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嫦娥應(yīng)悔偷靈藥，碧海青天夜夜心”，這是李商隱對月宮中嫦娥的想象。而實際上，不僅是嫦娥不斷牽掛著遙遠(yuǎn)的人間，古人能夠創(chuàng)造出這樣的神話，也意味著他們在夜夜仰望星空的時候，從未停止過向著碧海青天的遙想。

——如果能夠飛到天上去，是不是就可以近距離地叩問日月星辰，得到自己在人間從未有過的體驗?zāi)?

沒錯，我們現(xiàn)在的航天事業(yè)并不是單純?yōu)榱恕帮w天”而“飛天”，而是為了探索未知的空間和未知的宇宙奧秘。古人也未必不是如此，在對星辰大海的渴望中，天界也并非一無所有。

陜西昭陵博物館藏《飛天圖》壁畫出土于昭陵一座無名位墓葬，畫中繪一對飛天，均梳雙鬟髻，著窄袖衫、長裙，肩繞紅色帔帛，身姿婀娜，面容秀麗。右側(cè)飛天雙手捧盤，盤中盛放5枚仙果；左側(cè)飛天右手托盤，盤中盛放10枚紅色或半紅半白仙果，作供奉姿態(tài)。其帔帛、飄帶均向斜上方飄起，下方散落綠葉紅果，周圍祥云繚繞。

受制于科技，古人雖不能上九天攬月，但通過想象描繪飛天的姿態(tài)，幻想在天空中自由飛舞，飛天夢可見一斑。

嫦娥奔月、玉兔搗藥等是我國古代有關(guān)月亮唯美的神話故事。故宮博物院藏唐代嫦娥玉兔菱花鏡，鏡面描繪了古人心目中嫦娥奔月的傳說。

鏡為八瓣菱花形，伏獸鈕。銅鏡背面是一幅月宮圖。鈕右上方飾一株桂樹，枝繁葉茂；嫦娥身姿飄逸，一手托盤，一手托幅，上有“大吉”二字。鏡鈕下方有一潭池水，左側(cè)玉兔正持杵搗藥，池水右邊為一跳躍的蟾蜍。鏡邊緣飾蝴蝶、花朵及云紋。整個紋飾突出了月宮的主題，且構(gòu)圖十分新穎。

廣寒宮是中國古代神話傳說中嫦娥居住的屋舍。1965年北京市西城區(qū)后英房元大都遺址出土的首都博物館藏嵌螺鈿廣寒宮圖漆器殘片，畫面的主體為一座兩層三間重檐歇山頂樓閣，裝格子門，平座上施勾欄，鑲嵌雕刻都極為精美。因碎片中有婦女頭像及“廣”字痕跡，與景物印證，定名為“廣寒宮圖”。

為了到達(dá)天上，神話中的人們也是各顯神通。不僅可以飛，還可以坐船；而去到以后，做的一件重要的事就是探訪天上的星宿。晉代張華的《博物志》記載了這樣一個故事：

舊說天河與海通。近世有人居海渚者，每年八月有浮槎去來，不失期。人有奇志，立飛閣于槎上，多赍糧，乘槎而去。十余日中猶觀星月日辰，自后茫茫忽忽，亦不覺盡夜。

去十余月，奄至一處，有城郭狀，屋舍甚嚴(yán)。遙望宮中有織婦，見一丈夫牽牛渚次飲之。牽牛人乃驚問曰：“何由至此？”此人為說來意，并問此是何處，答云：“君還至蜀都，訪嚴(yán)君平，則知之?！本共簧习叮蜻€如期。后至蜀，問君平，君平曰：“某年某月，有客星犯牽牛宿。”計年月，正此人到天河時也。

這就是“星槎”或者“八月槎”典故的出處，后來這個故事的主人公被附會成了張騫，足見人們對遠(yuǎn)方的渴望。

故宮博物院藏乘槎仙人盆景以天然木根雕作槎舟狀，置景錯落有致，雕飾材質(zhì)多樣。中部端坐一位以染牙雕刻的老者，長髯及胸，神色安詳。老者身前置掐絲琺瑯圓盤，內(nèi)盛葡萄，身后置鏨胎琺瑯六方瓶，瓶內(nèi)插菊花等。

槎頭置銅鍍金四出葵瓣式鏨胎琺瑯盆，內(nèi)植小型碧璽果桃樹。槎下以彩繪泥塑波浪為托，波浪上呈現(xiàn)象牙雕刻的蓮花、蓮葉、蓮蓬。槎尾纏繞銅鍍金藤蘿，上卷如龍尾，覆于老者上方，垂掛白玉小葫蘆及燒藍(lán)葉，精細(xì)纖巧，色彩豐富，技巧繁難，堪稱經(jīng)典之作。

事實上，中國的海陸位置，決定了古代的中國人對自然空間的認(rèn)識在很長一段時間里被大海所阻斷，海上的微茫煙濤與天際線，也就成為了古人心目中溝通人間與天上的可能場所。

應(yīng)該說，曹操《觀滄海》中說的“日月星辰，若出其中；星漢燦爛，若出其里”，在古人的文化觀念里并不是單薄的一句話。星槎從海上可以進(jìn)入天河，神話中日出之處的扶桑若木（按：這個不是《山海經(jīng)》原文的嚴(yán)謹(jǐn)對應(yīng)，但是后人觀念往往如此）也是在海的東頭。

隱喻作為一種思維方式，深深鐫刻在語言文化的基因中。今天我們把往返太空的航天器稱為“飛船”，把宇宙探索的征途稱為“星辰大?！保?/strong>實際上仍然與夢想著乘船經(jīng)過日月星辰的古人，共享著同樣的語匯和情懷。

所不同的是，當(dāng)我們重新回想起“碧海青天夜夜心”的書寫，它不再意味著日復(fù)一日沒有結(jié)果的遙遙相望。它是數(shù)十年來中國航天人的心血，是“但教心似金鈿堅，天上人間會相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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