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松篇21——孔家莊 時遇十一月間，天色好生嚴(yán)寒。當(dāng)日武松一路上買酒買肉吃，只是敵不過寒威。上得一條土岡，早望見前面有一座高山，生得十分險峻。武行者下土岡子來，走得三五里路，早見一個酒店，門前一道清溪，（簡本“下嶺行了三四十里，望見一個酒店，門前帶清溪?！保┪莺蠖际穷嵤瘉y山?？茨蔷频陼r，卻是個村落小酒肆。 但見：門迎溪澗，山映茅茨。疏籬畔梅開玉蕊，小窗前松偃蒼龍。烏皮桌椅，盡列著瓦缽磁甌；黃泥墻壁，都畫著酒仙詩客。一條青旆舞寒風(fēng)，兩句詩詞招過客。端的是：走驃騎聞香須住馬，使風(fēng)帆知味也停舟。（金本簡本無） 武行者過得那土岡子來，徑奔入那酒店里坐下，便叫道：“酒店主人家，先打兩角酒來，肉便買些來吃?！保ê啽尽暗曛?，多辦酒肉來?！保┑曛魅藨?yīng)道：“實不瞞師父說，酒卻有些茅柴白酒，肉卻都賣沒了?！保ê啽尽皫煾敢茀s有，只是肉都賣盡了?！保┪湫姓叩溃骸扒野丫苼硎帲ń鸨尽皳酢保┖！钡曛魅吮銋s打兩角酒，大碗價篩來，教武行者吃，將一碟熟菜與他過口。片時間吃盡了兩角酒，又叫再打兩角酒來。店主人又打了兩角，大碗篩來。武行者只顧吃。比及（金本“原來”）過岡子時，先有三五分酒了，一發(fā)吃過這四角酒，又被朔風(fēng)一吹，酒卻涌上。（簡本“武行者曰：“且把酒燙四角來，吃熟菜過口?！逼瑫r吃盡了?！保┪渌蓞s大呼小叫道：“主人家，你真?zhèn)€沒東西賣，你便自家吃的肉食，也回些與我吃了，一發(fā)還你銀子！”（簡本“主人家，你自吃的肉把來下酒，一發(fā)還錢。”）店主人笑道：“也不曾見了個出家人，酒和肉只顧要吃。卻那里去??？（金本“——”）師父，你也只好罷休！”（簡本“我也不曾見這個出家人，只要吃肉，那里去買？”）武行者道：“我又不白吃你的！如何不賣與我？”店主人道：“我和你說過，只有這些白酒，那得別的東西賣！”（簡本無此句）（簡本多個“兩個”）正在店里論口，只見外面走入一條（簡本“個”）大漢，引著三四人（簡本多個“走”字）入店里來。 武行者看那大漢時，但見：頂上頭巾魚尾赤，身上戰(zhàn)袍鴨頭綠。腳穿一對踢土靴，腰系數(shù)尺紅搭膊。面圓耳大，唇闊口方。長七尺以上身材，有二十四五年紀(jì)。相貌堂堂強壯士，未侵女色少年郎。（金本簡本無） 那條大漢引著眾人入進(jìn)店里，（金本無此小句）主人笑容可掬，迎著（百二十回本金本簡本“接”）道：“大郎請坐?！蹦菨h道：“我分付你的，安排也未？”（簡本“我分付安排了麼？”）店主人答道：“雞與（簡本“魚”）肉都已煮熟了，只等大（金本“二”）郎來?！蹦菨h道：“我那青花甕酒在那里？”（簡本“拿我那青花甕酒來吃。”）店主人道：“有（金本無“有”）在這里?！蹦菨h引了眾人，便向武行者對席上頭坐了。（簡本“那漢引人便打武行者上席坐了。”）那同來的三四人卻坐在肩下。店主人卻捧出一尊青花甕酒來，開了泥頭，傾在一個大白盆里。武行者偷眼看時，卻是一甕窨下的好酒，被（金本無“被”字）風(fēng)吹過酒的香味來。武行者聞了那酒香味，喉嚨癢將起來，恨不得鉆過來搶吃。只見店主人又去廚下把盤子托出一對熟雞、一大盤精肉來，放在那漢面前，便擺下菜蔬，用杓子舀酒去蕩（百二十回本金本“燙”）。武行者看了（金本無“了”字）自己面前，只是一碟兒熟菜，不由的不氣。正是眼飽肚中饑。武行者（金本無此三字）酒又發(fā)作，恨不得一拳打碎了那桌子，大叫道：“主人家！你來！你這廝好欺負(fù)（簡本“奸欺”）客人！豈我不還你錢！（百二十回本金本無此句）”店主人連忙來問道：“師父休要焦躁，要酒便好說?！蔽湫姓弑犞p眼喝道：“你這廝好不曉道理！這青花甕酒和雞肉之類如何不賣與我（簡本“與我吃”）？我也一般還你銀子！”店主人道：“（簡本多個“這”）青花甕酒和雞肉都是那大郎家里自將來的，只借我店里坐地吃酒?！蔽湫姓咝闹幸?，那里聽他分說，一片聲喝道：“放屁，放屁！”店主人道：“也不曾見你這個出家人恁地蠻法（簡本“酒”）！”武行者喝道：“怎地是老爺蠻法？我白吃你的？”那店主人道：“我倒不曾見出家人自稱‘老爺’！”（簡本無此兩句對話）武行者聽了，跳起身來，叉開五指，望（簡本“把”）店主人臉上只一掌，把那店主人打個踉蹌，直撞過那邊去。 那對席的大漢見了大怒。看那店主人時，打的半邊臉都腫了，半日掙扎不起。那大漢跳起身來，指定（簡本“指著”）武松道：“你這個鳥頭陀好不依本分，卻怎地（簡本“的”）便動手動腳！卻不道是出家人勿起嗔心！”武行者道：“我自打他，干你甚事！”那大漢怒道：“我好意勸你，你這鳥頭陀敢把言語傷我！”（簡本無此兩句對話）武行者聽得大怒，便把桌子推開，走出來喝道：“你那廝說誰？”（簡本“你敢怎麼說？”）那大漢笑道：“你這鳥頭陀要和我廝打，正是來太歲頭上動土！”（簡本無此句對話）那大漢便（簡本多個“跳出”二字）點手叫道：“你這賊行者（簡本“那頭陀”）出來！和你說話！”武行者喝道：“你道我怕你，不敢打你？”（簡本無此句）一搶搶到門邊。那大漢便閃出門外去。武行者趕到門外。（簡本“武行者便趕出來?！保┠谴鬂h見武松長壯（簡本“長大”），那里敢輕敵，便做個門戶等著他。武行者搶入去，接住那漢（簡本多個“的”字）手。那大漢卻待用力跌武松，怎禁得他千百斤神力，就手一扯，扯入懷來，只一撥，撥將去，恰似放翻小孩子（簡本“一個小孩兒”）的一般，那里做得半分手腳。那三四個村漢看了，手顫腳麻，那里敢上前（簡本“近前”）來。武行者踏住那大漢，提起拳頭來，只打?qū)嵚涮?，打了二三十拳（簡本“三四下”），就地下提起來，望門外溪里只一丟。那三四個村漢（簡本“漢子”）叫聲苦，不知高低，都下溪里來救起那大漢，就攙扶著投南去了。這店主人吃了這一掌，打得麻了，動撣不得，自入屋后去躲避了。（簡本“慌忙下溪去救起那大漢，投南去了。那店家去屋后躲了?！保?武行者道：“好呀！你們都去了，老爺卻吃酒肉?。ń鸨尽袄蠣敵跃屏恕保保ê啽緹o此句話）把個碗去白盆內(nèi)舀那酒來只顧吃。桌子上那對雞、一盤子肉，都未曾吃動。武行者且不用箸，雙手扯來任意吃。沒半個時辰，把這酒肉和雞都吃個八分。武行者醉飽了，把直裰袖結(jié)在背上，便出店門，沿溪而走。卻被那北風(fēng)卷將起來。武行者捉腳不住，一路上搶將來。離那酒店走不得四五里路，旁邊土墻里走出一只黃狗，看著武松叫。武行者看時，一只大黃狗趕著吠。武行者大醉，正要尋事，恨那只狗趕著他只管吠，便將左手鞘里掣出一口戒刀來，大踏步趕。那只黃狗繞著溪岸叫。武行者一刀砍將去，卻砍個空，使得力猛，頭重腳輕，翻筋斗倒撞下溪里去，卻起不來。（金本多句“黃狗便立定了叫?！保┒绿斓?，溪水正涸，（金本無此小句）雖是只有一二尺深淺的水，卻寒冷的當(dāng)不得。爬（金本多個“將”）起來，淋淋的一身水。卻見那口戒刀浸在溪里，（金本多個“亮得耀人?！保┪湫姓弑愕皖^（金本“便再蹲下”）去撈那刀時，撲地又落下去了，（金本無“了”但多個“再起不來”）只在那溪水里滾。（簡本“武行走入店來，把酒肉雞都吃得醉飽了，把直裰衲結(jié)在背上，沿溪而走。行不得四五里路，酒涌上來，醉倒在溪邊。”） 岸上側(cè)首墻邊轉(zhuǎn)出一伙人來。當(dāng)先一個大漢，頭戴氈笠子，身穿鵝黃纻絲衲襖，手里拿著一條梢棒，背后十?dāng)?shù)個人跟著，都拿木杷白棍。數(shù)內(nèi)一個指道（金本“眾人看見狗吠，指道”）：“這溪里的賊行者，便是打了小哥哥的。如今小哥哥尋不見，大哥哥自（金本“卻又”）引了二三十個莊客徑（金本“自”）奔酒店里捉他去了，他卻來到這里！”說猶未了，只見遠(yuǎn)遠(yuǎn)地那個吃打的漢子，換了一身衣服，手里提著一條樸刀，背后引著三二十個莊客，都是有名的漢子。怎見的？正是叫做：長王三，矮李四，急三千，慢八百，笆上糞，屎里蛆，米中蟲，飯內(nèi)屁，鳥上刺，沙小生，木伴哥，牛筋等。（金本無此句人名介紹）（簡本“只見那吃打的漢子，換了衣服，提條樸刀，同個大漢引著一夥莊客來尋武松?！保?這一二十個盡是為頭的莊客，余者皆是村中搗子。（金本無此句）都拖槍拽棒，跟著那個大漢吹風(fēng)胡哨來尋武松。趕到墻邊見了，那漢（百二十回本金本無“那漢”二字）指著武松，對那穿鵝黃襖子的大漢道：“這個賊頭陀正是打兄弟的?！蹦莻€大漢道：“且捉這廝，去莊里細(xì)細(xì)拷打?！蹦菨h喝聲：“下手！”三四十人一發(fā)上?？蓱z武松醉了，掙扎不得，急要爬起來，被眾人一齊下手，橫拖倒拽，捉上溪來。轉(zhuǎn)過側(cè)首墻邊，一所大莊院，兩下都是高墻粉壁，垂柳喬松，圍繞著墻院。眾人把武松推搶入去，剝了衣裳，奪了戒刀、包裹，揪過來綁在大柳樹上，教（金本“叫”）取一束藤條來，細(xì)細(xì)的打那廝。（簡本“趕到溪邊見了武松叫：“捉去莊里細(xì)細(xì)拷打。”喝聲：“下手！”武松醉了掙扎不得，被眾人橫拖倒拽，捉上溪來。到大莊里，眾人把武松剝了衣裳，綁在大柳樹上，拿束藤條，”） 卻才打得三五下，（簡本“眾人拿起打了三五十下。”）只見莊里走出一個人來，問道：“你兄弟兩個又打甚么人？”只見這兩個大漢叉手道：“師父聽稟：兄弟今日和鄰莊三四個相識，去前面小路店里吃三杯酒，叵耐這個賊行者來尋鬧，（簡本“叵耐這賊禿卻來作鬧”）把兄弟痛打了一頓，又將來攛在水里，（簡本多個“將”字）頭臉都磕破了，險不凍死，卻得相識（簡本“同伴”）救了回來。歸家了換了衣服，帶了人再去尋他。那廝把我酒肉都吃了，卻大醉倒在門前溪里，（簡本“引人去尋這賊，卻醉在溪邊”）因此捉拿在這里，細(xì)細(xì)的拷打?？雌疬@賊頭陀來，也不是出家人，（金本“——”）臉上見刺著（簡本“刺的有”）兩個金印，這賊卻把頭發(fā)披下來遮了，（金本“——”）必是個避（簡本“迯”）罪在逃的囚徒。問出那廝根原，解送官司理論。”這個吃打傷的大漢道：“問他做甚么！這禿賊打得我一身傷損，不著一兩個月將息不起。不如把這禿賊一頓打死了，一把火燒了罷，才與我消得這口恨氣！”（簡本無此句話）說罷，拿起藤條，恰待又打。（簡本是說送官的那位打的）只見出來的那人說道：“賢弟且休打，待我看他一看。這人也象是一個好漢?！?此時武行者心中，已自酒醒了，（金本將此小句改為“略有些醒了”）理會得，只把眼來閉了，由他打，只不做聲。那個人先去背上看了杖瘡，便道：“作怪！這模樣想是決斷不多時的疤痕?！保ê啽緹o此句，無看后背的細(xì)節(jié)）轉(zhuǎn)過面前看了（金本無“看了”二字），便將手把武松頭發(fā)揪起來，定睛看了，（簡本“那人揪起頭發(fā)看時”）叫道：“這個不是我兄弟武二郎？”武行者方才閃開雙眼，看了那人道：“你不是我哥哥？”（簡本“哥哥，快救我?！保┠侨撕冉校骸翱炫c我解下來！這是我的兄弟?！蹦谴Z黃襖子的并吃打的盡皆吃驚，連忙問道：“這個行者如何卻是師父的兄弟？”（簡本“這行者是誰？”）那人便道：“他便是我時常和你們說的，那景陽岡上打虎的武松。我也不知他如今怎地做了行者?！蹦堑苄謨蓚€聽了，慌忙解下武松來，便討幾件干衣服與他穿了，（簡本“那兩個大漢慌忙解下，把衣服與他穿了”）便扶入草堂里來。武松便要下拜。那個人驚喜相半，扶住武松道：“兄弟酒還未醒，且坐一坐說話?！保ê啽緹o此句）武松見了那人，歡喜上來，酒早醒了五分；討些湯水洗漱了，吃些醒酒之物，便來拜了那人，相敘舊話。 那人不是別人，正是鄆城縣人氏，姓宋名江，表字公明。武行者道：“只想哥哥在柴大官人莊上，卻如何來在這里？兄弟莫不是和哥哥夢中相會么？”宋江道：“我自從和你在柴大官人莊上分別之后，我卻在那里住得半年。不知家中如何，恐父親煩惱，先發(fā)付兄弟宋清歸（簡本“回”）去。后卻收拾得家中書信，說道：（簡本“修得家書報曰”）‘官司一事，全得朱、雷二都頭氣力（簡本“二頭領(lǐng)完成”），已自家中無事，只要緝捕正身。因此已動了個海捕文書，各處追獲?！@事已自慢了。卻有這里孔太公屢次使人去莊上問信，后見宋清回家，說道宋江在柴大官人莊上，因此特地使人直來柴大官人莊上取我在這里（簡本“請我至此”）。此間便是白虎山，這莊（簡本“這里”）便是孔太公莊上。恰才（簡本“這個”）和兄弟相打的便是孔太公小兒子，因他性急，好與人廝鬧，到處叫他做獨火星孔亮。這個穿鵝黃襖子的便是孔太公大兒子，人都叫他做毛頭星孔明。因他兩個（簡本“他兄弟”）好習(xí)槍棒，卻是我點撥他些個，以此（簡本“因此”）叫我做師父。我在此間住半年了（簡本“住了半年”）。我如今正欲要上清風(fēng)寨走一遭，這兩日方欲起身。我在柴大官人莊上時，只聽得人傳說道，兄弟在景陽岡上打了大蟲；又聽知你（簡本“近時聽得兄弟”）在陽谷縣做了都頭；又聞斗殺了西門慶。向后不知你配到何處去。兄弟（簡本“今日”）如何做了行者？”武松答道：“小弟自從柴大官人莊上別了哥哥去，到得景陽岡上打了大蟲，送去陽谷縣，知縣就抬舉我做了都頭。后因嫂嫂不仁，與西門慶通奸，藥死了我先兄武大，被武松把兩個都?xì)⒘?，自首告到本縣，轉(zhuǎn)發(fā)東平府。后得陳府尹一力救濟，斷配孟州。……（百二十回本金本無“……”）”至十字坡怎生遇見張青、孫二娘；到孟州怎地會施恩，怎地打了蔣門神，如何殺了張都監(jiān)一十五口，又逃在張青家，母夜叉孫二娘教我做了頭陀行者的緣故；過蜈蚣嶺，試刀殺了王道人；至村店吃酒，醉打了孔兄。把自家的事，從頭備細(xì)告訴了宋江一遍。（簡本“武松將在柴大官莊上別后，把前事備細(xì)說了一遍?！保?孔明、孔亮兩個聽了大驚，撲翻身便拜。武松慌答禮道：“卻才（簡本“恰才”）甚是沖撞。休怪，休怪！”孔明、孔亮（簡本無“孔亮”）道：“我弟兄兩個有眼不識泰山，萬望（簡本“望乞”）恕罪！”武行者道：“既然二位相覷武松時，卻是與我烘焙度牒書信，并行李衣服，不可失落了那兩口戒刀，這串?dāng)?shù)珠。”（簡本“相煩二位與我烘焙了度牒書信，休要失落我的戒刀并串?dāng)?shù)珠?！保┛酌鞯溃骸斑@個（簡本“這事”）不須足下掛心，小弟已自著人收拾去了，整頓端正拜還?！蔽湫姓甙葜x了。宋江請出孔太公，都相見了。孔太公置酒設(shè)席管待（簡本“便置酒款待”），不在話下。 當(dāng)晚宋江邀武松同榻，敘說一年有余的事（簡本“敘話一宵?！保?，宋江心內(nèi)喜悅。武松次日天明起來，都洗漱罷，出到中堂，相會吃早飯?？酌髯栽谀抢锵嗯?；孔亮捱著疼痛，也來管待。孔太公便叫殺羊宰豬，（簡本多個“相待武松。”）安排筵宴。是日，村中有幾家街坊親戚都來相探（金本“謁拜”），又有幾個門下人亦來謁見（金本“拜見”）。宋江心中大喜。（簡本無此兩大句）當(dāng)日筵宴散了，宋江問武松道：“二哥今欲要往何（簡本“何往”）處去安身立命（百二十回本金本無“立命”二字）？”武松道：“昨日已對哥哥說了，菜園子張青寫書與我，著兄弟投二龍山寶珠寺花和尚魯智深那里入伙；他也隨后便上山來?！彼谓溃骸耙埠谩Ｎ也徊m你說。我家近日有書來，說道清風(fēng)寨知寨小李廣花榮他知道我殺了閻婆惜，每每寄書來與我，千萬教我去寨里住幾時。（簡本“每每有書來請我去寨里?！保┐碎g又離清風(fēng)寨不遠(yuǎn)，我這兩日正待要起身去，因見天氣陰晴不定，未曾起程。早晚要去那里走一遭。不若和你同往，如何？”武松道：“哥哥怕不是好情分，帶攜兄弟投那里去住幾時。只是武松做下的罪犯至重，遇赦不宥，因此發(fā)心只是投二龍山落草避難。亦且我又做了頭陀，難以和哥哥同往，路上被人設(shè)疑。便是跟著哥哥去。倘或有些決撒了，須連累了哥哥。（百二十回本金本“——”）便是哥哥與兄弟同死同生，也須累及了花榮山寨不好。只是由兄弟投二龍山去了罷。天可憐見，異日不死，受了招安，那時卻來尋訪哥哥未遲?！保ê啽尽皹O好！奈小弟做下罪犯至重，遇赦不宥。因此要去二龍山避難，況且我又做了頭陀，恐被路上人識破，連累哥哥不便。日后受了招安，卻來相投未遲！”）宋江道：“兄弟既有此心歸順朝廷，皇天必祐。若如此行，不可苦諫。你只相陪我住幾日了去。（簡本“且相陪我在此住幾日。”）” 自此兩個在孔太公莊上，一住過了十日之上，宋江與武松要行，相辭孔太公父子?？酌鳌⒖琢粒ò俣乇窘鸨緹o“孔明、孔亮”四字）那里肯放，又留住了三五日。宋江堅執(zhí)要行，孔太公苦留不?。ò俣乇窘鸨緹o前面四字），只得安排筵席送行（百二十回本金本多個“管待一日”）了。次日，將出新做的一套行者衣服，皂布直裰，并帶來的度牒、書信、戒箍、數(shù)珠、戒刀、金銀之類，交還武松。又各送銀五十兩，權(quán)為路費。宋江推卻不受?？滋缸幽抢锟希ń鸨緹o前三字），只顧將來拴縛在包裹里。宋江整頓了衣服、器械，武松依前穿了行者的衣裳，帶上鐵戒箍，掛了人頂骨數(shù)珠，跨了兩口戒刀，收拾了包裹，拴在腰里。宋江提了樸刀，懸口腰刀，帶上氈笠子，辭別了孔太公?？酌?、孔亮叫莊客背了行李，弟兄二人直送了二十余里路，拜辭了宋江、武行者兩個。宋江自把包裹背了，說道：“不須莊客遠(yuǎn)送，我自和武兄弟去。”孔明、孔亮相別，自和莊客歸家，不在話下。（簡本“宋江次日要與武松同行，孔太公父子苦留不住，只得排席餞行。將出直裰、席牒等件交還武松，各送銀五十兩為路費。宋江與武松拜辭。孔太公父子直送二十里方回。”） 只說宋江和武松兩個在路上行著，于路說些閑話，走到晚，歇了一宵。次日早起，打伙又行。兩個吃罷飯，（簡本“次日飯罷”）又走了四五十里，卻來到一市鎮(zhèn)上，地名喚做瑞龍鎮(zhèn)，卻是個三岔（簡本“乃是三乂”）路口。宋江借問那里人道：“小人們欲投二龍山、清風(fēng)寨上，不知從那條（簡本“那一”）路去？”那鎮(zhèn)上人答道：“這兩處不是一條路去了。這里要投二龍山去，只是投西落路；若要投清風(fēng)鎮(zhèn)去，須用投東落路，（簡本“要投二龍山往西去。要行清風(fēng)鎮(zhèn)往東行”）過了清風(fēng)山便是?！彼谓犃藗浼?xì)，便道：“兄弟，我和你（簡本“我們”）今日分手，就這里吃三杯相別?！?詞寄（簡本“作詞”）《浣溪沙》，單題別意：握手臨期話別難，山林景物正闌珊，壯懷寂寞客衣單。旅（簡本“屢”）次愁來魂欲斷，郵亭宿處鋏空彈，獨憐長夜苦漫漫。 武行者道：“我送哥哥一程了（百二十回本“方”）卻回來?！彼谓溃骸安豁毴绱?。自古道：送君千里，終有（簡本“需”）一別。兄弟，你只顧自己前程萬里，早早的到了彼處。入伙之后，少戒酒性。如得朝廷招安，你便可攛掇魯智深、楊志（金本無“楊志”二字）投降了，日后但是去邊上，一槍一刀，（簡本“到得那里入夥，日后受了招安，為國家出力”）博（簡本“討”）得個封妻蔭子，久后青史上留得一個好名，也不枉了為人一世。（簡本“也不枉丈夫之志氣”）我自百無一能，雖有忠心，不能得進(jìn)步。兄弟，你如此英雄，決定得做大官。（百二十回本金本“決定做得大事業(yè)”）可以記心，聽愚兄之言，圖個日后相見?！蔽湫姓呗犃恕＃ê啽尽拔渌梢涝?。”）酒店上（簡本“內(nèi)”）飲了數(shù)杯，還了酒錢，二人出得店來，行到市鎮(zhèn)梢頭三貧路口，武行者下了四拜。宋江灑淚，不忍分別，又分付武松道：“兄弟，休忘愚兄之言，（百二十回本金本“休忘了我的言語”）少戒酒性。保重，保重！”（簡本無此大句）武行者自投西去了。看官牢記話頭，武行者自來二龍山投魯智深、楊志入伙了，不在話下。（簡本“武松自投西奔二龍山去了。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