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條當麻的新生活(五)
食蜂突如其來的舉動嚇得上條靈魂出竅,他張大嘴巴,卻既無空氣吸入,亦無呼出?;靵y的思緒難以正常運轉(zhuǎn),全力投入到理性的計算中,他倏地遠離食蜂好幾步遠。
“你你你……做什么?”上條舌頭打結(jié),太陽下焦灼的炎熱鉆入身體,擠出一身冷汗。
食蜂微微現(xiàn)出吃驚的神色,撅著嘴巴抗議:“你就這么抗拒嗎?”
上條不假思索反駁:“當然了,你突然親……親,親上來,誰都會驚慌失措啊!”
不過他的行為應該是驚詫,而非抗拒……上條思緒的前方遭到內(nèi)心反對——就是抗拒。
食蜂閉起一只眼睛,似乎恢復了平靜,口吻不算認真地問上條,“抗拒的人是你,上條同學。還是白井同學的身體做出了抗拒?”
上條聞言,低頭思索片刻,鄭重回應,“我想兩者都有。”
雖然沒有和白井溝通的手段,當方才極限狀態(tài)下快速的計算若是得不到白井黑子身體的配合,上條根本做不到。
而且以他一個人的名義提出拒絕,負罪感實在太重了。這段時間食蜂一直盡心盡力照顧他,卻對她說出抗拒這類的話,實在太殘忍了。
抱歉,白井,好人做到底,就幫幫我吧。
“請不要開過分的玩笑,這可是白井的身體?!?/p>
上條忽然想到食蜂莫不是想要測試剛才他提及的下意識身體反應,可食蜂沒有接話茬。
“雖然不到那種程度,我也十分喜歡白井同學?!?/p>
上條第一反應覺得食蜂還在開玩笑,可想想她好像就沒說過什么謊言,況且她的認真的表情著實不像是偽裝。
“你的喜歡真廣泛?!鄙蠗l擰起眉毛吐槽。
食蜂搖搖頭,垂下眼眸的傷感語調(diào)令四周的風跟著黯淡下來。
“你和御坂同學是特別的?!笔撤涿腿惶痤^,宛若易碎品的絢爛眼眸充滿了奇異的力量,令上條無法躲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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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愛的告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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隱含捉摸不定感情的話語宛若故意隔開上條當麻,在周遭的景色中游走許久,才緩緩來到他耳邊。
伴隨而來的是后面的話語。
“……但是現(xiàn)在已經(jīng)過了時限,本來覺得就這樣一直留在心里就好了,可是果然還是想告訴你。”
寶石般閃耀的瞳眸終是出現(xiàn)了裂痕,透明的淚水溢出。食蜂發(fā)覺視線模糊,抬手擦拭,可是眼淚卻如同不服輸似的,她越是用力抹除,淚痕越是深刻。
直到眼角摩擦出疼痛的深紅,她仰頭捂住眼睛,嗓音沙啞壓抑。
“現(xiàn)在我的心只屬于御坂同學,就算你倒過頭來追我也沒用了。無論上條同學怎么跟我告白、祈求,痛哭流涕,我都不會改變主意?!?/p>
盡管食蜂的話語聽起來有些惡狠狠,可是無法停止的哭泣一點威懾力都沒有。上條撓撓腦袋,一頭霧水。
現(xiàn)在是什么情況?食蜂跟他不是剛認識不久嗎,怎么突然說出“愛的告白”這種話……其實上條的心里并非毫無頭緒,他考慮過為何食蜂對他照顧有加,原因必然不只源于白井黑子的外表。因為食蜂從來沒有一次將他稱呼為白井。
果然跟那個有關嗎?
失憶之前……
上條打心底不知道的事情只有失去的十幾年時間,他不后悔以此為代價換取茵蒂克絲和平的生活,只是同樣不愿意過多碰觸。
現(xiàn)在他更加想要逃避,希望屬于白井的部分能夠暫時操控身體,甚至心中試著主動呼喚白井。可是得不到回答……當然得不到回答,理所當然。
似乎直到這個瞬間,上條才姍姍來遲地意識到白井黑子已經(jīng)不在了。
呼喚不會得到回應,再也不能見面了。
無所適從的傷感與脹痛猛地抵住胸膛,像是密不透風的冰柱刺穿了呼吸。上條無法理解這份突如其來的強烈情緒來自何處,但是劇烈的重壓幾乎要壓斷他身上所有的骨頭。
他拼命訴求空氣,眼前是世界上唯一能夠聽他傾吐痛苦的人。可她卻哭得昏天黑地。
盡管明白自己該做的事,必須要講些話。他不能放著食蜂不管,可是來自身心的雙重壓力令他難以分心,自顧不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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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蜂慢慢呼出冰冷鋒利的空氣,強烈波動的感情又一次扯開了從未愈合的傷口。然而她赫然發(fā)現(xiàn),傷口也許依舊會存在很久,但疼痛不知不覺間已習慣適應。證據(jù)是決堤的眼淚后,她居然能夠發(fā)自真實地展露笑容。
原來對本人說出來,也是自我解脫的一部分。
謝謝你,白井同學。
差點就再也沒有機會對上條同學說出內(nèi)心的想法了。
感謝白井的時候,心里不禁涌起白井消失不見的難過痛楚。
世界上另外一個會產(chǎn)生同樣心情的人——食蜂抬頭看向現(xiàn)在是白井黑子模樣的上條當麻,愕然怔住。
就在她釋懷的途中,上條卻好像陷入了痛苦。是因為自己的原因……不,那雙眼睛注視的并不是她。
是現(xiàn)在的眼眸無法直接看到的那個人。
你會比我更痛苦,上條同學。
食蜂抿緊珊瑚色的柔軟嘴唇,她看出上條此時的痛苦帶著些許迷惘,他只是感受到了疼痛,尚未了解痛苦的本源。
現(xiàn)在告訴你太殘忍了,不對,如果你不是你自己發(fā)覺,就沒有意義了。
不過就算那是必然痛徹心扉的未來,我依然希望它到來。
食蜂深吸一口氣,“上條同學,剛才那是我愛的告白,請記住,然后給我一輩子后悔去吧!”果然還是冰涼苦澀的味道。
上條聽到食蜂的喊話,勉力抬起頭,無精打采回答:“又改成詛咒了嗎?”
他抑制不住身體顫抖,仍努力假裝不讓食蜂看出來。
食蜂不禁苦笑,上條溫柔的本性依然令人感動。如果他真的倒追自己,搞不好還是會心動。
“上條告訴你一件好事吧。無論是多么傷心的事情,假若有一天可以笑著說出來,那就……,那個時候,你一定……”
食蜂笑著現(xiàn)身說法,可是溫熱的眼淚滑進了嘴巴里,好咸,好苦,好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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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見食蜂又哭了起來,剛剛被食蜂打斷痛苦徘徊的上條分出了心思,正要開口嘗試安慰,卻遭到食蜂嚴詞拒絕。
“我哭一會兒就好了?!彼f。
上條只好閉上嘴巴,事實上他自己也懷疑是否有資格說出安慰的話語。畢竟連自己來源不詳、不甚理解的痛苦都應付不來,別提考慮食蜂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