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篇 泰拉世界大戰(zhàn)·動亂年代

第二十六章 大廈將傾

? ? 萊塔尼亞，薩拉迪南。

? ? 深冬時節(jié)的第三帝國格外陰冷，不止因為自然氣候的變化，也有人們緊張情緒的因素。萊塔尼亞兵撤烏薩斯后，羅曼諾夫悄然移動，直至接觸早已北歸的沃倫姆德，兩座移動城市足夠承載同盟軍駐扎一周。大炎、烏薩斯、東國、雷姆必拓、拉特蘭、敘拉古、卡茲戴爾、甚至伊比利亞都參與其中，前者不必多說，至于南方原自由聯(lián)合的仆從國，也在審判庭重組后棄暗投明。

? ? 萊塔尼亞四方，圍困封鎖，嚴密至極。東方，姑且忽略銃騎不計，有原炎東聯(lián)軍主力二十六萬、雷姆必拓十萬、敘拉古十二萬、新懲戒軍九萬、卡茲戴爾三萬，六十萬大軍牢不可破；南方，不再妥協(xié)的自救軍控制了維多利亞全境，除卻至少三十萬守備部隊，還能保有八萬人馱支援高盧復(fù)國軍，林貢斯在布爾辛的自戕下易主，十五萬高盧人猛攻艾薩—洛特靈恩；西方，卡西米爾已然恢復(fù)了血魔戰(zhàn)役落下的傷口，加之薩米、謝拉格、汐斯塔的各類人員援助，七萬精兵勢頭正旺；北方，羅莎琳率兵回國，然后再次領(lǐng)了一支十余萬的軍旅壓陣邊境，在凜冬蘇醒之前，第五集團軍的代理司令一職只有她能勝任。于是，在這片大地的核心圈，百萬雄師席卷如風(fēng)。

? ? 薩拉迪南是這段硝煙歲月的起點，是戰(zhàn)爭故事的序言，曾經(jīng)處事條理清晰的執(zhí)法官如今迭布號令，效率遠不如前。兩個敗軍之將在臨時作為指揮部的公爵府邸內(nèi)走著，倫納爾特在前，行色匆匆，古特坎法在后，表情難看，似乎有什么話要說，抬起手來卻欲言又止。不多時兩人到了門前，倫納爾特掏了掏口袋，拿出的一串鑰匙銹跡斑斑，他仔細地尋找所需。過程焦躁，古特坎法還是沒忍?。骸傲_曼諾夫戰(zhàn)場上，你為何要救下我……我不該活過第三帝國毀滅的那一天?！?/p>

? ? “烏薩斯有個對我來說亦敵亦友的家伙，但我差點殺了她，作為賠禮，她希望我能盡力阻止死亡的進一步蔓延。”倫納爾特慢慢回答，手里的鑰匙被一把一把捻過?！拔也皇沁@個意思…復(fù)仇者的舍命猛擊斷了我的右臂，源石在我體內(nèi)肆意增長，且不說我意欲如何，這副殘破身軀絕無繼續(xù)履行軍人職責(zé)的可能。倫納爾特，你不僅是我的同僚，也是我的至交，你了解我的秉性，你能猜到我有何感想。可真到了這時刻，你全然不顧我的心情，讓我求死不得，這不是你的作風(fēng)?！?/p>

? ? 言盡，倫納爾特停止尋找，單手提著那串鑰匙，無聲無息地轉(zhuǎn)過身，倏地甩出一拳正中古特坎法的臉龐。這一記拳不難閃避，但古特坎法不打算躲，他在戰(zhàn)爭中躲過太多了，他討厭這種幸運纏身的感覺，倒不如坦坦蕩蕩，死在比自己更強大的敵人手中。所以，他選擇生生挨了這一記拳。“古特坎法…這個時候你還要抱著那套混蛋邏輯不放嗎！”即使在戰(zhàn)場，倫納爾特也從未爆發(fā)過如此激烈的情緒，“沒錯，你是萊塔尼亞第三帝國國防軍總參謀，是背負著榮譽和責(zé)任的軍人，可那你首先得把自己當(dāng)人看吧！”聲淚俱下，這令古特坎法沒有想到，一時手足無措。

? ? “既然是人，一定需要衣食住行，一定存在七情六欲，一定對生有渴望。軍人，誰立的規(guī)矩，啊？誰他媽規(guī)定的軍人就要麻木不仁！就要視生命如草芥！就要拋卻身為人的一切！”他哭得更厲害了，“我知道，自陛下篡位為始，萊塔尼亞就走上了一條不歸路。我想做的，無非是避免局面變得更糟，所以我領(lǐng)兵打仗，盡我所能，若果真求得第三帝國的勝利也不失為一個好結(jié)局。若到了那時，我會向陛下諫言，讓萊塔尼亞善待這片大地，從而團結(jié)泰拉的所有力量，換取另一個未來。如果陛下執(zhí)意不聽…我當(dāng)起事，我親自去建造那個遙不可及的夢?！闭f到這，他不在流淚，而是苦笑，“呵，現(xiàn)在說這些又有何用呢，都不重要了，反正伯羅林納斯不日就要投降，再怎么打，也只是徒增傷亡，還不如…還不如…”

? ? “還不如臨陣倒戈？”古特坎法緩過了神，順著他說下去?！肮盘乜卜?，我其實不覺得我有多了解你，但你的確對我了如指掌。早在繆尼克，我心里就有數(shù)了，一直以來，我都在謀劃一份備用方案，第三帝國時日無多，那我至少要保護好萊塔尼亞。此后戰(zhàn)斗我再未盡過全力，而是優(yōu)先考慮如何降低損失，如何能讓更多人見到戰(zhàn)爭結(jié)束的黎明?！薄皞惣{爾特?！惫盘乜卜ê鋈婚_口，“陛下要的只是讓大地臣服于他，至于具體手法他從不詳加過問，這客觀上縱容了諸如阿爾伯特等人的齷齪妄為，而你看不慣這些難以啟齒的勾當(dāng)，大可勸說陛下嚴加懲處，何必將整個水晶皇朝連根拔起呢？”

? ? 倫納爾特低下頭，重新整理散亂的鑰匙，“羅曼諾夫戰(zhàn)役開始之前，你曾請求及時調(diào)動第一兵團配合作戰(zhàn)，陛下卻沒有回應(yīng)，心思不言而喻，他也明白公理同盟排兵布陣的寬裕程度，他逐漸畏首畏尾。陛下連你的軍事建議都不聽了，又怎么可能有精力評估我的策略。”“那難道…難道我們就注定該失敗嗎！”古特坎法稍稍靠近，擺動著左臂，“參謀長，你的顧慮不在這兒?！眰惣{爾特語氣漸冷，同時，他捻起了正確的那一把鑰匙?！啊覀?，本應(yīng)志同道合……我固然忠于萊塔尼亞，但貝格勃勞凱勒…若他對萊塔尼亞無利，我會砍了他的腦袋?！惫盘乜卜ㄕf著，倫納爾特開了門，卻沒有進入，“我本來是這么想的……然而我發(fā)現(xiàn)，那無非是置身事外的空談，縱然我對水晶皇帝有一萬個不滿意，君臣的烙印卻銘刻于心，難以洗滌。要我為了大義推翻舊主，我真的做不到?！?/p>

? ? “古特坎法，沒人強迫你，你也不必強迫你自己。目前為止，你既沒違背良知，也沒違背陛下，你問心無愧。收手吧，紅刀雷德的在天之靈會很樂意看到你真正放下屠刀的。”古特坎法別過臉去，心緒萬千，卻不能再吐一言。倫納爾特走進漆黑的房間，翻找兩下便取得一個文件夾，吹了吹灰，而后回轉(zhuǎn)，關(guān)門折返?！暗鹊龋∧隳玫氖裁?？”古特坎法拉住了倫納爾特的手，他看到文件夾表面赫然寫著《和談草擬章程》幾個大字，“你要去薩爾貢？”“不，是去米諾斯?！薄坝惺裁磪^(qū)別？四十多萬兵力挺近伊利安，雅蒂納只剩下幾千傀儡軍，你若去了，不是白白送死嗎！”

? ? 倫納爾特強行擺脫了古特坎法的鉗制，佇立在古特坎法身后，連他自己都不知道，他的力氣竟這么大，“我這一趟不為別的，單為我人生的有始有終?！薄澳忝髅鲃偛胚€說，人理應(yīng)求生，這會兒卻又變卦了？”“不，人當(dāng)然該求生。但不一定是為了自己。大廈將傾，我情愿萬劫不復(fù)，也渴求著能多撈出來幾條人命，這是我最后能做的事情了，請不要阻攔了?！逼D難的，痛苦的，古特坎法松開了手，放任倫納爾特離去。

? ? 他本可以憑借職權(quán)控制倫納爾特的行動，日后再攜上他向公理同盟負荊請罪便是，大不了賠上他古特坎法的性命作為交代，也要留下倫納爾特一口氣息?！笆朗聼o常，最后留下來的，居然是我啊。”他不再掙扎，他承認了已經(jīng)發(fā)生的種種，他決心答應(yīng)倫納爾特，好好地作為一個人而活。

? ? 不久，貝格勃勞凱勒收到了一封辭職報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