郜云律師學習研究盧某某故意殺人、強奸二審刑事判決書

以下文字來源中國裁判文書網(wǎng)

（201*）云刑終****號

原公訴機關*****人民檢察院。

上訴人（原審被告人）盧某某，男，彝族，19**年*月*日出生于*****縣，初中文化，農(nóng)民。20**年*月20日被刑事拘留，同年*月30日被逮捕。現(xiàn)羈押于*****看守所。

辯護人楊某某 ，***律師事務所律師。

被上訴人（原審附帶民事訴訟原告人）鄧某某，男，19**年*月29日出生。系被害人鄧某之父。

被上訴人（原審附帶民事訴訟原告人）李某某，女，19**年*月25日出生。系被害人鄧某之母。

被上訴人（原審附帶民事訴訟原告人）李某，女，20**年*月3日出生。系被害人鄧某之女。

被上訴人（原審附帶民事訴訟原告人）李某亮，男，20**年*月12日出生。系被害人鄧某之子。

被上訴人（原審附帶民事訴訟原告人）暨李某、李某亮之法定代理人李某，男，19**年*月3日出生。系被害人鄧某之夫，李某、李某亮之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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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級人民法院審理*****人民檢察院指控原審被告人盧某某犯故意殺人罪、強奸罪，及原審附帶民事訴訟原告人鄧某某、李某某、李某、李某亮、李明提起附帶民事訴訟一案，于201*年*月9日作出（201*）**刑初字第***號刑事附帶民事判決。宣判后，原審附帶民事訴訟原告人及原審被告人盧某某均提出上訴。*****高級人民法院于201*年*月2日作出（201*）云高刑終字第***號刑事附帶民事裁定，以部分事實不清、證據(jù)不足為由裁定發(fā)回重審。*****中級人民法院另行組成合議庭，經(jīng)不公開開庭審理，于201*年*月20日作出（201*）*刑初字第***號刑事附帶民事判決。宣判后，原審被告人盧某某不服，提出上訴。

本院受理后，依法組成合議庭，決定開庭審理，因涉及個人隱私，不公開開庭審理了本案。*****人民檢察院指派檢察員張某某、曹某、張某某出庭履行職務。上訴人盧某某及其辯護人楊某到庭參加訴訟。被上訴人鄧某某、李某某、李某、李某亮、李某經(jīng)本院依法傳喚未到庭?，F(xiàn)已審理終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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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判認定：201*年*月10日18時30分許，被告人盧某某在***縣***鄉(xiāng)***村委會***村看見被害人鄧某在田里勞作，遂通過小路來到李某生家稻田南側等候，待鄧某準備回家時，盧某某尾隨鄧某，并強行將鄧某拖至草叢中強奸。在鄧某反抗過程中，盧某某為掩蓋罪行使用扼頸、捂口等暴力手段致鄧某死亡，并用被害人的鋤頭挖坑將尸體掩埋，后把鋤頭丟棄在附近小河中逃離現(xiàn)場。同月19日18時許，盧某某在家中被公安機關抓獲。經(jīng)鑒定，被害人鄧某系機械性窒息死亡。

原判認定上述事實，有現(xiàn)場提取的鋤頭、抓獲經(jīng)過、偵破經(jīng)過、人身檢查筆錄、尸體檢驗鑒定報告、證人證言、鋤頭柄DNA鑒定意見、現(xiàn)場勘查筆錄、辨認筆錄、現(xiàn)場指認筆錄、現(xiàn)場指認錄像、相關情況說明及被告人盧某某的供述等證據(jù)證實。

原審判決認為，被告人盧某某違背婦女意志，采用暴力手段強奸婦女，并在被害人反抗過程中，非法剝奪被害人生命，其行為構成故意殺人罪、強奸罪。盧某某在實施強奸行為的過程中，由于意志以外的因素未能得逞，系犯罪未遂。盧某某的犯罪行為給附帶民事訴訟原告人造成的物質(zhì)損失，依法應予賠償。原審法院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刑法》第二百三十二條、第二百三十六條、第二十三條、第六十九條、第四十八條第一款、第五十七條第一款、第三十六條，《最高人民法院關于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刑事訴訟法〉的解釋》第一百五十五條的規(guī)定，以故意殺人罪判處被告人盧某某死刑，緩期二年執(zhí)行，剝奪政治權利終身，以強奸罪判處盧某某有期徒刑三年，數(shù)罪并罰，決定執(zhí)行死刑，緩期二年執(zhí)行，剝奪政治權利終身；被告人盧某某賠償附帶民事訴訟原告人各項物質(zhì)損失共計人民幣***元。

上訴人盧某某認為，原判認定其犯故意殺人罪和強奸罪的事實不清、證據(jù)不足，請求宣告無罪。主要理由：沒有作案時間；有罪供述取證程序不合法，依法應當排除；沒有接觸過鋤頭，對鋤頭柄檢出其DNA的鑒定意見不予認可，要求再次鑒定；不應承擔民事賠償責任。

上訴人盧某某的辯護人提出，原審認定事實不清、證據(jù)不足，請求二審查清事實，依法改判。主要理由：本案缺乏能夠鎖定盧某某作案的直接證據(jù)；有罪供述的合法性、真實性存疑，應予排除；原審認定的盧某某作案時間、作案工具存在重大疑問，不能確認；原審認定被害人死亡時間和死亡原因的證據(jù)不確實、不充分；原辦案程序存在明顯缺陷，嚴重影響相關證據(jù)的證明力；本案非盧某某所為，不應承擔民事賠償責任。

本院在審查中發(fā)現(xiàn)，原判據(jù)以定案的主要證據(jù)的收集不符合法定程序，可能嚴重影響司法公正，遂依法向*****人民檢察院提出補正。檢察機關、公安機關分別委托司法鑒定機構對相關檢材重新進行了鑒定。*****公安司法鑒定中心經(jīng)鑒定，從被害人鄧某的陰道、外陰擦拭物上檢出了鄧某及其丈夫和第三人的生物物質(zhì)；公安部物證鑒定中心經(jīng)鑒定，從鄧某陰道擦拭物上檢出鄧某及其丈夫和第三人的生物物質(zhì)，從鄧某內(nèi)褲上檢出其丈夫和第三人的生物物質(zhì)，上述鑒定均未檢出上訴人盧某某的生物物質(zhì)。經(jīng)上述鑒定機構對現(xiàn)場提取的鋤頭重新鑒定，均未檢出陽性DNA擴增產(chǎn)物。

*****人民檢察院出庭檢察員認為，上訴人盧某某沒有作案時間，原審指控盧某某犯故意殺人罪、強奸罪的有罪供述、現(xiàn)場指認記錄、從鋤頭柄檢測出盧某某DNA的鑒定意見等三份證據(jù)應予依法排除，當庭出示的新證據(jù)證實當年犯罪的是盧某某之外的其他人。綜上，盧某某沒有實施故意殺人和強奸的犯罪行為，建議二審法院依法撤銷（201*）*刑初字第***號判決書，對盧某某宣告無罪。

經(jīng)審理查明：201*年*月10日下午，*****縣***鄉(xiāng)***村委會***村村民鄧某（被害人，女，歿年**歲）在自家地里勞作至19時未歸，親屬查找后在地里發(fā)現(xiàn)被掩埋的鄧某尸體。公安機關現(xiàn)場勘查時在附近小河中發(fā)現(xiàn)1把鋤頭。

上述事實有經(jīng)原審庭審質(zhì)證確認的現(xiàn)場提取的鋤頭，接處警登記表，證人李某、李某、盧某等人的證言，現(xiàn)場勘驗檢查筆錄及照片，尸體檢驗鑒定意見，證明被害人身份的DNA鑒定意見等證據(jù)證實。本院予以確認。

原審認定上訴人盧某某于201*年9月10日18時30分許，在***縣***鄉(xiāng)***村委會***村強奸、殺害被害人鄧某的事實不清、證據(jù)不足。本院不予確認。

針對上訴人盧某某及其辯護人的上訴理由、辯護意見及出庭檢察員的意見，結合庭審查明的事實、證據(jù)，本院綜合評判如下：

一、鋤頭柄上檢出上訴人盧某某DNA的鑒定意見不能作為定案的證據(jù)

*****公安司法鑒定中心出具的（西）公（司）鑒（物證）字［201*］***號DNA鑒定書（以下簡稱*****州***號鑒定書）顯示，從鋤頭柄部擦拭物上檢出與上訴人盧某某血樣STR分型相同的物質(zhì)。原判據(jù)此認定，現(xiàn)場提取的鋤頭系盧某某掩埋尸體的工具。經(jīng)查：

1．用于DNA鑒定的鋤頭柄部擦拭物來源不清?，F(xiàn)場勘查筆錄、***縣公安局*公刑聘字［201*］***號鑒定聘請書證實，鋤頭柄部擦拭物為現(xiàn)場提取；***縣公安局201*年5月16日出具的情況說明、***縣公安局技術室201*年11月18日出具的情況說明均載明，鋤頭原物封裝送*****公安局刑科所后提取柄部擦拭物；***縣公安局201*年11月18日出具的情況說明載明，鋤頭原物、鋤頭柄部擦拭物同時送至*****公安局刑科所。以上關于檢材提取過程的證據(jù)之間相互矛盾，無法確定作為鑒定檢材的鋤頭柄部擦拭物的來源。

2．用于DNA鑒定的上訴人盧某某血樣來源不清。*****州***號鑒定書中用于比對的盧某某血樣，卷內(nèi)無提取筆錄，故該檢材來源不清。

3．經(jīng)重新鑒定，鋤頭柄部未檢出上訴人盧某某的DNA。二審期間，檢察機關、公安機關分別委托相關鑒定機構重新提取鋤頭柄部擦拭物進行鑒定，*****公安司法鑒定中心201*年*月10日作出的云公司鑒［201*］***號生物物證／遺傳關系檢驗報告（以下簡稱*****號檢驗報告）、公安部物證鑒定中心201*年9月6日作出的公物鑒字［201*］***號物證鑒定書（以下簡稱公安部***號鑒定書）證實，從鋤頭柄部擦拭物上均未檢出陽性DNA擴增產(chǎn)物。該鑒定意見，經(jīng)庭審舉證、質(zhì)證，檢、辯雙方均無異議。

綜上，*****州***號鑒定書中用于DNA鑒定的鋤頭柄部擦拭物、上訴人盧某某的血樣均來源不清，辦案機關所做的情況說明存在矛盾，鋤頭柄部檢出盧某某DNA的鑒定意見依法不能作為定案的根據(jù)，且經(jīng)重新鑒定，鋤頭柄部未檢出盧某某的DNA，無證據(jù)證實現(xiàn)場提取的鋤頭與盧某某存在關聯(lián)。故對檢、辯雙方提出的相關意見，本院均予采納。

二、上訴人盧某某唯一一次有罪供述不能作為定案的證據(jù)

上訴人盧某某在偵查階段共有八次供述，僅第七次作有罪供述，隨后翻供。原判認定，盧某某的有罪供述能夠和證人證言、現(xiàn)場勘查筆錄、鑒定意見等證據(jù)相印證，系認定其犯罪的主要證據(jù)。經(jīng)查：

1．在案證據(jù)顯示上訴人盧某某有罪供述的訊問地點相互矛盾。***縣公安局提訊證、第七次訊問筆錄載明訊問地點在***縣看守所第二審訊室，但訊問錄像顯示的訊問地點并非看守所訊問室，二者存在明顯矛盾。

2．在案證據(jù)顯示上訴人盧某某有罪供述的訊問時間相互矛盾。***縣公安局提訊證證實，盧某某于201*年9月21日22時00分至9月22日1時20分被提訊；第七次訊問筆錄載明201*年9月21日22時47分至22日01時08分盧某某作出了有罪供述；訊問錄像顯示第七次訊問時間為201*年9月21日22時00分至22日01時49分。上述證據(jù)關于訊問的起止時間存在明顯矛盾。

3．上訴人盧某某有罪供述的訊問錄像存在重大疑問，沒有作出合理解釋。當庭播放的訊問錄像圖像中僅有盧某某的背影，且沒有聲音。對于上述問題，***縣公安局于201*年5月16日出具說明稱，畫面無聲音系拾音器出現(xiàn)故障；同年11月5日又出具說明稱，因辦案場所改造未及時安裝錄音設備。兩份說明前后不一，存在明顯矛盾。此外，錄像畫面顯示，面對盧某某方向有一部攝像機，但無該攝像機錄制的視頻資料。對此，公安機關未予說明。

綜上，上訴人盧某某唯一一次有罪供述的訊問地點、時間和訊問錄像存在重大瑕疵，公安機關亦未作出合理解釋。盧某某有罪供述的取證程序違反了《最高人民法院關于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刑事訴訟法〉的解釋》及《中華人民共和國看守所條例實施辦法》的相關規(guī)定，不能作為定案的證據(jù)。檢、辯雙方所提盧某某有罪供述應予以排除的意見，本院予以采納。

三、現(xiàn)場指認錄像、指認筆錄不能作為定案的證據(jù)

201*年9月22日，上訴人盧某某在作出有罪供述的次日，對作案現(xiàn)場進行了指認，公安機關制作了現(xiàn)場指認錄像及指認筆錄。原判認定現(xiàn)場指認錄像及筆錄與盧某某有罪供述一致。經(jīng)審查：

1．二審庭審中質(zhì)證的現(xiàn)場指認錄像顯示，上訴人盧某某在指認時多次遲疑不決，現(xiàn)場多次出現(xiàn)他人提示的情形，指認過程不順暢、不自然。

2．上訴人盧某某指認現(xiàn)場時描述的作案過程與指認筆錄及其有罪供述存在明顯矛盾。原判認定現(xiàn)場指認錄像及筆錄與盧某某有罪供一致，與事實不符。

綜上，現(xiàn)場指認不能排除存在誘導的可能，違反了相關法律規(guī)定?，F(xiàn)場指認錄像與指認筆錄不能作為定案證據(jù)，對出庭檢察員所提應予排除的意見，本院予以采納。

四、二審期間出現(xiàn)了新的證據(jù)，不能排除他人作案的可能

二審期間，*****公安司法鑒定中心對送檢的被害人陰道、外陰擦拭物進行了重新鑒定，并作出的*****4**號檢驗報告，證實從被害人陰道、外陰擦拭物上檢出混合常染色體STR分型，不排除包含有被害人鄧某、被害人丈夫及第三人的常染色體STR分型，檢出Y染色體STR分型，不排除包含被害人丈夫及第三人的Y染色體STR分型，但均未檢出上訴人盧某某的STR分型；公安部物證鑒定中心對送檢被害人陰道擦拭物和被害人內(nèi)褲進行了鑒定，并作出的公安部***號鑒定書，證實從被害人陰道擦拭物上檢出的混合STR峰譜不排除包含被害人鄧某、被害人丈夫和第三人的DNA分型，所檢被害人內(nèi)褲上檢出精斑反應，其混合STR峰譜不排除包含被害人丈夫和第三人的DNA分型，但均未檢出盧某某的DNA分型。

公安部物證鑒定中心于201*年12月17日作出的公物證鑒字［201*］***號物證鑒定書證實，現(xiàn)場提取的毛發(fā)mtDNAHVI區(qū)序列與上訴人盧某某、被害人鄧某的相應序列不同，不是來源于盧某某及鄧某。

經(jīng)審查，以上三份鑒定意見檢材來源清楚，送檢程序合法，*****號檢驗報告、公安部***號鑒定書采用的DNA鑒定技術更為先進，鑒定檢材更為全面，證明力更強。經(jīng)庭審質(zhì)證，檢、辯雙方均無異議，根據(jù)上述鑒定意見，不能排除他人作案的可能，對檢、辯雙方所提的相關意見，本院予以采納。

本院認為，原判據(jù)以定案的從鋤頭柄部檢出上訴人盧某某DNA的鑒定意見、盧某某的有罪供述、現(xiàn)場指認錄像、指認筆錄均不能作為定案的根據(jù)；其他在案證據(jù)均不能證實盧某某與被害人鄧某被強奸、殺害的事實之間存在關聯(lián)性；二審期間出現(xiàn)了新的證據(jù)，不能排除他人作案的可能。原判認定盧某某故意殺人、強奸的事實不清、證據(jù)不足，不能認定盧某某有罪，依法予以改判。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刑事訴訟法》第二百二十五條第一款（三）項和《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一百七十條第一款（二）項之規(guī)定，判決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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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撤銷*****中級人民法院（201*）*刑初字第***號刑事附帶民事判決。

二、上訴人盧某某無罪。

三、上訴人盧某某不承擔民事賠償責任。

本判決為終審判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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審判長　　***

審判員　　**

審判員　　***

二〇一七年一月六日

書記員　　***

書記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