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3)
十分不巧,沈巍生日那天,井然的航班延誤,下飛機打開手機看到消息夜已深。
A城漫天飛雪蓋住了城市白日的繁華氣象,遠處霓虹燈閃爍,但北郊昏暗的路燈下只剩幾輛出租車飛馳在馬路上。
再隔五年回國,機場也擴修了規(guī)模。曾經的小城鎮(zhèn)變成了國際化的大都市。那些童年中下水道的臭味和發(fā)霉的床板,三個人擠在五十平方米屋子的回憶轉瞬即逝,想來母親的心臟病越發(fā)嚴峻,妹妹無法動彈的雙腿也需要照顧,在國外的日子越來越忙,時常微信消息積滿了也來不及回,重要文件全在郵箱里,國內唯一還聯(lián)系的也只剩沈巍。
有時聊聊近況,也會談及一些家里事,井然總說扛得住,沈巍隔著一塊沒有臉大的液晶屏也沒法幫上什么忙,只說借錢記得找他。
搓搓凍僵的雙手,在手機鍵盤敲下幾個字“抱歉,飛機延誤了,剛剛看到,祝你生日快樂,改日一定請你吃飯賠罪了?!?/p>
他沒料到,寒冷的天氣沒給沈巍的熱情消減半分,隨著一串“對方正在輸入中……”的字樣,對話框蹦出“我去接你”四個字再沒了回復。井然婉拒無果,推著井真和母親再候機大廳等待。
坐在暖氣充足的候機大廳,困意蔓延,緊繃的神經也放松下來,不一會兒靠在凳子上睡著了。
那個時候父親還在,一放學就給他和妹妹買吃的,家里不富裕,同齡人有的他也沒少。放學回家就能吃到母親做的熱乎飯,一家四口在餐桌前其樂融融的聊天,就這樣到他初三那年。
命運像是一把無情的鋸子,鋸斷了太多美好、希望和簡單的沒有奢求的幸福,甚至連切口都平整,好像拖泥帶水還會給人們帶來喘息的機會。
昨天還在談笑打鬧的至親轉眼間就被裝進了“小盒子”。
父親從工地摔下去,母親當場心臟病發(fā)作住進醫(yī)院,他不敢哭也不敢鬧,,父親安葬要錢,母親住院要錢,妹妹上學也要錢。
?他一邊完成課業(yè)一邊干著苦力活,他還不到年紀,薪水也只能拿別人的一半,常常剛躺下床要被腰背傳來的酸痛惹得牙齒打顫,就那么忍,一晃又是四年。
四年里他好像和別的孩子們一樣,上課專注聽講,課間小打小鬧,所有同齡人的笑容也能擺在他臉上。但大家看不到他在學校食堂買飯時把一張薄薄的錢揉捏許久才舍得遞出去,最后干脆在家煮好玉米紅薯塞進書包,蔬菜和水果也是當作獎勵買給自己。
……
噩夢還沒到盡頭,被手中手機的響鈴打斷了,抹去額角密密鋪滿的一層汗接了電話“二號出口?好,我馬上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