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生命是如此偉大，我知道每一種存活的生物，都是經(jīng)歷了進化的腥風血雨而存活下來的，真正的強者。

物競天擇，弱肉強食，所謂道德倫理不過是閑人的自我陶醉。一旦觸及了人類的本質(zhì)，暴力，貪婪，性欲，占有，斗爭，將無從遁形，正如散落在世界各個角落為了存活而努力的人們。而此時此地，我的思考，得不到答案，也救不了他人。

眾生皆苦。

我時常在想，人類到底是怎樣一種難以理解又有趣的生物？我實在很難明白，為什么有人能夠像太陽能充電的一樣，無時無刻不跟人在一起，什么時候都顯得那么如魚得水。我也曾經(jīng)嘗試過多走近他人，然而為什么我還是會發(fā)現(xiàn)，他們怎么能有那么多的表情包呢？他們怎么知道那么多同學們的八卦呢？他們怎么那么喜歡聚會呢？人類為什么一定要成群結隊呢？

然而，雖然難以理解，但觀察不同的人著實是件有趣至極的事。我最喜歡旁觀人類的各種思考和行動，每當看到自己從未見過的想法或者舉動，便會覺得興致勃勃。人犯傻X的方式居然還有那么多種？這個世界上居然真的有人能愛物品超過人？人的意志真是無比玄幻又美妙。挖掘言行背后的動力和思考，就像多寶奪寶一樣令人瘋狂，著迷，樂在其中。

它們是高等智慧的結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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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我每天練琴的地方，在一座五層賣場頂樓的角落。大概是“城市綜合體”這個概念最近才就行起來，這里不僅普通的吃喝玩樂，就連不太普通的牙醫(yī)診所，甚至占星館，也有入駐，我甚至有時在幻想，為了達成“你可以永遠在這里不走”，會不會日后后事服務也會趕來湊個熱鬧。琴房在整個賣場的最邊緣，自然是因為樂器的聲音著實吵人又穿透力極強，何況通常練習的時候彈奏出的絕大多數(shù)都不能稱之為讓人心情愉快的樂音。至于為何仍要扛著市中心最貴的房租也要在此落戶，那是因為，樂器本身就是利潤極高的商品和玩物啊。

在邊緣除了有時容易被公共服務人員忽略，去個廁所也要走上兩分鐘，這里也有好處——窗戶外的視野要好上一些。我喜歡待的琴房是我巡邏了好幾圈發(fā)現(xiàn)的寶地，因為窗戶外面的視野實在深得我心。除了可以透過馬路對面的AB兩個商場寫字樓的分棟看到遠方，更是因為，一抬眼就能看見鮮艷的開發(fā)商口號：一切為了美好的生活。當然這個標語有一些長度，不過好就好在，我坐在琴前的時候，一扭頭，這個方向上，上方的英文的“…A Better Life”就會映入眼簾。我時常想著，看著紅色的標語，或許也能給自己帶來一點點希望和動力，無論是練琴上的，還是生活上的。

除了燈牌之外，有時也會有保潔的工人，像各個大城市的各個高樓一樣，從樓頂?shù)踔喸谌斯げ料粗鈧鹊牟Ａ?。某種程度上，我羨慕他們。那種在空中的感覺，一定很不錯。如果我來的話，我一定會隨身帶一把剪得動威亞的鉗子，然后鉗子就能在我耳邊輕聲低語，剪吧，剪吧，剪了你就能掉下去了。

每當這種時候，手上的音符總是不由自主地滑向畸形和猙獰，我已經(jīng)記不清多少次被經(jīng)理抱怨，別人練習好歹還知道是練習，不熟練而已，你這彈出來的東西讓人聽了感覺簡直像是恐怖電影的背景音樂。我對此感到十分抱歉，而且也為自己擅自用意淫自殺的愛好挑戰(zhàn)了工人吃飯的本事而懷有深深的愧疚。通常我會彈上一首《夢中的婚禮》作為賠罪，畢竟經(jīng)理說這是世界上最好聽的鋼琴曲子了。實在不行，抽個時間去賣場底樓的展位隨便摟上一把《鐘》肯定就能讓他消氣。因為這代表著今天可能又有被吸引過來的顧客，這個月的業(yè)績又能上一層樓了。

我知道這招很好使，所以也放任了自己屢教不改。比起什么深澀難懂的拉赫馬尼諾夫，人們永遠都是對粗暴的李斯特式純炫技趨之若鶩，然后在花上幾秒鐘妄想一下若是出自自己的手該有多棒，就好像青春電影中帥氣的男主人公隨意搖頭晃腦幾下，再搭配上明顯就是專業(yè)手替的割裂鏡頭和聲音，妹子就不知不覺泡到手了一樣。然后就稀里糊涂地上了經(jīng)理的套兒，毫不猶豫地亮出一張張金色的信用卡。我是這里的招牌，所以沒人愿意趕我走。所謂生意，不就是互惠互利，各取所需，然后井水不犯河水？

未完待續(x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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