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重逢(三)

? ? ? ? 說完，水笙便轉(zhuǎn)了頭往山洞走去。

? ? ? ?狄云跟在后頭，越發(fā)覺著水笙好，想著以后在雪谷里都有水笙相伴，真是再好也沒有了。只是一想到戚芳，狄云便又抑制了這樣的念頭。

? ? ? ?外頭天色漸漸黑了下來，山洞里越發(fā)看不見人?；鸲芽鞜M了，只剩些暗紅的炭火。水笙便到墻邊拈了些柴來，又把火堆燒旺了。

? ? ? 狄云喚了兩聲空心菜，卻不見應(yīng)答。

? ? ? 兩人都慌了神，旋即瞧見空心菜在褥子上睡得正香。水笙便去收拾了些衣物，打算給空心菜蓋上，對狄云笑著說道:"狄大哥，空心菜這孩子機(jī)靈得緊，定是聽到了我們的商議，自己先睡到了東頭的褥子上。"

? ? ? ? 狄云嘆了口氣，"空心菜和她娘親十分的相似，只是這么小卻跟著我到這雪谷里來受苦了。"

? ? ? ?"戚芳姊姊若知道狄大哥待空心菜這般的好，在天上也會開心的。"水笙小心翼翼地說道。

? ? ? ?第一次聽到水笙談及戚芳，狄云有些不知所措，只是點(diǎn)了點(diǎn)頭，走到了石床邊，看了看空心菜。

? ? ? ?這一看卻讓狄云發(fā)了慌?；鸸獾挠痴障?，只見空心菜臉色微黑，眉眼處還冒出了一塊花斑，看樣子像是中了毒。

? ? ? ?狄云叫道:"空心菜！空心菜！"，又搖了搖她，卻不見空心菜醒轉(zhuǎn)來。

? ? ? ?水笙也放下衣物走過來，看到空心菜的樣子，便對狄云說道，"這下不妙了，狄大哥，空心菜像是中了炭毒了。我爹爹曾教我以內(nèi)力解毒之法，只是我功力不濟(jì)......狄大哥，你照我說的做，或許能解空心菜所受之毒。"

? ? ? ?狄云照著水笙的吩咐，將空心菜扶坐起來，沉氣到丹田，將內(nèi)力運(yùn)于手太陰肺經(jīng)的經(jīng)脈上，再按住空心菜大拇指上的少商穴。

? ? ? ?"空心菜年紀(jì)尚小，狄大哥你運(yùn)氣時不可操之過急，只是越緩越好。"水笙擔(dān)心狄云內(nèi)力太過深厚，運(yùn)氣時對空心菜不利。

? ? ? ?狄云聽著水笙的話，運(yùn)氣時果真緩之又緩，只聽到空心菜輕咳兩聲。狄云忙停下來，仍不見空心菜醒轉(zhuǎn)來。

? ? ? ?"狄大哥，你再輕輕按住空心菜臂膀上的天府穴，運(yùn)些內(nèi)力，只是越緩越好。"水笙仍不忘說一個緩字，唯恐狄云的內(nèi)力誤傷了空心菜。

? ? ? ?狄云照著做， 內(nèi)力緩緩地流入空心菜的經(jīng)脈之中。片刻工夫，又聽見空心菜兩聲輕咳，接著便大哭起來。

? ? ? ?狄云忙抱住了空心菜，說道:"空心菜莫怕，空心菜莫怕。舅舅在，舅舅在......"

? ? ? ?"舅舅，空心菜看見了媽媽，空心菜要媽媽。"空心菜啜泣起來。

? ? ? ?空心菜大概是昏迷之時，夢見了亡母，傷心不已。狄云雖疼惜空心菜，卻到底是嘴笨的人，又聽見空心菜提及戚芳，心里也難過得緊，一時不知該說些什么。

? ? ? ?水笙見狀，便說道:"把空心菜抱給我來吧，我來哄她睡去。"

? ? ? ?"多謝你了，水姑娘。"狄云覺得好生過意不去，這次若不是水笙，自己真不知該如何救起空心菜來。狄云又瞧見今日吃飯剩的碗筷陶罐都還沒有洗，便忙去收拾，當(dāng)年在湘西老家，狄云做這些活再熟悉不過了。

? ? ? ?空心菜與水笙當(dāng)真是投緣，水笙柔言細(xì)語地哄著，空心菜便睡了去。

? ? ? ?安頓好空心菜，水笙見狄云碗筷也洗得差不多了，便對狄云說道，"狄大哥，多謝你收拾碗筷了。只是你手上不方便，以后由我來做就行。"

? ? ? ?"這可不行。以后你來做飯，我便來洗碗筷。怎能讓你一人全做了。我雖是手有殘疾，做這些事卻活絡(luò)得很。"狄云說道。

? ? ? ?水笙聽到這話，像極了唱詞里的"你耕田來我織布，我挑水來你澆園"，不由得心下大喜，面孔又是一紅。

? ? ? ?狄云見水笙神色十分的反常，只覺得古怪，繼續(xù)說道:"水姑娘，還要多謝你教我救起空心菜。"

? ? ? ?"這事卻是我不好，把空心菜忘在山洞里了。這火堆燒成了木炭，最容易中炭毒。"水笙自責(zé)道。

? ? ? ?"這怪你不得。只是我兩個怎么沒有中了這炭毒？"狄云雖是鄉(xiāng)下人，但很少烘得炭火，對此中道理，不甚了解。

? ? ? ?"狄大哥你的內(nèi)力深厚，自然渾然不覺。我也偶感頭暈，只是到底有些淺薄的內(nèi)力，不像空心菜這般嚴(yán)重。"水笙說道。

? ? ? ?經(jīng)過此番變故，水笙越發(fā)的擔(dān)心，這雪谷苦寒之地，不曉得空心菜還能不能吃得消。便對狄云說道，"狄大哥，我的銀兩快用光了，往后沒了米可怎么辦。你我二人倒沒甚么，再過那種吃鷹肉的日子就是了。只是空心菜不該受這樣的苦，不食五谷，早晚要病的。"

? ? ? ?"這沒甚么要緊的。這山間一定有許多的野獸，我去打了幾只，扒了皮，拿著皮毛到山下的集鎮(zhèn)去賣了，再尋些珍貴的草藥也是能賣些好價錢的。打獵采藥這些活，當(dāng)年我在麻溪鋪老家干得不少。換著了錢再去買米就是了。只是在大雪封山之前，一定要多多備些，不然像我們被困著的那半年，當(dāng)真是什么也不剩了。"狄云此時卻不是笨嘴拙舌了，倒不是突然開了竅，不過是今日發(fā)呆時盤算好的事。他原是想著在這人跡不至的雪谷將空心菜獨(dú)自撫養(yǎng)長大，只是吃完了水笙做的飯，就打消了這樣的念頭，光讓空心菜吃鷹肉那是決計(jì)不行的。

? ? ? "那真是再好也沒有了，這倒提醒了我，我也去外頭挑一些野菜來。整天吃肉，實(shí)在是膩得慌。"水笙聽得真切，眼里冒著光。

? ? ? ?"那好，明天我們帶著空心菜一起到外面看看。今天晚了，快些睡吧。"狄云說道。

? ? ? ?"狄大哥，先別急。你看這洞口，正對著石床的西頭，晚上你睡著怕是要受涼。我來幫你搬些石頭堵著洞口吧，石頭就在洞前。"水笙說道。

? ? ? ?狄云本想說，自己有內(nèi)力護(hù)體，一點(diǎn)冷也不怕，轉(zhuǎn)而想著空心菜和水笙也在洞里，那還是堵上的好，便道，"水姑娘，不勞你的駕，你瞧好了就是。"說著狄云就走到了洞外，水笙跟了出去。狄云運(yùn)氣催動內(nèi)力，朝著那堆石頭一使，石頭便輕飄飄地飛到洞口。原來狄云神照經(jīng)之功力早已超過了當(dāng)初的丁典，如此催動內(nèi)力著實(shí)不可思議。

? ? ? ?一會，石頭便全都堵住了洞口，狄云得意地望了望水笙。

? ? ? ?水笙卻嗔道:"狄大哥，看來你是存心要我陪你睡在洞外了！你有內(nèi)力護(hù)體，我可如何是好，只好叫你晚上睡覺時挨著我點(diǎn)了。"

? ? ? ?狄云紅了臉，這才想起來，他把洞口堵了住，卻忘了自己和水笙還在洞外了，忙說:"水姑娘，對不住，對不住。我不是存心的。"于是狄云又如此往復(fù)地搬動了石頭，和水笙一起走進(jìn)洞內(nèi)，才又堵住了洞口。

? ? ? ?水笙看著狄云憨傻的樣子，又忍不住逗趣他，"待會你睡上了床呀，可千萬不能和我說話了，不然可就算我們同床啦。"

? ? ? ?狄云忙說道:"水姑娘，那可是萬萬不能。睡上了床我決計(jì)不同你講話，面孔也一定朝著石壁。"

? ? ? ?夜里，狄云蓋著羽衣安然入睡，臉果然朝著石壁，動也不動。

? ? ? ?水笙踩盡了火堆，才睡到空心菜那一頭去，想著以后日日都能和狄云一起在山間狩獵采摘，又是開心得不行，水笙掛著似月牙般的笑容，也睡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