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用手表看了看時間，要去學校，現(xiàn)在是早上7：03分，實際上我是個孤單的女人，孑然于世。早上來超市買東西，我看著那些光束徑直地照在低矮的貨架上，覺得很是荒謬。除了買早餐，我還想買水果，我走到水果前，鮮紅的西瓜浸透水的光澤，哈密瓜亮著友好的暖黃，我看著芒果，從水果旁走過，我沒有做決定，基本上最后我都會買個芒果的，所以現(xiàn)在拿不拿，沒有多大關系，然后我開始走神，思緒開始像煙霧繚繚升起……

我又回來了……依舊失魂落魄，視線劃過的那一剎那，我的眼眸中閃爍幾個黑影，我睜開眼，幾個黑衣人正分頭將貨架上的芒果全部拿走！我驚呆了，難以置信地愣愣地看著這一切，肩頭耷拉下來，一點神氣都沒有，純凈而仿佛洞悉的眼睛睜大瞳孔睜大眼白，妹紅的身影側著從我面前走過，在我面前暫駐?！澳悴挥眠@樣吧！“妹紅只露出她皎白的牙齒，我向她沖去，可是很快，在黑衣人的掩護下，妹紅和她們翩然逃走了。

肚子好餓，我不想吃早餐。我坐在車上，所以窗外的建筑都斜了30°來生長。我失神的眼光在車玻璃上游移，我的淡粉色長裙，帶著綴好的花邊，映在透明之中，我不是有意表現(xiàn)我弱女子，你也不會相信。肚子好餓，我好想念妹紅……

“司機，還有多久能到?！?/p>

“你出得早，還沒到早高峰。不堵車能趕到“

看來不吃早餐是對的咯？

頎長的黑色鋼琴漆車身像潛艇般從深海中的高架橋上我所乘坐的汽車兩旁緩緩駛過。

“誒？今天早高峰怎么提前了？“

我按下玻璃窗按鈕，向我右邊的行政轎車打招呼。

“嘿！我的芒果呢！“

我掛在車窗上，車窗卡著我的頭，一副呆萌可愛的樣子，相信能迷一下她們。

果然車里的人轉頭看了我一眼，卻又像被驚嚇的鳥兒一樣回頭。

該死的妹紅，想在這用車隊圍困我。

我打開車門跳下車，司機發(fā)出一聲驚呼，我從車輛的間縫向前跑，這時的建筑也都倒回了30°，像被教官驚醒的士兵挺拔起來。瞬間三車道上50多輛車車門次第旋轉展開，我在其中飛旋，好像是躲避舞會上的機關。幾個黑衣人從前方撲向我，我是個孤獨的女人，我轉身逃跑，讓她們撲了個空。車門突然打開，我毫無征兆被拍到鐵門上去。我又轉頭，卻發(fā)現(xiàn)前后左右都有來人，順著風的方向，我抬頭望向遠方交織成絲網(wǎng)狀的高壓電線，冷灰色的塔身順著透視的方向等比例地縮小，一群盤旋的白鴿從電線上倏忽向潔白的天空翱翔。四方都被黑衣人包圍，我挽著帆布包站在原地。白鴿從天空回旋到電線塔上憩息。我踩上車蓋一兩步從車頂上向橋下跳去，我想起了西行寺幽幽子，她是我同學，我閉起了眼睛，如果我還能睜開雙眼，那我盡可用初生的眼睛看這個世界吧；如果我不能睜開雙眼，那請讓我在心碎的黑夜中沉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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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帝并不想讓我去見幽幽子，我醒來了，只是身上多處組織挫傷，韌帶撕裂，骨頭斷裂。我好像被人摔壞的發(fā)條玩具，顛三倒四地走起路來。我抬起手臂，想看時間，但是手表已經(jīng)被摔了個粉碎。無奈，我憔悴地從帆布袋里（我其實不應該跳的）拿出手機，一個黑衣人突然從背后沖出來拿起我的手機摔在地上，用大錘砸了個痛快。媽的……

我真的很想罵人。

那個黑衣人氣喘吁吁地，撐著腿轉頭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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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神經(jīng)纖維沒有幽幽子那般敏感纖細，但是我和幽幽子都一樣呆呆的性格。記得她剛推開宿舍門的時候，霎眼一片撫慰人心的海藍，更不用說她穿的是和服，給我第一印象她一定是個溫和撫媚的女生。嗨~!我當時正在忙手上的東西，有些忽略了她的欣喜美麗之音。然后我走到她身邊，用手假假收緊了一下她的和服，我看著沿著她領口延伸到裙裾的糖果一樣的花邊，不禁嘆一口氣，我伸手到她腰帶背后的結口，結果碰到了她護起來的手。我承認我想解松掉。

????

我依舊踉踉蹌蹌的向前走，天蓋之下氣壓下沉，獨留我一人在寬闊的河灘邊行走。我好餓，沒吃早餐是真的不行，一開始就把芒果買走，就沒這回事兒。輝夜！輝夜！我們很快成為了好朋友，你看這本書。Im?Westen?nichts?Neues.以我薄弱的德語基礎，大概知道這是西邊沒有新鮮事兒的意思。西線無戰(zhàn)事，是西線無戰(zhàn)事，雷馬克的西線無戰(zhàn)事！幽幽子說。那本蔚藍色的書仿佛幽浮于幽幽子的手上。我說，是個很詩意的翻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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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體開始發(fā)出警報，首先是傷口開始惡化，然后各器官開始衰竭，也許我需要的不是一份早餐，也不是一個芒果，我需要一個完整的醫(yī)療團隊，給我做核磁共振，看骨片，研究臟器受傷程度，然后迅速安排手術?？墒俏液灭I，我捂著嘴眼淚決堤而下，我是多么愛幽幽子那身和服啊，可我看到的是下半身染紅的鮮血。

我倒下了，臟器里淤積的液體沾染上悲傷，病變的傷口繁殖丑陋和惡劣，血液混雜著咒罵和悲愴從空腔大肆侵占。眼前靜息的野外的腐尸，爛臭的腐肉上繁殖顏色妖艷的真菌模樣。幽幽子蹲下來和我說：“我們應該成為什么？……這場戰(zhàn)爭毀了我們的一切……我想，我們已經(jīng)失敗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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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我撇開幽幽子，看見從陡坡上滑下來一個人，那人帶著墨鏡，紈绔不化，即使不用看她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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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走到腐肉前，驚起一群覓食的蒼蠅，像噴射的氣霧般向天空逃竄。她擱下一點墨鏡，風氣地看著我，臉上擋不住的奸詐。然后她掏起一塊腐肉，那腐肉已經(jīng)化作了泥，邊緣不斷地融化，然后滿意地嚼了起來，見我沒反應，她又掏起了第二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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藤原妹紅?。?！我仿佛是從被無情炮火轟炸過無數(shù)次的戰(zhàn)壕里，滿臉泥污，無助弱小，痛苦悲慘地蜷縮在角落最后沖出的士兵一樣。像一只絕命的野獸向藤原妹紅沖去，然而仿佛中了一彈一般，我飛斜到地面上，眼前徹底漆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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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幽幽子的緣分說不定就來自這，有些不要臉，但我們天真無邪。很多時候這種天然呆的性格會惹上不少麻煩，像什么宿舍鑰匙忘帶啦，書本忘帶啦，沒繳費停水啦，真的……

懷舊會讓人落淚。宿舍鑰匙一開始是幽幽子帶的，可是幽幽子每次都吐著圓舌說忘帶了。然后就交給我來帶……結果……一切照舊。我說好吧，我們打多一條，一人帶一個，然后我回到宿舍門前，和幽幽子默契地一笑，我們兩個都沒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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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印象最深刻的是，有時我們會互通有無。比如幽幽子一天打開她的帆布包，說哎呀，我忘了帶口紅和補妝鏡了，我說我這兒有，你帶沒帶《綜合教程》和《翻譯概論》。她懵懵地點點頭。第二天，輪到我沒帶口紅和補妝鏡，她沒帶《綜合教程》和《翻譯概論》，這樣一換，我帆布袋里裝著她全套的《綜合教程》和《翻譯概論》、口紅和補妝鏡。她帆布袋里裝著我的全套的《綜合教程》和《翻譯概論》、口紅和補妝鏡。她臉上起緋紅，她問我兩個小女生這樣是不是有些曖昧，我仰起頭，看著呼呼作響的中央空調(diào)，耳邊是枯燥乏味的語音語調(diào)，我說我不知道我以后會為你流那么多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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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來時熟悉的病房，綠色的簾子四周有白色的框架。生命探測儀的三色穩(wěn)穩(wěn)地顯示著波形，最高處有吊瓶，裝了半袋子水，點滴嚴苛地進入我的體內(nèi)。呼吸機架在我顴骨中央，每一次輸氣都會起一層霧，看起來藤原妹紅還有那么一點良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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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來了穿白大褂的醫(yī)生和護士及護工，看樣子要把我轉移到哪里，我在他們的醫(yī)學關懷下被慢慢移動，就如一葉舟掌控不了自己被左右推動，他們把我縱向移動側向移轉角移。長廊很漫長，將我移到了那個夜晚的公園里。粉碎金黃的秋葉盤旋著飛舞下來，紛紛揚揚地布滿半片天空。幽幽子走到我的病床牽起我的手，然后將另一只手也抓住我的手，合成一個殷勤的三角型。十一難得的假期大家都涌到市民公園里。幽幽子將她的和服套在大衣下，我們走到噴泉邊嬉鬧?！皝恚寸R頭！”我們在一起貼貼，拍下了這張最后的合照。幽幽子稍微走遠了一點，檢查一下拍好的照片，我走到她背后，輕車熟路地探入她的前襟，她表面風平浪靜，我跟她說過戴著礙事，之后她再也沒有穿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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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買哪個?！?“欸欸就這個吧?！?我急促地回頭看了一下她，那是我喜歡的肉桂犬，她想買下我想要的，我也將她一軍，買下她想要的。她瞳孔睜大，心意被看穿。買完我們回到噴泉前坐下。幽幽子把肉桂犬遞給我，我看著她潮紅的臉色將庫洛米也遞給她，雙方的手在空中交叉，仿佛騰不出手去接受禮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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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幽子捧著庫洛米在手上，突然一個轉身到我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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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看到你天天掛！不能有一天缺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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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也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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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伸出手，和她擁抱在一起，兩個小女生分不清這是友誼還是愛情。（別占便宜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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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程下起了大雨，很難叫到車，終于司機來載我們了，一打開車門，我們傻眼了，說好個人單，他卻接了別的單一起，5個位置上坐了4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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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幽子把我推上車然后合上車門，司機二話不說就開車走人。我貼著玻璃，看著幽幽子沿著弧線離我越來越遠，可能是這個時候我覺得她是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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噩耗沒有多久就傳來了，手機屏幕亮起，屏幕上是我們的合影，和她的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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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幽幽子，你打到車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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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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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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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幽子！哪里痛！你在哪兒，我回去……我有些慌了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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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車禍了，肚子好疼……鐵桿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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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沖到前面拉起司機手剎，撥開門鎖，跳了下去，雨幕的淅瀝中銀色的燈光極速而惘然地亂闖，我開始往回跑，綿長的喇叭聲在耳邊此起彼伏，高速的汽車從我身邊幾毫米的距離飛馳而過，一輛、兩輛、三輛……一輛車在我側身急停，后方車輛輕磕上保險杠，我身后一倒，被飛馳而過的汽車從車蓋撞到玻璃窗上，熾白的燈光磷光般四處閃現(xiàn)，每一個燈光背后都代表著兇險的車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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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幽子，幽幽子，我不想你死。我在電話這頭抽噎，像個失魂的喪女在車流中穿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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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痛，好痛，好痛……嗚嗚嗚輝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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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快就到你身邊了，你不要放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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嗚嗚嗚輝夜，你送我的……庫洛米，給我……又黑又……紅的血…….弄臟了。我的妝……也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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嗚嗚嗚幽幽子，你還有你送給我的……?我能想象到幽幽子打開我的鏡匣，在破裂的鏡痕里看到自己流滿鮮血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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輝夜，我好……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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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終于從主干道逃離到一個環(huán)島上，環(huán)島上的車速依舊很快，在車流之間很容易迷失方向，我正在確定東南西北，可我堅持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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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guī)е耷徽f：幽幽子，不要睡，說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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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心?。?！有人大喊。飛速，擊飛，我轉了兩圈撞到石墩子上，穿心的雨數(shù)以千計地擊打在我的肌膚上，這時，我耳邊傳來了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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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也許我所想的……這一切，只是……憂傷……和震驚……當我又……站在……白楊樹下，傾聽它們的……葉子簌簌作響……的時候……它們就……煙消云散了……那些……使我們……血液……不平靜的……溫柔……那些……隱隱約約的、令人……驚慌失措的……正在……到來的……事物，未來的……成千張……面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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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抓起手機繼續(xù)在匯聚的車流中央奔跑起來，我沿著長長寬闊的下坡路，在交錯的路燈燈光下奔跑。握住手機的手心出了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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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中……和書里的……旋律，女人們……發(fā)出的……噪音和預感，要這些……通通都……離去……那是……不可能的，說它……已經(jīng)在……?密集的……猛烈的……炮火中……在絕望中……在隨軍……妓院中……消失得……無影無蹤……那也是……不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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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汽車帶著白日燈光從我身旁剪過，我不顧周圍汽車沖過時帶來的低壓氣流，我聽著幽幽子的朗誦，每一個念詞都如血水洗過般清新。我知道我有希望，我還有希望，心中還有憧憬，我愿意在此時說我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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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兒的……樹木……閃耀著……色彩斑斕的……金色……亮光……花楸的……漿果，紅艷艷……地挺立在……葉子中……公路……宛如……白色的……帶子……通往地平線……兵營的……食堂，如同……蜂窩……一樣……響著……關于和平的……謠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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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只蜜蜂在我的眼前領航，閃耀著斑斕的金光。身后車的車燈照亮著我，給我眼前帶來一片白光。車流依舊呼嘯而過，一輛車在我身后突然變道，讓身后的車撞向它的右翼版。又一輛汽車飛馳而過，摧毀掉側門后躍過車頂栽在地面上。仿佛世界上所有的瀝青吸收滲入世界上所有的雨水，我向前奔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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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站起身……讓……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的……時光……來臨吧，它們……不會……再拿走我什么東西……它們……再也不可能……拿走我……什么東西了……我現(xiàn)在……是……那樣……孤獨……那樣，沒有希望，倒可以……毫無畏懼地……面對它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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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guī)缀鹾雎缘衾收b的內(nèi)容，我是那樣欣喜地跑著，車流依舊在我身后亂作一團，急剎，突然變向，失控上欄，追尾，我突然回過神來幽幽子念的部分，那是原文的部分，不會是她的意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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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會是她的意志…….

不會是她的意志…….

不會是她的意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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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分鐘沒有聲響了，我下意識拿下手機，發(fā)現(xiàn)是我自己手機沒電了。我伸手拂過自己的頭發(fā)，慢慢在馬路中央蹲了下去。所有車輛在我身后停下，探照燈集中打在我蹲下來的位置。

我站起來歇斯底里地尖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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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這些年來所經(jīng)歷的生活！如今仍然摸得到，看得見！我是否已經(jīng)戰(zhàn)勝它，現(xiàn)在還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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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只要它仍在那兒，它就會尋自己的路！無論我心中的‘我’說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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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于一九一八年十月陣亡！那一天整個前線是如此的平靜和沉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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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幽子沒有回答我，那最重要的一句。車流開始恢復秩序，帶著照亮路的不同方向。這年十月，我成了孤獨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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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時會設想幽幽子會不會經(jīng)過手術室的大門，還是說，她根本沒有機會撐到那里。

他們將我推進手術室，里面是綠色布鋪蓋的手術臺和巨大圓型醫(yī)療照明儀器，以及一切滴滴作響的監(jiān)視儀器和亮著不銹鋼光乘物盤和一列排開的或剪或絞或切的冰冷器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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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術臺上，穿著厚重手術服的醫(yī)生包得嚴嚴實實，周圍人也像小弟一樣畏畏縮縮。我好像不應該說話，我掀起被單推開他們旋飛下床。他們立刻手術服飛舞從底下手邊拿出電鋸、電鉆、液壓剪、虎鉗，拉下開關嗡嗡作響。我奮力奔跑，走過一個又一個長廊，他們列隊般在身后窮追不舍，沿路的玻璃碎了一地。電鋸從墻角鋸過，流下一地殘余。我轉身消失在走廊盡頭。

我面向著他們步步后退，一直到了墻邊。我抓起圍墻，發(fā)現(xiàn)圍墻是個簾布的造景。我緊纂著簾布，看著他們虎視眈眈地一步步靠近，我旋即掀開簾幕，裹著簾幕來到簾幕的另一頭，霎時間夜晚的波濤攪拌著月光浮現(xiàn)在我眼前，我沖過去抓住欄桿往下看，我在海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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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沿著游艇外部奔跑，看見頂部亮著通明的輝煌燈光，我找到路徑向上跑去，當我推開那厚重的大門時，我已經(jīng)猜到對面是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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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好，你找到這里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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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后手術數(shù)人組拿著各顯神通的武器，馬達嗡嗡作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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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大，有多冒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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妹紅擺擺手，示意他們站到一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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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是鈔票綠的賭桌，白色的粉筆將各家的區(qū)域劃得一清二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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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都來了，和我玩一把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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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黑衣人把我架到賭桌前，推上來幾疊黃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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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推將所有注碼推翻在賭桌上，看上去像是流沙。我從口袋里扔出扭扭曲曲的100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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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我來白板，100塊也是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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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你可以！給她白板?！?/p>

?

白板推了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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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牌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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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摸出第一張，是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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妹紅第一張是10。

我摸出第二張，是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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妹紅第二張是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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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出老千?！蔽业卣f。

?

妹紅攤開手，我不用再摸了，我已經(jīng)有20點了?？茨隳懿荒苊€21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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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摸出第三張牌，我慢慢開出命運之牌的一角，我笑了，向妹紅攤牌。

?

“4、7、10。?21點。這回到我出老千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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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來來，給錢給錢?！蔽艺泻羲車私o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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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我架起我穿著病人襪的雙腳架在賭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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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什么時候說過賭錢嗎？賭錢違法，我們又不在公海上。”妹紅從黑色大衣里抽出穿著白襯衫的手，點了一根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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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賭的是，肉桂犬?！泵眉t神秘地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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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笑了，現(xiàn)在該我去找你要獎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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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妹紅得意洋洋地帶我走過她的客房，十米之內(nèi)一副畢加索，馬塞，倫勃朗，達利；五米之內(nèi)一副大衛(wèi)，卡拉瓦喬，馬蒂斯；三米之內(nèi)一副沃霍爾，波洛克，高更，克利，莫奈。相鄰兩幅畫內(nèi)一瓶葡萄酒，要看年份、產(chǎn)地、莊園、品牌。屋頂屋底全天鵝絨紋飾，鍍金花紋鑲邊，巨大的吊燈有22個部分共計3000多盞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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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帆布袋?！?妹紅拿出了我的帆布袋，饒有興味地看著這廉價的商品?！霸谖疫@兒真的不值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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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容我說幾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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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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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覺得你父親的丑事真的怪我？你真的愛你的父親嗎？如果不是，憑什么覺得是我惹的禍，你父親色令智昏，卻偏偏因我的美貌而生事。我做過什么嗎？你的父親自作多情這樣做，和我有什么關系嗎？他這樣做，你真的偏袒嗎？你與我糾纏不清，真的是為了給你父親雪恥嗎？你們一家人自顧自地這樣做，有考慮過我的感受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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妹紅尷尬地笑了笑，說，我確實不愛我的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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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作勢要走出去，妹紅趕忙拿著袋子過來賠罪，走到畢加索和倫勃朗之間，我迅速拿下一瓶紅酒，向妹紅喉嚨砸去，飛濺的紅酒和飛濺的血液一同灑在墻壁和畫像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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妹紅捂住自己的喉嚨，止不住它伴著清甜的紅酒汩汩流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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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坐在妹紅肩頭，抬頭望向飛出去的帆布包，和口紅、梳妝鏡、《綜合教程》和《翻譯概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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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對他耳語：“你給我的獎賞，沒有一樣是我的東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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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收拾好東西，起身離開，妹紅掙扎著起身，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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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還應該和你見面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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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民公園，十月，你可以去找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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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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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高氣爽，金黃的樹葉發(fā)出清脆的聲音，我踩著鴨子步捏碎這些樹葉，凌冽的秋風不適合凝脂般的肌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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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圍人逐漸被驅逐，一個又一個黑衣人從噴泉，從廣場，從小道，從商店冒出來，他們一點點地向我逼近，我順著他們的方向踮起腳一次又一次地旋舞，枝頭傳來鳥語，落葉觸打我的臉頰。從腳尖起到腰部氣勢，旋轉接著又一個旋轉，綴滿花邊的裙子在旋轉中變成夏日繽紛燦爛中綻放的萬花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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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都來到噴泉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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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走上前去，抓住一張臉，將它抓開，黑衣人臉上的經(jīng)脈肌肉瞬間暴露，一聲慘叫后捂臉跪地，然后我撕掉第二張第三張第四張第五張。到第六張時，我從帆布袋里拿出一把花邊扇子——幽幽子的遺物，扇子稍頂開帽子，我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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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開始朗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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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也許我所想的這一切，只是憂傷和震驚，當我又站在白楊樹下，傾聽它們的葉子簌簌作響的時候，它們就煙消云散了。那些使我們血液不平靜的溫柔，那些隱隱約約的、令人驚慌失措的、正在到來的事物，未來的成千張面孔，夢中和書里的旋律，女人們發(fā)出的噪音和預感，要這些通通都離去，那是不可能的，說它已經(jīng)在密集的、猛烈的、炮火中，在絕望中，在隨軍妓院中消失得無影無蹤那也是不可能的。這兒的樹木閃耀著色彩斑斕的金色亮光，花楸的漿果紅艷艷地挺立在葉子中，公路宛如白色的帶子通往地平線，兵營的食堂如同蜂窩一樣響著關于和平的謠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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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站起身

讓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的時光來臨吧，它們不會再拿走我什么東西，它們再也不可能拿走我什么東西了。我現(xiàn)在是那樣孤獨，那樣沒有希望，倒可以毫無畏懼地面對它們了。我這些年來所經(jīng)歷的生活，如今仍然摸得到，看得見。我是否已經(jīng)戰(zhàn)勝它，現(xiàn)在還不知道。但是只要它仍在那兒，它就會尋自己的路，無論我心中的‘我’說什么，愿意還是不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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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于一九一八年十月陣亡，那一天整個前線是如此的平靜和沉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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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軍隊指揮部的戰(zhàn)報上僅僅寫著這樣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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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線無戰(zhàn)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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劇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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