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實(shí)很引人注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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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反應(yīng)過來已經(jīng)盯了太久。那人原本在聽人說話，視線一轉(zhuǎn)，正對他笑笑。被抓個(gè)正著，他摸摸鼻子，低頭，抓著大掃帚繼續(xù)掃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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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說是住在附近的少爺，閑著沒事就來道觀看，也聽人講學(xué)。每次一來，總要被四五個(gè)人圍著，擠在一起嘰嘰喳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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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不是討厭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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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友，掃地好玩嗎？”李白蹲在樓梯上，笑瞇瞇地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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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實(shí)在跟他不怎么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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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自己掃一下不就知道了。”他將掃帚往對方的方向推，本是做個(gè)樣子，卻真被人接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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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啊?！蹦侨伺d致勃勃，一把抓過開始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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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說這人是觀主的朋友，還是個(gè)少爺。掃院落的大掃把用干枯的細(xì)竹枝編成，抓起來說不上難受，但也絕對不舒服。他坐在一邊看，準(zhǔn)備等這少爺受不了了就讓他休息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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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一段時(shí)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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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用休息嗎？”看那人都快把落葉掃完了，他忍不住勸道，手掌正對那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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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對方疑惑回頭，反應(yīng)過來他指什么后，才笑嘻嘻舉起一只手，張開，“你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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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得清個(gè)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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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將來想成為一個(gè)俠客！”等他走近，那人讓掃把靠在自己身上，伸出兩手給他看手上的繭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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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說是練家子嗎？他還以為對方腰間的劍是擺設(sh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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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者做大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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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打個(gè)哈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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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小友，你這樣很不尊重我欸?！?/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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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gè)人的朋友很多，像是不管跟誰都能聊上。畢竟跟我這種人都能聊起來，他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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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被道觀觀主收養(yǎng)，長大后留下來做了觀里的小童，日日打掃道觀，偶爾去聽講學(xué)。在認(rèn)識那人之前，年年如此。認(rèn)識之后，就常被迫在各種奇怪的事情上消耗時(shí)間。那家伙實(shí)在太愛給自己找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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蜀中的任俠風(fēng)氣很濃。他想自己或許確實(shí)不是蜀中人，明明在這里長大，卻沒沾染上一點(diǎn)勇敢的因素，反而時(shí)常被嚇個(gè)半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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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就完全不這樣。他說過想當(dāng)俠客，說不定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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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比上回見到被搶劫的路人，他旁觀，那人直接沖了出去。同行的很多少年少女也都跟上去，舞劍的姿勢無不帥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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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贏了！”少年人的笑聲混在一起，讓旁觀者也忍不住露出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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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gè)人存在感很強(qiáng)，但其實(shí)來得不算頻繁。他總是到處轉(zhuǎn)，每到一個(gè)地方都要顯擺一番才氣，像孔雀展示自己開屏?xí)r美麗的尾羽。于是他不在的時(shí)候，日常照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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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很難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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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dāng)這個(gè)人大半夜來找他喝酒時(shí)，他真的想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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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嘛，陪兄弟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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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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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把自己當(dāng)神人了，‘不食五谷，吸風(fēng)飲露’的……”被拒絕的家伙抱著酒壇子嘰嘰歪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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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身酒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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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忍不住回嘴：“我看你自己喝得也挺開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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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對方一臉茫然，又扶額，嫌棄自己：跟醉鬼說個(gè)什么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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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剛才是不是罵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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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他推著人往客房去，邊走邊說：“有什么事明天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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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我明天一早就要走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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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停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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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嘛，來喝酒嘛！”像是抓著他反應(yīng)的空隙，對方端著酒壇子就往他臉上懟，味兒沖得他頭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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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子里有一處石桌，觀主常在此會友、講學(xué)、圍棋?，F(xiàn)在要被這個(gè)家伙用來喝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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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一個(gè)夢想！”酒壇子往桌上一擺，那人坐下，挺直身子，雙腿雙手打開，抬頭看時(shí)眼睛在夜里閃著明亮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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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gè)姿勢很像：啊，贊美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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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搖頭把奇怪的想法甩出去，走過去坐下，聽那人講述自己的遠(yuǎn)大理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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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讓所有人看到自己的才華；會走遍世界，成為世界上朋友最多的人；會在朝廷當(dāng)大官；幾十年過去，自己的名字將在史書上流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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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沒人給我寫，”醉鬼端著酒碗“嘿嘿”傻笑，“我就自己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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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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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起來就很難實(shí)現(xià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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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自我意識過剩的小屁孩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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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這也不是一個(gè)，是好多個(g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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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很嫌棄。等對方趴在桌上睡著，夜里十分安靜了，又突然轉(zhuǎn)了念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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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gè)人的話，說不定真能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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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來的日子都很清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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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shí)不時(shí)有消息傳來：那個(gè)閑不住的家伙又去了哪座山；又認(rèn)識了多少朋友；進(jìn)了京城，做了大官；他的詩歌隔著蜀地的山，在風(fēng)里傳來，寄托自己的所有思念和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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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xiàn)在成為了什么樣的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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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觀成了很有名氣的道觀，日日有人慕名而來，尋訪大詩人的足跡。見多了那些求道者，他才發(fā)現(xiàn)自己并沒有什么道教信仰，比不得他人狂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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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還是在掃地，偶爾聽見故人從遠(yuǎn)方傳來的消息，發(fā)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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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xiàn)在應(yīng)該不缺人記住他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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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還是沒人給他記錄，我就幫忙記一下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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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法來自這句：“李白的青少年時(shí)期，就是在隱居與漫游、神仙道教信仰和任俠中度過的?！敝灰痪湓?，未經(jīng)詳細(xì)考據(jù)，如有錯(cuò)誤敬請指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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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關(guān)詩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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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步殺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功與名?！薄畎住秱b客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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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jié)發(fā)未識事，所交盡豪雄……托身白刃里，殺人紅塵中?！薄畎住顿洀男窒尻柹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