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2023/1/14清晨，泰安初雪?？粗巴怙h舞的雪花，很自然地回憶起了一些事情和感覺，也很自然地想寫一點東西。

這幾年我過得并不好。準確地說，從18年高考結(jié)束到現(xiàn)在，我過得并不好。最直接也最表面的原因，當然是自招的失敗，讓我只能憑借普通的高考分數(shù)，進入一所普通一本。我原本以為，這是我陷入低迷的根本原因，而這種認識也正說明了曾經(jīng)自己的表面。面對后高中時代突然打開的人生，這幾年來，我大多數(shù)時間都沉入了思考和迷茫的疊加態(tài)里。我反省過去，思考未來，在糾結(jié)中更新著自己。這樣獨自思考、與世隔絕的狀態(tài)久了，有時想起高中、初中乃至更早的事情，都會有恍若隔世的感覺?；厥讋∽冎暗淖约?，我本能地懷疑，那是我嗎？

是。深刻得久了，人在某些方面又會陷入膚淺。那當然是自己。思想內(nèi)容的變化，改變不了本質(zhì)上的一脈相承。能夠構(gòu)成自己本質(zhì)的東西，除了那些抽象的人生觀念和信條，就是對于紛繁的世事所積淀的感覺。當我思考自己的本質(zhì)，以及世界上不少人的本質(zhì)時，常常只注意到了前者，而忽視了后者。在這初雪的日子里，我沉積的感覺變得尤其生動。

（二）

泰安的雪，一年比一年??；泰安的冬天，一年比一年寡淡?；叵肫鸪踔械臅r候，寒假在家坐在窗前，看著窗外飄飛的雪花，聽著歌寫著寒假作業(yè)。當時全家住在老城區(qū)的小房子里，我的書桌正對著窗子，窗簾拉開，外面的世界一覽無余。對面的兩棵柳樹、柳樹后的居民樓、樓外的馬路、馬路邊的超市和快餐店……變幻莫測的天色，萃取出了這些景物里不同的情緒，構(gòu)成了少年時代我看不厭的連續(xù)劇。等連續(xù)劇更新到冬天，bgm響起常聽的周杰倫的中國風(fēng)，當時的我對東風(fēng)破副歌恍如隔世的七級小和弦，以及煙花易冷副歌里蕭索的小調(diào)251、升四級半減七，記憶尤為深刻。還有owl city的歌曲，踢踢踏踏的鼓點雖然本該屬于夏天，但一樣敲出了隱藏在冬天里的輕快與浪漫。寫到這里，我想起《明天會更好》的一句歌詞，玉山白雪飄零，燃燒少年的心。我覺得我非常理解這句歌詞，一個始終帶著獨來獨往和一點傲氣的少年，懷著青春期尤其鮮明的感傷的浪漫，看見大雪飄落，怎能忍心不變成動蕩的易燃品呢。玉山飄雪，遠隔茫茫重山的泰山也一樣。泰山，泰山區(qū)，泰山區(qū)的每一條街道，行道樹的樹根、人行道的邊沿、行人的帽檐肩頭，目光所及之處，都遍布著肅穆的白色。這樣一個被白雪覆蓋的世界里，除了時刻感受到的純潔的冰冷，其他一切事情都按下了暫停鍵。附帶著冷感的截屏，就這樣印在了我的記憶里。11歲時的這一幀畫面，21歲的現(xiàn)在依然清晰，只會隨著經(jīng)歷的增加，為它賦予更深更雜更微妙的感受。人一生就是由這寥寥畫面穿起，記下一幀，再默默等待下一幀。正是這幾幀畫面，讓生命不再空虛。

（三）

那時他站在雪里，冬夜的燈光冷淡地照在響過放學(xué)鈴聲的走廊上，同學(xué)們從他面前匆匆掠過。他整個人都沉在一種漂浮的狀態(tài)里，非常堅定地在追求著目標，但也說不清目標是什么。他高中三年都是這樣的狀態(tài)，但每當下雨下雪，這種狀態(tài)就最為明顯。雪夜，讀不懂也不敢讀起的雪夜，時間在雪中緩緩流過。然后幾年就這樣悄無聲息地流過去，當初他憧憬的未來，如今已坍縮成無聊的幾條路徑，清清楚楚地擺在面前，你唯一的權(quán)利就是從中挑一條走。懵懂時最期盼成熟，但夢幻繽紛的理想恰好來自于懵懂，這是人們哭笑不得的宿命吧。小時候看雪，恬靜中夾帶著對未來的憧憬；而如今看雪，已經(jīng)難以從憧憬中獲得什么快樂了，只好扎進五味雜陳的回憶里，扎進曾經(jīng)的憧憬里。老年人最愛回憶，心態(tài)與我應(yīng)該類似。如今我21歲的年紀，無論從哪個角度都是年輕人，但陷入迷茫的年輕人，和老年人能有什么區(qū)別呢。至少在當下，在春節(jié)噪音的包圍里，在即將開學(xué)的緊張里，在前途不定的忐忑里，我所能做的，就是把春雪一樣的期盼畏縮地掩蓋起來，深深潛入過去的回憶里，在親切遙遠的情緒中，勉強地蟄伏起來。

（四）

很喜歡《Simon》這首歌，自從22年秋天菲戈在中國好聲音上唱過之后，就聽了很多遍。它的歌詞很符合我的心境，摘錄兩句作為結(jié)尾：

該往哪里走/我才算真的活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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