祺軒 琴心(ba)
琴師沉默寡言,看著愈加清冷。
阿宋猜不透他為何好端端將自己送了人,他不主動問,琴師也閉口不提。
二人一連幾日都不曾講一句話。
阿宋瞪著幾日一言不發(fā)的琴師,莫名心慌,不免猜測,這人是否在盤算下一次把他送誰好?
終究是他先低頭,靜靜地像往常一樣照顧他,早晨打水洗臉,晚上鋪床睡覺,可除了“謝謝”,兩人再無其他言語。
阿宋心有不甘,他不愿永遠(yuǎn)活在琴里,上次被丟棄一樣,命運(yùn)受旁人擺弄,他想為自己做主一回。
如此想,心底便生出些怨念,趁琴師彈琴時,他故意用法術(shù),讓琴弦割破手指,殷紅的血跡,滴在琴上,十分刺眼。
琴師短暫的錯愕,又若無其事地繼續(xù)撫琴,血越流越多,滲到指縫。
阿宋捧起他的手指,輕聲道:“別彈了。”
琴師清冷的神色,透著疏離,仿佛下一刻,便會消失,他心疼了:“我?guī)湍惆??!?/p>
琴師抽了抽手:“小傷不礙事。”
阿宋被拒絕后,耷拉著腦袋。
琴師好似心有靈犀地抿了抿嘴角,繼續(xù)解釋道。
“我以前練琴,經(jīng)常割傷手。”
“對不起。”阿宋故意惡作劇,但心底不愿傷害他,于是自責(zé)又懊惱。
兩人的關(guān)系似乎被冰水浸泡著,沒有一絲暖意。
可還沒來得及想法子緩和,琴師便遇上了麻煩事兒。
琴師外出赴宴,被主人強(qiáng)行留下。
“小女對齊師傅芳心暗許?!?/p>
城內(nèi)的巨賈秦老爺居高臨下的講述自己也不愿承認(rèn)的事實,看得出,他不喜歡琴師。
因為任誰也不愿接受一個瞎子做女婿。
可這秦老爺只一個女兒,一家人整日捧在手心里寵著,長大后,性子愈發(fā)刁蠻跋扈。
三天前,琴師婉言拒絕了天上砸來的“餡餅”。
可聽聞秦小姐在家一哭二鬧三上吊,秦老爺無奈,遂一不做二不休,借著宴請之意,強(qiáng)行將琴師軟禁在秦府,頗有“逼良為娼”之嫌。?
琴師不禁為秦老爺惋惜,活到這把年紀(jì),為兒女,卻落得這樣的話柄,被城內(nèi)百姓恥笑。
“若你已娶妻,那秦小姐亦不會如此大膽吧。”
阿宋愁著臉,看著琴師被困還一臉淡然的樣子。
“你當(dāng)真束手就擒了?”
琴師充耳不聞,呆呆地向著窗口,不知想什么。
“我有法術(shù),可以輕而易舉帶你闖出去?!?/p>
琴師愣愣地轉(zhuǎn)頭,神色頓了頓,皺眉道:“阿宋的法術(shù)以后切莫隨意使用?!?/p>
阿宋撇著嘴:“這種情形怎算隨意?”
“那老頭已經(jīng)讓人在府上張燈結(jié)彩,不出幾日,必然強(qiáng)迫你成親?!?/p>
琴師又開始不為所動,面無表情,摸索著茶壺,為自己斟了杯茶水,氣定神閑喝了起來。
阿宋看他一派悠閑,不禁猜測:“莫非你看上那驕橫跋扈的母老虎了?!”
這怎么能行?!
“阿祺?!卑⑺诬浐鹾醯拇盍松碜舆^去,輕輕牽了牽手,“有我陪你,不好嗎?”
琴師雖看不見,可似乎能想象到阿宋著急反問試探又近乎討好的模樣。
“阿宋!”琴師加重些語氣,急忙起身,轉(zhuǎn)而坐近床邊,一本正經(jīng)開始教育他來:“別胡來!”
可阿宋心里著急,不管不顧地?fù)溥^去。
琴師掙扎閃躲,阿宋動動手指,三兩下便挾制住他。
琴師如待宰羔羊,弱小可憐又無助。
阿宋心生不忍,卻也不愿輕易放過他,于是作勢要咬他脖子。
可最后只溫順地把頭藏進(jìn)他側(cè)頸。
阿宋靜靜地抱著他,舍不得離開。
琴師輕輕拍了拍他,意味深長道:“阿宋,對不起?!?/p>
阿宋抬起頭,亮晶晶的眼睛盯著琴師,漸漸地小聲抽泣起來。
“我原諒你了?!?/p>
二人之間的心懷芥蒂,云淡風(fēng)輕的釋懷在這兩句話里。
“阿祺,隨我走吧,我們離開這兒,不要娶秦小姐,也別娶別人,我……”
“好。”
琴師落地有聲地應(yīng)他。
“將琴拿給我?!?/p>
阿宋又驚又喜,正抱起琴卻聽見外面守衛(wèi)齊聲高呼:“小姐!”
二人對視,神情十分不耐煩。
“齊師傅!”秦小姐裹挾著熱情跨進(jìn)門。
琴師客套:“秦小姐。”
秦小姐急忙近身,拉琴師的手親近。
琴師慌張閃退:“秦小姐請端莊。”
這可把阿宋氣壞了,一把拉過琴師往身邊帶。
琴師猛然受力,拌了一下,撞進(jìn)阿宋懷中。
阿宋樂壞了,低頭瞧見琴師臉色緋然,情不自禁地親了上去。
琴師內(nèi)心驚駭,可面上依舊木然,未及反應(yīng)便覺腔內(nèi)一陣血腥,待他明白時,阿宋已退開,轉(zhuǎn)而拉著他的手,緊緊攥在手中。
阿宋用掌力推開窗戶,眾人被破窗的聲音吸引,紛紛往外瞧去,等目光回到屋內(nèi),才發(fā)現(xiàn)突然出現(xiàn)的陌生男子。
秦小姐驚怒道:“你是誰,怎會出現(xiàn)在這?”
阿宋瞇眼笑,一臉小人得志:“說出來你可能不信,我呢,是這好看琴師的相好,我們這樣……已有一年多了呢?!?/p>
說著將十指相扣的兩只手,得意地在她眼前晃了晃。
秦小姐震驚地看向琴師,后者不僅任由這小登徒子上下其手,甚至垂下頭,好似害羞一般。
她氣瘋了。
“你——,齊師傅……他……他風(fēng)月般的人,怎會與你……與你……同流合污!一定是你強(qiáng)迫他……他肯定不是自愿的!”
阿宋被她這么一吼,忽而心虛。
雖然他深知琴師不喜歡秦小姐,可他是否也厭惡自己輕薄的行徑,畢竟,琴師很少主動與他親昵。
他眼帶慌張,無措地望向琴師,卻聽他輕聲道。
“我是自愿的。”
?。?/p>
阿宋驚愕,印象中沉默寡言的琴師,不會如此直白。
“我很喜歡阿宋。”
“我們朝夕相處一年多,是彼此最重要的人,我離不開他。”
阿宋聽著琴師的話好似天籟,喜不自禁,卻猝不及防,被氣急敗壞的秦小姐扇了嘴巴子。
可——他高興,目光挑釁地轉(zhuǎn)向?qū)Ψ?,咧嘴笑得猖狂?/p>
秦小姐不甘心地沖門外喊人,門外守衛(wèi)隨即沖了進(jìn)來。
她指著阿宋惡狠狠道:“把這人給綁了,沉到江里喂魚!”
阿宋輕蔑的笑了笑,勾勾手將人給撂倒,領(lǐng)著琴師,居高臨下地望著秦小姐。
后者雖然狼狽,卻依舊嘴硬地轉(zhuǎn)向琴師逞口舌之快:“有眼無珠的東西,我一定讓你們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