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往常一樣，我不自覺地踱步到窗前，眼睛撇到那個總是“咯吱咯吱”的推拉門，盼望一個身影。雖然有很多雜亂的想法充斥著腦袋，可還是能奇跡般地集中注意力在那個角落。

三只臟兮兮的小狗并排，慢慢走出了大門。四肢像擰了發(fā)條一樣撲騰得飛快。它們邊走邊互相看對方的臉，我想它們也想直立行走：留出兩只胳膊來勾肩搭背。當(dāng)看不見的風(fēng)把榆樹的圓葉吹散，一只橘貓從兩倍于自己身長的欄桿跳到濕潤的泥土上時，她悄悄地出現(xiàn)。

不會像動漫場景一樣，自行車緩緩駛過明媚的景色、還伴著清脆的鈴聲……只那一人一車迅速地穿過門的空隙，像不曾出現(xiàn)般一霎那從我的視線里逃走了。等我回過神來連忙跑到房子另一側(cè)的陽臺，踮腳遠(yuǎn)眺也只剩快速縮小的影子——像用盡全力向天空拋出的沙包。從她突然出現(xiàn)，到突然消失，這之間經(jīng)過了多少呢？因為她而忽略掉的那些貓狗、那陣風(fēng)又在無所謂的時間里怎樣了呢？當(dāng)然，這些都是無所謂的?；氐椒块g，仍然盯著大門發(fā)呆，回味著整理思緒，感覺到僵硬的輪胎壓過門下鐵條的輕微震顫。反正每次的沉浸都會以自己罵自己是笨蛋而告終，索性搖搖腦袋，強迫自己回到桌前面對題目。

輕輕安慰自己幻想是有益的事，是牽掛的印記。潦草寫下偶然相遇的意向，沾沾自喜可以不為任何人負(fù)責(zé)，我很驕傲。這時傳來狗叫聲，能夠聽出與往日的相似語調(diào)。我已看到那三只小狗前前后后穿過鐵門縫隙，彼此追逐著、出現(xiàn)在別人的視線里。

忽然想要把雜亂的想法記下，看看日后再見時能否想起此刻，還是嗤之以鼻。不該稱它為詩歌，只是一次實驗罷：

《斷片》

孩子們，有在好好睡覺嗎？

子夜如此敏銳

粗布床單棱角分明

躺下吧

不用回答

不動聲色也是垂憐

夜和白日一樣難捱

一翻身就埋進了輕柔軟發(fā)里

孩子們，我的孩子

我們還在夢中嗎？

黑色簾子包裹的

霧氣溫暖

四野盡是孕育的聲音

離開和歸來一樣難捱

星星

星星的光是負(fù)傷的野獸

腳印留在退潮后的灘涂

且讓我面對鼻息

心和心跳遠(yuǎn)遁

林間

一只飛鳥吵醒了美夢

可日落前的嘈雜再難復(fù)現(xiàn)

印象和回憶一樣難捱

孩子們

都在，好好睡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