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城之后，阿綾下達(dá)的第一串指令是清掃殘敵、保護(hù)糧食、收攏降兵，第二串指令就是派人去城西大戶云集的區(qū)域維持秩序，那里的人和錢還留著有用。其中是否有私心，只有發(fā)號施令者自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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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阿綾接到的匯報則是，城西已經(jīng)在破城之初就被先沖進(jìn)來的仆從軍洗劫過了。他們中不少人是附近幾城里收攏的降卒，了解奧尼拉民情甚于遠(yuǎn)道而來的庫賽特人，自然知道去哪搶劫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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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是一場暴雨里的遭遇戰(zhàn)，那是一場甚至不能稱作戰(zhàn)斗的戰(zhàn)斗，三十名巴牙喇有兩人被火銃打倒，但三眼銃細(xì)小的彈丸并沒能擊穿護(hù)軍甲胄上的鐵釘和鐵葉。伏兵的素質(zhì)實(shí)在低下，被射殺了幾個之后剩下的就開始自亂陣腳，于是藏起來的、沖出來的、跑了的，都被一個一個追上并殺死。阿綾本能般地放箭、砍殺，停手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戰(zhàn)斗已經(jīng)結(jié)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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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來打掃戰(zhàn)場的時候，一個披頭散發(fā)的人從破墻后面跳出來，手里舉著一把輕弩，朝著離她最近的阿綾射過去，弩箭不夠重，打在頭盔上彈開了去。阿綾的身體再次先于她的靈魂做出了反應(yīng)，等到她反應(yīng)過來的時候，一支齊梅針箭已經(jīng)搭上了弦。距離只有五步，齊梅針箭上三寸長的鐵頭足以穿透一個著全甲的軀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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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阿綾就是松不開早就機(jī)械一般地扣上弦的右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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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她對上了那雙翠綠色的眸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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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針，這還是你起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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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天依先是愣住，然后將手里的東西狠命扔向阿綾。幾個士兵上前抓俘虜，洛天依瘋了一樣地抵抗，混亂中，她拔出一個士兵別在腰上的順刀丟向阿綾，一尺長的短刀在地上打出火花，然后滑到阿綾腳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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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綾站在那，一言不發(fā)，雨滴流過親王胄的眼縫，打在滿是血的青石板上，打出一朵一朵暗紅色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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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很慶幸那是個雨天，而且自己的眼睛本來就是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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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曾設(shè)想過無數(shù)種與洛天依重逢的方式。在夢里，她曾救洛天依于刀下，也曾從尸堆里找到她小小的身體，然后慷慨悲歌。阿綾曾設(shè)想過無數(shù)種與洛天依重逢的方式，卻沒想到如今這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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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制止想要直接刺上去的親衛(wèi)，叫人把洛天依帶回了自己的指揮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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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國南部總是陰雨連綿，雨里總是帶著霧，就像阿綾的家鄉(xiāng)一樣，可北方山里的雨霧就像浮云，人眼總是能看見朦朧中隨風(fēng)飄動的白色云團(tuán)，而帝國的霧則像是原地發(fā)生的，一旦霧起，世界便陷入煙雨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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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衛(wèi)兵告訴出去巡城的阿綾，洛天依從帳篷里逃跑了，后來大家在敵樓的樓頂找到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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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日，阿綾曾和洛天依登上城中最高的酒樓，那時她也曾站在類似的位置，以類似的角度，欣賞同樣的城市。那天，她和洛天依憑欄看燈，奧尼拉三月份天黑得要比北邊晚很多，不過她們那時還是等到了天色漸藍(lán)的傍晚，城中的人家漸漸點(diǎn)起燈，街道上也漸漸掛上蠟燭，先是一兩個，然后是一條街，等到阿綾反應(yīng)過來的時候，天色已經(jīng)接近深藍(lán)。青藍(lán)的天空下是漆黑的城，漆黑中卻有點(diǎn)點(diǎn)的燈光。街道是城市的血管，晚上則是光點(diǎn)的河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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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綾有個奇特的習(xí)慣，她在記憶一件事情的時候往往會把周遭的一切一并記下，比如體感溫度，比如氣味。她還記得，那時的天氣并不冷，起碼和北方相比并不冷。自己周圍飄蕩著洛天依衣料上的淡香，然后一陣風(fēng)吹來，風(fēng)里帶著城中萬家炊煙里的木香。那時的她覺得無憂無慮，似乎沉醉在風(fēng)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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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空氣里充斥著雕梁畫棟經(jīng)過爆裂燃燒過后的嗆人氣味。還有濃重的血腥氣，阿綾也無法分清這血腥味到底是來自這座城還是來自她自己身上的鎧甲。彼時星星點(diǎn)點(diǎn)的燈光讓阿綾想起兒時木屋里琥珀色的爐火，此時城中火起，無數(shù)股濃煙從無數(shù)個院落里升起。大街小巷上塞滿了穿著衣服或衣不蔽體的尸體，種種不該有的顏色在青灰色的背景底色上顯出一種無法讓人忽略的不和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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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綾笑了一聲，笑自己的偽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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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數(shù)年，她終于還是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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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彼時的奧尼拉是天堂，此時則是人間地獄，而自己則是點(diǎn)燃地獄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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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綾已脫下滿是血污的鎧甲，穿回幾年前那件青黑色的線袍。她想讓洛天依找到從前的感覺，也想讓自己找到從前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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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讓我們回到過去，可是你能嗎？“，洛天依只這樣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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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綾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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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仇家恨放在一起，洛天依覺得自己該有哪怕一丁點(diǎn)的仇恨，可是她太累了，累到已經(jīng)沒有發(fā)生仇恨這種感情的力量，無數(shù)的劇變壓得她喘不過氣來，整個城市變成一河血水，她自己是風(fēng)暴翻涌中的孤舟一葉。四周皆是地獄，而這世界上唯一還認(rèn)得自己的，竟是這地獄里的惡鬼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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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曾給洛天依的人生中增添了一抹亮色，而如今看來，那點(diǎn)亮色也只是硫磺烈火的千兆而已，那團(tuán)火彼時距離自己太遠(yuǎn)，竟讓自己將它當(dāng)作了油燈的暖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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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綾把洛天依安置在自己軍帳附近的一個破院子里，她知道她吃不慣火鍋，又專門叫人搜羅來南方吃食給她?？陕逄煲肋€是不斷嘗試自殺，先是剪子，又是簪子，甚至打碎了碗碟拿碎片抹脖子。后來，阿綾去帝國總督府的廢墟里找了幾個原來伺候過那家的老婆子，專門看著洛天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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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個晚上，阿綾穿著盔甲走進(jìn)房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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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今天又殺了多少人？”，洛天依仰面躺在床上，頭發(fā)散著，翠綠色的眸子早就暗淡下去，“這次是我家？言家？還是走到大街上隨便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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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大汗下令封刀，我是去主持發(fā)糧食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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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又不殺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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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綾脫下盔來放在桌上，解開系著盤髻的紅色絲帶，長長的麻花辮自然垂下來。她背過洛天依，解下腰帶。阿綾看著窗外來往的衛(wèi)兵，洛天依只是盯著腰帶上的那柄順刀。刀鞘上鑲著東珠，刀把底下的象牙護(hù)板上依稀可見曾經(jīng)洛天依刻上歪歪扭扭的字。一切都一如從前，可是已經(jīng)時過境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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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綾解開覆蓋兩個上臂的臂手，直接扔在地上，厚重的鐵片觸地時發(fā)出響聲，震動了安靜的房間。洛天依坐在床上摸著那一頂冰冷的親王胄，盔頂上的凹坑依稀可見，洛天依想，當(dāng)時如果自己拿著的是一把火銃，一切會不會就不一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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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幫我把甲解開，暗扣就在肋下”，阿綾抬起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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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天依掀開臂手下面保護(hù)肋下的甲，布面甲的外套是石青色的，內(nèi)側(cè)是厚厚的粗布，石青山紋上打著一層有一層的金漆鐵釘，其下可以摸到薄厚不一的鐵片。她盡量用只能自己聽到的聲音背對著阿綾拔出順刀，正握著，從后面靠近昔日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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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得嗎，我告訴過你，我們射著甲的敵人是總會射腋下，那里很脆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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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尖距離灰黑色線袍下的身體只一寸，可洛天依的動作凝在半空，就像偷吃食物時被主人發(fā)現(xiàn)抓包的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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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天后，阿綾出去巡城的檔口，洛天依被帶走了，帶走她的不是紅甲士兵，而是另兩個穿著青色鎧甲的庫塞特王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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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天依被帶進(jìn)一個屋子里，那屋子比阿綾給她找的地方大很多，那是洛宅原本的大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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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重帷幕后的人用洛天依聽不懂的語言說了什么，于是侍女和士兵皆退出屋子，小小的空間復(fù)歸寂靜，靜得讓人可以聽見自己的呼吸和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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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天依只能聽出這是個女人，年齡比自己大，總之不是阿綾。她伏在地上，心中想著無數(shù)種可能，也想著自己可能的無數(shù)種結(jié)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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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過了不知多久，也許過了片刻，又或者過了幾個時辰，洛天依終于抬頭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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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于洛天依來說，那是一張頭狼的臉，即使她從沒見過真的活著的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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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狼只有一只眼睛能看清，另一側(cè)的眼眶里只有一個雕花的象牙假眼。被風(fēng)霜劃過萬次的臉上有一條斜著的長刀疤，那純白色的珠子就橫在刀疤經(jīng)過的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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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的文書把我的名字叫做墨速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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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狼坐在一張椅子上，神態(tài)安閑，手里把玩著袍子腰間系著的繩結(jié)，似乎對她來說和一個帝國小女孩談話是她過去做過的所有事情里最輕松的，可那只僅剩的眼睛里射出的目光就像阿綾手里的重箭，將洛天依釘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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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速宜告訴洛天依，她應(yīng)該算是阿綾的姑母，現(xiàn)在是代表阿契特部的實(shí)權(quán)長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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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你的阿綾，她的名字是什么意思嗎”，母狼依舊面無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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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想知道，她和我沒關(guān)系”，洛天依此刻已經(jīng)沒有什么害怕的了。

不過她真的和阿綾沒關(guān)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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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lin，這個詞語的意思是山”，墨速宜說著，“我們的煩惱很多，你的帝國在其中是最微不足道的，我說別的你聽不懂，你只需要知道，你們之間已經(jīng)太過顯眼，這會對包括你們在內(nèi)的所有人都有害，我不可能把我們的群山置于危險中，所以你需要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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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殺了我吧，這樣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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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屋外傳來一陣喧鬧，甚至還有拔刀出鞘的聲音，其中一個急促的聲音用庫塞特語喊著什么，那是阿綾的聲音，那個聲音洛天依這輩子都不會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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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速宜的好眼微微一瞇，露出一個難以捉摸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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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來我家阿綾并不想和你沒有關(guān)系”，墨速宜用只有她們兩個能聽清的聲音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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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啞著嗓子喊了什么，外面嘈雜稍歇，然后阿綾就撞了進(jìn)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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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早就告訴過你，從你當(dāng)年回來的時候就告訴過你，蒙楚格把奧尼拉交給你打的時候也告訴過你”，墨速宜指著阿綾說道。她用的是帝國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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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狼環(huán)顧四周，然后伸手指著旁邊炕上一把已經(jīng)下了弦、正在等待上蠟的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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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這把弓，一直以來小心養(yǎng)護(hù)，于是可以用三十多年，而你非要時不時把它拿到太陽下暴曬，最后的結(jié)果一定是拉斷。如果你們一直保持距離，你可以遠(yuǎn)遠(yuǎn)的看著，從長計議。你可以在破城之初就找親信看住他們家的院子，甚至可以自己跑過去，但你千不該萬不該告訴所有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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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有…我只是告訴他們…”，阿綾還在辯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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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速宜猛地一拍椅子的扶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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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有區(qū)別嗎？”，洛天依覺得母狼的眼睛里有一絲轉(zhuǎn)瞬即逝的兇光，“你把她的消息告訴了你手下的每個牛錄章京讓他們?nèi)フ疫@個人，所有人都知道你小時候在這個城市，在她家停留過一年，把這些消息連起來，你心里想的什么難道還不清楚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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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綾沒有答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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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速宜接著說道，“你也看出來了，蒙楚格是想成為下一個帝國皇帝的，他想讓整個庫塞特成為下一個帝國，而帝國，是沒有和皇帝平起平坐的議政王大臣會議、諸部長老的。從被兀爾渾拉著南下的那一天起，我們在黑土地上偏安一隅的日子就已經(jīng)結(jié)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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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我這樣和你們沒關(guān)系啊”，阿綾抗辯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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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速宜用庫塞特語啐出一個詞，意思應(yīng)該是“胡說”，然后又用帝國語說道，“打下帝國指日可待，可打下帝國之后，真正的漩渦才剛開始，實(shí)力僅次于兀爾渾的阿契特必然成為風(fēng)暴的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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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我可以，我可以保護(hù)她”，阿綾說道，可就連洛天依都能聽出她的躊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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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速宜怒了，她也不再說洛天依能聽懂帝國語，而是氣急了之后把兩種語言混著說，洛天依覺得她說話的樣子就像低吼的豺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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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楚格已經(jīng)年過六十，新太子的人選馬上就要出爐，兀爾渾部的鑲黃、正黃支持他們自己的候選人察罕，而兩紅旗則理所當(dāng)然地支持阿綾的哥哥，那日伏擊鑲紅旗親兵的帝國亂兵雖然是自己跑到了那條街附近，但那其實(shí)是合兒必特部的正藍(lán)旗故意在巡邏路線上放開口子的結(jié)果。而幾天前針對阿綾指揮部的突然襲擊，也是合兒必特人在得知洛天依的情況之后想要擄走她的一次嘗試，察罕的母親是蒙楚格的大福晉，合兒必特部就是大福晉的母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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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等到新繼承人的名字公布的那個下午，我們就要和他們開戰(zhàn)，我知道你不會犯兒女情長的錯誤”，母狼的眼睛一直盯著下面的二人。

墨速宜又拿起床上的弓，看看弓，掃視面前的二人，又重新盯著阿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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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最強(qiáng)最硬的弓，不能有一點(diǎn)軟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