殼放開卷兒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卷兒的臉都紅透了，也不知道是因為害羞還是憋的，殼忍不住笑，逗他道：“小孩，你是真沒挨過親啊” 卷兒愣了一下，嗔怒的瞪了他一眼：“不，不然呢，我才十六歲” “糾正一下，年都過完了，你現(xiàn)在十七歲” “……” “再讓我親一下行不行” “不要…你快點放我下來” …… 兩個小丫頭正從這回廊穿過，只顧著低頭走路壓根沒注意到這有人，一抬頭看到殼差點嚇得背過氣去，趕緊惶恐的后退了兩步：“少，少爺，對不起我們不是故意的” 卷兒一見到人也慌了，下意識的摟上殼的脖子跟個鴕鳥似的把臉埋了起來，殼倒是一副悠然自得的樣子，略帶安撫似的拍了拍卷兒的腦袋，淡淡的掃了她們一眼，說：“沒事，忙你們的去吧” 說完就抱著卷兒走了 看著殼跟卷兒逐漸消失的背影，兩個小丫頭看著他們，露出了八卦少女激動萬分的神情小聲嘀咕起來 “你有沒有看到，少爺在親他誒！” “我看到了，我嚇?biāo)懒瞬铧c以為被發(fā)現(xiàn)了” “你知道嗎，少爺讓別人叫他小夫人，好可愛啊這個稱呼” “他們簡直太般配了什么時候成親啊” 一路回到小院，卷兒腦袋都不肯抬一下，也不知道有多少人看到了他們，一進(jìn)了屋就趕緊從殼身上跳下來，小臉還紅彤彤的，低頭說：“你趕緊走吧” 殼聽了這話就不樂意了，反而又往他身邊靠過去，低頭湊到他面前，說：“剛親完就趕我走，小夫人你也太無情了吧” 不提還好一提卷兒感覺兩只耳朵都在發(fā)燙，唇上仿佛又傳來了一陣陣溫?zé)岬挠|感，結(jié)結(jié)巴巴的反駁他：“那你不走你還要干嘛呀” 殼伸出手捏起卷兒一縷頭發(fā)在手里把玩著，說：“那我沒事就不能跟你呆在一塊嗎？” 卷兒看著他，張張口卻不知道說什么，最后只好乖巧的又把腦袋低下去，小聲說：“…能” 桃枝在門口說：“小少爺，夫人那邊說，午膳準(zhǔn)備好了，叫咱們也過去” 卷兒愣了一下，看著殼有點疑惑：“夫人怎么突然叫我過去？之前都是我自己在這邊用午膳的啊” 殼牽起他的手，說：“你來了一個冬天，還斷斷續(xù)續(xù)的生病，來回走太折騰，也怕你剛到這見太多生人不適應(yīng)，所以就在這邊給你單獨開了個小廚房?，F(xiàn)下你病也好了，再者說也算是正式成了沒過門的夫人，再單獨給你分出去也會讓人說閑話，往后再到了吃飯的時候，咱們就到正堂一塊” “啊……”卷兒反應(yīng)了一會，心里涌上一種別樣的感覺，殼見他不說話當(dāng)他是心里在猶豫，便眼帶笑意的說：“不用怕，我親自接送你，再者說，你要是嫌走路累，我抱你走” 卷兒一聽這話趕緊清醒過來，說：“不，不用了，我沒那么嬌氣，趕緊走吧，別讓夫人等著了” 一路上卷兒沒怎么說話，殼問他：“想什么呢？” “嗯？”卷兒抬頭看他一眼，抿抿唇說：“也沒什么，就是想起來之前在家的時候，除了逢年過節(jié)，我和我娘從來沒在正堂和他們一起吃過飯” 殼皺了皺眉：“為什么？” 提起在家的時候，卷兒就和變了個人一樣，臉上僅存的那幾分稚氣也蕩然無存，整個人也看著有些黯然失色 “你是不是也好奇，為什么我和我娘在家里過的一點也不好？” 殼用力的握了握卷兒的手，說：“你要是不愿意說，不說也沒事，往后在這過得好就夠了” 卷兒搖了搖頭，說：“我也沒有不愿意說，其實也沒什么，從小我就是這么過來的，我習(xí)慣了” “我娘剛嫁給他那時候，是當(dāng)?shù)刈畛雒睦C娘，一直在我家織造廠做活，她繡出的繡品總是賣的最好的。我爹見到我娘之后就說喜歡她，即使我娘出身不好也還是娶她進(jìn)門了，后來就有了我。我娘性子溫和，膽子又小，大夫人和二夫人不喜歡她，她也一直忍著，時間久了我爹對娘也沒那么好了，愿意留下她全都是因為我，可是我性格和我娘像，也不討我爹喜歡” “但是我沒有不開心，我每天都和我娘待在一起，就在我家最偏的那個小院里，我娘教我寫字，教我畫畫，也教過我繡花，天氣好的時候，她和我一起種花，晚上就在小院里看星星，雖然很少見到我爹，但是和我娘在一起每天我也過得很高興，我就想要是這樣和她過一輩子就好了” “后來我長大了，我能看出來娘其實過得不好，我已經(jīng)長大了，可多什么事都做不好，讀書不是最優(yōu)秀的，做生意也沒有頭腦，身體又不好總生病，我就知道日子只會越來越不好過。但是我娘從來沒有逼我干過什么，她只說我開開心心的就行。所以我爹說要我來北平的時候，我一點都沒猶豫，只是有點擔(dān)心以后她一個人在家過得好不好” “你說以后我也可以和你們一起吃飯的時候我確實很意外。我就是想說，謝謝你們對我這么好” 殼聽了沒有急著說話，又走了一小段路，看到老夫人正站在門口等他們，殼微微笑了一下，說 “有什么好謝的，你可是我小夫人，不對你好對誰好，往后再找個機會我?guī)慊厝ィH自把你娘接過來” 卷兒愣了一下，轉(zhuǎn)頭看著他，有些不可置信：“什，什么？你不會在騙我吧？” 殼伸手輕輕戳了一下卷兒的腦門，說：“你出門打聽打聽，看看這么多年有沒有我華殼說到做不到的事，我騙你干什么” 卷兒的眼睛立馬就亮了，整個人都活了起來：“你說的是真的？真的沒騙我嗎？” 卷兒跟個雀兒一樣圍在他身邊嘰嘰喳喳的，殼看著他的樣子心底化開了一灘水似的，忍不住勾了勾唇角 “嗯，沒騙你” —— 卷兒二十歲的時候，跟殼的婚事就準(zhǔn)備提上日程了，這兩年有關(guān)殼跟卷兒的事在北平城里也沒少傳，卷兒是被硬塞過來的，剛來的時候連像樣的幾件衣裳都沒有，更別提什么旁的東西，盡管沒有什么確切消息，但仍然也有不少人竊竊私語過說華家可能并不待見卷兒這種事情殼也沒什么精力去處理，這兩年不大太平，三天兩頭就戰(zhàn)火連天 殼能安安穩(wěn)穩(wěn)待在家的日子都不多，大部分時候都在外頭。所以這年的春日一到，婚事就不想再耽誤下去了 “現(xiàn)在是什么情況？” “華中城區(qū)全部失守，金陵淪陷，情況緊急，我們必須馬上采取行動了” 聽著寒鴉的匯報，殼眉頭緊皺，渾身都是收不住的戾氣，他靜默了許久，說：“讓所有人待命，明天一早就出發(fā)” “是” 寒鴉離開了，房間里一片寂靜，殼站在桌前，心下煩躁。這么多年，他因戰(zhàn)爭名聲赫赫，可是他比任何人都要厭惡痛恨戰(zhàn)爭，自古便有一將功成萬骨枯，他再神通廣大再精于排兵布陣，一場場戰(zhàn)爭的勝利也都是用一部分人的犧牲換來的，他的軍服上每一個象征權(quán)力和榮譽的勛章都是拿鮮血換來的，可是他不想要再多一枚勛章，軍裝再多鑲嵌一顆星，他只希望戰(zhàn)爭能早點結(jié)束。從前他盼著天下海晏河清，現(xiàn)在他又多了一個屬于他自己的盼念和愿望 正想到這里，他的手忽然被輕輕的拉住了 殼都不用回頭看，也知道是誰，他牽住了那只手，握的微微有些用力 “這一次你要去多久呀？” 那聲音小心翼翼的，無端的平復(fù)了他翻涌的煩躁。殼轉(zhuǎn)身，那眸子里的擔(dān)憂退不下去：“我不確定” 卷兒靜靜的看著他，沒有對他的回答感到意外，以前的時候他偶爾也會這樣回答，可是都很快的，他很快就會回來了。卷兒淡淡的笑了一下，說：“沒事的，我會好好在家等你的，我會照顧好老爺和夫人，你不要擔(dān)心” 殼極淺極淺的笑了一下，點點頭：“我知道” 說完他嘆了口氣，抬起另一只手輕輕的摸了摸他的臉：“抱歉，答應(yīng)你今年春天就成親的，又得耽誤下去了” 卷兒搖搖頭，說：“沒關(guān)系的，我不要緊的，反正早晚都要嫁給你嘛，我等你回來就好了呀” 卷兒的眼睛還是那么清澈，看著他的時候總是一眼就看到了底，什么都沒有掩藏。這幾年卷兒被照顧的很好，從來沒讓他受過委屈，也沒聽到過閑話，殼是真的拿他當(dāng)夫人來寵的，城里那些官太太有的待遇，卷兒也有，那些人沒有的，殼也都給他，只差一個正式的婚禮 殼拉過他把他抱到懷里，抱的很用力，幾乎要把他揉到身體里，卷兒環(huán)住他的腰，貼在他的胸口，靜靜的聽著他的心跳。殼閉上眼睛，將像需要汲取伴侶身上的氣息作為安撫的野獸，他在卷兒身上，也只能在卷兒身上得到最有效的安慰，他總喜歡抱著卷兒，總覺得用這個小小的身體填滿他的懷抱，給予了他前所未有的滿足感和安全感 他實在是太喜歡卷兒了，任何人都不會再比他更喜歡卷兒了 所以當(dāng)他遲遲不能給他一個圓滿的婚禮和名正言順的身份時，他的愧疚和不安幾乎讓他一次次陷入了不能釋懷的自我懷疑 卷兒抬起頭，他知道殼在想什么，這個男人都所有情緒在他面前都沒有一絲一毫的遮掩和隱藏，他總能一瞬間就知道他此時此刻的心情 他微微踮起了腳，仰起頭主動吻了一下殼，他說 “別難過，我也最喜歡你啦” “我等你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