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時，藍忘機準(zhǔn)時睜開眼，轉(zhuǎn)頭看向手腳都壓在他身上的魏無羨，完全沒有要醒過來的樣子。 ? 回想昨晚，兩個人就那樣僵硬又尷尬地躺著，直到后半夜魏無羨的呼吸才變得均勻，身體才放松下來。 ? 而他幾乎是一夜不成眠。 ? 小心地挪開魏無羨的手臂起身，重新給他擺好睡姿，捏好被角，穿衣洗漱后提劍出門，正好看到兩個兒子從側(cè)室提劍走出來。 ? “父親金安！”二人恭敬致禮問安。 ? 這聲問安實在是令得藍忘機呆愣當(dāng)場，耳根不自覺地?zé)t。 ? 三人向藍啟仁、藍曦臣問安后，由兄弟二人帶著三孩子到校場練劍。 ? 藍啟仁則走進了寒室。 ? 帶藍忘機他們練劍回來，魏無羨還在呼呼大睡，兩個孩子好像見怪不怪一般，各自沐浴更衣。 ? 藍忘機暗自嘆氣，雖然知他昨晚沒睡好，但不得不叫醒他，以免誤了時辰，吃不到早餐還遲到。 ? “魏嬰！魏嬰！魏嬰！”一連叫了數(shù)聲，魏無羨毫無反應(yīng)。不得不伸手推他，可就藍忘機那種禮貌性的動作，連蚊子咬的效果都趕不上。 ? “父親，你在干嘛？”魏繼不可思議的聲音從門口傳來。 ? “父親居然會在這時辰叫爹起床??？”藍往好似看到什么稀奇古怪一般。 ? “他……”被孩子們這一問，藍忘機反而有些不知所措，道：“該起了。” ? “可是爹不都是睡到巳時起嗎？” ? “對呀！” ? “巳時？”藍家規(guī)定卯時作，這…… ? “要遲到。” ? “遲到？父親今天要出門嗎？” ? “你以往不都是直接給爹換好衣服，抱出門嗎？” ? 抱出門?。。。?? “哎呀！不能再說了，父親今天要出門，我們得去膳堂用早膳，還得去學(xué)堂，不快點該我們遲到了！”魏繼突然道，說完拉起藍往就往外走，迎撞上藍啟仁派來的門生。 ? “二公子、二位小公子，先生叫你們?nèi)ズ??！?? 藍忘機廢了好大的勁才把魏無羨叫醒，到寒室難免晚了些，藍曦臣早以帶著聶飄渺過來。等到他們一家四口進屋的時候，青蘅君早已被懷里的聶飄渺哄得開懷大笑。 ? “父親！” ? “青蘅君！” ? “爺……爺……”眼前陌生的爺爺面帶微笑，慈愛地看著他們，不是祭臺上那塊冰冷的靈牌。 ? 兩個孩子一時間不知該如何反應(yīng)。 ? 青蘅君從孩子們到魏無羨再到藍忘機一一巡視過，臉上的笑容由溫雅轉(zhuǎn)為滿足，風(fēng)輕云淡笑問：“哈哈哈，沒見過爺爺嗎？” ? 兩個孩子老實搖頭。 ? “聽過爺爺?shù)墓适聠?？?? “聽過?！?? “哦！說來聽聽！” ? “叔公說爺爺是為保護家族而戰(zhàn)死的！” ? 青蘅君轉(zhuǎn)頭看向臉色微變的藍啟仁，笑道：“嗯，不錯，倒是適合我的歸處！” ? “您真的是爺爺嗎？” ? “父親的父親??？” ? “當(dāng)然！難道我不像嗎？” ? “小舅，飄渺有曾外祖父吶！”聶飄渺摟著青蘅君的脖子，興奮又得意地宣告！ ? “所以，我們有爺爺了！” ? “那是不是清明就不用祭拜爺爺啦！？ ? 還真是個好問題，縱然他們學(xué)富五車一時間也不知道怎么回答。魏無羨雙手緊緊握住衣擺阻止自己笑出聲來。 ? “咳咳！”藍啟仁干咳兩聲，道：“你們……目下不用。” ? 聞言兩個孩子笑顏如花，眼眸帶星。 ? 青蘅君不著痕跡地打量魏無羨，他們來之前，從藍曦臣口里得知二人八字還沒一撇，青蘅君便只是以父輩故人的身份簡單閑聊，以免他心里生出不必要的負擔(dān)。 ? 不曾想，魏無羨竟開朗灑脫勝一般人，聽說青蘅君曾見過雙親，沒說兩句便活絡(luò)開來不再拘謹。 ? 對此青蘅君甚是滿意，藍忘機自幼清冷少言，這個魏無羨倒是與他互補，余生相伴定不孤單。 ? 眼前兒子孫子有了著落，他日為家族戰(zhàn)死，青蘅君更覺人生再無遺憾！ ? 在寒室用過早膳，藍曦臣帶著三孩子前往蒙學(xué)聽課，藍忘機和魏無羨一起走進蘭室。 ? 青蘅君雖沒見過澤藏夫婦幾面，能告訴他的也只是夜獵回憶，然卻是魏無羨第一次聽到詳細的關(guān)于父母的故事。 一路上在藍忘機身旁有說有笑，甚至三步一跳五步一蹦。 ? 藍忘機知他興奮，幾次到嘴邊的家規(guī)提醒，都硬生生地咽了下去。 ? 時隔數(shù)日，藍忘機重回蘭室，看著魏無羨坐在旁桌笑盈盈地同他說話，面無表情卻聽得極認真。這畫面雖然和諧而溫馨，卻也驚呆了一眾學(xué)子。 ? 這……好事將近了吧！ ? 自個那點零花錢夠隨禮不??？ ? ? 小劇場—— ? 魏無羨對聶懷桑那個臭小子帶壞他兒子的事很是生氣，已經(jīng)在尋思明日如何找到機會套麻袋了。 ? 反觀兩只小的，絲毫沒有意識到自己的行為在無形中給他家姐夫挖了個坑，還是五十米的大坑，正樂顛樂顛手拉手旋轉(zhuǎn)呢！ ? “別轉(zhuǎn)了，待會兒去沐浴?！彼{忘機制止二人蹦蹦跳跳地舉動，只是臉上一直緊繃著，心臟更是從方才魏無羨說出‘留下’時就一直在瘋狂跳舞，顯然是比孩子們跳的還歡快！ ? “好噠！”心滿意足地兩只應(yīng)聲是這么應(yīng)聲的，可行動確是屁顛兒屁顛兒地回了側(cè)室，徒留藍忘機和魏無羨在原地。 ? 此時的魏無羨甚至連套聶懷桑的麻袋選什么色兒的都琢磨好了，不把聶懷桑一次性整改，他就不姓魏！ ? “哼哼哼哼……” ? 藍忘機莫名看去，打了一個問號：“？” ?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魏無羨已經(jīng)從哼哼哼到了呵呵呵，肩膀一聳一聳地冷笑，也不知腦補了什么。 ? 一出大戲，明日開啟的預(yù)告感。 ? 藍忘機抿唇，無意識地滑動喉嚨，開口卻有些暗啞，“魏嬰……” ? 他自己嚇了一跳，魏無羨卻還沈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毫無自覺性。 ? “魏嬰?！彼{忘機輕咳一聲，喚道，“可要休息？” ? “嗯？”魏無羨回了神，這才發(fā)現(xiàn)兩只小的已經(jīng)不見了，就只剩下他和藍忘機。 ? “我先……鋪床，你若……我睡小榻?！?? “啊……”瞬間，方才那股子對聶懷桑的不滿煙消云散，后知后覺地又生出緊張來，“你，這里是你的臥房，豈有你睡小榻的道理？” ? “無妨。” ? “有的有的！” ? “你睡床?！彼{忘機堅持道，轉(zhuǎn)身去鋪床。 ? 魏無羨顛兒顛兒地跟去，試圖勸說，“你看啊，這里你是主人，我一個客人怎能占了你的床！這不合理，你們家這么重規(guī)矩，現(xiàn)在你怎么這般死心眼兒！” ? “無礙，你睡床?！?? 小古板?。≡趺淳驼f不通？“藍湛！我都說了，我睡小榻就行！我睡姿不佳，萬一給你的床折騰得不像樣——” ? “無妨?！?? “……” ? 正當(dāng)魏無羨還想繼續(xù)說什么時，側(cè)室的門被打開，兩只小的只露出個腦袋。 ? “盯——” ? 藍忘機：“……” ? 魏無羨：“……” ? “去去去，你們不是要睡覺？看什么？” ? 兩小只撇撇嘴，“側(cè)室的符咒也被盜了呀！父親和爹的談話聲太清晰了，我們不想的哦！真的是不想聽的哦！” ? 他一本正經(jīng)地說道，好似讓魏無羨和藍忘機相信般，重申了兩遍，“但是……真的能聽到?！?? 合著還是我們的錯了？魏無羨無語。 ? “父親和爹都是睡在床上的。”魏繼撇撇小嘴，把門打開，抱著藍往，主動靠在藍往的胸前，抱著藍往的腰身。 ? 藍往瞬間明白，一把攬著魏繼的肩，一手搭在魏繼還沒長成‘腰’的腰側(cè)。 ? “你們看，就是這樣。我是爹的姿勢，藍往是父親的姿勢。這樣式兒的，一起，睡在，床上！懂？” ? 藍忘機：“……” ? 魏無羨：“……” ? 救命！ ? 這又是誰教的！ ? 誰??！ ? 哦，是我本人。 ? 魏無羨生無可戀。 ? 藍忘機耳朵緋紅。 ? 就這么僵持了一炷香，魏無羨繳械投降，“睡睡睡！誰不這樣睡，我跟誰急！” ? 魏繼、藍往：“……”哪里聽過的臺詞？ ? 藍忘機更是不知所措。 ? 最終在兩個孩子的矚目下，幾人一拍即合，連忙各自沐浴，最后兩個人和衣睡下，僵著身子保持著藍往和魏繼表演的那個姿勢。 ? 會做噩夢吧？嗯！一定會的！魏無羨炯炯有神地想到。 ? 睡不著！完全睡不著！藍忘機十分有覺悟地想道。 ? 完美！睡覺！兩小只堪比完成了大業(yè)，神清氣爽地穿著中衣，再次屁顛兒屁顛兒地回房睡去了。 ? 嗯，這一夜一定是場美夢。兩兄弟如是地想著。 ——執(zhí)筆：時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