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在前面的碎碎念：

感謝某不愿透露姓名的用戶對本文的大力支持

如果我不寫在前面的話，大概看到最后也不會有人想到本篇最開始的主題其實是關于“調教”

只是直接寫的話肯定是過不了審的，所以從“調教”變成了“馴化”

最后再稍微加入一點點我擅長的東西、挑戰(zhàn)一點點我不擅長的東西，最后算是講出了一個還算滿意的故事

如果說可能會有點不太滿意的地方，就是會在開頭結尾處切換視角，大概有些讀者會覺得有點懵，所以在這里提醒一下

本篇總長2.8w，兩周時間雖不算嘔心瀝血但也算是忙里偷閑了，希望各位能夠喜歡，當然對文章有什么意見或者建議也可以在評論區(qū)提出

頭圖的話，可以翻翻動態(tài)

嗯，天氣真好啊，陽光明媚的

面前的這座花園也被裝飾地像是宗教經典里的樂園一般——

站在花園門前，出示了手中的請柬，將手中的韁繩交給門口的侍者，在一眾來賓的驚訝目光中大口呼吸著新鮮空氣

而只是邁出一步，一個身材肥碩的中年男人迎了上來

“哎呀哎呀，瓦瑟勛爵！沒想到您真的百忙之中撥冗出席，真是有失遠迎！有失遠迎！”

微笑著握住了他伸出來的手

“沃查夫特侯爵真是言重了，既然收到了您的請柬我哪里有不來的道理啊——”

大概是因為手汗的緣故，男人的手有些黏糊糊的

他確實很緊張，也很惶恐——當然，他對我的到來更多的是興奮和驕傲

我也能理解，畢竟周圍其他賓客現(xiàn)在正用羨慕而驚訝的目光看著他

他很享受這樣的注視

“畢竟我與令郎也有緣分，令郎的訂婚宴席我自然是要來的——”

他的嘴角毫不掩飾地瘋狂上揚，仿佛今天訂婚的人不是他的兒子而是他

“不過距離上次見到令郎也有十年之久，不知令郎身體康復怎樣？”

“哎呀哎呀，十分感謝瓦瑟勛爵的關心，自那之后犬子身體恢復極好——”

嘛……最好是恢復的極好

若是不需要“復查”我也不會出現(xiàn)在這里了

臉上應承地笑著，繼續(xù)問道

“那現(xiàn)在可否方便讓我去見一下令郎——”

“這……”

他有些尷尬地抽回了雙手，十分不安地來回搓著

“犬子現(xiàn)在應該還在準備……可能不太方便見人……”

“沒關系沒關系，宴會結束后讓我見一下就好——”

“啊啊，那當然可以，當然可以——您也可以多待一會，好讓我多盡地主之誼————”

“那我也不多打擾您了——”

“不打擾不打擾——”

在無聊的客套過后，我才算是正式走進了這宴會的會場

一旁的侍者托著裝有酒杯的托盤走到我面前，恭恭敬敬地遞上了一杯酒

笑著接過，在陽光的照耀下看著杯中金黃色的液體，耳朵里聽著附近來賓們的聊天

——雖然酒杯很精美，但里面裝著的卻是劣質的酒水

就像這在由白色紗幔圍出的這這片場地里，華麗的裝飾、豐富的食物，還有不遠處樂隊在演奏著

而裝飾的材料全是劣等品，食物也并沒有那么新鮮，而遠處那個樂隊的演奏更是一塌糊涂

金玉其外敗絮其中

明明沃查夫特家族的名聲也不算小了，先是靠著在王國和帝國間倒賣特產發(fā)家，后在戰(zhàn)爭中搞軍火生意做大，現(xiàn)在家族資產應該也不少了

結果最后卻搞這種華而不實的宴會，又是何必呢？

旁邊是沃查夫特侯爵的大兒子和二兒子再跟賓客們興高采烈地說著什么

——不過，他們好像并非因為弟弟成家而感到高興，他們的笑容里好像還有著其他東西

有點搞不懂這個沃查夫特一家人都在想什么了——而且如果不是為了他，我還真是不愿意出席

輕嘆一口氣，無聊地看著遠處天空中飄過的屢屢白云，腦袋卻開始有些情不自禁地回憶起了十年前的事情

好像十年前也是這樣的天氣，那時自己還是剛剛出師，正作為一個旅人云游這片大地

在路過這座城市的時候，就在餐館里聽到了三兩個人的議論

“沃查夫特家的小兒子得了怪病，昏迷了好幾天了……”

“聽說沃查夫特夫人都快著急死了，找了好多醫(yī)生也治不好……”

“真是怪病……”

“唉，你說這沃查夫特家賺那么多錢有啥用？連自己兒子病都治不好……”

“要我說是他活該——發(fā)戰(zhàn)爭財遭報應了！”

當時的自己還不懂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只是覺得可憐

但繼續(xù)聽下去，卻發(fā)現(xiàn)了一點端倪

“聽說他們家已經開始病急亂投醫(yī)了，最近甚至都找了附近的幾個魔法師——”

“這找魔法師有啥用啊……”

“誒，你還真別說——我那天正巧見到一個穿著袍子的人從他家門口走出來，嘴里念叨著什么惡魔啊掏心啊什么的……起碼比那些什么都看不出的醫(yī)生強好吧？”

“這么邪乎??？怎么還有惡魔的事——你別嚇我啊，你知道我害怕這玩意——”

“你怕啥啊，你這樣要啥啥沒有膽子還小的窮光棍，惡魔找你干嘛？”

雖然也不清楚自己該不該這樣做，總之當時傻乎乎的自己就也想試一試自己學到的東西

付過飯錢后在路人的指引下找到了沃查夫特家族的位置，見到了當時昏迷不醒的沃查夫特侯爵的小兒子——

遠處悠揚的號聲像是在提醒著什么

稍稍拉回思緒，端著酒杯慢慢向空地中搭起的臺子前走去

“各位親愛的來賓，我很榮幸各位能在百忙之中來參加犬子的訂婚宴席……”

沃查夫特侯爵站在一旁笑瞇瞇地看著司儀用著簡易的擴聲筒大聲說著那不痛不癢的寒暄詞

我擠在人群中，努力伸著脖子向前看去

唉，最討厭的啰嗦環(huán)節(jié)……

“現(xiàn)在我宣布，宴會正式開始！下面有請我們的赫爾茲·沃查夫特先生與蘿拉·伊斯肯尼小姐出場——”

在歡快的樂聲中，一個身穿白色西裝、身形有些瘦削的男子與另一個身穿白紗長裙、身形有些……額……豐腴的……額……婦人從臺子兩側走上，在臺中面對面站定

下面響起了雷鳴的掌聲——但還是能聽到有些人在小聲議論著什么

雖然這樣隨便評價別人的婚事不太好……還是在心中忍不住吐槽

沃查夫特侯爵這是為了與伊斯肯尼家族聯(lián)姻不惜把小兒子“犧牲”了啊

那些竊竊私語的人大概和我想的差不多吧……但這種事情也不是我們所能左右的

不過那個身形瘦削的男子——赫爾茲·沃查夫特還是能第一眼就認出是我要找的人

在他胸腔中代替心臟搏動的，正是我在十年前為他編織的“水之心”術式

十年前的他陷入昏迷的原因，正是他的“心”被不知道什么的存在所奪取

被拿走的不是他的心臟，而是他靈魂的“心”

失去了靈魂之“心”，他的靈魂自然無法活動，身體也隨之沉寂

而我趕到的時候，他的身體因為沉寂過久，對應的肉體的心臟也開始變得失去活力

當時的自己學識還不夠，光是解開他身上殘留著的惡魔的術式就廢了自己一番功夫，最后編織出“水之心”術式更是沒眼看

今天我正是來為他更換靈魂之心的——現(xiàn)在的自己編織出的“水之心”一定能讓他活到人生的終點

不過沒有真正“靈魂之心”的他能活到現(xiàn)在也算是奇跡了吧

雖然我能讓他“能動起來”，卻沒辦法讓他“想要動起來”——換言之，能讓他活下去，卻還是無法讓他的靈魂產生欲望

他對所有事物還是不會產生任何興趣

這樣的人在他那個父親看來，大概就和一個廢人無異吧

“讓我們恭喜二位——”

所以此刻，臺上的他絲毫看不到任何“喜悅”的情感，他面無表情地看著面前的未婚妻——或者說不定只是看著未婚妻身后的花籃

看起來，他接下來的人生看來是注定成為兩個家族的傀儡與犧牲品了——

嘆了口氣，暗暗感慨著

“下面請兩位交換訂婚信物——”

一位侍者將一個精巧的小盒子送到赫爾茲的手邊——里面應該是一個戒指

他面無表情地取出

“等，等一下小姐，沒有請柬不能讓你進啊——”

“來人，快攔下她——啊——”

身后花園門口傳來了嘈雜的聲音

“衛(wèi)兵！衛(wèi)兵！”

“保護貴賓！”

人群一陣騷亂，隨后在我還沒來得及回頭的時候被人群從身后推搡著擠到了一邊

“怎，怎么——”

臺上的司儀一開始還想維持一下秩序，但他像是看到了什么，嘴巴說不出話了，眼睛也直勾勾地盯著某處

人群也像是在躲著什么似得調整著姿態(tài)

我在人群中吃力地轉過身回頭看去

那時一個一身黑衣的女子，寬大的黑色長裙罩住了她的身體，頭上的裝飾雖然繁復華麗，卻也都是黑色的

薄薄的黑色面紗遮住了她的臉龐——但即使如此仍能看到她面紗下絕美的面容

尖尖的耳朵與身后同樣被黑紗籠罩著的淺色翅膀表明著她非人的身份

腦海中閃過很多可能

但最離譜、最狗血——當然也是最有可能的結論在一眾思緒中愈發(fā)明晰

這個非人的女子，是來搶婚的

從兜里摸出了自己隨身帶著的便攜法杖，如果她有什么動作的話就出手

“我來接你了，赫爾茲”

黑衣女子走到臺前，微微仰起頭，面紗后似乎露出了笑容

“來人，給我把她趕走——”

臺上的沃查夫特侯爵氣急敗壞

周圍的衛(wèi)兵也圍了上來

但那個黑衣女子只是輕微回了個頭，那些衛(wèi)兵便僵在原地不敢向前

“我并非想要傷害你們，只要你們別攔著我——”

在突入襲來的某種影響下，剛剛還吵吵鬧鬧的賓客們突然也都安靜了下來，人們身子都保持著剛才那個瞬間的姿勢，一動不動

不過還好，對我沒有影響

但為了繼續(xù)觀察，我還是選擇假裝中招，但實際上已經準備好了手中的法術

女人緩緩登上臺階，在司儀、侯爵、準未婚妻的注視下走到了赫爾茲的面前

“你……你是……”

男人的嘴里說著什么，像是不認識她的樣子

她輕輕撫摸著他瘦削的臉頰，稍微歪了歪頭

“不必多言，赫爾茲……我知道你不喜歡她，你從來喜歡的都是我——你的人生中唯一喜歡的就是我，我明白的”

“我這就來帶你走——”

她在說什么？赫爾茲沒有靈魂之心所以不會有喜歡的人——

她身體周圍有著微弱的魔力波動，她身體里流動著的血液“告訴了”我她的種族——惡魔族，魅魔種

“抱歉……我……我不認識你……”

在思索片刻后，赫爾茲給出了否定的答案

他不認識她，所以對她也不可能有感情——

等會，原來是這樣嗎——如果是她取走了赫爾茲的靈魂之心，那一切都說的通了

不知為何，我有些猶豫，不知道該不該出手攔下那個女子

但轉念一想，不管怎么說還是不能把他交給惡魔——如果他真的喜歡那個惡魔，那之后再說——

而且自己這次前來的目的還沒達到呢——

握緊手中的法杖，嘴里喃喃低語著

賓客們杯中的酒在微微顫動著

“沒關系，我會讓你想起來的——”

她突然摟住了赫爾茲的腰，張開了翅膀

我?guī)缀跏撬查g從人群中抬出拿著法杖的右臂，將法杖指向那個惡魔所在的方向

但為時已晚

她居然就那樣和赫爾茲消失在了原地，在她消失后的下個瞬間，賓客們酒杯中的劣質酒水一齊飛了起來沖向她們剛才所在的位置

我愣在那里，眉頭微皺——并非“快速飛走”，而是“突然消失”

我印象里魅魔是不會使用空間法術的啊

這是怎么回事？

而隨著她們的消失，剛才如同被定住的臺上眾人和臺下衛(wèi)兵也能夠活動起來

賓客們更是吵嚷著鬧作一團

看著努力維持著笑容的沃查夫特侯爵，長長嘆出一口氣

唉……可算是有的忙了……

而且還要盡可能快地找到他，不然他身體里的那顆不堪重負的“水之心”隨時都有可能奪走他的性命——

?

耳旁傳來木頭燃燒的噼啪聲，從鼻尖也傳來了一點點炭火的氣味

眼睛被眼罩蓋住，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到

雙手雙腳被緊緊綁縛起來，一動也不能動，就連嘴巴里也被塞了東西，什么都說不出

而且有些奇怪的是……好像自己的身體發(fā)生了一點微妙的變化，可我就是說不出來

“嗚——嗚嗚——”

努力掙扎著卻無濟于事

而且自己的音色也變得有些奇怪，好像更尖銳了些——或者說，更像是女孩子的聲音

一股久違的不安的感覺涌了上來

“哦？已經醒了嗎？”

一個男人的聲音傳入耳中

身體更加的慌亂——但在慌亂中，身體內部好像還在渴望著什么

我已經完全搞不明白了——

眼罩被輕輕拉下

昏暗的房間，旁邊的壁爐安安靜靜地燃燒著

一個穿著白色正裝的男人正坐在床邊，一只手輕輕拉起我的眼罩，微笑著看著我

“你醒了，赫爾茲·沃查夫特~”

瞳孔急劇收縮，心臟跳的也越來越快

即使是光線昏暗自己也能看到，面前的這個“人”，有著跟自己一模一樣的臉、一模一樣的聲音

“嗚嗚嗚，嗚嗚——嗚嗚——”

“別緊張別緊張——”

他微微笑著，輕輕撫摸著我的長發(fā)——不知何時長得長長地黑褐色的頭發(fā)

被別人頂著自己的臉、用自己的聲音說話怎么可能不緊張——

“你還記得嗎，‘小鹿和小鳥的約定’——”

時間仿佛停止了一般，剛剛還有些慌張的精神突然變的安定了下來

“看起來你還記得呢”

我不記得

“小鹿和小鳥的約定”是什么？

我又為什么會突然安定下來？

“好了，讓我們正式來聊聊吧——”

她取下了我口中塞著的布，打了個響指解開了我雙手的束縛

“這到底是哪——”

話剛說了一半，嘴巴便呆住了

我的聲音怎么變成了女聲？

緩緩抬起自己的雙手，纖細而白凈，自己的胸口也高高鼓起

決定性的是，自己感知不到了自己作為男人最重要的部件

他像是在品味著我的恐懼和慌亂一般，微笑著歪著頭看著我

“這里是我的‘巢穴’——而你，是我的獵物”

她緩緩靠近，雙手搭上了我的肩膀

本來淺藍色的眸子開始閃爍著詭異的光芒

“我叫艾莎，艾莎·莉莉絲，一只小小的魅魔——也是你現(xiàn)在用的這個身體的名字”

感覺自己像是進入了催眠狀態(tài)一般，本來緊繃的精神變得放松了下來

“也就是那個，十年前每晚都會去到你的窗邊，給你講睡前故事的那個女孩”

“最后一天我給你講的便是‘小鹿和小鳥的故事’”

總覺得有什么要想起來了，可就是差一點點

明明記憶中已經能夠找到一些零零散散的碎片，可就是沒辦法回憶起來

心臟隱隱作痛的感覺有點不太好受

“那……你現(xiàn)在為什么……”

“因為——我喜歡你啊”

他笑了笑，稍稍拉開了距離

“雖然你們人類本就是我們的玩具、我們的食糧，而你則是‘最好玩’的那一個”

突然他回過頭看著我，臉上露出了詭異的笑容

“我很喜歡你這個‘玩具’，所以在離開的那天，我取走了你的心”

像是聽到了什么關鍵詞一般，剛剛放松下來的情緒忽的又繃了起來

“我把你的‘心’取回來做研究，研究了十年，我以為我還能獲得之前那樣的美味——”

“唉，可惜我失敗了——”

他嘆了口氣，十分沮喪的樣子

“所以我想，會不會直接把你也‘請’過來，會比較好呢”

他突然笑了起來，伸出手輕輕撫摸著臉頰

“所以，就把你綁過來咯”

這是什么不講道理的理由？

“嘛，我知道，你還有自己要做的事情，把你從你的未婚妻、你的父親，還有那么多賓客前‘請’走，你肯定也不高興，所以我不會一直關住你——畢竟這樣你還是沒辦法為我提供‘糧食’——”

他直直地看著我，目光里不含一點雜質

“所以，我要與你簽訂一個簡單的契約——”

像是認了命一般，嘆了口氣

“你的要求是什么……”

他笑了起來，輕輕拍了拍我的腦袋

“不要說得好像我要把你吃了一樣嘛——三十天，我只需要你在三十天內在這里配合我的研究就好”

“三十天一到，我會把你的身體變回原樣，并且把你的‘心’也還給你——然后原封不動地送回到你家門口——最后再滿足你一個我能力范圍內能做到的愿望，如何？”

聽上去很誘人

但這三十天內他會要我做什么？

“那……如果我不答應呢”

“不答應的話——”

他輕佻的聲音停住了

“我會把你的靈魂永遠禁錮在這個身體里，把你永遠禁錮在我身邊，成為我的眷屬、我的奴仆、我無所不能的實驗品”

看來是沒得選——

“另外也別想著離開哦——這座城堡在深山里，而且四周有魔力結界，你要是想偷偷溜走就會迷路——然后被我直接抓回來”

他的表情在戲謔中帶著不由分說的嚴肅

“我答應你……”

他露出了舒緩的笑容，輕輕牽起我的手，將我扯進他的懷里

“那，我們就定下契約吧——”

幾乎是沒有給我反應的時間，他的唇死死地貼在我的唇上

隨之而來的是一股魔力流動在我們之間緩緩運轉著

這是什么情況？

我這算是……被自己強吻了？還是說自己強吻了她？

而也就在我動搖的時候，她不知何時卻已經松開了我的唇

“好了，契約已成——接下來的三十天內，你要作為我的女仆在我身邊服侍我，明白了嗎？”

“嘁……我知道……等會？你要我做什么？”

“女仆啊——貼身女仆哦”

嘴唇微微顫抖著，整個人如遭雷劈一般

“可是我們不是說好只需要我配合你試驗——”

“沒錯哦”

他露出了狡黠的笑容

此前我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的臉居然可以露出這種表情

“這就是我的實驗內容——我要你做我的三十天仆人”

“做滿三十天后，第三十一天我就會還你自由——”

有一種被騙的感覺

“好啦，既然已經定下了契約，那么就來看一下我為你準備的裝扮吧——”

又是一個響指，這下子雙腳的束縛也被解開

他牽著我的手走下了床，站到了一旁的全身鏡前

在壁爐昏暗的火光照耀下，我看到了鏡子中的“自己”

身高并不算很高，起碼比原來的自己低了有半個頭，身上穿著的也正是最常見的貴族仆人的服飾

除此之外便是柔順似水的黑色長發(fā)，如凝脂般的肌膚，高聳傲人的山峰

如果在其他貴族那里，像這樣的女仆大概也會有不少

而身后撲扇著的小翅膀和猩紅的眸子卻也提醒著我——或者說這句身體，也就是“她”——的身份：一只魅魔

我怔怔地看著鏡中的自己，像是看著一個陌生人一樣

又看了看在身后架著我雙肩的他，更是有一種恍惚感

“嗯，怎么樣？喜歡我給你準備的衣服嗎？”

并不討厭，但也談不上喜歡

“還可以……”

“嗯~不討厭就好”

她笑著吻在我尖尖的耳朵上，而后松開了我

“從明天開始算第一天，記得明天早晨為我準備早飯并去主人房叫我起床哦——這個身體的肌肉記憶會記得主人房在哪的”

我還有些愣愣地站在鏡子前，看著已經走到門口的他

“晚安，我的小女仆——”

他轉身準備關上門，卻像是想到了什么似得突然拉開門又補充了一句

“你可以偷偷‘探索’一下我的身體哦，我不會有意見的”

隨后在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后關上了門

我愣了一會才反應過來他說的那句話和笑容是什么意思

臉頰有些發(fā)熱

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臉頰，稍微冷靜了一下，躺會床上

壁爐的火仍在燃燒著

輕薄的窗紗遮住了窗外的月光

睡不著

發(fā)生了太多的事情……

回憶一下今天都發(fā)生了什么吧

先是早晨起床洗漱打扮，然后和自己的未婚妻一起作為主角出席訂婚宴

然后一個黑色長裙的女人出現(xiàn)，把我抓走

然后……她就把我和她的靈魂與身體對調了……

現(xiàn)在又逼著我在這里做三十天的女仆……

這都什么跟什么啊——

憤懣地從床上坐起來，用力撕扯著自己的頭發(fā)

好痛

慢慢松開了攥著頭發(fā)的手，腦袋越來越混亂

他——她說自己是曾經給我講睡前故事的小女孩

可我根本就沒聽過什么睡前故事，從來就沒有人給我講過什么睡前故事——

不滿、不安、不甘一起堵在胸口

她一個惡魔，只是隨便找了個借口而已——

什么契約，肯定也是假的，就算我能撐過三十天，最后大概也會被她吃掉——

氣憤地捶著軟綿綿的枕頭

然后我愣在了那里，突然意識到了什么

用力攥著自己的胸口——雖然碰到胸口多出來的脂肪會有些不太習慣

但這種感覺卻是久違的——甚至可以說意識到這一點后的喜悅要超過了對自己的悲嘆

——我又有了喜怒哀樂的感情

——十年后的自己再次體會到了什么叫做悲傷、痛苦

——明明那個人說自己已經不會再有這種感覺了啊

攥著自己胸口的手慢慢松開

她說的

該不會都是真的吧

她十年前取走了我的“心”，讓我失去了基本的感情

現(xiàn)在她又把“心”還回來了，所以我才重新獲得了這些奇妙的感受

但還是有很多疑惑——她為什么拿走了我的“心”，又為什么在這個時候還給我

難道真的只是像她說的那樣隨意嗎

無力地仰躺在床上

面前的天花板黑漆漆的

身下的床軟乎乎的

心里亂糟糟的

?

“小少爺，請您乖乖睡覺吧”

“我……我想聽媽媽給我講故事……”

面前的仆人在某個瞬間面露難色，但隨即露出了平時的笑容

“小少爺乖，夫人和老爺在說很重要的事情，請小少爺乖乖睡覺——”

仆人說完，并沒有再過多的搭理我，只是重重地關上了門，把我關在了房間里

夜風從半開著的窗戶吹進房間

耷拉著腦袋走到窗前，抬起頭，看著天上殘缺的月亮，又想要哭了

我想要的是媽媽……不是那個“夫人”……

媽媽……媽媽……

媽媽她是不是……再也回不來了呢……

又一陣夜風吹過，感覺有點瞇了眼睛，于是用雙手用力擦著——結果反而是眼淚越擦越多

媽媽……媽媽……媽媽——

突然感覺到自己的頭發(fā)被人輕輕撫摸著

抬起頭，面前站著一個人影——

猛地睜開眼睛，大口大口呼吸著

剛才那個是什么……是自己過去的記憶嗎？

那個人又是——

不行，還是記不起來

從床上爬起來

陌生的房間，壁爐的爐火已經熄滅，陽光透過窗戶照亮了半邊屋子

對了……我現(xiàn)在被那個魅魔靈魂互換了……要做三十天的仆人才能從這里離開——

整理了一下心情，下床，十分自然地脫下睡衣?lián)Q上了女仆裝——

等會等會等會，我怎么就這樣適應了自己新的身份了？

還是說這種事情是“下意識”完成的，所以算是肌肉記憶？

算了……早點習慣也好……畢竟還有一個月的時間……

在落地鏡前整理好自己的衣服與頭發(fā)，輕輕拍了拍自己的臉頰

看著鏡子里的自己還是有些恍惚

昨天晚上光線太昏暗，還沒有好好觀察自己的新身體

幾乎是完美的身材曲線、潔白無暇的肌膚、傾國傾城的面容

是因為魅魔身體的緣故嗎？總覺得如果是自己原本的身體看到這樣的她一定會當場就迷上她——

用力晃了晃腦袋打算把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全都甩出去

收拾好自己的床鋪，推開門完成自己的第一個任務——叫醒他

身體的肌肉記憶將我引至一扇大門前

深呼吸，推開門

薄紗窗簾將耀眼的陽關部分隔絕，給人一種朦朦朧朧的感覺

自己的身體正躺在床上一臉平靜地睡著

心臟不知為何加快了跳動

看著自己的臉，本來不應該產生絲毫的情緒波動

但我還是能感受到這個身體帶來的異樣反饋

做了幾個深呼吸，調整好自己的情緒，緩緩走上前，輕聲說著

“已經到起床時間了——”

雖然昨晚已經聽到過自己的聲音，但還是會不太習慣

他毫無反應，于是便加大了音量

“該起床了——”

他只是皺了皺眉，沒有更多的反應

“起——床——了——”

幾乎是貼在他耳邊喊著

而也就是這個瞬間，一雙手將我的腰環(huán)住，用力將我拽躺在他身上

在瞬間的慌亂后我想要掙脫他的懷抱——卻發(fā)現(xiàn)他正不懷好意地笑著看著我

“我已經醒了哦”

我掙扎著想要起身，他卻越抱越緊

——也不知道自己的身體到底哪來的這么大力氣

“既……既然醒了的話……就趕緊起床——”

“嗯……可是我還沒有等到你的早安吻哦”

居然頂著自己的臉用這種話挑逗我，真不愧是魅魔的靈魂，不知廉恥

“做夢——”

“那起碼，也應該叫我一聲‘主人’吧？”

“嘖……”

“這么可愛的嘴巴，可不許發(fā)出這么難聽的聲音哦”

他的食指輕輕擦過我的嘴唇，而后又舔了舔食指

“主……主人……請您起床……”

幾乎是咬著牙一點一點擠出來的

本來是沒覺得這樣的叫早有什么——畢竟自己家的仆人也會每天早晨叫自己起床

但沒想到還有這種方式……真是不知廉恥——

“嗯……我沒聽到哦”

哈？怎么還在蹬鼻子上臉——

“聲音不大一點的話，我可是不會起床的哦——倒不如說，這樣抱著你一直睡下去會更好些？”

看著它用自己的臉做出如此戲謔而輕佻的笑容，一股莫名的感情升起

“主……主人——您該起床了——”

他挑了挑眉，不知道到底是表達著自己的滿意還是不滿意

他的雙手慢慢松開了我的身體，而我趁著這樣的機會趕忙掙脫了

整理著被他弄亂的頭發(fā)和衣服，站在床邊和他保持著距離，看著他從床上起來、換好衣服

——腦海中還在反復播放著剛才的場面

“對了——”

他的突然發(fā)言稍微嚇到了一下我

他就這樣站在那看著我，愣了片刻，然后清了清嗓子

“我要先去沖個涼——你要來幫我洗嗎？”

語氣依舊是輕浮而放蕩

“不了，我還要為您準備早餐——主 人”

最后的“主人”二字故意咬得很重

他輕笑一聲，露出有些可惜的表情

“哎呀……真是可惜了魅魔的身體呢……”

“那也只是你是魅魔而已——”

他笑了笑，笑容中好像別有深意一般，轉身走進了洗浴間

看著他的身影消失在門后，自己才長長地舒了口氣

“真不愧是魅魔的本色……”

離開主臥的房間，走向廚房

剛剛壓抑下來的情緒再次激起一點點波動

來到廚房，發(fā)現(xiàn)這里其實已經有“人”在忙活了——是一些靠魔力驅動的人偶

雖然稍微被嚇到了，但自己也知道這種人偶的存在——在父親和那些神神秘秘的魔法商人口中

所以自己其實并沒有要做的什么，只是一站在一邊看著他們按照他們被設定好的動作完成早餐——然后再由我端上來就好

“嗯，已經準備好了嗎？”

在短暫的忙碌后，他也來到了餐廳，坐在主位上享用著自己的早餐

我則站在他身后看著

說起來，自己的這個身體好像也不會感覺到饑餓——

在傳聞中，魅魔們是以人類的“精氣”為食——所以自己如果餓了的話，就得去吃自己的“精氣”？

突然想到這點的我倒吸了一口涼氣

“不用擔心——”

他突然回過頭，擦了擦嘴巴——盤子里的烤吐司和煎蛋不知何時已經被他吃完了

“魅魔的進食間隔還是很長的，‘飽餐’一頓后大概有一個月到兩個月的時間不需要‘進食’——而我在對你進行靈魂互換之前就已經吃飽了，不必擔心”

長長地松了口氣

但更多的疑問也隨之而來

他怎么知道我在為這個而擔心？

他為什么要在身體互換之前吃飽？按照它的靈魂來說不應該讓我感到主動襲擊自己的身體什么的——

“好了，今天是你第一天工作，那就讓我?guī)阍谶@個城堡里逛逛吧——”

他站了起來，幾乎是不由分說地走到了餐廳門口——而餐廳里的那些人偶也立馬走上前收拾著碗筷

我跟在他身后，沿著長長的走廊慢慢向前走

陽光從走廊一旁的窗戶灑下

今天天氣還不錯，起碼陽光還算充足

他帶著我從主臥客房再到書房會客室基本都轉了一圈，每個屋子都有幾個一動不動的人偶，看起來平時的衛(wèi)生是他們在負責打掃衛(wèi)生

說是做他的貼身仆人，實際上要做的事情好像也沒有多少——

他一邊走著一邊說著，但聊的內容也都是些沒什么營養(yǎng)的

從會客廳走出，我們已經快要走到了長廊的盡頭

他從窗邊的陽光下踏入陰影里，看著他的背影，忽然有一種孤獨感涌了上來

——偌大的城堡里，只有它一個“人”

平時他也會這樣走動嗎？還是說窩在哪里養(yǎng)精蓄銳，等待下一次的“進食”？

“前面是我的書館——”

他突然停了下來，轉過身站在陰影里看向站在窗邊的我

“怎么了？是被這個鐵門嚇到了嗎？”

我用力搖了搖頭讓自己清醒過來

它怎么可能孤獨

它是魅魔，而且還能做到互換兩個人的靈魂這種事

那它一定會用這種能力給自己找樂子——

它怎么可能會孤獨呢

眼神堅定了幾分，邁步跟了上去

“我不害怕”

他挑了挑眉，嘴角揚起幾分笑意，轉過身去走到了書館的門前

而靠近過后我才發(fā)現(xiàn)，這扇門比此前幾個房間里的門都要高大厚重——甚至在鎖上還有一些奇妙的花紋

他并沒有接觸到那把門鎖，只是輕輕對著它打了個響指，門鎖便自動解開，厚實的大門也緩緩推開了

撲面而來的是灰塵與書頁在密閉環(huán)境中放久了產生的味道

而隨著大門的推開，墻壁上的“油燈”也隨之一盞盞的亮了起來

“好久沒來了呢——”

他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說給我聽的，而后慢慢走了進去

屋子很大，但也很小——一排排的書架幾乎把空間完全占滿了

有點奇怪，走進來后我并沒有看到人偶

他抬起頭看著書架上標注的魔法文字，慢慢走向前

我仰著頭，借著昏暗的燈光看著那些比我還要高的書架

“對了，在這里要跟緊我哦——你也不想在這里迷路吧？”

怎么還能在這里迷路——

但一想到這里是它家，而且還是個魔法書館，還是不由得有些緊張，加快了腳步緊緊跟在他身后

“找到了”

他突然停下了腳步，因為跟得太緊差點撞在他身上

他轉過身在書架上搜尋一番

我站在他身后，靠著身后的書架稍稍歇息

這里看起來都不是那種裝訂好的書籍，反而像是手稿一類的東西

都是它寫的嗎？又或者是它到處搜集的？

看著自己腦袋旁邊的這些厚重羊氈封皮的本子，總覺得有些感慨

要記這么多東西的話，大概是做了很久吧——

“嗯……在這邊……”

他突然轉過身，像是沒有看到我一般直接將我壓在身下，伸手去拿我頭頂?shù)囊槐?/span>

他的身體好近——應該說我的身體好近？

總，總之是很近——差不多和今早叫他起床的時候那樣近

鼻尖傳來了一股微妙的味道，很好聞，有點淡淡的甜，讓人的心有點癢癢的

“等，等一下……離太近了……讓我先出——”

“嗯？”

他稍稍低下頭，嘴角揚起了一個弧度

我立馬就明白了——他是故意的，頓時心里升起一股火氣

“我在這里會妨礙到你找書吧，所以先讓我——”

“沒有，并不影響”

他的手指從頭頂?shù)臅芫従徱屏讼聛?，我甚至能聽到手指滑過書架和羊氈的摩擦聲

它的目光很火熱，像是要把我內心深處的什么給勾出來一樣

緊張地咽了口口水

“找到了”

他的手指停在我的耳邊，然后小心翼翼地取出了一本手稿

“我要的就是這個——”

他雖然像是在說手稿

可他的目光絲毫沒有從我的臉上離開

他的眸底一直都倒映著我羞紅的臉

他該不會——

稍稍別過臉去，雙手想要推開他

“你找完沒有……找完了的話請你離我遠一點——”

“嗯？仆人就是這樣跟主人說話的嗎？”

他一只手拿著那本手稿撐在書架上，另一只手則攥住了我想要推開他的手，放在了他的胸口

“你，你干什么？就，就算是主仆關系，你也不能——”

“不能什么？”

眉頭微微皺起，嘴唇也有些顫抖

“我……我妨礙到主人了……請……請主人……放我離開……”

他則像是沒聽到一般，反而將臉頰湊了上來

心臟撲通撲通地跳著，臉頰的溫度也前所未有的高——甚至整個身體都有些發(fā)燙

“請……請不要這樣——”

不知為何，他靠的越近，我的聲音就越小，越來越沒辦法反抗

他松開了我的手，反而伸向了我的臉頰

干脆閉上了眼睛等待他——

“原來在這里啊”

他幾乎是貼在我的耳邊說著，然后取出了在我面前的一本手稿

“光線太暗了，有點看不清呢——”

而后他戲謔的語氣像是在玩弄獵物一般

他的臉頰拉開一定距離，那種甜膩而令人躁動的味道消散后我才敢睜開眼睛大口大口地喘息著

“嗯……應該是都找到了——”

他像是完全沒有注意到剛才發(fā)生了什么一般，自顧自地抱著兩本手稿慢慢走向書館大門

我稍微整理了一下衣服和頭發(fā)，緊緊地跟在他身后

可能就是我想多了，他就是來找東西的——

而他在即將走出書架的前一秒，回過頭看著我，嘴角是他招牌般的賞玩笑容

“不過……沒想到居然見到了那么有趣的表情——謝謝款待哦”

收回前言

果然骨子里就是個魅魔！

哦不對，應該說它靈魂深處就是個魅魔！

而不知為何，自己低下頭看到了剛剛被他強行拉到胸口的手

感覺有哪里好像有點奇怪

我剛才

是不是沒有感受到他的心跳？

“門要關上了哦”

他站在門外，如同惡作劇的孩子一般笑著

我三步并作兩步跨了出去——然后就聽見大門緊隨著自己的腳步“哐”地一聲關上了

?

“最后，王子回到了王宮，向他的父王說出了真相——現(xiàn)在的母后是邪惡的女巫假扮的，真正的王后早已慘遭毒手”

“女巫氣急敗壞地罵著王子，說他血口噴人，還不忠不孝”

“而即使王子在誠實妖精的幫助下揭穿了女巫的謊言，國王也不愿再相信他——因為他被女巫徹底洗腦了，他已經沒辦法再相信任何人了”

“王子被趕出了王宮，失去了一切”

“但誠實妖精卻說：‘跟我來吧，跟我回到妖精之森。既然他已經不再認你這個兒子，你也沒有必要再任他做你的父親’”

“王子跟著妖精回到了妖精之森，成為了妖精之森的守護人——”

隨著書本合上的聲音，我也有些昏昏沉沉

但在睡前還是要問出那個問題

“妖精姐姐……為什么最后……國王沒有相信王子呢……為什么壞女巫沒有被懲罰呢……”

床邊的她像是笑了，隨即輕松地說著

“沒有被懲罰嗎？看起來或許是這樣呢——但女巫為了自己能留在國王身邊控制了國王，同時也就失去了國王真正的愛，不是嗎？”

“嗯……”

不太理解

壞女巫是壞蛋

壞蛋在故事的最后總歸是要被殺死或者流放的

可這個壞女巫在故事最后仍然好好活著

感覺和媽媽講的故事很不一樣

“好了——你也困了對吧？乖乖睡覺吧”

“妖精姐姐——”

輕輕攥住了她的手

“可以再陪我一會嗎……等到我睡著了再走……”

她的臉上好像出現(xiàn)了片刻的遲疑，但隨即還是溫柔地笑了起來——有點像媽媽的笑容，但又不太像

“好啊——”

她坐在床上，坐在我枕頭旁，輕輕撫摸著我的腦袋

一陣淡淡的香甜氣息進入我的腦海，慢慢覆蓋了我的意識

“晚安……小赫爾茲……”

一陣冷風吹過，身體打了個寒戰(zhàn)

睜開眼睛，發(fā)現(xiàn)自己趴在餐廳的桌子上睡著了

剛才又做夢了……而且是之前完全沒有印象的夢

面前擺著的是一杯散發(fā)著溫暖與熱氣的花草茶

柯霖草——一種我?guī)缀鯖]怎么聽說過的草藥，好像是說有安定心神的作用

大概是因為今天勞累，加上這杯茶的緣故吧……

稍微清醒一些了，揉了揉眼睛站起身拍了拍臉頰

自己是來餐廳取這杯柯霖草茶給他的

自己已經在這里待了九天了，每每睡著總是會做這種奇奇怪怪的夢

——就像是真正回到了小時候那樣

而這九天里，自己也確實沒少忙活

雖然不需要自己做家務，但得時刻站在他身旁替他跑腿

很難想象他這么懶的魅魔，沒有我在的時候是什么樣子的

而他在第一天去書館拿到兩本手稿后就一直在研究著什么

當然，來自他微妙而異樣的目光更是少不了的

總覺得在他那樣猥瑣而不懷好意的目光下，自己渾身上下被他看了個精光

——但這么說好像也沒什么問題，畢竟這個身體本來也就是它的

不管怎樣，還是得完成自己作為“仆人”的任務

端著茶水走出餐廳，沿著長廊走到書房

推開門時，他正坐在那里，盯著面前的手稿若有所思

“你要的茶水——主人”

雖然還是不太習慣，但為了避免更多的麻煩還是這樣稱呼他了

不過他今天少見的沒有多看我一眼，而是淺淺地點了點頭，拿起我剛剛放下的茶水一飲而盡

我默默地走到他身后，就像這幾天來自己一直在做的那樣

他的桌上鋪滿了手稿，上面密密麻麻的全是符號和圖案，我完全看不懂

而這樣看的話，面前的他相較說是魅魔，倒不如說像是一個學者

就像印象里或者故事里的那些魔法師一樣，埋頭完全沉浸在自己的研究里——

“哈——”

而他在喝下那杯柯霖草茶后，沒過多久就打了個大大的哈欠

“看起來人類的身體還是有極限的啊……”

他抬起頭活動了一下肩膀和脖頸，然后轉過頭看向我

“麻煩幫我捏一下肩膀咯，我的小女仆——”

有些不太高興地走上前，按照他吩咐的那樣捏著他的肩膀

——而且還不能借機用力捏來報復他，畢竟他現(xiàn)在用的是我的身體，萬一要是捏壞了最后還是我遭殃

“再用點力……也是可以的哦——嗯，對——”

要求真多

象征性地給他捏了捏，在感覺他僵硬的肩膀變得柔軟一些后立馬松開了手

“誒，我還沒享受夠呢——算了，這樣也可以”

按照經驗來看絕對會得了便宜還賣乖的他突然話鋒一轉，今天突然就收“嘴”了

難不成是他良心發(fā)現(xiàn)——

“今晚就麻煩你給我好好暖床咯”

“暖，暖床？”

他像是說著什么理所當然的事情一樣點了點頭

“怎么還要人暖——”

他挑了挑眉，嘴角微微上揚

“這是主人的命令哦”

“嘁……”

還好只是暖床，不是做什么其他的事情

——真的只是暖床嗎？

思索片刻，像是努力為自己找補

“我知道了……但是你睡著了我就會離開”

他挑了挑眉，笑容也變得意味深長

“好啊——如果你能做得到的話”

他站起身，伸了個懶腰，將桌上的手稿隨意地歸為兩堆

“那我們現(xiàn)在就去睡覺吧——”

他端著桌上亮起的魔法小燈緩緩走向臥室方向

除了他周身范圍則是一片漆黑

有些害怕地緊跟在他身后，隨他穿過長廊走向臥室

清冷月光透過窗子，腦袋里突然想起了第一天的時候他帶著我走來走去

不知為何腦袋里冒出一個奇怪的想法

相比起陽光來說，這樣淡淡的月光才更適合他——

而后又用力搖了搖腦袋，把這沒來由的想法搖了出去

跟著他走進他的臥室，看著他把小燈放在床頭柜上，然后又從床頭柜里取出兩件衣服

“喏，這件是你的——”

他隨手把其中一件拋到我面前

我呆愣地看著他，大腦反應了好一陣

“這是……”

“睡衣啊——你總不能穿著這一身躺在我的床上吧？”

他挑著眉，拿著自己的衣服走向浴室的方向

“等，等會，你要去哪——”

他沒走出幾步就被我喊了一聲，停了下來，然后有些哭笑不得地看著我

“睡前洗漱，順便換睡衣——還是說，你要來幫我換衣服或者替我擦背？”

趕忙擺擺手，看著他打開浴室的門

在關門聲響起后，臥室里變得黑暗而靜謐，唯有桌上的小燈用微弱的光線勉強照亮了一小片

我站在床邊，看著小燈，聽著不遠處傳來的水聲，輕輕咬著嘴唇

難道說，他今晚就要做什么了嗎

但就算這樣，我也還沒準備好……雖然自己原本的身體也沒有發(fā)生過這種事，但現(xiàn)在用這個自己不熟悉的身體更是感覺有點恐懼

而且自己也沒辦法違抗——如果自己還想拿到自己的心并活下去的話，就要完成和它的約定——

指尖顫抖著解開了女仆裝背部的系繩，在這昏暗的燈光下給自己換著衣服

那種微妙的感覺從指尖一點點傳來，大腦感覺有些麻木，身體也不知道該做出什么反應比較好——

拿起床上他留下的睡衣，拉著肩帶慢慢提起

在昏黃的燈光下，我能感受到自己像是從內到外被火烤著一般

這根本就是——

手指劇烈顫抖著，幾乎不敢直視他留給我的“睡衣”

這種東西也能叫“睡衣”嗎！

我真的要穿上這種東西嗎！

眉頭用力扭在一起，怎么也解不開

但自己又沒辦法違背他的意思——

做了幾次深呼吸，強行讓自己的心緒安定下來

為什么自己會因為這種東西而產生這么強的羞恥感？我本來是男的好吧？而且就算穿上身也不是我的身體在穿，我無所謂的好吧——

像是突然想通了，又像是堅定自己的想法一般用力點了點頭

而且我可以趕緊穿上然后鉆進被子里不給他看就好了啊——本來就是來給他“暖床”的，又不是要跟他發(fā)生什么

我雖然不能違背他的意思，但是我可以跟他周旋啊——

想到這里就趕緊換上了衣服，然后直接鉆進了被子里——甚至用被子蒙住了腦袋

就算再怎么給自己加暗示、再怎么勸說自己

在穿上這身睡衣的瞬間——在衣服布料摩擦著自己肌膚的瞬間，自己就什么都明白了

心臟猛烈地跳動著，因害羞而變得灼熱的身體也快速加熱著被窩

“吱呀”一聲，門打開了

他大概是洗漱完了

“嗯？哈……沒想到你已經鉆進被子里了啊——就這么迫不及待嗎？”

“我……我只是在完成主人交代的任務而已——”

從被子里把頭探出來，堅定但無力地反駁著

可當我看到他的時候，本就灼熱的臉頰此刻變得更加滾燙

他只是簡單地圍著浴巾站在我面前——胸前藍黑色的紋路散發(fā)著詭異的微光

等會……原來自己的身體居然有這么結實——

不對不對不對，這不是重點！

他探出身，雙手壓在我耳邊，慢慢爬上了床

“我的身體……還真是可愛呢……”

壞了壞了壞了——

今晚自己是在劫難逃了——

他掀開被子的一角——然后我猛地攥住了被子的一邊身子向后縮去

他輕笑著，只是普普通通地躺進了被窩，然后露出一副“看把你嚇得”的表情

“嗯……暖床的工作做的很不錯嘛——”

就像是在嘲諷我什么似得

心里又羞又氣，真想就這樣告訴他“既然暖好了那我就先走了”

但我做不到——起碼做不到在他醒著的時候穿著這樣的“睡衣”出現(xiàn)在他面前

“那，那我暖完床了……我可以把衣服換——”

說著手就伸出被子，摸向放在一邊床頭柜的女仆裝

“嗯？你的工作還沒有結束哦”

他對著小燈吹了口氣，那個魔法小燈隨之熄滅

整個房間徹底陷入黑暗

“接下來，我要你就這樣陪在我身邊，直到我入睡——”

什么？！

這個絕對不行——

耳邊傳來了窸窸窣窣的聲音，然后自己下一秒就被他緊緊抱住

“等，等一下！你這是要干嘛——”

“抱著你啊，我可愛的小女仆——”

說著他抱得還更用力了些

“不行不行不行，你給我松開——”

“這個態(tài)度，可不是對待主人的態(tài)度哦”

他的聲音在耳邊輕輕響起，仿佛是來自地獄的某種呼喚

又來這一套！

“你——請……請麻煩你……松開我……主人……”

雖然這次說的比之前要輕松，但果然還是沒辦法接受——

“為什么我要松開你？”

今天的他好像格外的得寸進尺，像是好奇寶寶一般問個不休

“我……因……因為我……被主人這樣抱著……有點呼吸不暢……”

隨便找了個借口

“那我就……稍微松開一些吧”

他的雙臂確實稍微松了松——卻還是將我禁錮在他懷中

“想不到……自己的身體居然有一天會這么暖和……”

是啊，我也想不到，自己有一天會被自己的身體這樣曖昧地抱著

緊張地閉上了雙眼，腦海中想著各種各樣它可能會做出來的事情，然后想著怎樣才能推開他——

可他就是這樣抱著，真的什么也沒做

房間里一片寂靜，除了他的呼吸和我的心跳聲外，再無其他的聲音

慢慢的自己不安而緊張的心也安靜了下來

真的……什么也不做嗎？這還真的是魅魔嗎？

按理來說我應該已經被他吃干抹凈了啊……

難道現(xiàn)在自己正處于他為我編織的幻覺中，實際上自己已經——

用力咬了一下自己的舌頭

好疼——

是真的

灼熱的身體慢慢冷卻下來，漸漸地也能感受到身后的溫度

他溫熱的呼吸吐在我的頸后，有些粗糙但也很結實的手臂環(huán)在我的身前

小心翼翼地在他的懷里翻了個身，面對著他——面對著自己的臉

不知為何，明明應該再熟悉不過的臉，此刻卻有了一絲異樣的感覺

自己的身體有這么結實嗎？還是說它為了我偷偷用自己的身體鍛煉？

這個想法冒出來的瞬間自己差點沒笑出來

怎么可能嘛——

伸出手，輕輕撫摸著自己的臉頰

這還真的是我嗎

從來也沒想過，自己的身體會做出“強行把女孩子抱進懷里”的事

畢竟此前的自己可以說是無欲無求，無論發(fā)生什么都不會有任何情緒波動

還是說自己已經習慣了做一個女人？

不對不對

我現(xiàn)在做的這一切都是為了讓自己能夠回歸正常

我學過的，即使是詭計多端毫無信譽可言的惡魔，在做出“契約”后也無法反悔——這是刻在他們種族深處的“限制”

所以我毫不懷疑在這里待夠三十天后自己就可以正常出去——

那之后呢

想到了父親的臉

他大概是最想讓我回去的——畢竟能繼續(xù)正常聯(lián)姻的話，他的聲音肯定會擴大好幾倍吧

想到了自己的那位未婚妻

她大概是最不想讓我回去的——我知道她暗地里會包養(yǎng)小白臉，城里的幾家著名“白馬會所”都認識她，只不過當初的自己對此毫不在意罷了

沒來由的想到了……媽媽……

自己已經忘記了她長什么樣子了……只記得小時候她會抱著我給我講故事，哄我入眠……

就像現(xiàn)在這樣——

腦海中閃過一個片段

講故事……陪我入睡……

呼吸變得急促起來

“那我來給你講個故事吧——”

“明天晚上再見咯——”

“很開心嗎？謝謝你哦——”

“對不起”

亂七八糟的東西涌進了身體里

用力攥著自己的衣領，用盡全力閉上眼睛

好像忘掉了什么很重要的事情——

自己卻不知不覺睡了過去

?

“那么，今晚最后一個故事……我們就講一個，小鹿和小鳥的故事吧”

她坐在床邊，輕輕撫摸著我的頭發(fā)

“在廣闊的大草原上，一只剛剛出生沒多久的小鹿漫無目的地走著，走著”

“他的媽媽在生下他之后，身體過于虛弱，于是被鹿群拋下”

“小鹿很難過，他想要去找他的媽媽，他懷念媽媽舔舐自己的感覺，他想念媽媽溫暖的陪伴”

“于是他離開了鹿群，獨自尋找著他的媽媽”

“他走啊走啊，不知走了多遠，終于是走累了，于是在一條小溪流邊歇息”

“這個時候，一只小鳥落在他小小的腦袋上”

“小鳥問到：‘小鹿小鹿，你怎么自己一個人？’”

“小鹿回答說：‘我要去找媽媽?！?/span>

“小鳥想了想，說：‘我可以幫你找媽媽，因為我可以飛起來，能夠看得更遠’”

“小鹿十分高興，連忙對小鳥道謝”

“不過小鳥卻說：‘當然我也并不是平白無故的幫你，在你找到媽媽之后，我會從你這里取走一樣東西作為報酬’”

“小鹿一心為了找到自己的媽媽，自然是答應了小鳥的要求”

“于是他們走過了很多地方，小鳥幫助小鹿尋找媽媽、提前預警躲避天敵，而小鹿沒有什么能幫到小鳥的，只能讓小鳥在自己的腦袋上——或者是剛剛長出的鹿角上歇歇腳”

“他們走啊走啊，最終有一天，小鳥告訴小鹿，找到了小鹿的媽媽了”

“小鹿開心地跟著小鳥跑去，卻發(fā)現(xiàn)面前只有一堆白骨”

“小鹿哭的很傷心，說小鳥一定是在騙自己”

“小鳥卻說它沒有騙人——因為它正是在小鹿母親的請求之下才來到小鹿身邊”

“‘你的母親，是為了能夠讓你活下去，自愿拖著瘦弱的身體引著獅子們遠離鹿群的’小鳥這樣說著，‘臨死前她拜托我告訴你，她一直都很愛你，希望你能好好活下去’”

“小鹿跪坐在那堆白骨旁放聲哭泣著，小鳥則在一旁安安靜靜地看著、陪著，直到小鹿?jié)u漸不哭了，站了起來”

“‘既然我已經帶你找到了你的母親，那現(xiàn)在我也要離開了’”

“小鳥說完，撲扇著翅膀在小鹿頭頂盤旋了一圈，飛走了”

“‘小鳥小鳥，你能不能不要走，留在我身邊——’”

“小鹿大聲喊著，追著小鳥，可怎么也追不上”

“‘你還有你的族人，你的生活，我不能再打擾你了’”

“‘但如果等你長大了，你還是沒辦法接受他們的話，我會回來找你’”

“小鹿慢慢停了下來，他再也追不上小鳥了”

“直到小鳥消失在小鹿的視野里，小鹿才明白，小鳥到底從自己這里取走了什么”

她的故事講完了

但我卻像是明白了什么，心里有些難受

“好了，小鳥飛走了——我也要離開了”

我從床上坐起來，伸出手想要去抓住她的手，想要告訴她我不想讓你走

可是她卻先一步用食指抵在我的腦門上

“那么按照約定，我會取走你的一樣東西——”

一股暖流從眉心緩緩流入我的身體，匯聚在我的胸口，包裹著我的心

隨著她慢慢抬起手指，我的身體也像是慢動作一般緩緩倒下——倒在軟軟的床上

朦朧之間，她的手里拿著一團閃著微弱熒光的霧氣

“謝謝你，小鹿”

“希望你未來的旅途，如花般絢爛”

我還沒來得及說什么，她便轉身離開，從窗戶一躍而下

我仰面倒在床上，看著無盡黑暗，胸口像是失去了什么

如果妖精小姐是想通過那個童話告訴我些什么的話

那她從我這里取走的

也是“朋友”嗎？——

像是想到了什么，感覺自己的靈魂一點點痛了起來——那種來自身體最深處的微弱痛楚

猛地睜開眼睛，看著已經有些熟悉的天花板，揉了揉亂糟糟的頭發(fā)起床

今天好像有些睡過頭了啊……

剛剛那個奇奇怪怪的夢……究竟是怎么回事……

來到這里的第十五天，睡過頭了，因為一個和平時不太一樣的夢

不過應該也沒什么關系，畢竟每次去叫他起床的時候他總是會賴床——起晚一會也無非是讓他多睡一會少賴一會——

雖然這樣寬慰著自己，但還是急匆匆地穿好衣服走向他的臥室

而今天的他卻一反常態(tài)的已經穿好衣服洗漱完畢了，只是站在窗前看著庭院

“抱歉主人……我今天來遲了……”

現(xiàn)在對稱呼他為“主人”這件事已經習慣了，那些之前看起來無比羞恥的要求也覺得沒那么無法接受——畢竟他確實也沒有對我做什么

大不了就是讓他占點便宜而已——反正這個身體本來就是他的，我橫豎不虧

“沒關系”

而今天的他一反常態(tài)，只是淡淡地回應著，沒有以往任何挑逗或撩撥的舉動

有些摸不著頭腦——

“主人，早餐應當已經準備完畢了，請您——”

他轉過身看著我

從來沒見過他那樣嚴肅的表情——平時嘻嘻哈哈吊兒郎當?shù)妮p浮仿佛不曾出現(xiàn)在這張臉上

“我已經吃過了”

誒？

我愣了一下，腦海中想過無數(shù)可能

難道今天不止晚起了一點點？

所以他今天這個樣子，該不會是在生我的氣？

“對，對不起主人……我……”

“不，不用道歉——今天情況比較特殊”

他好像察覺到了我的變化，語氣稍微緩和了些——但相比平時還是更加嚴肅

“你去準備一壺茶吧，茶具茶葉都在廚房，拿到會客室”

我點了點頭，轉身準備離開，卻在腳步剛剛邁出房間的瞬間聽到了他嘴里傳出的一句話

“來了”

我有些懵，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只是按照他的要求去泡茶

從柜子里取出精致的茶壺和茶杯，想著此前自己家仆人泡茶的時候的樣子

畢竟他平時喝的柯霖草茶是用茶包的——

腦袋里想的全是他今天散發(fā)出來的異樣感

明明昨天晚上的時候他還是一副“我就是這樣你能那我怎么辦”的樣子

怎么今早起床就變成這樣了？

還是說收到了什么刺激？

想了半天也沒能得出結論

算了，他煩惱什么和我又沒有關系，我只要做好自己——

將茶壺和茶杯放在托盤上走向會客室

而還沒走到會客室門口就已經能夠聽到里面兩人的談話聲了

“看起來，你的實驗進展很順利啊”

“謝謝老師夸獎”

我下意識地躲在了門后，小心聽著里面的對話

最后那句話是他說的，而問他的那個聲音聽上去像是個年輕女人——而且還是他的老師

他？一個魅魔的老師？應該也是魅魔吧？

而且只聽內容的話好像兩人聊得很開心，但實際上他的回應仍然是不溫不火的

“所以你這次總不會只是想要找老師來炫耀自己能夠靈魂互換了吧？”

相較于他聲音里的壓抑，女聲反而是有些輕松

“……”

我站在門外也能聽到他的嘆息

“請老師……救救他……”

“嗯？為什么呢？只是一個小小的實驗而已——”

救救他？救誰？我？總不能是指把我從這里救出去吧？哈哈——

說了一個連自己都覺得不好笑的冷笑話

可我現(xiàn)在好好的啊，我又不需要救……

而且他們所說的“實驗”，我大概是能猜到，那個實驗對象就是我

而他們說的“實驗”的具體內容又會是什么呢？

不過他們現(xiàn)在好像都不說話了，那我是不是可以趁機把茶水送進去了？

稍微整理了一下自己，裝作剛剛泡好茶一般推開門邁步走了進去，安安靜靜地把茶杯放在兩人面前，斟滿茶水，然后安安靜靜地捧著托盤和茶壺站在他身后

——而在我做這一切的過程中，總是能感覺到一股銳利的目光在盯著我

“嗯……沒想到你眼光還不錯嘛——”

當我剛剛站定，他面前的那個女聲便夸獎著

而我仍舊一頭霧水

“多么干凈的靈魂啊……還真是少見呢……”

雖然我覺得最好還是不要和魅魔對視，但還是沒能壓抑住自己的好奇心，偷偷抬起頭瞥了面前那個“老師”一眼——

蒼翠的長發(fā)，蒼翠的眼眸，還有似笑非笑的表情

好像不是個魅魔，反而像是人類的感覺……又不太像是人類……

“看起來，你很吃驚呢”

被她發(fā)現(xiàn)了的我慌忙低下頭，再也不敢看她

“原來是這樣啊……怪不得你要找我……”

“所以老師，能否請你幫幫我——”

“我可以幫你，但你要回答我一個問題”

“老師”的語氣變得更加輕快了些

“請老師隨便問——”

而他也像是抓住了希望一般急迫而興奮

“你喜歡他，對嗎？”

誰？

誰喜歡誰？

他——它喜歡誰？

我？

等會等會等會，我越來越搞不明白了啊

他十年前用我的“心”做實驗，然后現(xiàn)在把我抓來進行進一步實驗——這些我都能理解

但為什么說喜歡？他怎么可能喜歡——

“是的”

聽到他毫不糾結極為堅定的話語，如同五雷轟頂般，腦袋一片空白

“所以，你不想讓他死？”

“是的”

我？我會死？哈哈，開什么玩笑啊，雖然我之前確實是因為“心”被他取走了所以沒什么精神，但現(xiàn)在我好好的啊，活蹦亂跳的——

“那你既然不想讓他死，當初又為何要取走他的‘心’？”

“我——”

他嘴唇微微顫抖著，好像想說點什么，但最后還是歸結于一句話

“我怎么知道我會喜歡上他……”

隨后他無力地抱著自己的腦袋

“我不知道該怎么做……老師能不能幫幫我——哪怕能夠為我指點一個方向也好——”

他無奈而無力的聲音戛然而止

在我視野里的他，就像他被他的老師施加了魔法一般，突然就像蔫了的菜葉癱靠在沙發(fā)背上

“哪怕一點……”

“我?guī)筒坏侥恪?/span>

“老師”用溫和的聲音殘酷地拒絕著

“這是你的實驗，你的實驗失敗了，那就重新再做一次——時間多的是”

“可，可是他——”

他還在掙扎

而面前的“老師”看上去更無情一些

“這是你沒有考慮到的失敗因素，下一次實驗考慮進去就好”

“而且作為一個魔女，我無法理解你的想法”

“你明白的吧，人類與惡魔的靈魂無論是從量上還是從質上全部都完全不同——你能做到這種程度的靈魂交換，說實話已經是很優(yōu)秀的結果了”

“而他作為你的實驗品已經完成了他的任務”

“你該做什么，就無需多言了吧”

“……”

他沉默著低下了頭，不知道是默默接受了這樣的結果還是無力反駁

雖然我聽不懂他們在聊什么，但我大概明白

我會死

我們定下的契約，三十天后把身體和“心”都還給我——現(xiàn)在跟我說是不可能的

我會死

哈……

明明是被宣判了死刑，但我卻沒有那么難過

“那么，如果沒有其他事情的話，我就走了”

她站起身，并沒有走向會客廳的門，而是隨手在空中劃了一下——而空間像是被她劃開了一樣露出了一條漆黑的縫隙

隨后她就這樣突然消失了

而坐在沙發(fā)上的他，正劇烈地顫抖著

“主……”

“我沒事——”

他的聲音可一點也不像是沒事的樣子

“需要我——”

“我說了我沒事！”

他突然吼了出來，隨之大口喘息著，捏著自己的太陽穴

我也不敢繼續(xù)做出任何反應，只是靜靜地站在他身后

“對不起……”

他是在給我道歉嗎？因為我會死？

他一個魅魔還會在乎這個嗎——

“對不起……”

他的聲音劇烈顫抖，像是喉嚨深處有什么阻礙著他說話

突然一股莫名的悲傷迅速填滿了自己的胸口

并非是為自己被宣判了死亡而感到悲傷

是看著面前的他——面前的自己哭成這樣而感到悲傷

默默走上前去收起了兩杯幾乎沒怎么喝的茶水，端起托盤走出了會客室

?

從他的老師離開后，過去了整整兩周

在這整整兩周的時間里我們沒有任何有效溝通，雖然我還是像往常那樣站在他身邊為他做事

——除此之外，他沒有要我為他做過什么多余的事

他沒有再要求我給他暖床，每晚也僅僅是跟著他去到臥室，在他洗漱的時候為他準備好床鋪，然后將那杯安神的柯霖草茶放在床頭

日日如此

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我也不知道他為什么會突然對著那些我看不懂的紙張暴怒后又像是寶貝一樣把它們好好收起來

而他也沒再對我動手動腳

今天是我們契約的第二十九天，明天就是最后一天了

我不知道明天過后自己還能不能活著——我甚至已經不再奢望自己能拿回自己的身體，更不敢去想能夠平平安安的回去

而且現(xiàn)在的我也不想要回去了

奇怪的夢拼湊出了我缺失的記憶，也讓我開始真正的思考——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么樣的生活

是回到那個地方，面對著冰冷的父親和哥哥們，還有那個毫無情感基礎可言的“未婚妻”

還是留在這里，留在他身邊——直到自己生命的盡頭？

答案已經顯而易見了吧

——就算是感謝他在那段時間里能每晚都來陪著我吧

——能在自己生命的最后三十天，體驗到這么豐富而激烈的情緒，也算是心滿意足了

端著柯霖草茶走到書房，看著他布滿血絲的眼眶，將茶水放在他手邊

“主人，您的茶”

他沒有抬頭看我，而是仍然緊盯著眼前的手稿

他表情好像很痛苦，卻又不只是在承受著精神方面的壓力，好像人類的肉體對她來說也有著不小的麻煩

我安安靜靜地站在他身邊，看著他眉頭緊鎖的翻來找去、寫寫畫畫

那盞魔力小燈依舊散發(fā)著昏暗的光

“主人，時間不早了，請您休息吧”

他沒有回應，只是繼續(xù)埋頭

“主人——”

輕輕將手放在他肩膀上

他像是剛剛發(fā)現(xiàn)我還在他身邊一樣，表情一怔后僵硬地笑了出來

“這還早呢……這么早就讓我休息，該不會是想早點和我睡在一個被窩里吧？”

雖然他嘴上仍然說著不著調的話

可他的語氣卻早已無了往日的輕佻——他只是想用這樣的話麻痹我而已

但我早就明白了他真正的想法

“嗯”

輕輕點了點頭

我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要這么做

可能這是什么都做不到的自己，唯一所能做到的

他瞪大了眼睛，表情有些驚訝，像是看到了什么不該看到的東西

“是的，主人”

我再次做出肯定的答復

“哈……哈哈……哈哈哈——”

他突然笑了起來，而且笑聲越來越大，最后甚至笑到咳嗽

“你該不會……你該不會在擔心我吧？”

他的笑聲慢慢停了下來，轉過身十分自信地看著我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可是魅魔啊——你還敢接受我的挑逗？”

只是鋒利的目光藏不住他眼底的無力和恐懼

我看著他的眼睛，點了點頭

“哼……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的人類啊……”

他笑著站起身，站在我面前

“之前一直都是跟你小打小鬧的——那我可要動真格咯”

他突然撲了上來將我壓在墻上，兩只手拎著我的手腕高舉過我的頭頂，死死地按在墻上

冰冷而僵硬的唇瓣覆了上來——隨后是舌頭粗暴地撬開牙關

本來在腦內做過很多次演習了，可真當他撲上來的時候我卻發(fā)現(xiàn)，自己對于他——對于“魅魔”的了解還是太少

光是他撲過來時突如其來的威壓和恐懼感讓我的心跳突然加快許多，身體也變得使不上力氣

這是魅魔的能力嗎？還是說此前他真的只是小打小鬧，根本沒動真格？

他一邊吻著，一邊調整了下姿勢——只用一只手壓著我的兩個手腕，另一只手則捏住我的下巴用力抬起

他稍稍抬起一條腿，膝蓋像是一根釘子一樣釘在墻上——然后慢慢上移

身體毫無辦法，只能跟隨著他的玩弄而變換著姿勢

感覺整個人都被他死死地掐在手心里

呼吸亂了，嘴巴又被他死死地堵住，一股窒息的恐懼緩緩涌上

而此時的他像是察覺到了我身體的變化，突然就松開了我的唇

——趁著我大口呼吸的時候，他的手猛地撕開了那件陪伴了我二十九天的女仆裝

然后他的唇便趁機吻遍了我的脖頸與肩膀

剛才還冰冷似鐵，現(xiàn)在卻熱情似火

而我的身體里也像是被他勾出了一股火焰一般熊熊燃燒

想要被他緊緊抱住，想要他讓我快樂——

這也是魅魔的力量嗎？讓我心甘情愿墮落的力量？

他明白了我身體的處境，干脆不再束縛著我的手腕，而是全身心投入地將我一層層剝開

而在他的引導下，自己的手指也鬼使神差地解開了他領口的扣子

——一條條藍色的紋路顯現(xiàn)，像是從胸口延伸出來的

而當我伸手觸碰到的瞬間，他突然停下了一切行動，然后慢慢松開了我的身體，慢慢離開

他大口大口地喘息著，像是突然賢者時間了一樣

“主……”

“給我滾”

魅魔的影響也漸漸消散，理智逐漸回來了

但我今晚本來就是想著要做些什么的，所以我并沒有停下來，而是想著繼續(xù)下去

“主人……怎么了？為什么不繼續(xù)——”

“我說，給我滾！”

他睜著滿布血絲的眼睛，就像是一只發(fā)怒的野獸

我有些不知所措

是自己哪里做錯了嗎？

自己并沒有做什么多余的事情吧

可為什么他突然就

“沒聽到嗎？我說給我滾！”

他是認真的

我低下了頭，棕黑色的長發(fā)遮住了我的視線

“是的，主人……”

主仆的契約還在生效

我不能違背他的命令

“直到后天，你都不要出現(xiàn)在我的眼前！”

他惡狠狠地說著，整理著自己的衣服

“是……”

我垂著頭，用被他撕開的衣服簡單裹著自己，緩步走向他——緩步走向書房門口的方向

而在經過他身邊的瞬間，我好像看到了他臉頰上滴下的水珠

?

呼——終于算是被我找到了——

我站在一片灌木叢前——再往前走就沒有路了，只有茂密的樹林

“瓦瑟勛爵……您確定是這里？可前面已經沒有……”

我看著自己身旁有些迷糊的沃查夫特先生，又回頭看了看他帶的一隊衛(wèi)兵，笑了笑

“只是一個簡單的小戲法而已”

從灌木叢上折下一根枝條，嘴中念著一段咒文

之后將枝條扔出——枝條釘在不遠處的一根樹干上

緊接著眼前的景色扭曲、變形，像是一面水墻一般

最后這堵“無形”的水墻坍塌了——而在墻后，則是一條寬廣的道路

“往前走就到了”

對著身后的衛(wèi)兵招了招手，自己先一步踏入了結界

走了沒多遠，面前便出現(xiàn)了一座富麗堂皇的建筑

皺了皺眉

沒想到這個魅魔還挺有能耐的啊

“你們！去把這里圍起來！特別是給我看好前后門！”

衛(wèi)兵聽令而動

唉，搞得這么興師動眾的……

我本來是打算自己悄悄來的，結果沒想到忘了躲開這個男人的眼線，結果就被他們跟了過來

對不起了，打擾你的好事——

慢慢走向大門

可當我還沒走到臺階上的時候，大門就緩緩打開了

一個男人走了出來——正是我們此行要“救”的赫爾茲·沃查夫特

“兒子！我和瓦瑟勛爵來接——”

“沃查夫特侯爵，請您離遠一點——”

我看著面前的男人，大聲制止了想要靠上來的沃查夫特先生

“您不是赫爾茲·沃查夫特，對吧？”

他沒有回應，只是淡淡地說

“可以請你們離開嗎？”

“你把我兒子弄哪去了！”

身后沃查夫特先生憤怒地吼著

“嗯……我的話倒是無所謂，但——”

我回頭看了一眼看起倆心急如焚的沃查夫特侯爵

“恐怕他不想就這樣離開呢”

“他沒事，但我希望再給我一天時間，最后一天就好”

有點奇怪，今天的他好像沒有那天那種飛揚跋扈誰都看不上的感覺

等會，既然他們互換了身體，那也就是說——

我看到了他胸口的那顆“水之心”幾乎已經快要停止“跳動”了

“一天可等不了啊——”

“就是！都到這里了，怎么可能再給你一天時間？誰知道你要做什么！”

身后的沃查夫特侯爵趾高氣昂地吼叫著

畢竟再拖下去的話和伊斯肯尼家族的婚約就不好說咯——

不僅是沃查夫特侯爵等不了，他也等不了

得想個辦法讓他乖乖接受我的換“心”才行

而他像是沒有聽懂我的意思，只是嘆了口氣

“那我也沒有辦法了——”

說著他突然撲了過來，行動異常迅速地揮起了爪子

眼疾手快用胳膊擋下了他的突襲，然后順勢抓住他的胳膊將他扔了出去

他在空中翻騰一圈，輕巧落地

“看起來……你不只是個普通的術士”

他稍微解開了領口的扣子，活動了一下手腕

“謝謝夸獎”

看起來他要動真格了——但是他現(xiàn)在這個樣子即使動真格也不會強到哪去吧？

就算靈魂和能力是魅魔，但他的身體已經不支持他繼續(xù)行動下去了

——所以他才會這樣爭取時間嗎？

難道說他現(xiàn)在正在用赫爾茲的靈魂進行什么儀式？

那可不行啊

雖然赫爾茲是個可憐人，就算把他救回去生活還是一樣糟糕

但這也不是你能傷害他的理由啊

從袖子里摸出法杖

雖然他現(xiàn)在身體虛弱，但戰(zhàn)斗意志還是很強的，絲毫不能大意

“‘水啊，愿尊吾令，暫為吾仆’——”

周圍的空氣變得干燥——而空氣中的水汽凝結成三顆水珠飄蕩在我身邊

“‘破！’”

三顆水珠化作三柄利刃向他飛去

抱歉，我盡量不傷了你——畢竟你這個身體還是赫爾茲的

所以只要你能把赫爾茲交出來就行——

而即使是用殘破的赫爾茲的身體，他還是躲過了兩柄水刃——而第三把則刺穿了他前伸出格擋的左手

唉，一會再給他補回來吧——

而他挨下一刀后抓住了這個空擋撲了過來，想要用手碰到我

腦海中閃過一個有點相像的場景，在他碰到我的前一秒身體下意識地向后退了一大步

而他則是用力一揮——我們剛才拉開的距離被他瞬間拉近

緊接著下一腿踢了過來

“‘攔！’”

操縱水滴將他的橫踢偏移

如果不是剛才多拉開了一點距離，不然真的就會被他踹中

所以我在之前就有這個疑問——一個魅魔，是怎么學會空間系法術的呢？

而這個問題很快就得到解答了

“等一下，為什么你們打起來了啊”

一個熟悉的聲音從虛空中傳來

還沒等我反應過來，我和他之間空間憑空出現(xiàn)了一條細微的裂縫，像是被他剛才一腳提出來的一樣

而緊接著一個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女人從裂縫中走出

“普琳娜多？”

“老師，你怎么在這——”

而他的反應讓我更加驚訝

“老師？”

她看著我，微微一笑

“我又沒說我只有你一個徒弟——而且嚴格上來說你也不算是我的徒弟，頂多就算在我這干了幾天雜活”

她款步走來，打了個響指

剛剛還凝結在我身周的水珠瞬間消散

我咬著嘴唇，實在不想跟魔女打架——畢竟當初已經被她收拾得夠慘了

但沒辦法，畢竟我也有我要做的事

“沒想到我們再次見面居然是在這種情況下啊……”

緊緊地捏著手里的法杖，腦袋里想著解決方法

“這么緊張干嘛”

她笑了笑，站在我身前幾步遠的位置

“我只是希望你冷靜一下”

看她目前好像還沒有要施術的跡象，稍稍松了口氣

“那個男人的身上有我編織的殘缺術式，我必須解決那個問題”

翠色眼眸中光芒流轉，旋即她笑了起來

“我知道——”

“那你為什么還要攔著我？拋開那個術式不談，現(xiàn)在那個魅魔可能在用那個人類的靈魂進行某些儀式，我更不能坐視不管——”

“她做不出這種事”

她稍稍側過身，看著那個占據(jù)著赫爾茲身體的魅魔

他表情稍顯痛苦，或許是因為術式真的已經到極限了

而本來想問“你怎么知道那個魅魔做不出”的我，順著她的手指看到了那個站在大門前的女人

我不情愿地收起了法杖，整理了一下剛才因為魔力流動而產生些許褶皺的衣服

身體是那天所見魅魔的身體，但靈魂卻是赫爾茲的——而且還是完整的靈魂

“哇哦”

小小的感慨了一聲

既是在感慨魅魔的身體，也是在感慨他現(xiàn)在的靈魂居然是完整的

“父親”

她開口，對著沃查夫特先生，緩緩走下了樓梯

而沃查夫特先生卻沒有那么欣喜——反而臉色有些難看

“你，你是誰？”

“我是赫爾茲·沃查夫特，是你的三兒子——”

“可，可你為什么現(xiàn)在變成——”

“而且，是你的私生子——你與家中女仆的私生子”

她毫不留情地打斷了沃查夫特的話——甚至還爆出了自己的身份

反觀沃查夫特先生，他的表情更差了，就像是吃了什么惡心人的東西一樣

“你，你怎么……不對……你是……”

甚至變得有些語無倫次

而我一頭霧水地看著普琳娜多

她則露出了一個微妙的笑容，示意我繼續(xù)看下去

“你……你怎么出來了？我不是讓你老老實實——”

“但你沒說必須讓我在房間里待著”

她看了一眼他，旋即將目光放在了沃查夫特先生的身上

“你后來買了爵位，覺得我母親的存在很礙事，所以你把她拋棄了”

“而我因為能夠成為你聯(lián)姻的工具，所以你一直把我留到現(xiàn)在”

“今天你來找我，也是為了能讓我回去跟伊斯肯尼繼續(xù)婚約”

“我說的沒錯吧，父親——”

她將“父親”二字咬得極重

濃厚的悲傷與痛苦夾雜著幾乎不存在的親情

“所以，我不會跟你回去的——我才不要回到那個生不如死的籠子里！”

“我要陪在她身邊！直到我死去！”

那個魅魔在聽到說赫爾茲要陪著自己的時候，臉上閃過了一絲極大的喜悅——而后那份喜悅就被更大的痛苦掩蓋

我能看到他們之間的喜歡，卻完全無法理解

這種涉及到情啊愛啊的，最不擅長了

而沃查夫特先生這邊則很好懂了——連流出來的汗都是因為秘密被揭開而流下的虛汗

“你……你在胡說什么呢……我怎么可能做出這種事——瓦，瓦瑟勛爵，快幫幫我，把我兒子的靈魂換回去——瓦瑟勛爵肯定也是來救我兒子的吧？”

哈？要我換靈魂？普琳娜多也沒教過我啊，我怎么可能會——

我剛想開口卻被普琳娜多瞥了一眼

那翠色的眼睛閃著鋒利的光，仿佛只要我開口多說一句下一秒我就會變成死尸

乖乖閉上了嘴

而那個魅魔抓住這個空擋先開口了

“你兒子的靈魂，回不去了”

“你，你說什么？”

“你兒子的‘心’，現(xiàn)在在我的身體里——而且，沒有取出來的辦法”

“如果強行靈魂交換的話，赫爾茲他的靈魂仍舊是殘缺的”

“以他現(xiàn)在的身體狀況——他活不過今日”

他自嘲般輕哼一聲，看向赫爾茲

“對不起……我……什么也沒做到……”

“最后還是變成這樣了……”

而后他像是解脫了一般笑了出來

“當然，即使我們不交換靈魂的話，我也活不過今日——這個身體已經撐不下去了”

“所以，我想……起碼你能活下去——用我的身體”

我看著他們三人，總覺得有哪里不對

赫爾茲缺失的靈魂之“心”只需要我給他補上就好了——這也是自己本來要做的事情，普琳娜多在看到他身體上的藍色術式問路肯定也是知道這是我做的

只要我給他的身體補上“心”，然后完成靈魂交換術式——最后一切都將回歸原樣——那她為什么還要攔著我？

回歸原樣……回歸原樣……

看著魅魔與赫爾茲對視，一個有些難以置信的想法出現(xiàn)在我腦海中

難不成這個魅魔當時在搶婚的時候說的都是真的？

我扯了扯普琳娜多的衣袍，用眼神暗示了一下

她看著我，笑了笑，眨了眨眼睛

應該是默認了

這個老狐貍精，就喜歡看這種戲碼是吧！

而再看向沃查夫特先生呢——他的表情可謂是耐人尋味

從剛才還沒進到結界里的一臉關心，到見到被換了女人身體的小兒子時的錯愕，再到聽完小兒子揭露自己骯臟過去的慌亂，最后是現(xiàn)在——

滿臉嫌棄

是啊，站在他的角度上，一個女兒身——甚至是魅魔身的“兒子”根本沒用

無法聯(lián)姻，無法為自己創(chuàng)造價值，而且還容易傳出對自己——對自己的產業(yè)不利的言論

這樣的“麻煩精”，還不如就當他死了得了

——他是這樣想的，對吧？

“怎，怎么可能會有這種事……一定有哪里不對——”

他裝作精神失常一般歇斯底里地吼叫著，只是裝的有點太像了，以至于嚇到了旁邊的士兵

在士兵們的安撫下，他慢慢恢復了正常，然后仰起頭看著天

“罷了……罷了……”

“既然你執(zhí)意留在這……我也不好強行把你帶走……”

他從懷中掏出一張手帕裝模作樣的擦起了眼淚

“我只是……不忍心你留在這——留在一個惡魔身邊——”

“就算是在惡魔身邊，也好過在那個冰冷的家里！”

赫爾茲揭開了沃查夫特先生最后的虛偽掩飾

只是那個魅魔的表情卻很讓人玩味——他就像是完全沒想到赫爾茲會喜歡上自己、決定留在自己身邊一樣

不過普琳娜多那強忍憋笑的樣子——果然她早就知道這一切了

“瓦瑟勛爵，我先走了……我無法承受這樣的悲痛……”

沃查夫特先生轉過身，故意露出了一個落寞的背影

可他真的悲痛嗎？

長長松了口氣還差不多

畢竟這里的我、魔女小姐、魅魔，無論是誰，他帶來的那些士兵都沒辦法抵擋

所以對他來說，這應該算是“逃離”嗎？

我看著所有士兵“有序”逃離了這片結界

而剛剛還強撐著身體的魅魔此刻再也撐不下去了，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

“愛莎——”

赫爾茲喊著屬于她的名字撲了上去

唉……最看不得這種狗血結尾了

我抬起頭看著普琳娜多，小聲問著

“我可以出手了嗎——老師？”

她回過頭瞪了我一眼，但隨即笑了笑

“不急不急——他們還有話沒說完呢”

普琳娜多也像是在看戲一般小聲說著

我看著已經淚流滿面的赫爾茲，嘴里重復著“你不要死”

果然剛才下手還是太狠了嗎？刺穿他手掌的那一刀對他造成的傷害還是太大了？

“我不要你死！”

“我喜歡你！你能不能為了我活下來??！”

“你一定能活下來吧！”

“你可是惡魔啊，怎么可能這么容易死掉啊！”

那個魅魔就平靜多了，只是淡淡地說著“對不起”

“再不出手，他就真死了啊老師——”

普琳娜多輕嘆一聲

“看給你急的……去吧，善心先生”

無緣無故被她嗆了一句還還不了嘴，只能輕哼一聲表達自己的不滿

走到他面前

赫爾茲警惕地看著我，然后站起來把我們隔開

哪怕他知道攔不住我

哪怕他眼淚還沒擦

哪怕，他什么也不懂

但他大概是知道，我可能會傷害她，所以才攔在這

我看著他，微微一笑

“既然我當初能救你，現(xiàn)在我自然能救他”

她愣了一下，隨即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往身旁退了半步

“哎呀……真是沒想到……剛才你我刀兵相向，現(xiàn)在我又要救你……”

他的意識已經有些迷離，呼吸也變得輕飄飄的

只是當我出現(xiàn)在他面前時，他好像還想著警惕我

解開他的衣服，露出那顆早已堅持不住的“水之心”

——要不是他的身體里現(xiàn)在是魅魔的靈魂，不然他這身體早就死了

這么一想，好像他反而是救了她啊

左手掏出法杖，閉上眼睛

“‘水啊，愿尊吾令，暫為吾仆’——”

原本“水之心”上的藍色紋路漸漸消失——從肌膚里滲出，匯在我法杖的尖端，變成了一顆晶瑩的水珠

“‘摹線刻痕，掌精定魂’”

水珠再度擴展，變成一根根細線在空中蔓延著——逐漸擴散至能夠覆蓋他整個胸腔的大小

“‘周身萬象森羅，共集一處，散于百骸’”

以水作線的法陣慢慢落下，印在他的肌膚上

“‘體魂之從，皆為一法，體魂之心，皆在一處’”

法杖尖端殘存的最后一滴水，隨著法杖慢慢落下滴在在他的左胸前——然后緩緩融入了他的身體里

“‘以水為心，以水為魂，亦然安矣’——”

法陣的光芒消失，新的更大更精細的紋路依然浮現(xiàn)在他的胸前

我緊張地看著面前的他，甚至都不敢呼吸了

而他好像還是沒有什么反應

成功了吧？

這也是自己第一次——應該說第二次使用這種精細的操作，真的好累……

我稍稍后退幾步，仰起頭大口喘息著

“那，那個……他……他……”

我低下頭看著他的表情，輕笑一聲，擺擺手，又看著不遠處正饒有興致看著我的普琳娜多

“我該做的都做完了——”

“看起來，這段時間你也沒有荒廢啊”

她像是笑了笑，拍了拍我的肩膀，隨即在我面前用手指打開了一條空間縫隙

“果然啊，他的空間法術，是你教的”

她沒有否認，只是笑笑，然后發(fā)出了邀請

“走吧，正好我們也去聊聊”

“嗯，好啊”

畢竟很久沒見到她了，再怎么說她也是我的“老師”，還是有很多想要跟她聊聊的

“等， 等一下——”

我們都沒有理會身后赫爾茲的呼喊，鉆進了那條縫隙中

?

像是做了一個很長的夢，現(xiàn)在的我是一只小鳥

自由自在，或翱翔于空，或棲息于林

只是那天，自己碰到了一只落單的母鹿

母鹿說我是妖精，對著我許下了愿望

我以為她要我治好她的傷，結果她卻說希望她的孩子能夠平安健康幸福

把惡魔認成妖精就算了，還要逼迫人家做這種事

唉，真的是——

正好最近天氣轉涼想著給自己做個窩

干脆就用她孩子的鹿角好了——雖然有點殘忍，但畢竟凡事都有代價嘛

但我很快就后悔了

他很痛苦——無論是失去了母親，還是無法融入鹿群

我不想給他帶來更多的痛苦

我喜歡上了小鹿

我想要保護好小鹿

我想……永遠也不要離開小鹿——

我還是取走了小鹿的角

順便帶走了他的所有不開心的記憶

最終，鹿角成為了房子的主題骨架，與我的房子再也沒辦法分開了

——說實話，不開心的記憶很難吃，想要完全消化掉也很痛苦

而且也讓我更加忘不了他

我是怎么帶走了小鹿的角來著……

小鹿的角……是能拿下來的嗎……

我是小鳥嗎

睜開眼睛，是一碧如洗的晴空——甚至沒有一片云彩

面前是綠茵草地——雖然還能看到被人踩踏過的痕跡

身旁則是

哭成了淚人的她

“愛莎——”

她喊著我的名字，死死地抱著我的身體——或者說是她的身體

總之，這都不重要了

我沒死

而且我也能感受到自己的心跳了

我活下來了

我能繼續(xù)拍著她的肩膀說“沒關系的”

我也能完成我的——同時也是她的愿望

永遠陪在她身邊

“好了好了，我沒事了……你還在哭什么啊……”

“我就是想哭啊——”

“不許哭了——這是主人的命令”

“等，等一下，怎么還是主人的命令——”

“今天又沒有結束，我們的契約可還在呢”

她一時語塞，但還是強行擦干了眼淚，笑著看著我

“我明白了，主人”

“還有什么要說的嗎？”

“……早上好，主人”

“還有呢？”

她愣了一下，好像沒反應過來

“早安吻呢？”

“我，我們當初沒有——”

她看著我正微笑著看著她，隨后垂下了眼眸

“我知道了……主人……”

她輕輕捧起我的臉

然后在臉頰上輕輕一吻

“這是……今天的早安吻……”

看著她還是有些扭捏的樣子，深感“再教育”工作任重而道遠——

“哈？這種程度還能叫早安吻嗎？”

語氣也恢復到了平時的樣子

“那我這次好好教你，一定要記清楚了”

說著捧起她的臉頰，微微閉上眼睛，直接突襲了她的唇

她象征性地掙扎了一下，然后乖乖地接受了這一吻

沒有昨晚那樣的暴力而急切

現(xiàn)在我們有很長很長的時間慢慢享用這個吻

從輕柔的觸碰與叼含

再到一點點用舌頭試探著對方的意圖

然后是熱烈而沉醉的擁吻

真不愧是我的身體，吻起來有著別樣的感覺

甜蜜的愛戀在我們彼此的身體里熊熊燃燒著

她順從地摟住我的后頸，乖巧地獻上她柔軟的唇瓣——還有她身體里的靈魂

最初的目的已經達到了，只是沒想到會以這樣的方式

緩緩松開她的唇，眼睛里漾著的是無盡的愛戀

“對不起……赫爾茲……”

總覺得自己虧欠了她很多

她只是搖搖頭，輕松地笑著

“如果真的要道歉的話——就請永遠愛著我吧”

我們緊緊相擁，在這明媚陽光

在這無人打擾的只屬于我們的樂園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