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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為什么你們沒死嗎？”小宛像是在審問犯人，把皇后推進到敵方陣營。

“因為你也想去羅蘭，而你的阿喀琉斯之踵已經(jīng)顯露——你的魔力應(yīng)該快不夠了吧?！苯鸢l(fā)女郎看出破綻用教皇反將一軍，同時遏制住皇后行動。金發(fā)女郎恢復(fù)了剛見面時事務(wù)性的模樣，仿佛勝券在握。

“棋下的不錯。如你所言，因此我也并不打算為難你們，你們完成任務(wù)，我搭順風(fēng)車?！毙⊥鹜嘶鼗屎?，局勢逆轉(zhuǎn)。我則覺得小宛騙人不好，把從餐車拿的牛奶和紅酒給她們各自倒?jié)M?！澳憬惺裁疵郑俊蔽医铏C和那個女人說話。“信鴿。”很有意思的名字，我正打算回話，不料她接著說到：“你是岡田亨吧，我知道你和魔女的很多事哦，真正的捕鳥人。你想知道魔女的……”

砰！小宛把喝完的被子往桌上一砸，“誰讓你和他說話了！給我倒完牛奶趕緊出去?！钡玫茫M是奇怪而毫不客氣的話。我在信鴿的獨特的官方而優(yōu)雅的笑聲中躲到了后面的座椅。

棋局繼續(xù)，信鴿繼續(xù)向著小宛那些看似明顯的破綻攻去，但小宛在一面強勢壓制對面的同時一一接下了對面的攻擊，看似魯莽沖動實則是個無懈可擊的魔王，還擁有著掀桌子的主動。強到可怕的人，若是想做，不管什么樣的事都可以輕松達成吧。如若我也擁有著這樣的能力是否就不會在迷惘旅行中考慮著面包去找尋能支撐人生的東西。

“那種事誰都……”我回想起自己曾經(jīng)怒而沖口而出的話。雙親期待著的成績是一個簡單而不快樂的東西，所謂努力學(xué)習(xí)只是用來掩飾自己其他地方一事無成的盾牌。難以融入他人集體，總是揮棒把球打到場外，編不出故事，畫不出雞蛋，唱不出詩歌，因此死守著不值一名的學(xué)分排名。要命的是從中沒有我能得到的樂趣，也沒有獨特于世的才華，僅僅是焦慮的人生。憤然離開后，渴望以不可替代的人成為某人的依靠而來獲取確定性，但在愿意或不愿意的過程中，終歸是沒能做到。

但小宛和我不一樣，她有著毋庸置疑的此世獨一份的魔法，無可置疑的才華，足以支撐人生的力量。擁有了做什么都可以的才能之后本可以什么都不做，而她又是以何種理由拉上我前來這一趟旅途，即使時至今日我仍不大明白。世上最最強大魔女，她在尋求的究竟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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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軍。”小宛擺出百無聊賴的姿態(tài)，“玩得沒意思了，去把我要求的東西都拿來。”

“魔女大人就這么愛看書？手持白鴿的阿瑞斯？”信鴿饒有興致地打趣。

“你要是敢再這么說話我就殺了你和你的長官?！毙砒澲缓瞄]口凝神，等著回應(yīng)魔女接下來的發(fā)難?！傲T了。我有問題想問，你給我好好回答。”

我把被扔在餐桌上的那本詩集遞給小宛。她接過后順手往桌上一扔，“看一看這本書，上面有很多種文字的像詩歌一樣的東西。你剛剛說的那個什么偵探三頭犬和這個里的是一樣的吧。把你知道的關(guān)于這本書的東西全說出來。”

信鴿如鴿子撿食地上的食物一般，點頭拿起詩集，接著點頭翻閱?！按蟾攀呛芄爬系臇|西，難以置信?！毙砒澝碱^緊蹙，“在這個世界為所未聞的古老物品?！?/span>

“你能看懂這些文字？”“不行。但我能感覺出來那些名字，那些帶著濃厚英雄主義的浪漫名詞?！?/span>

小宛嘆了口氣，“那就回答我之前的問題。”

“這本書估計是很久以前的東西，但正如你我所困惑的一樣，世上沒有過往的東西，不存在過往留下的東西，沒有人講述也沒有人記錄。死去的東西就是死去，不存在于世，不存在意義，這點再清楚不過。但是這本書里所記述的都是以及消失了的人和事，以及記述者也從未見過的事物。這很荒謬，記錄沒有意義的東西本身便是一件沒有意義的事，換句話說這本書本身就不具備任何意義。

“但奇怪的地方在于，這些沒有意義的奇怪故事卻奇妙地深深刻印在我的腦海中。我口中所說的那些故事里的人和物，并非我從書本上看到的，而是自別人之口轉(zhuǎn)述而再也未從我腦海中溜走。地獄三頭犬也好捕鳥人也好，全都亂糟糟住在我腦袋里，說話的時候不小心就會蹦出來。明明是稀奇古怪突然出現(xiàn)的不存在意義的東西，就像汽水。但汽水喝完之后就便不再存在，化為腐爛被排出體外。而這些故事卻不一樣?！毙砒澋椭^沉思，優(yōu)雅官方的笑容從臉上滑落。

“這本書怪異的點不在于書本身，而在于我們的世界不存在的某種東西，某種很重要的東西，像是赫爾墨斯的里拉琴?！毙砒澯悬c激動地忘乎所以又開始說起奇怪的名稱。

“歷史！”小宛高聲說到。我和信鴿像事看著飛艇飛過的鄉(xiāng)下人一般看著她。“我們這個世界所缺少的東西。我在那本書里看到的詞，我想我們?nèi)鄙俚木褪沁@個?！毙⊥鸢言娂瘡男砒澥种谐槌觯拔揖筒焕速M時間了。告訴我關(guān)于這本書的情報，還有，是誰告訴你這些故事的?！?/span>

信鴿略一沉吟，仿佛把月球從肩上卸下般嘆了口氣，開口說到：“我沒有選擇對吧。也罷，我也很想知道真相。”但是我有一個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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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鴿隨即開始了她的漫長講述，“這些古怪的文字我只在王宮里見過，在女王的書房里?！?/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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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官學(xué)校每年的畢業(yè)典禮上，女王會出席活動，并不像其他的長官一樣會上念一通稿。女王會靜靜坐在舞臺最顯眼的地方，每個人都投出崇敬施加在女王的形象之上，而她也會就這一種姿態(tài)持續(xù)到典禮結(jié)束，像是伊卡洛斯的翅膀。學(xué)校的活動一般都會漫長嚴(yán)肅地在無聊中緩慢進行，但女王在時則完全不一樣。高效率地結(jié)束正常內(nèi)容后，無所事事的校領(lǐng)導(dǎo)便會被女王驅(qū)逐，剩下畢業(yè)生們和女王圍在一起進行茶話會。女王則會展現(xiàn)出和藹真誠的樣子和即將掌控王國權(quán)力的士官們開展他們生涯中唯一的交談。

你們可能有所不知，王國雖說是由女王控制的，但女王除了士官學(xué)校的畢業(yè)典禮之外的活動統(tǒng)統(tǒng)不予理會。制定政策、司法執(zhí)行、會議演講一概不予插手，權(quán)由我們這些士官負(fù)責(zé)。但雖說女王不進行具體執(zhí)行，所有的政策法令又都是完全和她心意，或者說是由她的意志決定的。而之所以會這樣，我想根源便在于這場女王唯一參與的活動的茶話會。圓桌會議？不完全不能這樣說，并非紅皇后開辦也并非瘋帽子主持，和那些完全不一樣。最后的晚餐！既是初次也是最后，對，就是這個。這對每個士官來講絕對是意義非凡的茶話會。

說回我參加的茶話會。女王就坐在會議用的椅子上，我們其他人圍著女王成一個圈。侍者給每個人拿來了皇宮里的茶飲，甜甜圈飄出的味道彌漫整個屋子。那時的感覺我現(xiàn)在仍記憶猶新，但那時發(fā)生的事在我身上留下的奇妙觸感卻很難用語言說出。名可名，非常名。但總之，現(xiàn)在有一點我可以肯定。女王身上似乎有一種莫名的力量將所有人思想和她融匯一體，在所有人的腦中留下不可磨滅的痕跡。女王周圍似乎有了一種特殊的場，我們所有人都不可抗拒的像是被吸入一般進入這個場中，進而和女王同思想同感傷，那是一種極其特別的感受。但需要說明的是，我們并非是在不情愿的情況下不明不白地陷入女王的場。我們都堅信我們是被女王由內(nèi)而外散發(fā)的魅力所吸引，進而主動踏入那片場。我們崇敬女王深愛女王，同時也渴望接近女王變成女王，而從結(jié)果上來講我們在一定程度上確實成了女王的一部分。我們所有人都是這樣堅信著，所有人都是以這樣而存在著。我們自詡為俄狄浦斯王，心甘情愿地踏入那個迷人而未知的場。

但是我現(xiàn)在有了不同的想法。我也是到了現(xiàn)在才敢肯定和女王的茶話會究竟意味著什么，那種不可抗拒的而又讓我們自發(fā)而進的感覺究竟是什么？我也是剛剛才明白。

魔法！

對，就是這個。當(dāng)我接近你后便有著這種感覺，魔女大人。在你用手指和我接觸之后我便心生這樣的念頭。那個我在女王那始終搞不懂的東西說不定就是這個——魔法！和你下棋交談中，許多之前從未想過的念頭一個個從腦海中冒出，待我驚覺之時，發(fā)現(xiàn)自己早已離開了女王的場。那個東西無疑就是魔力！而且那東西現(xiàn)在似乎不止在士官中蔓延。事情似乎比我想象的嚴(yán)重。

但在說明這個之前，我得先把和女王的茶話會的內(nèi)容簡要復(fù)述一遍，否則難以說明我們現(xiàn)在的困境。

說來倒也簡單，茶話會過程中女王也并非講述了多少內(nèi)容，但她所講的那些類似圣言的東西在魔力的作用下深深刻入了我們的思考中。說起來有點玄乎，舉個例子，如果在那個場中女王說貓咪是高貴的神的仆從，貓咪數(shù)量增多王國便能富強，那么我們今后估計每次見到貓咪都會停下來拜一拜。任何有悖常理的事都會不被懷疑地接受，只要是被女王承認(rèn)的，我們便趨之若鶩，女王成了某種權(quán)威，某種媒介。我們皆由女王認(rèn)識世界，進而認(rèn)知世界理解世界融入世界，而在這一過程中，我們眼中的世界或多或少受到了女王的影響。。

而女王在傳達的時候并未言說過多的話，她將一個普世的永恒之理告訴了我們：我會滿足你們的欲望。

簡直就和神一樣的說辭。但奏效了。女王給了我們想要的，名聲、權(quán)力、金錢、甚至親情、愛情，一切就那么發(fā)生了，這些東西仿佛突然涌入，但卻也真真實實地成為了我們生活的一部分。并且借由女王的認(rèn)知和理解，我們懂得了女王這么做的意義。我們遵從著女王的旨意去往世界上屬于自己的位置，扮演齒輪的角色維持世界的運行。

給狗骨頭它便不再狂吠，給貓伴侶它便不再癡嗔，給工人薪水，給商人名譽，給饑渴的人汽水，給凍餓的人濃湯。一切便會和諧有序，問題被拋之九宵云外。當(dāng)然有了面包會想要牛奶，有了權(quán)力會想要軍隊，王國并不擁有魔力，偶爾會有如蒸汽似的文明進步將蛋糕變大，但也只是變大，世界并不存在應(yīng)許之地。這時候就到了我們展現(xiàn)智慧的時候，將玩偶裝進扭蛋，將服裝細(xì)分搭配，將煙花捆綁汽水……方法數(shù)不勝數(shù)，將不能放手的東西牢牢揣住，將無關(guān)緊要的東西大肆包裝。人擁有無限的欲望因而我們擁有無限的方法，各類包裝的汽水、結(jié)果未知的扭蛋、象征尊貴的寶石、象征愛情的鉆戒，象征各種意識形態(tài)、情感寄托、身份地位的東西……所有這些都是我們的發(fā)明。我們將世界不斷細(xì)分，將人們通過學(xué)校或者軍隊安插在一個個細(xì)分好的位置。不管是那些叛逆著追尋歌手夢想的酗酒吉他手、還是那些迷戀著守護女王王國的食利掌舵人，我們都是在女王的魔力下建立的一套自然而然的運行機器中的齒輪。

事情就是這樣，我們在踏入那個場，聽到女王的那句話后，我們都理解了過去，遇見了未來。我們知道我們將在女王的指引下度過充實而富有意義的人生，我們是為了世界的平穩(wěn)運營而獻出努力的一批人，可以被稱作偉大的一批人。

現(xiàn)在的我能說出這一切、說出對女王和她創(chuàng)造的一切的懷疑，這固然有魔女大人你的影響，但有一個人的影響同樣不可忽視。真的我們自豪滿足地沉浸茶話會之中時，一個男生走到女王面前。那男生就是我現(xiàn)在的長官“稻草人”，稻草人用問店員汽水能不加冰嗎的語氣開口對女王說到：你會滿足我們的愿望，因為世界無可救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