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下旬,王曉佳拿到了早前參加的全國大學生英語競賽決賽一等獎的證書和獎金,還沒有來得及請陳熙竹和蔣蕓喝杯奶茶,學生會辦公室和外聯(lián)部的聯(lián)合出游趕在考試月開始前成行了。

　　這次出游時間定為兩天一夜,為節(jié)省費用,策劃組決定不包車,安排大家周六早上分成三批搭乘公交出發(fā),在包下的民宿集合,中午吃過飯后再開始游覽活動。

　　王曉佳和蔣蕓約好了時間,8點半跟隨著第一支小分隊從校外公交站出發(fā)。兩人今天都穿了極具夏日氣息的連衣裙,清新中透著柔美,只不過一個沒袖子,一個有袖子，蔣蕓氣質(zhì)更清冷疏離一點,王曉佳更溫柔清純一點。元凝開玩笑說,“你們今天是來參加選美比賽的吧？”

　　蔣蕓波瀾不驚:“那學姐應該是冠軍?！?/p>

　　大家哈哈哈大笑，王曉佳悄悄失落了一下,蔣蕓果然只是會說話。

　　那天她夸自己最漂亮,也只是隨口一說的吧。

　　公交車到了,大家上車，許是周末大家都睡懶覺，公交車居然還有座位，女生都坐下了。但沒過多久,公交駛進入了申城生活區(qū),陸陸續(xù)續(xù)上車的買菜老人和上班人員多了起來。

　　大家都接連站起給有需要的老人和孕婦讓座了。王曉佳和蔣蕓站在一起,靠著右邊的座椅站著。

　　又過了兩站，上車的人更多了，公交車變得擁擠了起來，前面站著的人都在往后挪動，王曉佳和蔣蕓也跟著挪動。她們前后都是人，王曉佳一直不著痕跡地護著有些不適應的蔣蕓，幫她占住了一個方便抓手的地方。

　　蔣蕓的裙子，不太適合做高抬手的動作。

　　“蔣蕓，抓這里。”她松開自己抓在椅背上的手，把位置讓給蔣蕓，自己抬手握住頭頂上的吊環(huán)拉手。

　　吊環(huán)拉手搖晃不定，車子急剎車和大轉(zhuǎn)彎時，王曉佳無法自控地跟著車子前后晃動。她努力地控制自己不往后退，唯恐踩到蔣蕓，但還是忍不住地往右跑兩步，往前跑兩步。

　　車子上了環(huán)形立交橋后連續(xù)大轉(zhuǎn)彎，王曉佳跟著慣性往左蹣跚了兩步，踩到了旁邊的人。她連忙道歉，挪回自己的位置上，下一個路口急剎車，她控制不住地又要往前跌去了。

　　一條纖細的手臂忽然繞過了她的腰，圈住她往后一扣，把她穩(wěn)穩(wěn)地固定在了她的身前?！白ノ沂?，別亂跑?！抱鲸琿ūＧéΧx.℃ＯＭ

　　清冷的聲音響在她的腦后，手臂上的熱度仿佛透過了她的小腹，直往她的心里鉆。王曉佳呼吸瞬間亂了，屏著呼吸側(cè)轉(zhuǎn)了身子看蔣蕓。

　　蔣蕓收回了胳膊，對著已經(jīng)有三只手抓著的椅背揚了揚下巴。

　　王曉佳看著那只白皙的柔荑，慢吞吞地松開了拉手，把手覆在蔣蕓的手背上，蔣蕓微微分開了五指，讓她抓得更方便。

　　王曉佳指節(jié)順著蔣蕓的指示穿過蔣蕓的五指，蔣蕓稍稍用力，夾住了她。

　　王曉佳感受著她指間的力道，喉嚨吞咽了一下，心跳徹底失控了。

　　公交車在大道上飛馳，車窗外，晨光在海面上波蕩，海灘和礁石上，不時會有穿著禮服的新娘和新郎在拍婚紗照。前后的同學都在小聲地議論，王曉佳卻根本無心欣賞了。她所有的思緒，都被椅背上她和蔣蕓十指相扣的的那雙手占領了。

　　不知道是不是無意識的動作，蔣蕓望著窗外，大拇指間或會摩挲著她的大拇指。

　　像一根羽毛輕輕地撓著。

　　王曉佳生出不安分的渴望——希望這一站能再長一點，或者，這輛車能再擁擠一點。

　　這一站終于還是到站了，后門有人下車了，前門有人上車，蔣蕓一轉(zhuǎn)剛剛被王曉佳護著的姿態(tài)，就著她們十指相扣著的手，帶著王曉佳往后挪動。

　　再一次，她們交握著的手被放到了另一張椅背上。

　　王曉佳的目光由她們的手，偷偷移到了蔣蕓白皙的臉上。快樂要過負荷了，蔣蕓冷不丁低道：“你手還挺漂亮的?！?/p>

　　王曉佳手一僵，聽見自己心中那只小鹿瘋了的聲音。

　　就這樣一路站到了目的站，王曉佳戀戀不舍地與蔣蕓分開手，渾身冒著熱氣下車。

　　元凝點名，覺得王曉佳看起來不大對勁。

　　“你臉怎么這么紅？”她伸手摸王曉佳的額頭。

　　大家的目光都聚集了過來，蔣蕓的視線也落在了王曉佳的臉上。

　　王曉佳臉登時更燙了，看也不敢看蔣蕓，狀若自然地回：“??？有嗎？可能是剛剛車上人太多了，空氣不流通，悶出來的?！?/p>

　　元凝一手探她額頭，一手摸自己額頭對比，溫度好像挺正常的？她放下心來，“那就好，出來玩一趟感冒了就不得不償失了。”她招呼大家，“走吧，我們?nèi)デ魄莆覀兯鍓魧W姐吹上天了的民宿是不是真的有那么好。”

　　“沒有怎么辦？”有人開玩笑。

　　“沒有就把她今晚扔出去喂蚊子?！痹裏o情。

　　大家樂了，一邊摩拳擦掌，一邊假惺惺地表示同情，有說有笑地朝著民宿進發(fā)。

　　蔣蕓走在王曉佳身旁，越看王曉佳的臉越覺得不對勁。路過一家藥店，她發(fā)聲：“學姐，稍等我一下可以嗎？”

　　元凝奇怪，“怎么了？”

　　“我進去買一根溫度計?！?/p>

　　王曉佳瞬間又尷尬又心虛，眼眸羞得都要滴出水了，“啊，不用了不用了。蔣蕓我真的沒事?！彼焓忠Y蕓，觸碰到她光潔的小臂，又像被什么燙到一樣，瞬間松手。

　　手足無措，不知道該怎么解釋。

　　“那你去吧。”元凝也覺得還是測一下安心。

　　王曉佳想挖個地洞鉆下去。

　　很快，蔣蕓出來了，大家跟著元凝往前，路過一條飄著香的小街。有人好奇，蔣蕓解釋這里算是申城當?shù)厝撕芟矚g來的一條小吃街，里面有許多家只有當?shù)厝酥赖睦献痔柕赇仭ＪY蕓稍稍介紹了幾句，大家就已經(jīng)垂涎欲滴，恨不得拐個彎先進去吃一頓。

　　元凝笑著催促：“快走快走，民宿里也有好吃的等著你們呢。”

　　大家便只好收了心繼續(xù)走。大概又走了五分鐘，隋夢預定好的那家民宿到了。民宿藏在一條小巷子里，半新不舊的小洋房，院子里擺著藤椅和秋千，種滿了綠植，鋪著一條鵝卵石小道，宛如一個小花園。很有申城建筑的風情。

　　大家相視一眼，都從彼此眼中看到了滿意。

　　元凝帶隊進去，在前臺報了姓名和電話號碼，老板就領著她們直接上樓了。老板說每層樓的房間格局是一樣的，除了頂樓只有一個房間，外面帶著一個天臺，其他的每層樓都是四個房間，一個客廳，隨他們自由安排。

　　每個房間都是一張一米八的大床，按照先前報上去的住宿安排，元凝分配王曉佳和蔣蕓一間，住在三樓靠左的那間房。很幸運的，這間房帶著一個飄窗，方向靠著巷子的外側(cè)，低下頭就能看見巷子外繁華的車水馬龍。

　　蔣蕓放下背包，把剛買來的溫度計遞給王曉佳。

　　王曉佳垂著眼睫，紅著耳根接過了。

　　蔣蕓從包里取出一次性枕套床罩和被單，攏了裙擺坐在床邊，很有姿勢……卻很沒效率地套枕套。

　　王曉佳是第一次住這種類似酒店的地方，更是第一次知道，原來住酒店還有這樣的裝備。

　　她看蔣蕓有點可愛的樣子，委婉道：“等我測完了和你一起套吧?！?/p>

　　蔣蕓手頓了頓，沉默地繼續(xù)做斗爭。

　　王曉佳咬唇輕笑。

　　蔣蕓抬起頭面無表情地看她。

　　王曉佳一只手夾著溫度計，一只手抬起，很識趣地在自己的嘴巴上做了一個拉鏈拉過去的動作，眼波蕩漾。

　　蔣蕓盯著她兩秒，發(fā)出一聲笑音，放棄掙扎了。她放下枕頭和被套，走到窗邊眺望，光在她好看的臉上流淌著，“你要睡哪邊？”

　　王曉佳錯開眼看床上的兩顆枕頭和僅有的一床空調(diào)被，輕聲說：“我都可以?！边B她自己都開始擔心，她身體的體溫控制器是不是壞掉了，為什么又開始這么熱了。

　　好在這不是真的，幾分鐘后，電子溫度計響起滴滴聲，顯示她的體溫36.7，正常的。

　　兩人同心協(xié)力套好一次性床上用品，聽到外面?zhèn)鱽砀须s的說笑聲，猜測應該是后面的大部隊到了，一起出門下樓。

　　果然是又到一批人，還差一批人就到齊了。元凝和外聯(lián)部副部長組織先到的人去一樓的廚房燒水準備午飯。

　　他們在外面的超市買了速凍餃子，當作中午的午餐。

　　等所有人都到了，餃子下鍋，分批開吃。速凍食品，味道不怎么樣，有人開玩笑：“部長，這就是你說的等著我們的好吃的嗎？我覺得我受到了欺騙?！?/p>

　　元凝半點不虧心：“沒騙人，真的。我們中午先隨便吃點，大餐晚上等著你們呢。到時候不滿意你們不出錢，我買單。”

　　大家起哄“哇！大家聽到了沒有，晚上吃完了該說什么知道了嗎？”，元凝又補充，“買單買中午的這頓?！?/p>

　　“切……”哄堂大笑，隋夢罵元凝，“慫的你?！?/p>

　　元凝反駁，“聽見沒有，隋學姐大氣，晚上不好吃，讓隋學姐請客?！?/p>

　　大家笑鬧了起來，王曉佳在笑語間關注蔣蕓，蔣蕓總共只舀了五顆餃子，現(xiàn)在碗里還有二顆，蔣蕓卻放下了勺子，不動了。

　　她是不是不喜歡吃？王曉佳囫圇吞下嘴里的餃子。

　　午餐都吃得差不多了，元凝看表，十二點零五分。她和另外三個部長商量后決定便大家上樓休息會兒，一點鐘準時出發(fā)，步行去二十分鐘路程外的申城博物館參觀。

　　外聯(lián)部的人各自上樓，負責中午衛(wèi)生的辦公室眾人留下收拾廚房和餐桌。

　　二十分鐘過去了，外面已經(jīng)是靜悄悄一片，似乎眾人都午睡下了，王曉佳還沒上來。

　　蔣蕓放下Kindle，準備出門。元凝又給王曉佳布置額外的任務？

　　她蹙著眉頭打開門，正巧王曉佳抬著手，是準備開門的姿勢?！笆Y蕓？”

　　王曉佳唇角向上一彎，頰邊現(xiàn)出兩個溫軟的梨渦，“你看，我?guī)Я耸裁?？”她進門用背合上了門，把手中提著的袋子遞到蔣蕓跟前。

　　蔣蕓看清，一袋是明顯的奶茶，另一個紙袋子，上面印著是榮德記的名號——那家她剛剛路過介紹時隨口提到過的，他們家生煎包很有名。

　　她一度很喜歡，特意跑過來買過幾次。

　　蔣蕓看著王曉佳水亮的眼眸與額角的薄汗，忽然覺得心弦被什么撥動了一下。

　

　　“你出去買的嗎？”蔣蕓問。

　　“嗯。”王曉佳走到飄窗旁,把奶茶和生煎包取出放在矮幾上，柔聲解釋：“我看你剛剛沒吃幾個餃子,怕你下午會餓。”

　　蔣蕓站在門邊沒動,視線像一直落在自己身上。王曉佳壓著心虛，回過頭,大大方方地招呼她：“快來吃吧？還是熱的，聞起來好香呀?！?/p>

　　來回的路上，她猶豫過要怎么解釋這個行為動機。要裝作是順手帶的嗎？還是裝作是自己想吃才買的？

　　可最后她說服了自己,現(xiàn)在她和蔣蕓是朋友了,她關心她是正常的,她可以讓蔣蕓知道她的關心。她發(fā)現(xiàn)自己好像又比過去貪心了一點。怕蔣蕓知道的太清楚,又害怕蔣蕓一點都不知道。

　　果然，蔣蕓說：“謝謝?！蹦樕蠜]有奇怪的表情。

　　王曉佳幫她把奶茶吸管插上,遞給蔣蕓,蔣蕓接過，在飄窗上坐下,問:“你不喝嗎？”

　　“我不喝?！蓖鯐约汛蜷_生煎包的盒子,笑著說：“我剛其實吃很飽了,我吃一個生煎包解下饞就好了。”說著，她套上送的一次性手套，抓起一個生煎包咬了一小口，隨即皺著小臉吸氣,一副被燙到的樣子。

　　蔣蕓被她可愛到了,把奶茶遞到她嘴邊,“忘記和你說里面會燙了?！?/p>

　　王曉佳舌尖微露一點散熱，細聲拒絕：“沒事，我怕喝了水包子皮會在肚子里膨脹，太撐了?！?/p>

　　蔣蕓不疑有他，便收回手不再客氣了，低頭吸了一口奶茶，套上手套吃生煎。

　　蔣蕓的吃相很秀氣，一小口一小口，紅唇微啟，貝齒輕咬，賞心悅目。

　　王曉佳忍不住問她：“好吃嗎？”

　　蔣蕓在咀嚼，側(cè)目看她，王曉佳補充：“因為有些味道，好像總是記憶中的會更好吃一點。”

　　蔣蕓把她彎彎的笑眼收進心底，細細品嘗后咽下，輕聲道：“也可能是比印象中更好吃了?！?/p>

　　王曉佳的梨渦隨著她的話語蕩漾起來，蔣蕓勾唇，覺得口中其實有點咸的奶蓋似乎也變得好喝了很多。

　　王曉佳買了鮮肉和蝦皇生煎包各兩份，自己只吃了一份鮮肉的，便推說吃不下了沒再吃。蔣蕓就著奶茶吃兩個其實已經(jīng)飽了，但還是把三個生煎包都吃完了。

　　兩人吃完飯后去衛(wèi)生間漱了口，補了口紅和防曬，元凝邊下樓邊招呼大家：“起床啦，我們準備出發(fā)啦?！?/p>

　　兩人便背了小挎包跟著下樓。

　　一點半，他們一行人抵達了申城博物館正門。申城博物館是國家六大博物館之一，占地面積十一萬余平，館藏文物數(shù)量眾多，連博物館本身的歷史館建筑，也可算是珍貴的文物之一。

　　大家進了正門，在宏偉的歷史館廣場前留了張影，刷身份證安檢進館。歷史館按照朝代順序，分為多個展廳，大家興趣所在不同，可能停留的時間也不同，所以不強求一同游覽，元凝要求大家最后四點半能在剛剛留影的廣場前集合就好。王曉佳自發(fā)地和蔣蕓黏在一起。

　　起始展廳遠古序廳外人群熙攘，有旅游團進展廳前的駐足，也有散客們是否要租用講解器的猶豫。

　　王曉佳問蔣蕓：“我們要租一個嗎？”她也是第一次來參觀博物館，什么都不知道。

　　“你想要嗎？”

　　“我還好，你想要嗎？”

　　“不是很想?！笔Y蕓淡淡道：“我來過這里很多次了，你要是不介意的話，皮毛的東西，我可以給你講解?！?/p>

　　王曉佳眼睛亮起，“那我們不租了?！?/p>

　　兩人一起踏進史前文明的世界，甫一踏入，柔和的燈光下，身量巨大的恐龍化石和猛犸象化石就直撞入王曉佳的眼底，震撼著她。

　　她從來只在書上見過它們，原來是這么高的嗎？周圍有小朋友在驚嘆，像十萬個為什么一樣不停地問家長問題，王曉佳覺得自己不像是小朋友，像是劉姥姥，第一次進大觀園。

　　蔣蕓的聲音在她身旁不疾不徐地響起，“最高的那具恐龍，是蜥腳龍，最大型的恐龍，距今大概有1.8億年。是草食性動物，你看它脖子很長，所以它采食的方式有點類似于長頸鹿的?！?/p>

　　王曉佳稍一思索，溫吞問：“你看過藍貓?zhí)詺馊柕目铸垥r代嗎？”

　　蔣蕓微愣，“小時候看過，怎么了？”

　　“它是不是異特龍開場就殺死了的那類恐龍？”

　　蔣蕓被她問住了，那么久以前的動畫片了，她哪里還會記得。旁邊的一個七八歲的小男孩倒是很興奮地幫蔣蕓回答了：“沒錯沒錯，就是那種龍！”

　　小男孩的媽媽好笑，叮囑他：“這里不許這么大聲說話?！?/p>

　　小男孩扁嘴，委屈巴巴，王曉佳笑了，側(cè)目看蔣蕓，蔣蕓唇邊也有清淺的笑。她指著猛犸象問：“那你看過山林小獵人嗎？”

　　王曉佳點頭，蔣蕓說：“那這個就是里面他們很愛吃的長毛象了。你記得嗎？”

　　王曉佳不大有印象了，蔣蕓揶揄：“看來剛剛只是偶然，你記憶力也不比我好多少?！?/p>

　　王曉佳輕笑，嬌嗔她一眼，心情徹底放松了下來。

　　她們一個展柜一個展柜地走過，但凡王曉佳視線在哪個文物上停留得久一點，蔣蕓就會自發(fā)地為她解說起來，嗓音清潤，娓娓動聽。

　　周圍漸漸地有人不自覺地跟著她們走，搭乘一波順風車。蔣蕓并不在意，她只關注王曉佳想了解什么。

　　王曉佳每次問她，“蔣蕓，那這個是用來做什么”時，眼底就像有星光在閃爍。

　　蔣蕓以前從不覺得自己知道這些是什么了不起的事，但在王曉佳這樣的注視下，她胸腔里突然充盈著一種像是成就感，又像是滿足感的東西，有點脹脹的，類似于愉悅的感覺。

　　進入青銅器時代后，王曉佳的知識儲備量明顯跟了上來，很多東西，蔣蕓只要稍微一點，王曉佳就能明白大致是在哪個時期，問得問題也明顯深入了許多。

　　穿過秦漢兩晉南北朝展廳，蔣蕓去洗手間，王曉佳進入唐宋展廳，邊看邊等蔣蕓。

　　蔣蕓找到王曉佳的時候，王曉佳正彎著腰在一個人首魚身俑前給一個十來歲的小女孩做解說。

　　小女孩問：“姐姐，這個模樣好奇怪啊，是山海經(jīng)里面的那種兇獸嗎？以前人為什么要雕這個呀？鎮(zhèn)宅嗎？”

　　王曉佳溫柔地回：“有一種說法是類似這樣的。它們可能是一種鎮(zhèn)墓獸，古人把它放進墓穴里，用來鎮(zhèn)墓護主，保佑自己的子孫興旺?！?/p>

　　“噢?！毙∨⑷粲兴嫉赝赃呑?。

　　王曉佳直起腰，看到蔣蕓，笑意加深，剛要說話，小女孩又轉(zhuǎn)過身指著另一個陶俑問：“姐姐，那這個是做什么的？”

　　王曉佳不說話，看著蔣蕓，蔣蕓自覺地走了兩步到小女孩身旁解說了。王曉佳站在蔣蕓的身邊，跟著小女孩一起聽蔣蕓的解說，眼神里是不加掩飾的崇拜。

　　解說完，小女孩夸蔣蕓：“姐姐，你知道的好多呀。”

　　蔣蕓一本正經(jīng)地說：“你多來幾次，等你長大了，知道的也會和我一樣多。”

　　小女孩跑開后，王曉佳否認：“不是每一個來了多次的人都會知道這么多的，蔣蕓，你真的知道的很多?！?/p>

　　蔣蕓眼底有欣賞，“你知道的也不少?！?/p>

　　“不是每一個沒有來過的人都能知道這么多的?！?/p>

　　王曉佳愣了愣，眼波蕩漾開來，軟聲道：“我們好像商業(yè)互吹呀?！?/p>

　　蔣蕓淡淡笑，“走吧，去看你剛剛就念叨的唐三彩。”

　　后面的展廳參觀，王曉佳和蔣蕓的對話，與其說是蔣蕓單方面的解說，倒不如說是兩人的交流。

　　四點十五分，兩人留了充足的時間從民國館出來，結(jié)果敗在了蔣蕓的方向感上，怎么都找不到出口。王曉佳當機立斷，帶著蔣蕓轉(zhuǎn)了方向一路狂奔，終于趕在元凝要耐心散盡之前回到了博物館廣場前。

　　兩人氣喘吁吁的，跟著大部隊轉(zhuǎn)場，在公交站等車去二十分鐘車程外文廟附近的海灘看日落。

　　車還沒來，大家逛了一個下午都有點累了，紛紛在長凳上坐下休息。只剩一個人的座位了，王曉佳讓蔣蕓坐下后，自己在她身邊站著。蔣蕓示意身邊往旁邊挪一挪，伸手攥住王曉佳的細腕。

　　王曉佳回頭，還沒有反應過來，就被蔣蕓帶得坐到了她的身旁。肩膀并著肩膀，手臂貼著手臂，王曉佳心跳一滯，瞬間不喘氣了，大氣都不敢出了。

　　她悄悄地往外移，生怕自己手臂上萬一出汗了讓蔣蕓不舒服。

　　偏生蔣蕓看她亂動，還提醒她：“別掉下去了?！?/p>

　　王曉佳瞬間不敢動了，周身熱度上升，越發(fā)覺得要出汗了。又享受又煎熬。

　　幸虧公交車來了，王曉佳如蒙大赦，第一個站了起來。蔣蕓莫名，下意識地陪著她起身，排在她后面。

　　十幾分鐘后，文廟站下車，海風迎面吹來，吹走了大家一身的燥意，通體舒爽。隋夢調(diào)動氣氛，開玩笑說來比賽，看誰先跑到下面的海灘上的那個正在賣椰汁的老伯伯旁。大家起哄先跑到又怎么樣，隋夢大方說：“跑到了買椰汁，我請大家喝?！?/p>

　　男生們開心了起來，撒開腳丫子你追我趕地往下跑了，邊跑邊有人喊，“女生們跑這么慢，我?guī)退齻儼岩黄鸷攘税?。?/p>

　　女生們笑罵了一聲，也追著跑起來了。跑著跑著，居然有人崩潰喊：“我靠，我涼鞋壞了……”遠遠的，一只鞋落在路面上，一個女生單腳跳著往回走?！安块L，你賠我涼鞋?！?/p>

　　“哈哈哈哈哈哈哈什么鬼…”爆笑聲傳來。

　　王曉佳和蔣蕓也忍俊不禁。兩人慢悠悠地并肩散步到海灘上，最后兩個人接過隋夢請客的椰子。

　　男生們脫了鞋在沙子上狂跑嬉戲，元凝一直在操心地呼喊：“別走太過去了，小心漲潮……”

　　王曉佳和蔣蕓靠坐在堤壩上，捧著椰子，吹著海風，聽海浪翻滾的聲音，等待太陽落下的時刻。

　　有辦公室的女生捧著一個大海螺來引誘王曉佳：“佳佳，快下來呀，這個沙灘有好多貝殼和好看的石頭啊……”

　　王曉佳有點心動，側(cè)目看蔣蕓，蔣蕓發(fā)聲：“你去吧，幫我也撿一點?！?/p>

　　王曉佳像得了號令一般，開開心心地跑下去了。

　　蔣蕓看著她的背影，沒發(fā)現(xiàn)從她下去以后，自己的視線就再也沒有離開過。

　　夕陽慢慢地下落著，藍色的天空被染成綺麗的橘紅色，蕩漾在無盡翻滾蔓延的海浪上，海天漸成一色，美如畫卷，王曉佳款步其中，行走在浪潮邊。灑落的霞光為她上了一層風情的妝，晚風吹起她的裙擺，蕩起她的長發(fā)，驚艷了路過的白鷗。

　　蔣蕓站起身，朝著王曉佳走去。

　　“佳佳。”王曉佳聽見蔣蕓在叫她。她回過身，蔣蕓舉著單反對著她。

　　“笑?！笔Y蕓從單反后露出臉，夕陽在她臉上閃爍。

　　王曉佳未笑，蔣蕓先笑了。

　　放飛了王曉佳心里的萬千蝴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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