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不知水爺……為何阻我？”

?????? 曠野，一名黑衣男子與水生遙遙相望。

?????? “我的事，與你們地府何干？”

?????? 水生將長劍插在地上。

?????? “水爺，您也快該離世了，不為自己積點德嗎？到時候進(jìn)了地府，也不至于……”

?????? “荒唐。”水生打斷了對方的話，將長劍拔出，指向?qū)Ψ剑安倥喕氐闹x，封禁天幕的統(tǒng)治者，錯亂邊界的虛構(gòu)物，行將就木的沉淵石，在此，我以我之名義喚醒，我以我之名義請求視線，我以我之名義……與之宣戰(zhàn)！”

?????? 天微微暗下來一些，醞釀著風(fēng)暴。

?????? “水爺，您這是打算做什么？”那黑衣男子笑了，抱起雙臂，“您沒那個能力，不是嗎？結(jié)局是一樣的，何必呢?！?/p>

?????? “我只是想讓你們看看，看看這個尊名……”水生被無形的壓力擠壓著，“這個尊名……指向的……是你們地府的誰……咳……”

?????? 天地之間，一片混沌，颶風(fēng)卷起土石，雷電穿行與虛空，水生站在著風(fēng)暴之中，笑了。

?????? “是那個……你們一直沒能控制的……第四位……呵呵，哈……那個你們稱之為第四位的……”

?????? “你瘋了嗎！”那黑衣男子試圖斬虛，可虛空已經(jīng)被雷電所灌注，無法離去。

?????? “哈哈哈！哈！你們所有人！都沒能壓制住的！那個被你們荒謬地定為第四的……真正的……輪回大帝！那個……那個守墓者……青劍……綠火……他會燒盡靠近輪回的一切……哈哈哈哈！你們根本就不明白……我見過他，我見過他！不可直視神明……可你們那些狗東西明明都能讓常人直視啊……只有真正的……咳咳……咳……”

?????? 那黑衣男子開始恐懼了，他試圖呼喚救援。水生在念完那段話之后，忽然地冷靜了下來，他看著自己的手，又看了看那鬼差，搖了搖頭。

?????? “果然……呵，別喊了，沒用的，你就只是個小鬼差罷了。告訴你真相吧……你不過是一個隨機(jī)的造物，再塞上一個修改了記憶的靈魂……呵，你們這些輪回的走狗，明明是輪回最大的受害者啊……”

?????? 水生在風(fēng)暴中趔趄地舉起長劍，向鬼差走去。

?????? 忽然，一個漆黑的大手撕裂虛空，撐開雷電，將那鬼差護(hù)住。

?????? “水生，是你在召喚我？”

?????? 水生抬頭，看向那漆黑的虛影。

?????? “酆都大帝，嗯？那個尊名本質(zhì)指向的是你們所有人，你有什么臉在這兒扮正主？其他幾個大帝不是沉睡就是死了，就剩下你們四位……不，三位？呵，然后天庭一走，走一個，古塔一斷，走一個……就剩下你和那個瘋子了，你不恐懼……反而是響應(yīng)了尊名嗎？”

?????? “荒唐，我鬼神之境豈會怕那螻蟻？”

?????? “半步。”水生指正道，“所有大帝，人間統(tǒng)治者，都是半步，你們根本沒有那個能力和心境打破鬼神之障壁。呵，因為自己不能再前進(jìn)，就封死別人前進(jìn)的路，所以我們才一直在這個小地方蹲著啊……就算是能摧山填海的半神，也不能離開這個星球……呵，荒唐?！?/p>

?????? 忽然，天地俱寂，萬鬼退散。

?????? 輪回睜開了眼。

?????? 混沌，祂睜開了眼。

?????? 祂眼里倒映著一個房間，祂似乎站在門前，而對面則是一個案臺，臺后坐有一人。案臺上有一支毛筆，一沓黃紙。房間兩側(cè)是向左右無限延伸的架子，密集排列著，上面裝著些瓶罐，和一些書籍。

?????? 那人披頭散發(fā)，黑色短衫，青紋黑底長外套，隱隱散著些光華。他站起來，拔出青劍，從混沌的眼中走出來，用渾濁的目光看向這片原野。

?????? “又是誰在叫我……混沌靈……不是混沌靈……”那人搖了搖頭，“交易？或是送行？”

?????? 酆都大帝現(xiàn)出真身，站在曠野之中，水生不遠(yuǎn)處，警惕看向那人。

?????? “陳鴻羽，給點面子，你走吧。”

?????? 被稱作陳鴻羽的男子看了一眼酆都大帝，笑了。

?????? “給你臉了？”

?????? 他身形顫了一下，似有什么東西短暫地顯現(xiàn)。

?????? 酆都大帝像是看見了什么巨大的恐怖，猛地后退了一步，捂住頭。陳鴻羽只是笑著看向他，他便只能步步后退。

?????? “你太弱了……太弱了……你要是看見靈哥，或許當(dāng)場就會被摧毀認(rèn)知形態(tài)……”陳鴻羽笑了，“靈哥就在這個世上……我知道的……我只是在等他，等他回到那個層次上……等他想起一切……等他來找我……或是我去找他……”

?????? 隨后，陳鴻羽一指輕點，瞬間將酆都大帝的魂體彈飛到無法探知的空間之中去。

?????? “只是個化身而已啊，那個懦夫。算了，不跟他計較。”他看向水生，“你快死了啊……需要我為你送行嗎？”

?????? 水生看向陳鴻羽，“交易?！?/p>

?????? “交易？有膽識的人。你要交易什么？”

?????? “換個平安，不知你能否做到。”

?????? “不是你自己的吧。”

?????? “我孫女。”

?????? “可以，怎么不行？平安的方式有很多，但我不能保證任何一種萬全?！?/p>

?????? “神也不能？”

???? “我說了啊，我不是神?！标慀櫽饟狭藫匣靵y的頭發(fā)，“我不過是一個謀權(quán)篡位的……前守墓人。如今我不再理會那破墓園了，專心當(dāng)我的店長?！?/p>

?????? “虧了你曾經(jīng)在西邊跟我們聊了這么多?！?/p>

?????? “當(dāng)年你們一幫子騎士那個氣勢……我還以為你們要交易什么大活，結(jié)果就是為了看看有沒有真神？服了你們。況且我告訴你們這些你們也不見得會信，信了也沒啥用，你覺得你們中但凡有一個能看見命運(yùn)的嗎？”

?????? “唉……也是?！?/p>

?????? “走吧?！?/p>

?????? “走……”

?????? 忽然，天邊一道金光閃現(xiàn)，如日初生。

李錚渾厚有力的聲音傳來，“何方賊人！吃我一劍！”

?????? 一劍斬下，天地被金光填滿，陳鴻羽有些驚愕地看向李錚，“真神？”

?????? “他……”水生捂臉，“他……額……”

?????? “五五開道則，什么東西？”陳鴻羽懵了，“這也是個道則？他上哪兒搞了這么個極品道則！”

?????? “什么？”水生也愣了一下，他沒有聽過這個名字。

?????? “你還不明白嗎，這是極品道則！權(quán)柄總量有限，寬和高只能選擇一個，他這個權(quán)柄在定義上是很窄的，也就是說……他的位格足夠高，只是被這個世界限制住了……”

?????? 交談間，劍光落下。

?????? “但是和我比，差遠(yuǎn)了，這個權(quán)柄……無法和權(quán)柄五五開啊?！?/p>

?????? 他隨手畫出一道青光，將李錚的劍挑開，隨后一步踏出，一掌擊在遠(yuǎn)方李錚的眉心，李錚應(yīng)聲倒下。

?????? “不用管他，讓他在這個世上就挺好?；焓馈菜闶撬牡佬陌伞！?/p>

???? “走了?！彼f了一句，兩人一同走入混沌之眼中，混沌閉上了眼。

?????? ……

?????? ……

?????? ……

?????? 李長鏡站在樓頂，雙手插兜，看著遠(yuǎn)方。

?????? “大半夜把我拉出來干啥啊……”望舒站在他身后不遠(yuǎn)處，看著城市的燈火，“不能等曜……等我本體恢復(fù)好了再出來？”

?????? “你本體去不了鬼市?！睙o軌在一旁提點了一句。

?????? “也是。”望舒撓了撓頭。

?????? “走吧，在他們發(fā)現(xiàn)你不見了之前盡快去了解一下鬼市的情況。還有……唉……還得去見那個不想見的人啊……麻煩?！崩铋L鏡伸出一只手抓了抓頭發(fā)，感到有些煩躁，他轉(zhuǎn)身斬開虛空，一步踏出，望舒緊隨其后。

?????? 鬼城，一個角落，兩人落地。

?????? “到了？”望舒四下張望著。

?????? “嗯?！崩铋L鏡抬起手在墻上按了一下，一個符陣顯現(xiàn)，隨后墻壁漸漸透明，磚塊呈圓形消失，展現(xiàn)出墻后的情景，于是他邁步跨過那充當(dāng)門檻的磚堆，向鬼市里走去。望舒看了看那個磚堆，又看了看李長鏡的長腿，嘆了口氣，默默地翻了過去。

?????? “嘖，你這也太矮了哥們。”無軌吐槽了一句。

?????? “閉嘴?！?/p>

?????? 進(jìn)到鬼市里面，望舒才看清那里面的情況，這鬼市邊緣既沒有古城的繁華，也沒有鬼怪的詭異，只是像一個被人遺忘的舊巷子，在里面蹲了很多擺攤的人。李長鏡傳音提醒她先不要跟人說話，這里她第一次來，需要有人帶著去登記。兩人兜兜轉(zhuǎn)轉(zhuǎn)許久，終于，李長鏡開口，“快到了。”

?????? 轉(zhuǎn)過街口，忽然的燈光讓望舒感到有些不適應(yīng)。她看見這蕭條的鬼市之中忽然有了一條街道。李長鏡笑了，“這個地方和現(xiàn)實中的那條復(fù)古步行街是重合的，我們特意保留下來了這一塊地方作為鬼市的核心區(qū)域。外面那兒都只是受鬼市主保護(hù)的小攤販，這兒才是正牌鬼市?！?/p>

?????? 望舒視線掃過鬼市，鬼市中的人或鬼也都看向她。

?????? “走吧，這兒好久沒來新人了。”李長鏡指向街盡頭的一家酒樓，“我們要去那兒?！?/p>

?????? 忽然，無軌笑了，“百里酒樓，嗯？百里聞啊……他可是少數(shù)知道我存在的人?！?/p>

?????? 李長鏡白了無軌一眼，“當(dāng)然，他跟我講過你的?？臻g親和者的保密信息……嘖，你知不知道在那個時候有多值錢？也虧了是百里聞……要是我，早把你賣了?！?/p>

?????? “你也沒把這位賣掉啊？”無軌指了指望舒，“嗯哼？”

?????? “我重女輕男?！?/p>

?????? 長久的沉默。

?????? “你說話非要把所有人都懟一遍嗎？”望舒非常認(rèn)真地提出了問題。

?????? “不然呢？”李長鏡秒答。

?????? “服?！?/p>

?????? 無軌顯化出形體，三人走進(jìn)了酒樓。一進(jìn)去，望舒便看見有許多鬼怪在此處喝酒，有高智慧地生鬼，有怨靈，有地縛靈的化身，也有其它各種鬼怪，境界大多在破桎中至臨界下之間。李長鏡找了個角落，指了指座位讓望舒坐在墻角處，隨后自己坐在望舒外側(cè)堵住路，無軌坐在望舒對面。

?????? “你這個座位安排， 有用意？”無軌努力憋笑。

?????? “憋著，別笑，尤其是一會碰上那個狗東西，不然出了鬼市我就砍了你?！崩铋L鏡繃著臉，如臨大敵。

?????? “嗯？”望舒有些不知所措。

?????? “你，你……你盡量減少自己的存在感，別讓那家伙看見你……至少別讓他看見你現(xiàn)在這個樣子……”

?????? “你帶她來不就是為了見百里聞？”

?????? “我是讓她趁著沒人認(rèn)識熟悉一下鬼市的情況有備無患，你沒看見我們把整個鬼市繞了一遍嗎？那些路我都給她指出來了。然后……嘖，有求于人，麻煩死了。我手上沒有現(xiàn)成的東西，而且這些東西我真的不懂，我研究這干啥？”

?????? “你研究的比他可離奇多了……”無軌捂臉。

?????? “我……”李長鏡說著就要拔刀，忽然，幾人聽見另一處桌子有人喊老板添酒，李長鏡按下刀，看向柜臺后面的門，無軌和望舒同時也轉(zhuǎn)過了頭去。過了一會，一個人影掀開簾子走到柜臺前面。

?????? “誰喊的？”分不清男女的懶散聲音響起。

?????? “老板，趕緊的別耽誤……”

?????? 話音未落，一柄長槍掀翻了那喊話者的桌子，釘在地上。

?????? “喝上頭了，連人話都不會講了？”

?????? 這時，望舒才看清那人的樣貌，長發(fā)及腰，身穿紅色古袍，手里提著一柄沉重的長槍，槍尖向下一段有懸浮的黑環(huán)不斷旋轉(zhuǎn)。那人轉(zhuǎn)過頭來看向角落，望舒愣了一下，因為那人生的實在漂亮且標(biāo)致，如同從水墨畫中走出一般。

?????? “介紹一下，我的班主，百里聞?！?/p>

?????? 望舒剛喝了一口水，差點噴出來。

?????? 百里聞，這個角色在歷史上也算是有名了。書上對他的解釋不算多，但也算是奇人。有史書提及那人本是戲班子出身，一個武生，竟參軍當(dāng)過大將軍，后來在亂世之中被人陷害慘死。

?????? “男的？”

?????? “跟個娘們似的，老子最瞧不起這種人。”李長鏡抓了抓混亂的短發(fā)，“我從一千年前就把長頭發(fā)剪了不穿長袍了，這狗東西居然留到了現(xiàn)在？”

?????? “注意語氣，你有求于人?！睙o軌笑著傳音，李長鏡狠瞪了他一眼。

?????? 百里聞看見李長鏡，眼亮了一下，放下槍轉(zhuǎn)身向李長鏡走來。

?????? “稀客??！好久不見，小月？”

?????? 李長鏡站起身來，“百里……聞，我找你有事?！?/p>

?????? “哦？怎么不說那個稱呼的事了？況且……整天找不到人的第三鬼王找我有事？很稀奇啊?！卑倮锫勑α耍安恢问?？”

?????? “你是最了解那個術(shù)法的，百里聞，僅次于我?！崩铋L鏡看向百里聞，又指了指望舒，“你能看出來的，嗯？”

?????? 百里聞看向望舒，先是愣了一下，隨后眼神凝下來，盯了許久，又看向李長鏡。

?????? “你是說……你對她使用了那個術(shù)法？”

?????? “是?！?/p>

?????? “那么，你找我……是要提點她幾句的，對嗎？”百里聞挽了一下頭發(fā)，走到望舒邊上，仔細(xì)端詳了一會，“嘖嘖嘖，這姑娘生的倒是漂亮，只可惜怎么落到了你這么個人手上。嘖嘖嘖，暴殄天物啊……要是落到我手上……嘿嘿……”

?????? 無軌看了一眼李長鏡緊握的拳頭，又看了看都快貼到望舒臉上的百里聞和縮在墻角的望舒，嘆了口氣，“百里哥，注意形象?！?/p>

?????? 百里聞退了一步，看向無軌，“誒？小軌？你也來了啊，剛才都沒看見你?！?/p>

?????? “我故意的?！睙o軌捂臉。

?????? “百里聞，你正常點?！崩铋L鏡抬手按住百里聞的肩膀，“以前你不是這樣的?！?/p>

?????? 百里聞笑了，順勢將臉轉(zhuǎn)過去，端詳了一番李長鏡的臉，嘆了口氣，“以前……你也不是這樣的?！?/p>

?????? 李長鏡退了一步，拍了一下手掌，像是碰了什么臟東西，“嘖，別把我跟你相提并論?！?/p>

?????? 百里聞仍然在笑，可李長鏡看著那笑臉，卻怎么也高興不起來。

?????? “百里聞，你不是曾經(jīng)那個縱橫沙場的百里聞了?！彼D(zhuǎn)過身去。

?????? 百里聞聽了之后，愣了一下，“呵，那誰又能想到，你也不是曾經(jīng)那個名滿京城的李玄月了呢？”

?????? “百里聞，你在這鬼市里縮的太久了。”

?????? “呵，你在外面闖蕩的也太久了……”

?????? “你沒有想過……”

?????? “想過什么？”百里聞看向李長鏡，“你以為我想這樣嗎！我沒有你天生鬼王上三的實力，沒有你的膽識，沒有你的名氣，更沒有你逍遙法外的經(jīng)歷。我就只是個鬼王下層，被白家那幫狗東西追殺的鬼王下層！我只能在這鬼市里蹲著，因為地府需要的是一個黑市，更是一條聽話的狗。和你相比起來，我還要命。我沒有犧牲的覺悟，我只是還想再活……”

?????? “百里聞！”

?????? 李長鏡打斷了他的話語。

?????? 沉默，長久的沉默。

?????? “我只能這樣，裝作這樣，或是真的這樣?！卑倮锫勅匀皇悄歉毙δ?，“你是爺們，你覺得我就不想像你一樣嗎？我……唉……”

?????? 他提起長槍，“算了，算了，你走吧。你找我要什么，我都不會給你的。你我在千年以前，緣分就盡了?！?/p>

?????? 沉默，整個店里一片死寂。

?????? 忽然，李長鏡動了。

?????? 他一步踏出，一拳向百里聞砸去。

?????? 百里聞轉(zhuǎn)身一槍掃出，李長鏡俯身轉(zhuǎn)肘，仍是向前沖了一步，隨后一肘向百里聞腰部擊去。百里聞一掌打在李長鏡肘上，將自己推開，隨后將本在上方的長槍向后一拉，向李長鏡頭部抽去。李長鏡晃了一下閃過長槍，隨后拔刀斬向百里聞。百里聞猛地向后一俯腰，堪堪讓那直刀擦著他的面門劃過，隨后翻身側(cè)滑，長槍一收一放之間刺向李長鏡。

?????? 戰(zhàn)斗掀起風(fēng)波，將四周的客人趕到墻邊，有疑惑有震驚地看著兩人的戰(zhàn)斗。誰都沒有動用術(shù)法，只是憑著像人一樣的技巧在戰(zhàn)斗。李長鏡長刀擦著百里聞的槍柄猛地一斬，隨后脫手而出，身形卻從百里聞另一側(cè)轉(zhuǎn)到他的背后。

?????? “班主，你變?nèi)趿??！?/p>

?????? 百里聞愣了一下，隨后李長鏡飛身而起，轉(zhuǎn)身一腳彈在飛起的刀上，使得那刀帶著巨大的力量猛地向百里聞砸去，霎時間煙塵四起，地面被轟然炸開，兩人的身形淹沒在揚(yáng)塵之中。許久，人們才看清店中央的情況。

?????? 李長鏡站在側(cè)邊，一手插兜，一手提著直刀，而百里聞躺在地上的一個大坑里，不斷咳嗽著，長槍釘在不遠(yuǎn)處的地上。

?????? 李長鏡招呼了一下無軌和望舒。

?????? “走了?！?/p>

?????? 幾人走到門口，將要出去，忽然，百里聞爬了起來。

?????? “諸位……抱歉了，今日酒錢不必再付，都走吧?！?/p>

?????? 客人們直呼掃興。

?????? 隨后，他用那仍然清明的眼看向李長鏡的背影。

?????? “小月?！?/p>

?????? 李長鏡怔了一下，沒有回頭。

?????? “不回來喝一杯嗎？”

?????? 李長鏡抬腿準(zhǔn)備走出店門。

?????? “她很像仙兒啊……”

?????? 李長鏡掀起門簾。

?????? 忽然，百里聞拔高了聲音。

?????? “我教她！我教她！”

?????? 李長鏡走出門去，手還搭在門簾上，沒回頭， “不必了。”

?????? 百里聞像是泄了氣，坐在地上。

?????? 他低下頭去，用幾乎聽不見的聲音，嘟囔了一句。

?????? “可能……這就是最后一杯了啊……”

?????? 李長鏡剛準(zhǔn)備放下門簾，聽見這句，停住了動作。

?????? 他轉(zhuǎn)過頭來。

?????? “你……要去找白家？”

?????? “大概吧，再這樣下去……他們就要對那些孩子動手了?！?/p>

?????? “你……”

?????? 李長鏡轉(zhuǎn)回頭來。

?????? “那就喝一杯吧。”

?????? ……

?????? ……

?????? ……

?????? 夜深了。

?????? “你說……當(dāng)年咱們都是一塊出來的，怎么如今差距……就這么大呢……”

?????? 百里聞一只手撐著臉，伏在桌上。

?????? “我不知道?！?/p>

?????? 李長鏡坐在對面，盯著酒杯。

?????? 望舒和無軌在遠(yuǎn)處另一個角落默默地啃著饃。

?????? “小月，當(dāng)年……”

?????? “不提當(dāng)年?！?/p>

?????? “唉……你還是這個樣子，無趣。幾千年來……你成王敗寇，我倒是在這鬼地方蹲著消磨光陰……可嘆，可嘆啊……”

?????? 百里聞喝得有些醉了。

?????? 他站起身來，提起長槍，走到門口。

?????? “你可想好了，你說了自己還要多活幾年的，如今就這么走了？”

?????? “不然呢？”

?????? “我不會幫你，百里聞，這是你自己的命。相應(yīng)的，你也不必再教她什么?！?/p>

?????? “我知道，我必須死在這里。但是怎么死……那是我的選擇。呵，小月，都到這個時候了，你還在糾結(jié)這些嗎？像個商人一樣把一切都當(dāng)做交易……就真的能如你所愿的……去將一切分清，不受感情的糾纏嗎？”

?????? 李長鏡也站起身來，走到門口，百里聞轉(zhuǎn)身，兩人就這么對著，站著。

?????? 忽然，李長鏡笑了。

?????? 兩道身影，一個筆直站著，一個被壓彎了脊梁；一個持刀，一個耍槍；一個曾為命運(yùn)不公而戰(zhàn)，一個曾因命運(yùn)不公而死；一個逍遙世間，一個偏安一隅；一個從心而行，一個卻早已失去了自己的氣度與精神。

?????? 誰是對的，誰又是錯的呢？

?????? 百里聞伸出手去，李長鏡手動了一下，似乎想要將百里聞拍開，可面對這個將死之鬼，他又沒動。百里聞摸了摸李長鏡的臉頰，笑了。

?????? “當(dāng)年……我一手將你帶大，為你排戲，教你那么多東西……”

?????? “恩情，千年之前，我便已經(jīng)還清了?！?/p>

?????? “是啊……是啊……還清了，還清了……當(dāng)年他們?yōu)榱送醭梦矣谒赖氐臅r候，你的確是來了。你認(rèn)為那就是在救我……可是……那個王朝啊……就是需要我的死，才能解決那兩派的紛爭呢?！?/p>

?????? “那是王朝的錯，不是你的，你不該死在那，就像今天一樣?！?/p>

?????? “可是……呵，還有千萬蒼生黎民，就像……今天一樣?！?/p>

?????? 沉默。

?????? “你走吧，這次，我不救你?！?/p>

?????? “謝了?！?/p>

?????? 兩人走出門去，而望舒無軌也一同出了門。

?????? 走到巷口，繁華留在背后，將軍轉(zhuǎn)過身來，看向女孩。

?????? “小望舒，嗯？他剛才都跟我講了。你啊……唉。在這個世上……其實我們才是反派，那些要致我們于死地的人才是正派呢。不過……無所謂了，一切都已經(jīng)無所謂了。白家會刺殺那些不聽話的鬼王，我以為聽話就已經(jīng)足夠了，可是……畢竟死人不會說話?！?/p>

?????? 望舒愣了，她明白，百里聞今日，打算去死。

?????? “我保護(hù)了很多孩子，可是……白家要我死，如果我不死，那些孩子就要遭罪了?！?/p>

?????? 沉默。

?????? 李長鏡忽然咳了一聲。

?????? “今日里將赴死心神不定?！?/p>

?????? 百里聞愣了一下，笑了。

?????? “勸故人休愁悶且放寬心?！?/p>

?????? “怎奈他十面敵難以取勝?！?/p>

?????? “且允我去以死換那太平?！卑倮锫勑α耍叭碎g無道，兵戈四起，群雄逐鹿，涂炭生靈，使那些無罪黎民，遠(yuǎn)別爹娘，拋妻棄子，怎地叫人不恨。正是千古英雄爭何事，贏得沙場戰(zhàn)俘寒?！?/p>

?????? “十?dāng)?shù)載舊情，眼見得你我將要分離?！?/p>

?????? “好在此日有酒，也算是能消愁?！?/p>

?????? 陰風(fēng)四起，舊巷外，白袍人影已排好陣式。

?????? 百里聞直起腰來了，整個人的氣質(zhì)忽然變了，從那個被喊作像娘們一樣的人，忽的變回了當(dāng)年那個為國捐軀的將軍。

?????? “呵……呵……哈……好啊，好?。　彼χ?，提起長槍，“走了，走了！”

?????? 李長鏡退了一步，“走好?！?/p>

?????? 忽然，一切又寂靜了下來。

?????? “百里聞?！?/p>

?????? “嗯？”

?????? “沒什么。”

?????? “呵?！?/p>

?????? 百里聞向前走去，最后，他也沒有回頭。

?????? “小月，當(dāng)年那最后一場戲……明明是我演的霸王?！?/p>

?????? ……

?????? ……

?????? ……

?????? 李氏山莊，無軌的身影忽然出現(xiàn)在實驗室里。

?????? “嘖，什么鬼思路……他早就算好了嗎？”

?????? “不管了，既然他要作死，我也只能跟一把。”

?????? “沒辦法了……”

?????? “只能這么做?！?/p>

?????? “呵，有意思啊……有意思……”

???? “百里聞，當(dāng)年我欠你的，今日……借他李曜靈之手，還上點利息吧?！?/p>

?????? ……

?????? ……

?????? ……

?????? “百里聞！你可知罪！”

?????? 鬼城之中，白衣黃劍的人影將百里聞包圍。

?????? “白家的，嗯？要殺就殺，別那么多廢話。”

?????? 那些白家人聽了，也沒再說什么，只是拔劍出鞘。

?????? “那……今日，你必喪命于此！”

?????? ……

?????? ……

?????? ……

?????? 無軌回到望舒這邊，看向李長鏡。

?????? 望舒也看向李長鏡。

?????? “所以……你就這么……讓他去死？”

?????? “不然呢？”李長鏡沒有什么表情，“我也救不了他，他牽扯的事情……太多了。那些孩子……我又不可能殺光整個白家，那他必然會被掣肘以致死亡。所以……不如讓他早點去死。你算計比我可清楚的多，如果是你，你又會怎么做？”

?????? “我……”望舒不知道該說什么好，“你終究是希望他活下來，是嗎？”

?????? “不，我與他的關(guān)系在千年前就理清了?！?/p>

?????? “你啊……唉，你把一切都算的太清楚了，你覺得這樣就可以避免感情？”

?????? “你不也是這樣的嗎，連情緒都算清?！?/p>

?????? 沉默。

?????? 忽然，望舒笑了。

?????? “可是……有時候事情總是沒有那么簡單啊……意氣用事雖然會讓人看不清大局，但……一切都算清，和一切都不算清……有什么區(qū)別呢？”

?????? “你什么意思？”

???? “無軌跟我講過，白家要出動至少四分之一的力量，才能對一個鬼王下層動手，而且如果有更大的亂局，如果這個鬼王對他們的威脅遠(yuǎn)大于這四分之一的力量，那么他們就不會動手，甚至遷就。所以你們李氏山莊才沒有被白家一直攻擊?！?/p>

?????? “嗯，然后呢？”

?????? “其實你們是有覆滅白家的能力的，但是歷史嘛，歷史是相似的，白家完了還會有新的出來，不如就讓這一家蹲著。況且斬殺一個鬼王牽扯的利益鏈太大了，甚至有其它鬼王參與，就算是鬼王也吃不消。畢竟鬼王還有弱的朋友，弱的家人啊。最后，互相掣肘，形成了一個極端排外的平衡。新晉鬼王想要上升而不被白家追殺，很難，要么是殺上去，要么像百里聞這樣找地府做靠山或是偏安一隅。可嘆啊……”

?????? “分析的很對，然后呢？”

?????? “然后你們聊天的時候我知道他收養(yǎng)了很多被鬼怪害過的孩子，在那邊一個山里?！?/p>

?????? “嗯？”

?????? “我報了警。”

?????? “什么？”

?????? “無軌跟我講了，有異常局的人會去處理，白家不動異常局?！?/p>

?????? “你有沒有想過，如果真的這樣，百里聞為什么從來沒有把那些孩子給異常局？”

?????? “異常局只會研究和消除異常，那些孩子會成為普通人?？砂倮锫?wù)J為，那些孩子該運(yùn)用自己的天賦，不是嗎？我知道，異常局又窮又麻煩，那些孩子可能不會過得很好，但至少……至少能讓百里聞不用因此而死?！?/p>

?????? “你有計劃?！?/p>

?????? “是?！?/p>

?????? “但……我說了，我不會去救他?！?/p>

?????? 望舒笑了。

?????? “用不著你?！?/p>

?????? “什……”

?????? 忽然，無軌一刀斬向望舒，在李長鏡反應(yīng)過來之前將望舒?zhèn)魉统隽斯硎小?/p>

?????? “你在做什么！”李長鏡試圖斬虛，可無軌突然按住了虛空。

?????? “我可是空間親和者，鬼市這種特殊空間區(qū)域，正主又不在這兒……嘿嘿，你可別想能離開?！?/p>

?????? “你知道她出去會發(fā)生什么嗎！六號！六號會殺了她的！”李長鏡轉(zhuǎn)身一刀斬到無軌身上，可無軌卻閃現(xiàn)到了他背后。

?????? “這就是她的計劃?！?/p>

?????? “什么！”

?????? 遠(yuǎn)方，望舒出現(xiàn)的地方，一道赤紅的流星落下。

?????? “她還沒有戰(zhàn)斗手段，你瘋了！”

?????? “我只知道，他的思路是對的！”

?????? 忽然，兩人同時看向百里聞離去的方向。

?????? “開始了。”

?????? 遠(yuǎn)方，百里聞?chuàng)]舞著裹挾紅光的長槍，擊退靠近的白氏道士，可畢竟雙拳難敵四手，他還是受了傷，血滴在地上，升騰起鬼氣。

?????? 忽然，天空裂開了。

?????? “斬虛！誰！”白氏一位站在后方的老者忽然抬頭看向天空，烏云密布，電閃雷鳴，如同雷公電母睜眼，空間破碎斬裂，一道人影，與一柄大劍，從空中落下。

?????? 百里聞愣住了，他認(rèn)出了那個人影，那是李長鏡跟他講的曜。

?????? “什……”

?????? 無軌看向李長鏡，“白家擅長群體跨境戰(zhàn)斗，前來的最高只有臨界中五，前排都是破桎，拼的是人多，互相增幅達(dá)到總體鬼王水平。可是如果……他們碰上了一個比他們更擅長跨境戰(zhàn)斗的人呢？”

?????? “他沒有戰(zhàn)斗經(jīng)驗?！?/p>

?????? “他有?！?/p>

?????? “你什么意思？”

?????? “你可能不知道他是什么情況，他隨時都可以在意識海里面和我對練?！?/p>

?????? “可這也不夠……等等，靈海？”

?????? “嗯，這就意味著……我可以模擬更多情況，而他……他真的很刻苦了，畢竟這東西關(guān)乎他的性命。”

?????? “可是他才到陰靈境！”

?????? “陰靈上五，半步破桎，嗯？”

?????? “什……不可能！那種方法……”

?????? “不破，不立，這才是破桎的本質(zhì)。所以我用了數(shù)十年，而他……他可以做到?！?/p>

?????? “他那具軀體還沒有修好！”

?????? “他有數(shù)。”

?????? 望舒一刀試圖斬開小六的鐮刀，卻被振退一步。她意識到小六的力量過于強(qiáng)大。

?????? 她是有目的的，她知道自己根本不可能贏過小六，但是……她必須全力以赴。

?????? “把自己的情緒分析地太清楚……呵，那就根本不可能有突破了……”

?????? 她沉下氣來，試圖忘卻一切算計。

?????? 鐮刀已至面門，她閃身躲過，眼神中少了一些冷漠，多了一些堅定。

?????? “意氣用事一次吧，為了計策。”

?????? 戰(zhàn)斗。

?????? 紫色與紅色的刀光交映著，將深巷照亮。

?????? 光影交織。

?????? 她漸漸不支了，敗下陣來。

?????? 于是，赤紅的鐮刀劃過，貫穿她的腹部。

?????? 血花飛濺。

?????? 天空中，雷鳴聲大盛，墜落的人影睜開了雙眼。

?????? 空間的桎梏轟然炸裂，他握住了巨劍。

?????? 剎那間，電光凝聚于劍上，穿過他的軀體。

?????? “破，桎?！?/p>

?????? 天地俱寂，萬物在他的眼中停滯。

?????? 望舒睜開眼，飛濺的血花漸漸由殷紅變作漆黑，隨后在空中化作紛舞的黑色蝴蝶，蔓延著紫色的光華，將鐮刀包裹。她的眼中閃爍著光輝，隨后，整個身形炸裂成一片蝴蝶，飛到小六的身后，再次凝實。

?????? “你殺不死我的，走吧。畢竟……輪回之道，今日，將要再啟了?！?/p>

?????? 遠(yuǎn)方，李長鏡和無軌兩人仍然沒有動。

?????? “我沒有教過他明鏡九斬?！崩铋L鏡愣了。

?????? “可是……我會，他與我戰(zhàn)斗，自然……就也會?！睙o軌笑了。

?????? 曜通過由電流增幅的大腦，在剎那間回憶著一切戰(zhàn)斗。

?????? 隨后，他睜開眼，眼中電光閃爍。

?????? “給，我，破！”

?????? 天雷墜地，將漆黑的夜映成白晝。他一劍斬在那白袍人群之中，瞬間將他們的身形盡數(shù)摧滅。

???? “他……悟到了什么？”李長鏡看向那被映亮的地方。

?????? “一開始，他的道，是算無遺策，于是他借著明鏡九斬擬造了一式，喚作清光散，可如今……他的道……呵，不清楚呢?！?/p>

?????? 電光之中，曜站起身來，拔出長劍，扛在肩上。

?????? 百里聞在他身后愣住了，隨后大喊。

?????? “你瘋了嗎！這是獵殺鬼王的戰(zhàn)斗！”

?????? “我知道……呵，鬼王，要是無軌算的話……我也戰(zhàn)勝過一個。這么看……我和他們五五開，加上你，勝算很大啊……”

?????? “不是你這么算的！”百里聞不知道該說什么好。

?????? “那些孩子……我把他們交給異常局了，抱歉?！?/p>

?????? “不是這事！你趕緊走?。∧氵€有命要活！”

?????? 曜笑了，“沒事，我不怕的?！?/p>

?????? “你……”

?????? 百里聞知道，他今日勸不走曜了。

?????? “那……你……”

?????? “我對付那些人多的，你去打強(qiáng)的?！?/p>

?????? 曜退到百里聞身側(cè)，隨后兩人對視一眼，同時向前沖去。

?????? “嘖，剛升起的異數(shù)罷了，掀不起什么波浪，一并斬殺！”那老者在后排喊著，于是，就算與百里聞剛才的戰(zhàn)斗已經(jīng)磨去了他們?nèi)种坏娜耸?，白氏子弟仍然堅持向他們沖來。

?????? “你殺人效率太低了，不像個將軍。”曜沖百里聞喊了一句。

?????? “什……”

?????? 忽然，曜暴喝一聲，將拖著的重劍猛地向面前橫斬而去，拖拽著電光，瞬間將面前的白氏道士掃飛出去，隨后從重劍的鐵砂中甩出無數(shù)鐵釬，如同箭雨扎向那些人。對方試圖近身，可曜將重劍舞得滴水不漏，鐵砂與鬼力構(gòu)成的陣法增幅著電流，電流再次構(gòu)成新的陣法，竟真的彈開了所有的攻擊，甚至完成了反擊，鐵砂凝聚的各種武器與被磁場繳獲的敵人兵器四處飛濺著。

?????? 百里聞看著曜，似乎終于燃起了斗志。

?????? “算了……那就讓我……認(rèn)真點吧?！卑倮锫勎站o了長槍，“唉……好歹我也是個鬼王……”

?????? 隨后，他一甩長槍，紅光乍現(xiàn)，如焚燒的孤城，如流血的戰(zhàn)場。他一步踏出，長槍挑飛面前的人，雖沒有曜那般視覺的強(qiáng)大，卻有鬼王獨有的化繁為簡，強(qiáng)有力地磨滅著敵人。轉(zhuǎn)眼之間，他殺到了那老者面前，而曜也為他騰出了戰(zhàn)斗的空間。

?????? “呵，你覺得……你真的能勝過我？”那老者冷笑一聲，緩緩走出，氣勢步步攀升，等到戰(zhàn)斗的距離，他已達(dá)到鬼王的境界。

?????? “呵，白家獨有的臨時提升啊……可惜了，上限就是鬼王中一?！?/p>

?????? “鬼王中一，殺你足矣！”

?????? 老者抽出長劍，金光與紅光猛然炸裂，映上天空去。

?????? 望舒抬頭看向那個方向，金光與紅光分庭抗禮，各占半天，而中央則有一道藍(lán)光，不強(qiáng)，卻有力地加入了那場戰(zhàn)斗。

?????? 六號猛地飛起，向戰(zhàn)局沖去。望舒笑了，她也化作蝴蝶向戰(zhàn)局飛去，只是遠(yuǎn)慢于六號。

?????? 戰(zhàn)局之中，曜看了一眼遍布各處的鐵砂，與已經(jīng)被削去三分之二的巨劍，笑了。

?????? “你們啊……算錯了一步?！?/p>

?????? 電光漸息，可白氏道士卻不敢再前，他們知道，這一定有陰謀。

?????? “逃不掉了，整什么呢。”曜將長劍變作兩柄，反握。電光牽連起所有鐵砂。

?????? “明鏡九斬，清，光，散?！?/p>

?????? 瞬間，他的身形消失在了空中，化作飛竄的電光，瞬間將空間與敵人盡數(shù)斬斷。青藍(lán)電光切開鐵砂揚(yáng)起的塵霧，電流貫徹萬物，使得敵人只能眼睜睜看著自己被斬成數(shù)段。曜借助著已經(jīng)深入墻中的鐵砂構(gòu)成強(qiáng)力的磁場，吸引著自己的身軀高速移動，同時不斷斬?fù)羯韨?cè)，模擬出了那短時間大范圍高速斬?fù)舻募寄堋?/p>

?????? 終于，電光停息，他砸到墻上，翻了個跟頭。

?????? “嘖……還是有些撐不住嗎……”他感覺自己整個人都快散架了。抬頭看向敵人，白氏道士只剩下四分之一。

?????? “還有四分之一……”

?????? 隨后，他意識到了問題。

?????? 百里聞可能打不過那個老者，就算加上他，勝率也只有三成多一些，而逃跑或許他還能活下來。小六正在趕來的路上，必須盡快做出抉擇，否則他這具軀體就會被小六回收。

?????? “不破……不立嗎?！?/p>

?????? “走？還是接著戰(zhàn)？”

?????? 忽然，空間魔方閃現(xiàn)。

?????? “我來助陣，順便把望舒帶過來。”無軌笑著，“我給你們騰出空間，你和百里聞，去干翻那個姓白的老狗?！?/p>

?????? “謝了。”曜看見了望舒，隨后，兩具軀殼再次融合，加上與無軌交流獲得的一定的空間理解，現(xiàn)在他終于可以將兩具軀體化為一體，在必要時切換形態(tài)了。同時，兩個經(jīng)脈疊加起來，也能夠互相增幅了。

?????? 曜提起大劍，鐵砂重新凝聚。

?????? “不破，不立啊……”

?????? “天不仁，地不仁，人不仁?！?/p>

?????? “如果這個世界必將置我于死地，我又為何要讓步？”

?????? “摧滅那幽冥大殿，讓世界，再無法殺死我?！?/p>

?????? 電光涌動，他舉起大劍。

?????? “明鏡九斬……”

?????? 他一步踏出，飛身躍到老者身側(cè)，一劍橫斬。老者抬手擋下，甚至沒有退哪怕一步。正當(dāng)那老者準(zhǔn)備反手抹殺這個螻蟻的時候，曜閉上了雙眼。

?????? 電流再次增幅他的大腦，高速運(yùn)轉(zhuǎn)。

?????? 電流貫穿他的軀體，用刺激代替他的指令，加速他的行動。

?????? 鐵砂裹挾著鬼力混入他被凝造的軀殼，讓它不會因為高速而崩潰。

?????? 一切感知都被屏蔽，只剩下斬?fù)簟?/p>

?????? 他睜眼，萬物靜止，萬籟俱寂。

?????? 他瞬間分析出了一切，然后，用不顧一切的力量，發(fā)動了攻擊。

?????? 一剎，七斬。

?????? 大劍崩壞著，鐵霧彌漫。

?????? 老者在反應(yīng)過來之前，便被斬碎了陽氣護(hù)佑，破開了軀殼防護(hù)，以最純粹的形態(tài)，等待著最后一劍的到來。

?????? 曜雙手握劍，劍柄持于身后，劍尖面向身前，以突刺之勢，發(fā)動了最后一擊。

?????? “摧，冥，殿！”

?????? 電光凝聚又炸裂，所有人的視線都被藍(lán)色電光所吞沒。

?????? “不可能……不可能！”老者吶喊著。

?????? “你……今日……必……死！”曜堅定地將大劍推進(jìn)了老者的身軀之中，用電光全力絞殺。

?????? 轟！

?????? 一切都炸開了。

?????? 隨后，俱寂。

?????? 曜站在一個大坑前，雙臂齊斷，向外散著鬼氣。

?????? “呵……好一個……摧……冥……殿……”

?????? 他有些愣，沒有想到，這一式的威力竟會如此之大，也沒有想到，他自己竟然也乘不下這一擊。

?????? “好強(qiáng)的攻擊，但我絕對不會再用……”曜苦笑著。

?????? 百里聞也愣住了，他一槍挑起來一個白氏道士，又甩出去，全程都盯著曜。

?????? “你……你能殺鬼王？”

?????? 曜看向百里聞，“等我手好了，單挑你打不過我?！?/p>

?????? “服了?！?/p>

?????? 一道紅光落下，可在觸及地面之前，一道紫光猛地將它擊飛。隨后，那紅光像是懼怕紫光一般飛離。

?????? “干的……不錯。”李長鏡走到場中，隨手一甩，紫色的絲線牽連起來，將殘余的白氏道士盡數(shù)斬殺。

?????? 曜喘息著，“咳……早知道你有這一招……何必呢？”

?????? “唉……”

?????? 所有人都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好。

?????? “回去再喝點，聊點之后的事吧?！卑倮锫勌嶙h。

?????? “我看行。”無軌笑了。

?????? “走吧……回去了。”李長鏡嘆了口氣，帶頭向店走去。

?????? “那些孩子……”曜看向百里聞。

?????? “變回普通人啊……也好……至少今天過去之后……從你身上看出來的……那些孩子……當(dāng)普通人也不錯。”

?????? “是啊……普通人好。”曜嘆氣。

?????? 夜幕籠罩這個城市。

?????? 有人今夜將死，有人今夜破桎。

?????? 有人……

?????? 李長鏡望向天空，看不見繁星。

?????? 有人，重新理解了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