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偉

牡丹原產(chǎn)于中國，系傳統(tǒng)名花之首，為著名的觀賞花卉。古往今來，人們都將其視為富貴、美好的象征。據(jù)傳，唐文宗喜愛詩畫，一次在花園里賞牡丹時問周圍的臣子誰的牡丹詩最好，有人便推薦中書舍人李正封的五言絕句“天香夜染衣，國色朝酣酒”。于是，牡丹便有了“國色天香”的美譽，并流傳至今。牡丹雖為花之富貴者，可并不嬌氣，它遍植大江南北，尤以洛陽、菏澤、彭州三地最盛。

在古代，牡丹被稱為“木芍藥”。據(jù)《本草綱目》載：“唐人謂之木芍藥，以其花似芍藥，而宿干似木也。群花品中，以牡丹第一，芍藥第二，故世謂牡丹為花王，芍藥為花相。”這是因為二者是近親，同為芍藥屬，故常相提并論。區(qū)別在于芍藥系草本，莖為草質(zhì)，牡丹系木本，莖為灌木。

那么，“牡丹”之名又因何而來呢？

我們先從“牡”字說起。古漢語中，“牡”字常出現(xiàn)在“牡+動植物名稱”為結構的詞語里，有兩個義項：一是指雄性，與“牝”相對，如“牡牛”“牡菊”等；二是指體型較“大”的動植物，如“牡蠣”“牡蒿”等。據(jù)《說文》等字書的解釋，“牡蠣”為蚌之大者，“牡蒿”俗名“齊頭蒿”，為蒿類植物中之高大者。從植物學角度來講，牡丹系雙性花，即同一朵花內(nèi)既有雄蕊，又有雌蕊（與之相對的是單性花，指的是一朵花中僅有雄蕊或雌蕊）。這說明“牡丹”之“牡”并非指“雄性”，而是指“碩大”。對此，古人早有明確認識，如唐人段成式在《酉陽雜俎》中云：“牡蠣言牡，非謂雄也?！薄侗静菥V目》中“牡蠣”條下引用了段成式這句話，又補充說：“且如牡丹，豈有牝丹乎？”

那么，“牡丹”的“丹”又如何解釋呢？筆者認為此字指丹紅色。雖然牡丹品種繁多，亦不乏五顏六色，但在古代以紅色為“正色”，正如《本草綱目》所說：“牡丹，以色丹者為上品。”清代“文字獄”還有一著名的例子。有人在自己的著作中引用了前人詠紫牡丹的詩句“奪朱非正色，異種盡稱王”，原意是說紅牡丹為上品，紫牡丹能稱上品是因奪了牡丹的正色，是“異種稱王”。“朱”即紅色，又是明朝皇帝的姓，因而這兩句詩被指影射奪取明王朝天下的滿人，涉事文人最終被處以極刑。這個例子從另一個角度印證了牡丹的“正色”就是紅色。另外，《漢語大詞典》中“丹”列有“形容色彩絢麗”之義，丹霄，即謂絢麗的天空。這暗合了紅牡丹給人的熱烈絢麗的觀感。

綜上所述，“牡丹”因花形碩大、色彩艷麗而得名。正是由于這一顯著特點，早在一千多年前的唐代，“端莊大氣”“艷壓群芳”的牡丹就已成為雍容華貴的象征，深受國人喜愛。在當時的京城洛陽甚至出現(xiàn)了“三條九陌花時節(jié)，萬戶千車看牡丹”的盛況。愛花者爭相購買，竟至于“一叢深色花，十戶中人賦”。同時，描寫牡丹的錦言佳句大量涌現(xiàn)：劉禹錫的“唯有牡丹真國色，花開時節(jié)動京城”膾炙人口，李白的“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風拂檻露華濃”千古流傳。

（本文刊于《咬文嚼字》2022年第12期《探名小札》欄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