

他揮動起樸刀,在二人之間一躍三丈而起。

雷橫這些年,不知受到了宋江多大的恩惠。

自從這個紅頭發(fā)男人出現(xiàn)之后,一切都亂了。

晁蓋、吳用、宋江。

恐怕還有朱仝。

伴隨著咆雷橫哮般的氣勢,他兇猛向著劉唐跳了起來。

劉唐抱著胳膊一動不動。

正當(dāng)他的紅色劉海被刀刃卷起的旋風(fēng)吹起,刀刃即將插到他的鼻尖時,突然傳來一陣堅硬的聲音,雷橫的樸刀被劉唐的樸刀擋在了兩人的臉前。

劉唐的笑容消失了。

“要是敢傷到宋押司的一根手指,你們縣城就要下血雨了。”

雷橫虎須一顫。

“這是我的臺詞!”

同時再次發(fā)起了必殺的一擊,只是這次,劉唐沒有像之前那樣不以為然。

“交易?這種事情跟我去濟(jì)州府說吧!”

明天大概就能找到宋江了。

從宋家村回來的緝拿使臣,對著他并看不起的朱仝和雷橫那樣說。

朱仝以為他不知道,但雷橫早已猜想到了宋江藏在宋家村的宅院里。

“比起救別人,先想想怎么救救你自己吧!”

面對一邊叫囂一邊滿懷氣勢沖過來的雷橫,劉唐像逃跑一樣消失在了黑暗中。

————————————————————

“終于甩開他了?!?/p>

劉唐剛跑進(jìn)一個黑暗的小巷,天空中突然傳來了陣陣的笑聲。

“是誰?”

劉唐再次拔出暫時收起的樸刀。抬頭一看,破舊的土墻上有一個小小的影子。

“原來是這樣啊。酬謝金被退回,信被偷,威脅也失敗。至此,宋江作為梁山泊的同黨毫無疑問的將被被判處死刑。這都是你的錯嘛。難道就這樣回去嘛?”

“你他媽的……”

“不過,你也不想帶著恥辱回梁山泊啊……太勉強(qiáng)了。但因為警備變得很森嚴(yán),所以不能輕易地調(diào)動兵力。即使能順利行動,來回也要兩天,來不及了。怎么辦啊。吶?梁山泊的劉唐啊。”

“你是什么人?給老子滾下來!”

劉唐狠狠地踢了一腳土墻。舊墻搖搖晃晃地大幅度傾斜起來。

“走夜路要小心啊?!?/p>

時遷不慌不忙地從倒塌的高圍墻上一聲不響地跳下了石階。

他的手里還玩弄著什么錦綢狀的東西。

穿過黑暗,劉唐看清那個影子,同時將手深入了懷里。

“你是什么時候……”

劉唐把懷里用布包著的石頭摔在路上。

在遇到雷橫之前,剛剛在小巷里撞到了什么人。就是在那個時候被調(diào)包的。

“開什么玩笑……!”

這幾天的焦慮和怨氣一齊涌了出來。

“我送你一程……!”

樸刀在黑暗中呼嘯著旋風(fēng)。

一切都不順利。

不能就這樣回去。

劉唐清楚這些天發(fā)生的所有事。都是他親身經(jīng)歷過來的。

迎面而來的刀鋒,被時遷像跳蚤一樣靈巧的躲過。

“真是賊喊捉賊……”

“真可愛啊……”

輕松地躲過了劉唐攻擊的時遷嘲諷道。

“救人什么的……”

劉唐置若罔聞地繼續(xù)向前時遷沖去。

“老天爺啊……”

時遷的一縷頭發(fā)飛散而過。

劉唐的動作停止了。

“你說什么?”

“你不是想幫助宋江嗎?”

在昏暗的小巷里,兩人氣喘吁吁地瞪著對方。

不知從哪里傳來了宣告四更的鼓聲。

“我問你是不是不想幫助宋江?!?/p>

“……你要干什么?”

劉唐放下樸刀,低聲問道。

“簡單啊?!?/p>

時遷把小綢巾扔給劉唐,微微一笑。

“用他來召集梁山泊的軍隊就好了?!?/p>

————————————————————

第二天早晨,城門一打開,緝拿使臣便帶著所有捕快再次前往宋家村。

朱仝、雷橫以及其他同鄉(xiāng)的人因為得不到信任,不允許同行。

初冬時節(jié)的早晨,天還沒有亮。星光隱隱約約的閃耀著。

“會被抓到嗎?”

目送著捕快一行離去之后,雷橫向朱仝問道。

“……怎么了?”

朱仝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

從縣城走到宋家村也就不到一個時辰的路程。黎明之前就會得到結(jié)果。

雷橫用一種想說什么的眼神看著朱仝。

“朱仝啊,你……”?

“什么?”

“不,沒什么?!?/p>

“真是個奇怪的家伙?!?/p>

送走逮捕宋江的一行人后,朱仝回到離衙門不遠(yuǎn)的宅院。雖然只是個都頭,但朱仝在郊外擁有相當(dāng)多的土地。在充滿了趣味的家具和古董的客廳里,年輕的妻子抱著孩子前來迎接。

“你……”

面對比以往任何時候都顯得更加緊張的朱仝,夫人猶豫地問。

“你怎么了?”

“……好孩子?!?/p>

朱仝沒有回答,看著孩子的臉。

“你每次回家的時候都很開心的說……”

妻子不知為何感到不安,用力抱緊了孩子的手臂。

丈夫現(xiàn)在的樣子讓人覺得很奇怪。

“是因為宋江先生嗎?”

朱仝摸著孩子的臉頰。

“真可憐……記得小少爺患熱病的時候,他曾多方籌措貴重的藥……”

朱仝像是在確認(rèn)著什么似的眼神,和夫人的雙眸交錯著。

“宋江殿是我們家的恩人?!?/p>

“嗯……”

朱仝用大手輕輕握住了妻子的纖細(xì)的小手。

“我現(xiàn)在要去宋家村?!?/p>

“……決定了嗎?”

夫人以為是宋江終于被找到,朱仝準(zhǔn)備動身前去逮捕。

“沒關(guān)系啊…只要不構(gòu)成重罪的沒事的…”

“那倒是?!?/p>

“你也要小心啊……晚上你會回來嗎?”

“啊,會回來?!?/p>

聽到朱仝這么回答,夫人稍稍安心地把孩子放到朱仝懷中,走進(jìn)房間。

孩子在他的懷中酣睡著。

「會回來嗎?」

這是朱仝有生以來第一次說謊,他在心里苦澀地笑著。

在廟堂里找到他的時候,把他放走就好了。

這次的那個緝拿使臣的目光很敏銳。正如雷橫所說,不能像放走晁蓋時那樣故技重施。

如果被發(fā)現(xiàn),朱仝也將被定罪。

“玉琴,孩子就拜托你了?!?/p>

朱仝轉(zhuǎn)身背對站在門口的妻子,向冰冷的晨霧中走去。

當(dāng)天早晨,宋家村被來自濟(jì)州的捕快們團(tuán)團(tuán)圍住。

圍繞著宅邸的捕快們的吵鬧聲,一直回蕩在幽深的廟堂里。

東邊的天空,琉璃色開始蔓延。

“清啊?!?/p>

在祭壇前做完禮拜的宋江對著垂頭喪氣的弟弟說道。

“對不起,已經(jīng)……沒問題了?!?/p>

他靜靜地?fù)崦[起來的臉頰。

“可是……”

宋清用手擦拭著眼淚。

“哥哥是無辜的……”

宋清開始憎恨起晁蓋。

“不要怨恨任何人,我很知足了。只是…讓爸爸和你擔(dān)心了?!?/p>

宋江溫柔地把手放在宋清顫抖的肩膀上。

“還好。我沒事的。”

天空中出現(xiàn)了久違的如同染過般的蔚藍(lán),預(yù)告著今天的晴天。

遠(yuǎn)處傳來五更的鼓聲。

“過來了嗎?”

看到宋江的身影,捕快們露出了自豪的笑容。

舉著火炬的部下們站在兩側(cè),搖晃的火焰加深了嚴(yán)重的陰影。

“你真是個可惡的家伙。跟我們回濟(jì)州后會對你進(jìn)行嚴(yán)厲審問,治你相應(yīng)的罪?!?/p>

緝拿使臣命令部下用粗繩把宋江綁起來。

“請原諒我的家人們,他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你現(xiàn)在說的話是站在什么立場?”

對于宋江忍受著繩子緊緊束縛住肉的痛苦發(fā)出的苦苦懇求的話語,緝拿使臣斷然拒絕了。

“藏匿罪人是同罪。為了防止犯人咬舌自盡,讓宋江咬住猿馬!”

“怎么會……”

“弟弟和父親都要振作起來啊!”

就在那一瞬間。

“那是什么???”

捕快們一齊指向北方的地平線。

農(nóng)田的另一邊,卷起了滾滾黃沙。

即使在微弱的光線中,也能清楚地看到那個巨大的影子。

那個以海嘯般的氣勢接近。同時傳來了了馬的嘶鳴和人的呼聲。

“那是……”

“是梁山泊!!”

“梁山泊攻來了??!”

捕快們一齊站了起來。

“快逃!”

黃安等人的慘敗至今還還記憶猶新。他們親眼看著削掉耳朵,像個廢人一樣回來的黃安。

一千三百人都輸了,何況現(xiàn)在只有一百人的捕快隊伍。不可能打贏。

“快逃?。 ?/p>

緝拿使臣拔出了劍。

“不要放跑了宋江!先退進(jìn)宅院里防守!”

就在他叫喊的同時,房子的門突然燃燒起來。

“怎么回事?。俊?/p>

現(xiàn)在無法躲進(jìn)屋子里了。

周圍是一片麥田。但是麥子已經(jīng)收割,并沒有藏身之處。

“回縣城去…!”

緝拿使臣開始組織部下撤離。

但是,他的眼睛突然驚愕地睜大,還未出口的話在喉嚨中凍結(jié)了。

縣城方向的天空被染成一片紅色,冒著黑煙。

“那是怎么回……事???”

緝拿使臣緊握著捆綁宋江的繩子,茫然地呆立在原地。

萬萬沒想到,梁山泊的山賊竟然會從山寨傾巢而出,竟然如此小看地方的官員。

“不要松懈!做好戰(zhàn)斗的準(zhǔn)備!”

雖然這樣大聲喊叫著,但捕快們各自為了尋找退路,左沖右突,亂作一團(tuán)。

向南,可以逃到濟(jì)州。

“快逃啊!”

“會被殺的!”

朱仝在遠(yuǎn)處的草叢中觀望著這場騷動。

“……比想象的還要快?!?/p>

朱仝抓起腰間的樸刀,揚起美麗的胡須,從樹叢中一躍而出。

————————————————————

四更剛過的時候,從離宋家村十里左右的雜木林里,灰蒙蒙的男人們伴隨著吶喊聲涌出。

幾根火把映照過去,他們的臉一片烏黑。有的穿著破舊,還有的人幾乎全裸。

“這些家伙是怎么回事?”

走在最前面的劉唐邊跑邊問。

“你看嘛,小老鼠用你那一百兩黃金制造出了梁山泊的軍隊……然后趕跑了那些捕快……很神奇吧?”

劉唐環(huán)顧四周,盡是些叫囂著揮舞著棍棒的骯臟面孔。

“都是乞丐嗎?而且只有八十三人?!?/p>

乞丐的行列中夾雜著豬牛。有些人扛著稻草人,還有幾匹瘦馬綁著枯枝。

“該死……”

劉唐不甘輸給這些雜人,自顧自地提高嗓門。

“你們他媽的都聽好了!”

“每人一兩黃金!都把你們的干勁拿出來!”

乞丐們也一齊提高了嗓門。

“雖然不知道是咋回事,總之先鬧了再說!”

“要挾官員什么的簡直小菜一碟!”

“為了吃飽飯!”

“大鬧一場!”

乞丐們揮舞著棍棒和木板,癲狂的大笑著。塵埃里夾雜著劣酒的味道。

在道路的另一邊,能看到的黑暗的村莊就是宋家村。

火炬也搖動著。

“盡管讓他們向南逃吧!好好戰(zhàn)斗反而沒有勝算了!盡情地騷動,慢慢追趕!我一發(fā)出信號就馬上撤退!”

劉唐用布包住頭發(fā),穿著濟(jì)州捕快的衣服。說完這句話,就離開了道路,向田里沖了過去。

“剩下的,就交給大家了!”

伴隨著背后轟鳴的鯨浪,東邊的地平線上透出了一道絢爛的光芒。

————————————————————

與此同時,在縣城發(fā)生了大亂。

五更的鼓聲響起后,就像以此為信號一樣,從縣城的某個地方開始,火勢迅速蔓延。

時文彬一面派出捕快帶領(lǐng)士兵去守衛(wèi)城門,一面緊閉縣政府的大門,以防梁山泊的襲擊。

雖然縣政府門前設(shè)置了森嚴(yán)的警備隊伍,但沒有人注意到一個小影子趁著騷亂跑過縣政府的屋頂。

“這就是鄉(xiāng)下的衙門嘛,真是小意思?!?/p>

時遷望著街上升起的黑煙,悄悄潛入了縣政府的閣樓。他順著柱子走向獄舍,從走廊的梁上跳下來,一個一個地窺視著牢房的柵欄。

在這種氣氛下,蹲在潮濕監(jiān)獄角落的石勇抬起了頭,仿佛一下子彈了起來。

“老鼠!?”

時遷跑到了最里面的牢房。

“喲,怎么步上我的后塵了?”

“我才不是賊,快救我出去!”

“還真的變成賊了?。俊?/p>

時遷露出長著長須的嘴。手里玩弄著被扣押的石勇的繩鏢。

“老天爺啊,看看這個小偷?!?/p>

“哎……拜托你了,帶我逃走吧?!?/p>

“我可不是不動主義!”

“我的那些賞金……還有別的用處。”

“還有多少零錢?”

“我還有三千貫?!?/p>

聽到石勇堅定的語氣,時遷睜大了一只眼睛。

“乖乖……你打算干什么?”

“我要殺死押送的官員,去救宋江殿?!?/p>

石勇殺氣騰騰地抓住了牢房的鐵柵欄。

“快行動吧!”

————————————————————

在宋清的宅邸前,捕快們被步步逼近的梁山泊的影子嚇壞了。

“快逃!組成隊伍!一邊阻止他們一邊往濟(jì)州撤退!”

朱仝趕到一邊大叫一邊想把宋江推到狂暴的馬身上的緝拿使臣身邊。

“大人,我來幫忙?!?/p>

“朱都頭,你怎么在這里?”

緝拿使臣用布滿血絲的眼睛注視著朱仝。

“我就預(yù)料到會發(fā)生這種事,才追上來的?!?/p>

“別騙人了!其實,你是想幫宋江逃走的吧???”

“您在說什么呢……怎么可能?”

“來人!看好宋江!”

但是,這些捕快們根本聽不進(jìn)去。

宋江咬著猿馬,抵抗似的搖搖頭,用控訴的眼神看著朱仝。

“不要再靠近了,朱都頭!”

捕快們把宋江推到背后,同時拔出了配劍。

逃跑的捕快們的哀嚎,與兇猛的盜賊們的聲音一同傳了過來。

捕快們向慢慢靠近的朱仝揮起劍刃。

“這樣啊,原來你也是梁山泊的同黨!”

長須在揮來的劍風(fēng)之中飛舞。

「這樣我也……」

一瞬間,妻子和孩子的臉在朱仝的腦海中一閃而過。

朱仝的樸刀尖利地向前奔去,仿佛要斬斷一切的蹤跡。

“朱都頭竟然……跟盜賊串通了?”

但是有什么比朱仝的刀刃還快的東西,從使臣的肚子斬過。下一個瞬間,使臣的身體裂成了兩半,崩落在朱仝的腳邊。

“……真搞不懂?!?/p>

“你是……”

在噴出的血沫的另一邊,站著一個蒙面男子。

“啊……”

朱仝抬頭看了一眼,那紅得比血還紅的頭發(fā)飄然散開。

“你也來了嗎?”

劉唐把被捆綁起來的宋江扛在身上。同時,朱仝抓住了他的手臂。

“等等!”

“你不想幫他嗎?”

朱仝用刀刃刺向肩上正扛著宋江,同時回過頭的劉唐的臉。

“難道你真的想讓宋江殿被捕嗎?”

“什么?”

關(guān)于之后的事,劉唐也還沒想好。

他只想著先把宋江救出來就好。

被扛在他的肩膀上的宋江掙扎著要逃跑。含著淚哀求似的拼命地?fù)u著頭。

“……隨你的便?!?/p>

劉唐扔下一句話,把宋江扔了朱仝。

“總之,我可以回去了?!?/p>

————————————————————

在劉唐準(zhǔn)備離開這里回梁山去,要向乞丐們發(fā)出撤退的信號時,突然瞪大了眼睛。

他呆呆地望著眼前的一切。

“都是笨蛋嗎……”

劉唐提高了嗓門。

“滾??!快回去?。 ?/p>

但是,他的聲音被慘叫聲,吶喊聲和牛馬的咆哮聲淹沒了。

已經(jīng)無法收拾了。

爛醉而興奮的乞丐們,連劉唐撤退的信號都沒注意到,繼續(xù)向前沖去。

終于,假梁山泊的軍隊和捕快們在房子的南面發(fā)生了沖突。

勉強(qiáng)站住腳,或者還沒來得及逃跑的捕快只剩下一半了。

這種時候,一群乞丐大聲叫喊著向他們襲來。

如果發(fā)現(xiàn)了對方是假梁山泊,只是一群乞丐,捕快們就會馬上改變陣勢,進(jìn)行反擊。

“不可能贏的吧???”

但是,他也無法置之不理。

隨即,劉唐也揮舞起血跡還沒有干涸的樸刀,沖進(jìn)了戰(zhàn)斗的漩渦之中。

————————————————————

趁著這種沸騰的混亂,朱仝抬著宋江往房后走去。

在倉庫的陰影里,牽著馬的宋清等待已久。

朱仝解開宋江的枷鎖,催促他上馬。

“快,宋江殿,快逃吧!”

“……不行?!?/p>

但宋江臉色憔悴地?fù)u老搖頭。

“如果我逃跑的話,我的父親,清,還有你怎么辦?為什么…為什么只有我逃走……”

淚水順著宋江的臉頰流下來。

“宋江殿……??!”

朱仝的語氣變得激動起來。

外面,怒吼聲,哀嚎聲與馬蹄聲像暴風(fēng)雨一樣翻滾著。

“不可以。如果要我做那樣的事……還不如在這里死去?!?/p>

宋江跳向朱仝的懷中,舉起手臂伸向他腰間的樸刀。

“哥哥!”

“……對不起了……”

在宋江意欲奪取樸刀的同時,朱仝猛地向他的腹部打了一拳。

雖然沒有發(fā)出任何聲音,但宋江被朱仝這沉重的一擊擊昏了。

“快扶他上馬!”

就在這時——

“朱仝!”

“雷橫…?”

雷橫手持樸刀,從屋敷后面的雜木林突然出現(xiàn)。

“我就知道會這樣?!?/p>

雷橫一臉尷尬地握緊樸刀,目光停留在了朱仝身上。

“你以為自己一個人犯罪就可以了嗎?如果是單身的話確實沒關(guān)系。”

“雷橫,你聽我說……”

“不可以這么做。”

“拜托了?!?/p>

“……那么,朱仝,也請你聽我說?!?/p>

雷橫一臉不解地向朱仝招了招手。

“我有個好主意?!?/p>

“怎么做?”

“其實……只要這樣就好……”

朱仝剛一靠近,雷橫就反手揮動樸刀柄狠狠地砸在朱仝的肚子上。

“朱仝你還是太年輕??!”

“雷都頭……你這是干什么……”

“那么,快逃吧。”

面對一臉茫然的宋清,雷橫抬了抬宋江的身子。

“那是我還在鐵匠鋪工作的時候,曾經(jīng)用一把燒過的金剪毆打了一名踐踏鐵器的男子。雖然我的立場不壞,但如果不是宋江殿和朱仝那樣幫我,也一定是有罪的。辭去鐵匠鋪工作的時候,也是他們推薦我當(dāng)捕快,所以我才當(dāng)上了都頭?!?/p>

雷橫把昏昏沉沉的宋江平放在馬鞍上。

“就說朱仝是被長著紅頭發(fā)帶著樸刀的盜賊襲擊了。犯人被放走都是梁山泊的問題。我們沒有任何責(zé)任?!?/p>

宋清也沒有什么好再說的。

“趁他們幫我們攔住捕快的時候,快點跑吧……!”

外面的馬蹄聲,依舊伴隨著戰(zhàn)斗的聲音轟鳴著。

宋清把用布包裹的行李綁在馬鞍上。

“從后面的田地里沖過去吧?!?/p>

雷橫拉起宋江的馬韁繩的時候,有一個人從圍墻上跳了下來。

“等一下!”

還沒來得及回頭。

伴隨著撕裂風(fēng)的聲音,雷橫的身軀一下子摔倒在了一旁。

脖子上被纏上了粗長的繩鏢。

“怎么回事!”

宋清跑到雷橫面前,責(zé)備地看著石勇。

“雷都頭是站在我們這邊的!”

石勇坦然地把繩鏢收回進(jìn)腰里。

“無論是敵人還是伙伴,都沒有關(guān)系。只是宋江殿……”

石勇從倒地的雷橫手中奪過韁繩。

“……我來幫你?!?br/>

時遷喘著氣,拉著另一匹馬從縣城飛奔而來。

“你準(zhǔn)備去哪里?”

被時遷問道,石勇馬上毫不猶豫地回答。

“去滄州橫??ぁ摇盒⌒L(fēng)』。”

“是柴大官人嗎?那請放心吧?!?/p>

石勇跳上馬,看了一眼宋清。

“你也一起去嗎?”

“不,我要留下來?!?/p>

宋清毫不猶豫地?fù)u了搖頭。

他有為了哥哥必須留下來的理由。

“哥哥就拜托你了。”

“這樣嗎……那么,我走了?!?/p>

目標(biāo)是北方。

比梁山泊還要遙遠(yuǎn)的滄州。

石勇狠狠地踢了一腳馬腹。

————————————————————

「好奇怪啊……」

劉唐砍倒捕快的同時,注意到了一些其他的事情。

戰(zhàn)斗中,乞丐軍壓倒性地占據(jù)了優(yōu)勢。

這些州府的捕快完全不是這群沒有武器的乞丐們的對手。

如果是訓(xùn)練有素的人,冷靜下來之后,就不可能敵不過這些家伙。

然而,這些喝醉的乞丐們卻揮舞著木棒,抓起路邊的石頭,把來不及逃跑的捕快們一個接一個的打倒。

「這些家伙……真的很奇怪啊。」

捕快們就像真的被梁山泊大軍襲擊一樣,受到威脅與恐嚇,驚慌失措,四處逃竄。

被牛踢倒的人,被騎在頭上的雞用嘴啄傷的人,還有被以稻草人為武器打倒的人。

他們的眼里都充滿了恐懼。

“可惡,雖然不知道他們到底是怎么回事……但無所謂了,總之先干了再說!”

他視野的另一角,看到了正抬著宋江往房后轉(zhuǎn)的朱仝。

劉唐重新抓起樸刀,向著這個奇妙的戰(zhàn)場飛奔而去。

“紅發(fā)他……”

在俯瞰宋家村的懸崖上,公孫勝將松紋古銅劍背在背上。

“我還在想你怎么一直沒回來,原來在這種地方玩耍嗎?”

在捕快們的眼里看來,那群乞丐就是真正的梁山泊軍。

這是在看到遙遠(yuǎn)的塵埃時,因為恐懼而被想象武裝起來的兇猛的盜賊大軍。

“……真是個需要被照顧的男人啊?!?/p>

佇立于懸崖之上的道士觀望了一會兒,終于一抖道服轉(zhuǎn)過身來,消失在了茫茫霧靄之中。

————————————————————

東邊的地平線上,滲透著淺淡的陽光。

面對這一線曙光,宋江微微地睜開了眼睛。

在朦朧的視野中,熟悉的故鄉(xiāng)的風(fēng)景從身邊經(jīng)過。

有什么人正在自己所騎的馬前,小心翼翼地拉著韁繩。

「我為什么……」

馬的搖晃使宋江清醒過來。被朱仝拳擊的腹部還在鈍痛。

“這里是……”

宋江直起身子。

“……通往滄州的后路。”

過了一會兒,石勇做出了仿佛宣判一般的回答。石勇沒有回頭,繼續(xù)默默的牽著馬。

“我……”

宋江一時竟說不出話來。

那時站在枯野之上的瘦骨嶙峋的脊背身后的,是還是小孩子的宋清。

也正是那時候,因為丟了石頭而哭泣的人,不是宋清。

是自己。

每次,都是這樣。

石勇繼續(xù)默默地牽著馬向前走。

宋江回頭望著遠(yuǎn)去的故鄉(xiāng)山河。

那風(fēng)景,讓他淚流不止。

“這是……”

宋江抬起頭,仰望著黎明的天空。

朝陽很遠(yuǎn),刮過的風(fēng)也很冷。

從此,故鄉(xiāng)將變得比天還遙遠(yuǎn)。

“這……就是我的命運……”

彼時的天空之中,映起了火紅的朝霞。



第二十二回《轉(zhuǎn)蓬》的評論 (共 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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