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立場問題

? 蚱蜢，整整一盤的蚱蜢。

? 經(jīng)過煙熏與油炸后，也改變不了它們是蟲子的事實。在弗萊迪披薩店的燈光照射下，甲蟲背部的翅殼漆黑發(fā)亮，每一只蚱蜢的復(fù)眼中都反射出白色光點，彎曲的節(jié)肢清晰可見。

? ?卡莉普索突然產(chǎn)生一種錯覺：這些蚱蜢是在裝死，而不是真的被殺死后做成了油炸腌菜。而且，只要它們一被咽入腹中 ?，就會立刻復(fù)活，然后從她的嘴中跳出來。

? ? 甘比諾的身體，與他手中緊握的餐刀都在發(fā)抖。像是即將被押上斷頭臺的囚犯。

? ?卡莉普索深吸一口氣：

? "哥哥，你知道的，我不是太討厭嘗試新東西。"

? ?卡莉普索看著眼前桌上的豐盛佳肴，將餐盤推給餐桌對面的甘比諾，并繼續(xù)用一種近乎懇求的語氣說道："可我認(rèn)為，咬下第一口的機會應(yīng)該讓給你！"

? ?甘比諾托住餐盤的另一側(cè)，看著盤中盛放的 一堆 ? 黑色烤制物 ? ?，他將視線從餐桌轉(zhuǎn)移，并用力將這盤佳肴推回卡莉普索面前。

? ? 甘比諾喝了一些冰水，想借助冰冷的刺激忘掉自己剛剛看過那盤菜的事實，"不不不，小卡莉。無論何時我都貫徹一個原則：女士優(yōu)先。"

? ? "但現(xiàn)在，女士說男士優(yōu)先，男士應(yīng)該尊重女士的選擇！"卡莉普索臉上的笑容僵住了，像是《恐怖蠟像館》電影中的蠟制人像，令人感到虛偽、不安。

? ? 喬埃端來第二盤油炸蚱蜢，"不用吵了，二位。一人一盤，你們不用爭論誰去咬下第一口，"說完，喬埃拿出一罐番茄醬，將一些醬汁倒入小盤，"慢用吧二位，這可是鹽海沙漠的特色小吃！為了感謝你們在我度假時照顧披薩店廚房，專門為你們準(zhǔn)備的！"

? ? "這可能是，我們吃過最惡心的東西了？"

? ? ?看著喬埃離開，卡莉普索用餐叉插起一只蚱蜢的腹腔，之后問甘比諾。

? ? ?"不，這還不是，"甘比諾搖了搖頭，"還記得你八歲時…我們被困在森林里···我騙你說我們抓到了一只小豬，然后一起烤了吃的事情嗎？"

? ? ?卡莉普索輕聲應(yīng)答，點了一下自己的頭。

? ? 甘比諾做出一個手勢，讓卡莉普索靠近自己。之后，他將嘴唇貼近卡莉普索耳邊，輕聲告訴她真相： "那是一只田鼠，當(dāng)時你餓壞了，我才騙你的。"

? ? 卡莉普索沒有多說什么，她緊攥手上的鋼制餐叉，將叉上的油炸蚱蜢塞入甘比諾口中。甘比諾尖叫著讓那只蚱蜢滑下食道，落入他的胃中。

? ? 卡莉普索的怒火并未消散，她抓起自己哥哥的頭發(fā)，一把將甘比諾的臉按入盛放油炸蚱蜢的餐盤中，"你這個騙子！你騙了我十年多??！我說為什么以后我們吃烤肉時，我都感覺豬肉味道不對？！騙子！騙子！"

? ? 喬埃走出廚房的那一刻，卡莉普索的手也送來了甘比諾的頭發(fā)。她拿起一只蚱蜢，將蚱蜢的頭部沾了些番茄醬后塞入口中。

? ? ?味道還不錯，有點像薯條加炸雞塊。

? ?"看起來你們很喜歡，"喬?？粗鴮⒛樎裨诓捅P中的甘比諾，"但是你沒必要這樣吃，這里是兒童餐廳，多少要注意點風(fēng)度。"

? ? "我認(rèn)為小卡莉她，更應(yīng)該學(xué)學(xué)什么叫風(fēng)度，"甘比諾將臉抽離餐盤，咽下一只油炸蚱蜢，"唔，味道還不錯。我開始理解那些青蛙蜥蜴什么的了。"

? ? 伊麗莎白咬了一口自己的三明治，她將斜視的目光從甘比諾二人身上抽離。這也許是最糟糕的約會開頭了：她向阿龍納斯提議來弗萊迪披薩店，要了兩份火腿三明治和一個雙人份奶酪披薩，外加兩杯橙汁。原本一切都好，可卻偏偏趕上甘比諾與卡莉普索在一旁"享用"油炸蚱蜢。

? ? ?"我認(rèn)為，我們可以把吃的打包，"阿龍納斯也將視線轉(zhuǎn)移到窗外的道路上，"然后，去碼頭邊那家甜品店里，我還有幾張優(yōu)惠券…可以買點冷飲…"

? ? 二人的眼神都開始相互躲閃，阿龍納斯又加了一句："你認(rèn)為怎么樣？"

? ?"很好。"伊麗莎白喝了些橙汁，徑自起身走到前臺，撕下兩張塑料袋后快速跑回餐桌前。

? ? 伊麗莎白與阿龍納斯開始收拾桌上的披薩餅與半塊三明治，她從沒像現(xiàn)在這樣希望離開弗萊迪披薩店。一邊收拾著東西，伊麗莎白一邊想到自己小時候讀過的故事，故事的具體名字她忘記了，只記得內(nèi)容是關(guān)于一個藏寶洞和四十個強盜。

? ? ?故事里那個誤入強盜藏寶洞的人，似乎在想要岀去時忘記了開門咒語。

? ? ?"我現(xiàn)在一定就和那個被困在洞穴里的人一樣，"伊麗莎白開始胡思亂想，"我們都想出去，都想離開這個地方！"

? ? ?喬埃在這時卻突然被人抓起。

? ? ?很可惜，他的機器人99號不在這里，否則這么一個肇事者根本不足為懼。喬埃他不想惹麻煩。

? ? "我說了，我想賒賬，可以么？"

? ? 將喬埃領(lǐng)帶提起的肇事者嘴刁雪茄，將一口嗆鼻的煙氣吹到喬埃臉上。阿龍納斯拉住伊麗莎白，想要自己上前去找那人理論。

? ? 甘比諾卻在這時站起，走到肇事者身邊 ，并拍了拍他抓住喬埃的手掌，"不要用不會打架的人來虛張聲勢了，把錢付了，然后隨便你去哪里發(fā)瘋都好！"

? ? 肇事者松開喬埃，將那只手伸向襯衣。

? ? 自己想要尋找的東西不見了。

? ? "你是在找這個吧，抱歉，我過來時就順走了。"甘比諾拿出一副鋼鐵指虎，刺眼的金屬光澤直射肇事者的內(nèi)心。

? ? 肇事者被心中的恐懼擊得接連后退，"你，為什么…會在你那里？"

? ? 整個披薩店的氣氛都開始緊張起來，大人們帶著各自的孩子試圖離開。還有少部分人假裝漠不關(guān)心地繼續(xù)用餐，實際上則在用眼角余光關(guān)注二人的戰(zhàn)況。

? ? 要打架了。

? ? "你剛才吃 三明治、拿菜單時用的都是左手，并且左手的食指、中指和無名指上都有紅印，"甘比諾說出自己的判斷依據(jù)，并戴好那副指虎，"由此可以判斷，你是個左撇子，而且喜歡在左手佩戴拳套、指虎什么的。"

? ? ?肇事者的拳頭直接砸向甘比諾，伴隨著象征他最后抵抗的怒吼："少多管閑事！小矮子，這是你自找的！"

? ? ?甘比諾接下對方的拳頭，之后向佩戴指虎的那只手吹了口氣，"該我了，這也是你自找的，大塊頭。"

? ? ?戴著指虎的拳頭，飛速落到肇事者的胸前，讓肇事者的右肺片隱隱作痛。想要賒賬的無賴口中吐出白膜，用左手拿出錢包，顫顫巍巍地向甘比諾遞上鈔票。

? ? ?甘比諾接過鈔票，將它們在燈光下展開，"是真鈔，你走吧。"

? ? ?肇事者捂住胸口，先是在地板上匍匐了幾步，之后扶住桌角站起身來，快速逃離了這家披薩店。或許今后的日子里，他都不會再來光顧了。

? ? ?刺耳的歡呼聲中，一名老者的掌聲卻顯得額外的違和。老人獨自享用著一盤培根煎蛋，在看到甘比諾剛才的壯舉后，他給了他一陣發(fā)自內(nèi)心的掌聲。

? ? 這場無聊的鬧劇該結(jié)束了，伊麗莎白與阿龍納斯都選擇離開。

? ??

? ? "別擔(dān)心，我是來邀請你們的。"

? ? 老者看了一眼甘比諾，又看向他身后的卡莉普索，卡莉普索正在為自己的哥哥大聲歡呼，與其余的人群一樣。

? ? "冰骨對吧？我之前也聽說過你的名號，你想要什么？"甘比諾話音剛落，便被老者從懷中掏出的利器震懾。當(dāng)伊麗莎白出于偶然而回身后，她也因那可怕的一幕而僵滯。

? ? ?阿龍納斯也是。

? ? ?因為老者的手中，正拿著一把漆黑的點四式手槍，槍口從他的衣袖下伸出，沒有第五個人知道這一切。

? ? 槍擊隨時有可能發(fā)生。

? ? "嘿，謝了，小子！雖然我能應(yīng)付過來。"

? ? 喬埃走到甘比諾與冰骨身邊，拍了一下甘比諾的肩膀。

? ? "喬埃先生，你先回廚房吧，"甘比諾的目光，沒有從冰骨身上轉(zhuǎn)移，"我和這位老朋友，還有些話要談。"

? ? 喬埃笑了幾聲后離開了，甘比諾又說了一句話，這一次是對冰骨說的："別再拿著一把假槍嚇唬我了。如果是五年前 ?， 我可能上當(dāng)?，F(xiàn)在這可不靈了！"

? ? ?"這么說，你和你的妹妹要退出了？"

? ? ?冰骨扣動扳機，手槍的槍口冒出一道火焰——這只是手槍款式的打火機，點燃一根香煙后，他繼續(xù)用一種平靜而又致命的口吻追問甘比諾。

? ? ? 甘比諾眼角的余光，看到了站在門前的伊麗莎白。那女孩很擔(dān)心自己，她害怕自己又帶著自己的妹妹走回老路，走回黑暗。

? ? ?但這一次，不會了。

? ? 一陣風(fēng)吹過大門，伊麗莎白撥開被風(fēng)弄亂的長發(fā)，甘比諾也給出了最后的答案：" 是的，我們喜歡這樣。如果你手里還有什么黑活的話，請麻煩其他人吧！"

? ? " ?那么，我為你的未來感到惋惜，年輕人，"冰骨拿出一張面值一百元的美鈔，"不用找了。"

? ? ?老者推門離開，伊麗莎白的心也隨之放松下來。

? ? ?甘比諾與卡莉普索來到伊麗莎白身邊。

? ? ? 伊麗莎白什么也沒有說，只是給了他們一個微笑。甘比諾與卡莉普索也相視一笑，之后，二人俯下身去，撫摸了一下伊麗莎白的額頭。

? ? ? ?"你們…？"阿龍納斯此時有些疑惑。

? ? ? ?"我會告訴你我們之間的故事的，"伊麗莎白對阿龍納斯說道，"那是個有點長的故事。"

? ? ? ??"沒關(guān)系，"阿龍納斯點了點頭，"我喜歡聽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