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庫阿巴林在武提斯實驗室的入口處突然停了下來，靠在門框上穩(wěn)住自己。當他俯視房間時，他覺得物質宇宙和亞空間似乎發(fā)生了碰撞，融合成一團混亂的形狀。放眼望去，到處都是爪子和尖牙在撕咬著。在這場死亡狂歡的背后有一個淫穢的巨人在編排這場流血盛宴?，F(xiàn)在，他腦子里不斷地想著那個噩兆。似乎它一直都在那兒——就好像這個怪物從他出生起就跟在他身邊。當然，這種事情是不可能的，但他無法擺脫這種想法。它的存在使得他最簡單的靈能訓練也難以駕馭。他握著他的力場斧，低聲念了一串咒語，感覺每一個有力的音節(jié)都在他的血管里流淌。不管是否有用，他都會繼續(xù)他要做的工作。

他深吸了一口氣，環(huán)顧了一下實驗室。這座建筑由一個大房間組成，邊緣有柜子，里面收藏著令人難以置信的收藏品。墻上的每一寸地方都排滿了架子和櫥柜，而這些架子和櫥柜里又塞滿了人體器官。房間里有成千上萬個沒有軀體的四肢、用電線固定的翅膀、防腐的頭、腌制的器官、干枯的尸體、腐爛的獸皮和斜眼的骷髏。有些標本是類人動物，但大多數(shù)都表現(xiàn)出一種更奇特的形態(tài)——來自武提斯去過的每個戰(zhàn)區(qū)的外來掠食者，其中許多非常奇怪，連武提斯也不能給它們分類。房間里的燈光是用長電纜從天花板上垂下來的條形流明燈，在燈光下，每個爪子和胎兒上都貼著手寫的發(fā)黃的標簽。這些標簽甚至比身體部位還要多——成千上萬的小而詳盡的筆記，都是用武提斯小巧整潔的字體寫的。他的仆從抄錄了筆記，并把信息輸入了房間另一端那堵咕隆作響的冥想者里，但阿巴林知道，武提斯很少使用這些機器，而是依靠他的阿斯塔特超凡的記憶能力。

仆從們在收集的尸體標本中穿梭，把化合物倒進罐子里，把樹脂涂在尸體上。它們的功能單一，像僵尸一樣，它們的腿被輪式推車取代，眼睛是不需要眨眼的望遠鏡鏡片。除了嘴被整齊地縫合了起來的仆從們,房間里再沒有任何人和武提斯在一起。

藥劑師在樓下的一層，俯身在一個工作臺前，工作臺旁邊是一排透明的、像玻璃球一樣的球體，它們安裝在金屬框架上。球體里有爬行動物和嚙齒類動物，當武提斯工作時，它們不斷地移動，不知疲倦使用爪子抓咬關著它們的監(jiān)獄。武提斯并不知道它們此刻的努力,他似乎很激動，翻看著羊皮紙，猛戳著數(shù)據(jù)板，全神貫注地工作，沒有注意到有客人來了。

阿巴林趕走了他腦海中的異象。真實從虛幻中恢復了距離,那些此刻斜眼看著他的臉并不是由異形變形而來的恐怖，他們只是尸體和頭骨。許多年前，他就學會了把自己頭腦的不同區(qū)域隔離開來，把現(xiàn)實與現(xiàn)實背后的瘋狂區(qū)分開來。但在過去的幾周里，情況變得越來越困難。而且，每時每刻，他都能感覺到雷基姆認可的心靈感應，在崩潰的邊緣搖搖欲墜，被他正在與之戰(zhàn)斗的幻象所吞噬。這讓他一直處于痛苦之中,他覺得自己的頭蓋骨仿佛被火焰浸透了。然后他突然想到，剛才進入實驗室加劇了疼痛?！盀槭裁磿@樣?”他喃喃地說。

他的話在房間里回響，武提斯驚訝地抬起頭來。他沒有戴頭盔，阿巴林看到他臉上的喜悅,他顯然很高興能從他正在努力解決的問題中分心。

阿巴林直起身子，掩飾著痛苦，走下臺階，走向他的戰(zhàn)友。他們互相抓住對方的胳膊。

“我很高興看到你又站起來了，”阿巴林說。“你氣色不錯，盧科?！?/p>

“你看起來氣色不是很好”武提斯說，說話時顯得那么不得體，阿巴林笑了起來?！澳阍趺戳耍值?”藥劑師接著說?！澳闶軅藛?”

亞巴琳搖搖頭。“沒有。至少，身體上沒有。但是這種亞空間內歇斯底里的瘋狂，影響了我。我的思想被驅使平民訴諸暴力的同一股力量所包圍?！?/p>

“噩兆者?！蔽涮崴拐f，尖銳地看了他一眼。

“噩兆者,也許吧?？ㄋ顾筛嬖V我你也用了這個詞。我甚至也聽到過平民使用它。”

武提斯點點頭?！斑@不可能只是巧合。我給你看樣東西?！?/p>

當藥劑師回頭看他工作臺上的筆記時，阿巴林打量著他。連隊里有些人對武提斯很警惕。與其說他們不信任他，倒不如說他們難以理解他。在武提斯身上，沒有其他戰(zhàn)斗兄弟之間的幽默和友情。他性格古怪，癡迷于工作，更喜歡引用生物數(shù)據(jù)，而不是分享笑話。這也是阿巴林喜歡他的部分原因。他對生物技術的執(zhí)著是值得稱贊的。作為智庫的一員，阿巴林非常清楚在連隊里作為一個局外人無法融入意味著什么?！?/p>

“這是不是很眼熟?”武提斯用手指敲著書頁問道。

阿巴林湊近了看，看到了一個泰倫的畫像。這不過是一幅匆匆畫下的草圖，但毫無疑問，這就是他在幻象中看到的怪物?？吹截渍哂≡谝豁摷埳?，總有些不愉快。就好像有人從他的夢中摘下了一幅肖像?！笆堑模彼f?！熬褪沁@樣。這就是一直困擾著我的東西。”

武提斯點點頭?！斑@篇文章的作者稱它為“諾恩使者”,他聲稱那是一個使者或某種化身。他的作品后來遭到質疑，最終被處決，但我相信這就是一個噩兆者?！?/p>

“你懷疑這里已經(jīng)發(fā)生了什么事?”阿巴林問?！拔覀?yōu)槭裁匆吹竭@些東西?”

武提斯合上書。

“我現(xiàn)有的都只是假設理論,但我相信這遠比我們最初想象的要復雜得多。我不認為泰倫正在通過這個星系是一個巧合，我認為你和我分享的幻象是他們在這里的真正原因。”

阿巴林注意到長凳上有一個透明的盒子。“這就是你從廉潔號所帶回來的標本嗎?”

‘是的。這個生物對我來說很陌生，我一直在研究它，我發(fā)現(xiàn)這種異形在幾年前被一位異形生物學家記錄下來的。他把它歸類為神經(jīng)蟲(Neurogaunt )。不過，我不清楚他認為這是共生生物還是宿主生物

我把它從寄生體上切了下來?；蛘咚J為他們是一個整體。不幸的是，他的筆記被毀了，所以我只知道他為他起的的名字。”

“它看起來快死了。”

武提斯點了點頭，看上去很不安?！八鼞摳】挡艑?。這種匣子本該讓它復活，但它的外骨骼正在溶解。它需要一個宿主來喂養(yǎng)?！彼{整了匣子底座上的一些控制裝置，鉗子移動了進去，在渾濁的懸浮物中晃動，鎖定了標本。一個金屬注射器在黑暗的液體中閃爍，針頭刺穿了泰倫的外殼。

標本一動不動地生長著。

武提斯盯著它，他的臉離匣子只有幾英寸。然后他嘆了口氣，退了回去，標本繼續(xù)掙扎。

阿巴林的頭疼得更厲害了。他一走近武提斯，火光就亮了起來?！澳阆Ｍㄟ^實驗看到什么?”

武提斯終于把注意力集中在他身上，用陰沉的黑眼睛盯著他。“我正試圖重現(xiàn)我在廉潔號上看到的那種騷動。我想通過注射生物工程激素來引起警報反應。我的一個理論是，這些寄生蟲將信息素信號傳遞給其他生物。如果我能模擬那些生物信號，我也許就能扭曲它們。我甚至可以把它們變成一件武器，迷惑泰倫的領袖。但我如今的任何嘗試都沒引起它任何反應?！?/p>

“領袖?”盡管很痛苦，阿巴林還是覺得這個想法很有趣?！疤﹤悅兎鋼矶粒教幰捠?，盧科。他們沒有表現(xiàn)出任何戰(zhàn)術,沒有戰(zhàn)略,沒有領袖。”

它們一定存在領導者,他們確實會運用策略?；叵胍幌?想想我們在其他星球上看到它們是如何戰(zhàn)斗的,想想它們曾多少次使我們蒙羞,它們的行動一致。”他朝房間另一邊的標本揮了揮手?！拔乙呀?jīng)在很多方面看到了它的作用。泰倫是不斷變化的,它們就像一種病毒，正在適應我們的星系——適應新的挑戰(zhàn)。他朝面前的共生體點了點頭?！岸?，在這個特殊的群體中，也許這些寄生蟲是優(yōu)勢生物控制次要生物的方式?！?/p>

阿巴林想看看那個怪物，但這使他的頭更疼了，所以他一直盯著武提斯?！凹词鼓鞘钦娴?，對我們現(xiàn)在又有什么幫助呢?”

武提斯興奮起來，用手指在一張羊皮紙上敲來敲去?！爱斕﹤惞魰r，他們會遵循既定的模式。這是他們?yōu)閿?shù)不多的可預測的事情之一,它們似乎有特定的入侵階段。如果我們能了解這些寄生蟲是如何相互作用的，我們就能改變序列，使它們的攻擊陷入混亂。”

“但是你的化學藥品沒有產生任何效果?！?/p>

武提斯眼中的光芒消失了。“我的努力目前沒有任何成功,我試過幾十種信息素,沒有一個能引起一點小小的反應。我承認，我很困惑。”

阿巴林靠得更近了，看著那個泰倫。當他這樣做的時候，頭部的疼痛加劇了，他向后踉蹌，撞在一個工作臺上，導致手術工具在工作臺上嘩啦作響。

穩(wěn)住身子后，他意識到武提斯正盯著他，臉上帶著好奇的神情。“剛才發(fā)送了什么事?'

“是一股亞空間能量涌動。"阿巴林走近匣子，同樣的痛苦在他的腦殼上再次閃過。

“是標本引起的嗎?”武提斯的眼睛閃閃發(fā)光。

阿巴林點點頭，退了回去。“就好像它是一個靈媒?！?/p>

“還是心靈感應?”沃爾提斯敲著他的筆記?！吧窠?jīng)蟲,也許我一直從錯誤的方向著手。也許這種共生體使用的是心靈感應而不是化學信號,也許它是心靈感應的一種形式,但我需要另一個樣本。這是檢驗理論的唯一方法,我要看看它們是如何相互作用的。"他抬頭看了看阿巴林。“卡斯塔蒙中尉提到了登陸后從我們的發(fā)射機上逃跑的異形,他找到他們了嗎?'

阿巴林搖搖頭?！八鼈兛雌饋砣藬?shù)不多，目前躲在森林深處。追捕他們可能需要數(shù)周時間，而且會讓堡壘失去防御能力。他和塔納羅中士討論了想要狩獵的想法，但最終決定不去?！?/p>

武提斯在他的工作臺上踱來踱去。“不需要花幾個星期。”他怒視著那個泰倫，扭動著身子，試圖接近他?！叭绻?guī)ш犪鳙C就不會?！?/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