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西右玉寶寧寺水陸畫

《文物》 1962年Z1期

吳 連 ?城

右玉縣在晉北大同西210里，形勢險耍，為我國古代北方軍事重鎮(zhèn)。城內(nèi)鼓樓東大街有寶寧寺（俗名大寺），為右玉的一大林。這個寺里相傅有一堂水陸畫，多年的習俗，每年農(nóng)唇四月初八口（浴佛日）至初十日懸掛三天，做水陸道塌。道塌完畢之后，就把回嚴密的收藏起來。抗日戰(zhàn)起，邑人讓首侗有計劃的把這批顧運到當時的彩遠。解放后，又安全地搬運回來，保存于大同云周古跡保養(yǎng)所。1955年省文物管理工作委員會又自大同征調(diào)到省。幾年來超過許多專家學者和會內(nèi)外同志倜的觀察鑒定，都一致認為是一批非常珍貴的美術(shù)作品。因此特為介紹出來，供大家參考研究。

這批畫總共一百三十六秈，精地，用淡黃色或淡紅色花棱裝裱，保存在三個長方形缸油木箱內(nèi)，大致還相當完整。每軸畫面長120、寬61厘米。有的雖然稍受潮濕或煙熏，但由于原來輸畫的筆力黝健，又使用右色、蛉粉，所以幾百年后仍然緩條清晰、色彩鮮明。

這批畫的特點，在于作者繼承了我國輸畫的優(yōu)良傅航，把精和的人物畫和豪放的山水畫有機地粘合起來，是我國唐宋以來人物畫的進一步發(fā)展。它的可貴之處，不僅在于人物體態(tài)服裝衣軟袋條的流利婉樽，著色的鮮明潤和，色彩鮮艷而不妖冶，筆力勤健而不粗猇，布局緊湊而不填塞，人物復雜而不雷同；更重要的是作者能在一幅畫上表現(xiàn)幾種不同的情調(diào)和生活，善于用同幅對比的手法，粉人以極其鮮明深刻的印象，所以它的威染力非常強烈。

這一百三十六翰水陸畫的內(nèi)容屬于佛教系統(tǒng)的有六十一幅，各種聊道者有四十七幅，表現(xiàn)各色人等的有十二幅，反映社會生活的有十三幅。此外配載裝裱情況的有三幅。

膈于佛鐓系統(tǒng)者有∶諸佛菩醯、明王尊者、豬天焚王、天曹地府、護法韋馱等像。

膈于肺道者有∶日月星辰、五方五歙、五行、十二生肖、天后圣母、江河四漕、五湖百川、風雨雷電、苗稼藥谷、三官大帝、四海龍王、弓客喪門、城隍土地、五道將軍等像。

膈于各色人等者有帝王太子、后妃宮嬤、官僚宰輔、將帥士兵、此丘比丘尼、優(yōu)婆塞優(yōu)婆姨、女冠道士、儒流丹青、孝子順孫、三貞九烈、賢婦列女、九流百家諸士藝術(shù)等像。

膈于反映趾會生活的有腥典婢奴、秦離妻子、八寒八熱、屋倒墻崩、饑荒餓孬、病疾堰綿、自刑自豁、樹折崖擢、緘灸病患、枉潘無辜、咖冤報屈、赴刑都市、幽死猩牢、兵火盜賊、火焚屋宇、軍隙傷戮、仇冕報恨、獸咬蟲傷、殖胎產(chǎn)亡、嚴寒大暑、覦死毓醫(yī)、橫遭毒藥、身殂道路、客死他鄉(xiāng)、水漂藹滅等像。

此外，裝裱題畿的有∶康熙乙丑的二幅,嘉慶二十年的一幅。

總的看來，這批水陸畫包羅萬象，豐富多朵，茲將其中最精朵的兒幅豹略介紹如下∶1.左第十三天虢菩醛（16頁圖2）。

這幅畫畫著一菩蘸二侍女，中問天藏菩醯兩目朦朧，雙手合十，體被瓔珞，上身裸露，足登青蓮，瓢帶繚燒，旁邊二侍女執(zhí)幡玉立，更能襯托出天藏菩蘸的“莊嚴妙相”來。

2.右第十四九天后土圣母鍺神眾（16頁圖3）。

這幅畫畫著十個少女執(zhí)圭拱手站立，衣裳醒動，五色箱粉，粉面秀項，金雀翠魍，各具情態(tài)。

3.第五十四往古儒流賢士丹青撰文眾（15頁圖版）。

這幅畫布局分兩層。上層五人，三人袖手立于兩邊，中問兩人對立，一人右手持扇，一人右手執(zhí)筆，左手拿著畫像。下層七人，三人袖手正立，三人負琴側(cè)立。一人背劍居中。這些人物中，有的已軀蠢髯蒼白，有的還正翩翩年少，大都褒衣博帶，著黑紗幞頭，服色青白朱黃不等。他們的意態(tài)盡管不同，但都“鳳流儒雅”，一望而知為以往的文人學士藝術(shù)家等人的形象。

4.第五十七往古九流百家儲士藝術(shù)眾（3頁彩色圖版）。

這幅畫分兩層。上層十人，畫土牧工商、醫(yī)卜屋相等人物形象。士負劍，牧荷緞頭飯罐，工為木工、修理工，商為小貨擔、小攤販，醫(yī)為眼醫(yī)，身帶招幌。又畫一官翁賣卜者，右手柱杖，左手持一方形木牌，上邊寫著，“萬事不猶（由）人記（），一生都是命安排”兩行字。

下層又分兩粗。第一粗畫五個演貝（），為研究戲曲史的好材料。第二粗為雜技之類，有背鼓的、荷獅子的，有赤臂的拳師，有抱瓶的侏儒。中問有兩個老人相對畿骺，像傾班的（?）。這幅畫在反映社會人物特點方面，具有囊厚的寫實意味。

5.右第五十八一切巫師神女散樂伶官族橫亡魂鍺鬼眾（17頁圖4）。

這幅畫分兩層。上層畫二老人，扛著旌旗，頭戴花，著雉尾，一童子露肘持旄。旁一婦人捧一盤，中立二偶人。

下層畫三人一猴。一老人怒目長髯，紅巾裹頭。白衣被體，左手托斂，右手持劍，顯系巫師形象。一女左手執(zhí)拍板，右手執(zhí)響器，意態(tài)開適。旁一男子，左肩荷鉞斧、囊蠹、字畫，右手執(zhí)圓形響器。旁畫一猴，人服荷扇。

6.左第五十伍往古孝子順孫等眾（17頁圖5）。

這幅畫分兩層。上層畫一壯年男子，背著白發(fā)蒼蒼的老母急遽出走，右手還拿著香斗。一婦人在旁捧盒添香，后二男子擔行李，倉惶相隨。

下層畫二老翁為其子孫所扶持，一老婦手執(zhí)念珠，行動艱難，孫女在旁邊扶持著，二媳婦一捧盒，一抱子相隨。

7.右第五十一兵戈盜賊堵孤魂眾（18頁圖6）。

這幅畫畫著山村的一對夫婦和小孩正過著安樂生活的時候，忽然來了五個匪徒。在走廊下丈夫被一惡匪按倒在地，頭上已被傷，正在疼痛呼救，匿又耍舉刀下扎，他的妻子被另一匪徒抓著衣襟拖走，小兒在地上找他的母親，向前爬動。那種傻慘驚惶的情景表現(xiàn)得非常逼真。

下邊畫著擒劫的緞錢箱匣亂扔在地，一匪首坐著呼威喝合，左一人持刀，右一人攬馬，神氣十足。

8.第五十八往古顧典婢奴欒離妻子孤魂眾（18頁圖7）。

這幅畫分兩層。上層表現(xiàn)了在封建筑治下，一般人民被壓迫剝削得活不下去了，只有賣妻爵子，家人離散。

下一層突出的表現(xiàn)了航治階毅和他的走狗侗的氣勢洶洶，慘無人道，把一家人拆散了，把人家的子女拴走，而他倆卻作威作福生活著。

據(jù)清雍正刊本朔平府志卷四建置鬧記記著∶"寶寧寺在城鼓樓東大街，本城文武官員在內(nèi)朝賀”。

康熙乙酉鄭祖僑重裱水陸畫序∶“恒城（即大同，后魏孝文帝時改置）自駐防以來，凡寺宇古剎，處處煥然，而寶寧寺尤為美備。寺中相傅有敕賜鎮(zhèn)邊水陸一堂，妙相莊嚴，非尋常筆跡所同。但歷年已久，而香燭熏鏡，金彩每多塵蔽，住持廣居立志重新，已非一日。客歲多募懇將軍都銃諸大人以蟹八旗躇公捐資攢裱，俾向之塵封者今則光彩倍增，輝煌奪目矣。欲志其善，以垂不朽，屬余弁言以記之。至于諸大人之美跡，別有真珉，茲亦不能盡配耳。

時康熙乙酉季春吉旦 邑人鄭祖僑書?！奔螒c二十年唐凱裝裱序∶

“郡城寶寧寺有水陸，中輸諸天佛腿，每于歲之潛佛節(jié)森然陳毀，焚香頂禮，四方檀雕咸畢集而瞻拜焉。溯其由來，蓋敕賜以續(xù)邊疆而為生民造福者也。其筆墨窮形盡相，各極其妙，做名賢之遣留，非俗師之所能也。第香煙糖鏡， 人而熏蒸塵垢不免。住持僧源鋯與諸智理謀為浣濯，于是募化銀若干數(shù)，制綿攢裱，咸與鞋新，愛弁數(shù)言，以配共事，亦不沒人善之意云爾。

時嘉慶二十年季春谷且，儒學廩生唐書?！?/p>

根據(jù)以上配載，我們推知

（1）寶寧寺是右玉的大寺廟，是文武官員朝賀的所在，也是四方僭道信士侗焚香頂禮的處所。

（2）寺內(nèi)水陸畫的來源是朝廷敕賜以鎮(zhèn)邊疆，“為生民造幅”的。

（3）水陸畫陳設(shè)頂禮的日期，主要是每年的潛佛節(jié)（農(nóng)歷四月初八日）。

（4）這批水陸畫是寺內(nèi)舊藏，到清康照乙酉（康熙二十四年，公元1685年）已經(jīng)是“歷年已久，而香燭熏燒，金彩每多塵蔽”。到嘉慶二十年乙亥（公元1815年）又“香煙纂久而熏蒸垢不免"。因此在康熙時住持廣居募款修裱過一次。嘉慶田住持源赭又募款修裱了一次。這樣大規(guī)模的兩大裝裱，又請滿漢官員、群眾捐資襄助這一盛舉，可以看出大家對這批畫的重潮。兩大裝裱序文中所歌的“妙相莊嚴，非尋常筆墨所同”?！捌涔P墨窮形盡相，各極其妙，誡名賢之遺留，非俗師之所能?！彪m然既得箭就一些，但也確能道出它的一定的妙處來。

從康熙乙酉到嘉慶乙亥是一百三十年。再上推一百多年的話，就到了嘉靖、隆慶、萬歷年問。這批畫到康熙中期已經(jīng)金彩塵蔽，需要好好裝裱，可見已是超過一段漫長的歲月。就只從時圍方面推漏，已翹可以決定它為明代的作品了。

又據(jù)其中《右第四十九赴刑都市幽死猩牢鬼魂眾》一幅上所艙殺人布告的年款上有“至□”（至字看得很清楚，下一字有些模糊），在元、明兩代年號中有至字的，元代有至元、至大、至正、至治等，而明代則一個也沒有。再箱觀察這批畫的人物服飾、著色、精地、畫凰等，不僅有充分理由定為是明代的作品，甚至有一部分應(yīng)是元代的遺作，或者是明初人根據(jù)元代的粉本輸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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