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人若彩虹(四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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鑒于頭哥“搶跑”犯規(guī),于是,在跑了一段并發(fā)現(xiàn)自己追不上他的時候,我決定單方面終止比賽。今天晚上天氣很好,與其賽跑,不如找個地方看星星。想到這兒,我停下了腳步,調(diào)轉(zhuǎn)方向走到足球門前靠著門柱坐下了。
沒過多久,頭哥就氣喘吁吁地跑了過來,一邊跑還一邊嘟囔:“你個小豆包你嚇?biāo)牢伊耍乙詾槟銇G了呢?!?/span>
看著他臉上難以掩飾的緊張,我雖然覺得心里很暖,但嘴上還是沒忘了損他?!澳悴艁G了呢,你膽兒怎么這么???”
頭哥沒搭我的話茬兒,反而直接在我旁邊坐下了?!澳莻€啥,你往那邊兒點兒,給我讓個地方?!?/span>
“球門這么寬呢,干嘛非得坐這兒?”即使嘴上在表達不滿,我還是往右邊挪了挪。
“這不是有地兒靠嘛?!鳖^哥倚在門柱上轉(zhuǎn)了個身,我倆之間形成了一個直角。
“柱子那邊也有啊,你去那邊唄?!蹦敲磳挸ǖ牡胤?,非得往我這兒湊啥。
“去了那邊還怎么跟你說話,你是不是傻?”頭哥說著,又在我臉上捏了一把。
“王大頭!??!你不捏我的臉你會死啊?。?!”捏我的臉就算了,你居然說我傻?還有沒有天理了?!
“真的會死的?!鳖^哥一本正經(jīng)地點頭,然后我的臉又被捏了一下?!罢k啊小豆包,我上癮了。”頭哥看著我,眼睛里的情緒讓我有點兒不知所措。
“上癮……上癮就戒掉嘛,任何事情成癮了都不好的?!蔽倚÷曕洁熘?,同時往后撤了一下,跟頭哥拉開了點兒距離。不得不說,頭哥長得真的挺帥的。于是我又不合時宜地想起那次被饑餓打斷的“月下觀美男”。此刻一陣風(fēng)過,吹得人心里癢癢的。頭哥的聲音像是從遠處飄來的,聽不那么真切。
“可是我不想戒掉啊?!?/span>
“什么?”我從回憶中回過神來,對著頭哥發(fā)問。
“沒啥,就是覺得你臉肉乎乎的,捏起來好玩兒?!鳖^哥說完,伸手作勢又要捏,不過這次被我敏捷地躲過去了。
“好玩兒也不能總捏啊,我是你搭檔,又不是你的玩具。”再說了,你一個男的有事兒沒事兒總捏我,好像不太合適吧。
大概是聽出了我話語中的小抱怨,頭哥提出了一個折中的方案?!澳沁@樣吧,豆包,以后咱倆拿了冠軍你就讓我捏下臉,你看行嗎?”頭哥說得一臉誠懇,我沒有道理不答應(yīng)。這之后過了很久我才反應(yīng)過來,當(dāng)時的我絕對是掉坑里了。
這個小插曲過后,我和頭哥誰都沒有再說話,就一直盯著天上的星星。小時候放假回奶奶家,她就總陪著我在院子里數(shù)星星。奶奶坐在藤椅上,我靠在她膝蓋上。夏天的蚊子特別多,奶奶總是拿著一把大蒲扇給我扇風(fēng),順便趕蚊子。有的時候月亮很亮,星星很少,奶奶就會給我講月亮里的嫦娥,吳剛,小兔子,還有中秋節(jié)的月餅。聽著聽著我就睡著了,第二天一早再在奶奶家的飯香中醒來。現(xiàn)在想想,感覺像是在做夢一樣。好久沒回老家了,我有點兒想奶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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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莎莎?!鳖^哥用胳膊肘懟了懟我,然后把他的右手腕伸了過來?!皶r間差不多了,咱得回去了,不然就變‘夜不歸宿’了。”
“不歸就不歸唄,又不是第一次了。”這人吧,就不能心情太好,一旦心情好了就容易胡說八道。
“怎么著,聽你這意思,真的不想回去了?”頭哥把腦袋伸到我面前,意味深長地看著我?!拌€匙帶了嗎?我給你打個車?”
“什么……鑰匙?”宿舍的鑰匙嗎?佳佳她們都在,我干嘛要帶鑰匙。再說了,回宿舍還要打車?頭哥你是不是錢多燒的?
看我還在“迷糊”中,頭哥率先站起身,朝我伸出了手。
“走吧,小豆包,哥送你回去。”
“不用你,我自己能站起來。”我推開了頭哥的手,撐著地面準(zhǔn)備起身。哪成想坐得太久腿麻了,屁股剛離開地面就一個踉蹌又坐回去了。頭哥在旁邊死死咬著嘴唇,但別以為這樣我就看不出來你在憋笑。反正在你面前出糗也不是一回兩回了,你憋壞了我還得負責(zé)任。
“想笑就笑吧,憋死了咋整?!蔽覜]好氣地沖著頭哥翻了個白眼,然后就聽到了他那震耳欲聾的笑聲?!肮!?/span>
大概是頭哥笑得實在是太開心了,我竟然沒有一絲當(dāng)眾出丑的窘迫,反而跟著他一起笑了起來。等到我們倆都笑夠了,我才朝他伸出胳膊,“小頭頭,扶本宮起來?!?/span>
“嗻?!鳖^哥彎著腰,隔著衣服袖子,伸手托住了我的手腕兒,動作標(biāo)準(zhǔn)到我甚至有點兒懷疑他是不是真的在宮里干過。不過我也只能想想,可不敢直接跟頭哥說。不然我就慘了,一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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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宿舍的路上要經(jīng)過一片綠化帶,好巧不巧這幾天路燈壞了。出來的時候不覺得,但現(xiàn)在這條路真的黑得有點兒嚇人。就在我小心翼翼地跟在頭哥身后的時候,突然眼前一個影子竄過嚇了我一大跳。
“WOC!”一句國粹出口,下一秒頭哥就用左手把我護在身后。
“沒事兒沒事兒,是糖豆?!?/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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糖豆是一只黑色的小貓,第一次見它是去年快入冬的時候。
那天我下了訓(xùn)準(zhǔn)備回宿舍。路過停車場聽到有小貓的叫聲,找了一圈兒發(fā)現(xiàn)了躲在車底下的小黑貓。我沖著它“嘖嘖”了幾聲它就跑過來了。白色的小爪子一直在我褲子上撓啊撓的,拿腦袋蹭我,還一直“喵貓”地叫。我猜它大概是餓了,于是在包里翻吃的,可翻來翻去只有小餅干。我想去給它買吃的,又怕買完回來它就跑了。正猶豫著呢,頭哥過來了。
“嘛呢在這兒,還不回去?!?/span>
“頭哥你有吃的嗎?”
“你晚上沒吃飯?還是又餓了?”
“不是,這有只小貓,它一直沖我叫,它肯定是餓了,但是我只有餅干?!?/span>
“那好辦,等著啊,我去給它買個香腸?!?/span>
頭哥腿長跑得快,沒一會兒就帶了兩根香腸回來。我們倆把香腸掰成一小塊一小塊的,放在地上等著小貓來吃。其實我本來打算用手喂的,可是頭哥說,還是盡量先別碰它。小貓一開始還在用爪子試探,兩三次過后就開始放心大膽地吃了。不光如此,它甚至還會在吃的時候,用另一只爪子按住其余的香腸。
“頭哥你看,它好聰明啊。”
“不愧是你發(fā)現(xiàn)的,跟你一樣護食?!?/span>
“你說它是流浪貓嗎?”
“不知道,看起來干干凈凈的,應(yīng)該有人照料吧?!?/span>
“那它為什么還餓成這樣?”
“也許實在長身體呢?”
“胡說八道?!?/span>
從那以后我偶爾會在基地里看見它,手里如果有東西,就喂它兩口。它倒是也記得我,還會用小爪子翻我放在地上的袋子,妥妥的一枚小吃貨。后來我才知道,它是基地里著名的不怕人的小野貓,大家還給它取了個聽起來就很甜的名字,糖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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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晚上的,糖豆這是在干嘛?!斌@魂未定的我拍了拍胸口,另一只手還抓著頭哥的衣服。
“誰知道呢,小貓的性格最難琢磨了,跟你也差不多。”
“喂!”我踢了頭哥一腳表示抗議。頭哥沒躲,反而伸手摸了摸我的頭,嘴里還念念有詞:“呼嚕呼嚕毛兒,嚇不著。摸摸耳兒,嚇一會兒!”如此反復(fù)三遍。雖然不想承認,但很神奇的是,我居然真的就平靜下來了。
“怎么樣,好了嗎?”頭哥很認真地問我。
“好了?!?/span>
“那咱走吧,要不然就真的得帶你去打車了?!?/span>
“走吧,走吧。”
抓著頭哥的衣角,我們又繼續(xù)往女生宿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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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你上去吧,到樓上給我打個招呼我再走。”
宿舍門口,頭哥一如既往地絮絮叨叨。上次要不是佳佳陽陽下來得快,估計我又得聽他多說好多話。
“知道啦,我去陽臺給你打招呼哈?!笨赡苁且驗榈谝淮晤^哥送我回來的時候我到陽臺跟他打了招呼,從那以后,只要他送我回來,就一定得在樓下一直等到我在陽臺出現(xiàn)他才走。我們倆混熟了之后我問他,給你發(fā)個信息不就得了,干嘛非得看到我?結(jié)果頭哥說,只有見到本人他才放心。萬一發(fā)信息的是別人呢?天地良心,女生宿舍都是熟人,我不會被綁架的??深^哥有的時候,真的是特別特別的謹(jǐn)慎。為了讓他安心,我也就慢慢養(yǎng)成了這個習(xí)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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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莎莎?!本驮谖覝?zhǔn)備轉(zhuǎn)身的時候,頭哥突然喊了我一聲。
“咋了?”是還有什么事情要“囑咐”嗎?
頭哥指了指我,“衣服?!边@個時候我才后知后覺地想起來,我身上還穿著頭哥的外套呢。不過我并沒有直接脫下來還給他,而是說了一句讓頭哥瞬間瞪大了眼睛的話。
“等我洗干凈了再還給你吧?!?/spa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